一嫁三夫

算命的道士說,江家只能娶一個媳婦。

但江家一共有三兄弟,這媳婦怎麼分呢?

誰娶?誰當一輩子光棍?

老大摸了摸下巴:要不,我們湊合著用一個?


☆、第一章

  清晨。
  
  江元皓推開破舊的木板門,望著門外一片破舊的柵欄與坑坑窪窪的小土包,開始進行每日例行的深沉長吟。
  
  「今日東方破曉,旭日東昇,天氣好之甚矣,實乃成親之良辰吉日。」
  
  說這話的時候,他還故意斜過身子,悄悄觀察自己身後少女的臉色。蘇青青輕咳一聲,假裝沒聽到,繼續擦拭著手裡缺了一個角的破瓷碗,見身後男子眉頭微皺,趕緊蹭地一下站起身,拋下句「我去煮飯」便匆匆忙忙地跑出門去。
  
  這丫頭又想溜!江元皓皺起眉頭,本想去把她抓回來,不過摸了摸自己空空的肚子又改了主意,那種事情吃完飯後再說也來得及,反正她不可能跑得掉。
  
  蘇青青一口氣跑到了山後的李大嬸家,李嬸一家剛吃完早飯,男人們都已經出門做工去了,只留下李嬸一個人在房子裡補衣服。見到蘇青青進來,便笑道:「青丫頭,又來借灶了?」
  
  「嗯。麻煩李嬸了,這裡有兩捆柴,您留著燒吧。」蘇青青從肩上卸下兩捆柴來,將其中一些塞進爐灶裡,藉著余火煮起飯來。
  
  山裡沒什麼好東西,蘇青青手裡也只有一些糙米,還是之前江元皓從農夫手裡換來的,也不知道究竟花了多少錢。煮好了半鍋米飯,蘇青青又向李嬸討了些醃野菜,後者看在柴火的面子上大方地給了她半碗,順便語重心長地囑咐她,要把家裡的銀錢看好了,可別讓男人再胡亂花錢買東西了。
  
  蘇青青臉色微紅,只好點頭稱是,她自然知道李大嬸所指的是什麼。據說是江元皓那廝來到祈元村的時候上了別人的當,白白花了大價錢買了間根本不怎麼樣的小房子,家裡甚至連灶火都沒有,弄的蘇青青現在也只能帶著糧食到別人家裡煮飯。
  
  其實蘇青青本來是打算自己在房子裡搭個灶台的,偏偏那個傢伙天天動不動就說什麼成親什麼洞房的,搞得她心煩,寧願找點借口出來避避風頭。
  
  在村民眼中,江元皓與蘇青青是一對年輕的小夫妻,但事實卻並不是這樣。或者說,在蘇青青眼裡並不是這樣,她甚至根本就不是這個世界裡的人,而是來自另外一個與這裡完全不同的地方,一覺睡醒意外發現自己出現在奇怪而陌生的世界裡,全身是傷不說,還餓得奄奄一息。快要不行的時候好巧不巧遇到了江元皓,被那傢伙用兩個饅頭拐了來,條件是要當他的娘子。
  
  雖然說她當時的確是稀里糊塗就應了下來,但不管怎麼說,兩個饅頭就想拐個媳婦這種事也實在是太過分了……這些天蘇青青一直努力幹活,就是想以此償還那兩個饅頭的恩情,至於洞房什麼的,還是假裝沒聽到吧。她已經決定了,過兩天找個機會就悄悄離開這個小山村,趁早絕了那傢伙的念頭。
  
  帶著食物回到家裡,江元皓早已經等的不耐煩,不過他餓歸餓,看到那黑乎乎的糙米飯和醃菜後立即倒了胃口,拿著筷子挑挑揀揀,皺眉道:「這是什麼鬼東西,能吃麼?」
  
  「家裡只有這些。」蘇青青道。江元皓看了看空蕩蕩的屋子,也沒說什麼,低頭努力去吃那米飯,結果沒兩口就被噎住了,苦澀的醃菜更是讓他險些一口吐出來。蘇青青趕緊去給他端了碗水,忍不住道:「你這又是何苦?」
  
  住著這樣一間連家什都不全的破房子,吃不慣農家的菜,也不會做農活,嘴裡整天文縐縐,江元皓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不管怎麼看,他都根本不是山裡人,而是一個離家出走的大少爺。而且看得出他來到這山裡還沒有多久,皮膚白皙細膩得像個小姑娘。要知道祈元村這地方日頭毒辣,男人們經常去山裡打獵,下地種田,一個個都黑的像鐵金剛,哪裡有他這樣的?
  
  江元皓狼狽地灌了幾口水,又去努力與糙米和醃菜奮鬥,模樣痛苦得讓人覺得他不是在吃飯而是在吞毒藥。不過這飯菜的味道也委實難吃了些,蘇青青只吃了幾口便不吃了,放下碗筷出門去摘了幾個杏子,拿回來給江元皓下飯。
  
  現在才是夏天,杏子都沒成熟,顏色也青青的,味道酸得很,村裡的孩子們都不愛打來吃。不過再酸也比醃菜的味道好。江元皓好不容易嚥下半碗飯,見蘇青青沒吃,只是發呆,以為她是嫌不好吃,不由得有些糾結了。他在懷裡摸了摸,卻發現自己帶來的銀錢基本都花了個精光,最後只找出一塊玉珮來,遞給蘇青青道:「你把這個拿去當了吧,換銀子買點糧食,有多餘的也可以買些胭脂水粉什麼的……」
  
  蘇青青抬眼看他,將那玉珮又推了回去。
  
  這傢伙還真是大少爺,就算當東西,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大山裡面哪有當鋪?除非是去鎮上。她從穿越後就在這山裡了,根本不知道哪裡有鎮子,怎麼當啊?江元皓也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不妥,趕緊收回玉珮,他倒不是擔心什麼沒有當鋪,而是怕這小丫頭趁著去鎮上的時候跑了。
  
  要知道他當初只是為了逃婚才一個人悄悄離家出走,想到山裡來躲一躲,能在這種情況下還找到一個合心意的娘子有多麼不容易啊,連江元皓自己都要佩服自己了,而且最重要的是,這裡只有他一個人!雖然不知道她究竟是從哪兒迷路到這裡來的,但到口的鴨子哪裡有讓它飛了的道理?
  
  江元皓收回玉珮,改為摸出最後幾錢碎銀子遞給蘇青青,讓她去換點白米白面。這些天一直吃糙米,他也是吃夠了。沒想到山裡的東西也這麼貴,早知道離家的時候就該多帶點銀子出來。說起來,這個房子裡面需要添置的東西也很多,首先要一張大床,還要書架書桌,磨墨的硯台和紙筆也要買……
  
  蘇青青也在考慮著添加設備的問題,不過她想的是,逃走的時候需要準備一些備用糧,還有代步的驢子以及車輛,那些東西用這麼點碎銀子根本買不到呀,果然應該把那塊玉珮給收下來嗎?
  
  收拾了碗筷,蘇青青去外面拎了桶水,開始洗碗。她在現代的時候因為家庭原因,曾經在農村裡住過好長一段日子,現在做起這些活來雖然不能說熟練,也不算陌生。比起她來,江元皓可就完全不知道做些什麼了,他想要幫她洗碗,卻險些把瓷碗摔破,蘇青青見狀不由得笑了起來,讓他去一旁歇息就好。她也看出來了,這個大少爺在家裡應該是只管讀書的,就連離家出走都不忘帶上一摞子書本,現在全都堆在角落裡呢。
  
  像他這種人,估計在這村子也呆不了多久,總是要回去的。山裡不比城鎮,夏天也就罷了,真到了冬日,光這屋子就會冷死個人。蘇青青也不由得有些發愁,雖說她離開是肯定的,但以後要到哪裡去呢?
  
  穿越到這個身體裡以後,蘇青青倒是把原身的記憶也一起接收了。不幸被她穿了的這姑娘原本也算個大家小姐,只可惜是個癡呆,據說是六歲那年被什麼東西撞了腦袋,此後經常會突發性地神經錯亂,脾氣也愈加暴躁,被家中父母兄弟姐妹厭惡。後來有一天她不知怎麼被山賊擄去,一個人逃了出來,在大山裡迷了路,餓得昏了過去,再然後,蘇青青就穿了過來。
  
  以那個家對她的態度,回去也沒有什麼好果子吃,蘇青青並沒有興趣自討苦吃,說不得要在這山裡自力更生,想辦法謀個出路。
  
  一邊想著,蘇青青已經麻利地洗好了碗筷,提起髒水倒到外面去,又取了自己昨日換下的髒衣服來洗。江元皓皺著眉頭追出門外,把自己的衣服也遞了過去,用凌厲的眼神譴責她根本沒有一個好妻子的覺悟。這裡洗衣服都是用大棒捶,蘇青青連大棒也沒有,只好隨便找個木棍敲了起來。
  
  就算是再窮的窮人家,家裡也不可能連搗衣服的大棒都沒有的。江元皓微微漲紅了臉,迅速走開了。
  
  擦著汗將衣服攤平曬在石頭上的時候,蘇青青注意到江元皓不知從哪兒弄了根搗衣杵,肩上還扛著一床棉被,手裡拎了半袋米和一隻老母雞大步走了回來。那被子看上去很新,被面上還繡著鴛鴦戲水,一看就價值不菲。
  
  「你把玉珮給賣了?」蘇青青大驚失色,那玉可是上等的藍田玉,拿到鎮上起碼能換一套大宅子的!江元皓鄙視地望了她一眼,將大棒和米袋遞給她,順手又將那塊玉珮扔到她懷裡,拎著老母雞旋身走了。蘇青青忙追過去問道:「你不是沒有錢了?哪裡弄來的這些東西?」
  
  「村長給的。」
  
  「怎麼可能?村長家怎麼可能無故給你東西?」蘇青青驚訝道,「我可是聽說過,上回阿牛叔在山裡打了頭野豬,村長媳婦硬說那豬長得很像她家上月丟的一頭蘆花豬,將那野豬肉分去了一大半。但是她家走丟的明明是一隻蘆花雞!」
  
  「什麼雞啊豬的,說這些做什麼?不是他們給的,難道是我打劫來的不成?」江元皓板起面孔,開始了每日N次的訓妻大業,「女人家家的要少說話,相公說什麼聽著就是,不要隨便頂嘴。丈夫就是你的天……」
  
  雖然江元皓很想做出一副「天」的威嚴模樣,但還是被手裡掙扎扭動的老母雞破了功。眼見蘇青青嘴角開始上勾,江元皓不禁惱羞成怒,漲紅了臉道:「你這女人,今天晚上不許再找借口了!我們今晚就圓房!」
  
作者有話要說:開新文了,第一次寫種田,超級緊張。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第二章

  作為一個讀書人,江元皓還是非常重視自己的諾言的。他可是個重諾重義的君子,說洞房就洞房,絕不食言!
  
  至於媳婦不太願意這種小事,好辦的很,反正家裡有繩子。
  
  這也沒辦法,書上說有的女子第一次洞房的時候會害羞不肯聽從,這種時候就需要利用繩子以及等等事物令她從范,等到多來幾次之後她熟悉以後就舒服了,自然就不會再反抗。
  
  蘇青青無比苦逼地被捆在床上,嘴裡還塞了一隻剝皮雞蛋,瞪著眼睛望住了站在不遠處炯炯有神的江元皓,那貨手裡拿著一本《XX秘史》,正在現場學習加實踐。
  
  「嗯,書上說繩子乃是下選,不過這裡也沒有迷香和酒,還是湊合一下……嗯,青青,你怎麼了?」 江元皓注意到蘇青青臉色不對,便過去取出了她口中的雞蛋問道。蘇青青氣得臉都青了,怒道:「放開我!」
  
  「沒關係,你要是不喜歡在嘴裡塞雞蛋的話,也可以換一隻鴨蛋。」
  
  「我讓你放開我!」
  
  「喔。」江元皓麻利地把雞蛋又塞了回去。其實書上一般都寫這時候要塞一塊布,但是家裡沒有什麼錦帕之類的,江元皓又不捨得往自家娘子嘴裡塞破布,只好放雞蛋了。反正她嘴小,應該不至於會吞下去噎著。繼續翻書,將人放倒之後的下一步,就是剝衣服了。
  
  書上說,這一步有兩種方法,一個是將衣服粗暴地撕掉,不過娘子好像就兩套衣服,撕掉了就沒有替換的了。看來還是應該第二種,輕柔地把衣服一件一件解開,然後嘴裡還要說著一些引逗的話……
  
  江元皓回頭又檢查了一遍門栓,確定已經閂好了之後,才走到床邊坐下,猶豫了一下,臉驟然漲的通紅。他期期艾艾地看了蘇青青一眼,伸手去解她衣服上的帶子,口中則磕磕絆絆地道:
  
  「你,你這個小娘子長得真是貌美如花。只要從了大官人我,做我的第十八房小妾,保管以後你吃香喝辣……」這話一出,不僅蘇青青恨不得一腦袋扎進被子裡去,連江元皓自己都覺得不妥,趕緊改口道,「不是,沒有十八房,我只有你一個娘子,剛才那是書裡說的。」見自家娘子氣得在那邊狠狠地咬雞蛋,他乾脆閉了嘴,專心去解蘇青青的腰帶。
  
  挑開繩結,粗布的麻衣下面是白皙如雪的肌膚,紋理細膩柔滑如水。江元皓被那一片雪白晃花了眼,呼吸微粗,忍不住探手摸了一把,兩個人身體登時都是一震。
  
  蘇青青吐出雞蛋,也顧不上用目光凌遲江元皓了,撲騰身子掙扎著就想翻下床去,卻被江元皓一把抱住,紅著臉對她說道:「青青,別怕。」他也說不出更多的情話來,只是牢牢抱住蘇青青,一開始嘴唇還只是在她白嫩的脖頸處舔吮廝磨,後來趁隙瞥了眼書之後,立即改換政策,迅速堵住紅嫩的櫻唇,手也朝著蘇青青胸口處摸去,隔著肚兜一把握住,手段生澀地輕撫,很快從中得趣,開始忽輕忽重地揉捏起來。
  
  尼瑪這是現學現賣啊!你學得倒快!
  
  蘇青青氣不打一處來,要不是手腳都被綁著,真恨不得狠狠踹那混蛋一腳。江元皓卻渾然不覺身下小娘子的怒氣,只覺得掌下觸手溫軟,唇齒間軟潤濕濡,還帶著微微的蛋香,只叫人忍不住心馳蕩漾。他卻是連書都顧不上看了,只顧著愈加深入的探索,想要索取更多。
  
  偏偏蘇青青身上被捆了繩子,連帶著將部分衣物也給捆住了,想要解開很費力,江元皓只得先解自己的衣服。他身上某個部分漲的生疼,叫囂著想要得到發洩,而他自己也確實是按捺不住了。
  
  「第一次在這裡,實在是委屈你了。」江元皓一邊用力扯著自己的腰帶,一邊帶著歉意喘息著道,「我也是沒辦法,必須避開那些傢伙盡快與你洞房……等到以後有機會,我會把聘禮和儀式都為你補足的。」他說著,已然翻身壓了過去,伸手去扯蘇青青身上的繩子,想要把繩子連同衣服一起扯下去。結果偏偏他沒那麼大手勁,一扯之□體一滑,咕咚!摔地上了。
  
  蘇青青覺得除了那聲落地的巨響之外,她好像還聽到了別的什麼不和諧的聲音。不過這一摔,江元皓倒是摔老實了,半天都沒動地方。良久,蘇青青聽到地上傳來弱弱的一句:「青青,我動不了了……」
  
  聲音聽起來很痛苦的樣子,蘇青青不禁暗自猜測他是不是傷到什麼不得了的地方了。想到他剛才做的事情,蘇青青真恨不得乾脆把他丟在那裡算了。但看那傢伙可憐巴巴的樣子,又沒有辦法真的放著不管,便勉強蹭到地上,讓那傢伙解開自己身上的繩子,起身查看他的傷勢。
  
  雖然某個重要部位似乎是沒有傷到,不過江元皓也沒有機會繼續行兇,因為他的腿摔壞了。他趴在地上,臉色青青白白,模樣很是痛苦,蘇青青費了好大力氣將他扶到床上,撩開褲腿看了一眼,右腿已經腫起來了,青青紫紫一大片。
  
  真是活該,自作自受!蘇青青幸災樂禍,讓你耍流氓,現在報應來了吧!不過她氣歸氣,倒也沒有因此就折磨江元皓,而是認真地檢查起傷勢來。骨骼應該沒有移位,只是淤血了,腫的很厲害。
  
  蘇青青記得自己以前晚上經常從比這高得多的床上掉下來,也沒出過什麼事。他這腿也不知道是怎麼摔的,比人家用大棒砸了的傷的還厲害。
  
  看完了傷勢,蘇青青起身就走,打算出去打點水來給他冷敷。結果才剛邁出一步衣擺便被扯住了,「青青,我們剛才還沒完呢。」
  
  還沒完?你想怎樣?
  
  「你要不要看看那本書?後面的部分也有一些關於娘子主動的姿勢……我們最好盡快……」
  
  江元皓話音未落,就被蘇青青一把將書摜在了腦袋上,這一下打的很重,等到江元皓好不容易緩過勁來,抓下腦門的書往外看時,那個少女怒沖沖的背影已經不見了。
  
  怎麼辦,她不肯呢,如果不能趁早跟她洞房,等到那兩個傢伙過來的話……江元皓糾結地抓了抓腦袋,一想到自己今後即將面臨的命運,頓時感覺右腿的傷患處鑽心地痛了起來。
  




☆、第三章

  古代不像現代,受傷後能及時去醫院看病治傷。若是城鎮裡面可能還會有一些藥鋪,走方的郎中之類,像這山裡連個赤腳郎中都沒有,生病受傷要不用小車推著去市鎮找大夫,要不就在家裡弄些土方子。
  
  蘇青青沒學過醫術,卻也懂得一點簡單的急救手段,腿摔腫了的話最開始需要冷敷,減弱淤血和皮膚的腫脹程度。按摩什麼的就省了,蘇青青實在沒心情給那個混蛋服務,況且這時候按摩搞不好會加重傷勢。
  
  把碎布用井水打濕,敷在江元皓腿上之後,蘇青青又去附近採了些蒲公英來搗碎,敷了上去。這附近也沒有什麼能夠消腫的草藥,只能用蒲公英將就一下了。西頭阿牛叔的兒子二牛正好從山裡打獵回來,聽說江元皓腿摔壞了,不由分說塞給蘇青青一隻野山雞,讓她拿回去燉了吃,好好補補身子。
  
  「二牛哥,這個我不能要,況且你今天拿回去的獵物少,牛嬸又要說你了。」蘇青青急忙推辭,一隻雞值不少文錢呢,阿牛叔家裡也不富裕。
  
  「沒事,俺沒事。」二牛憨厚地一笑,使勁把野雞往蘇青青手裡塞,「你受傷了,應該吃點好的。」
  
  「不是我受傷了,是元皓的腿摔傷了。」蘇青青趕緊解釋,「我是出來給他找草藥的,不是我受傷。」
  
  「喔。那,那你這麼瘦,也得補補身子。」二牛猶豫了一下,趕緊道,「俺看你家裡什麼都沒有,不如改天有空,幫你搭個灶台,也省得總去別人家裡借灶。」
  
  「那真是謝謝二牛哥了。」蘇青青高興道,「不過這雞我真的不能……」
  
  她話音未落,二牛卻已經把山野雞塞進了她手裡,一邊說著明天過來幫她搭灶,扭頭大踏步走掉了,喊他也不回頭,是鐵了心要把雞給她的。蘇青青有些無奈,若是現在將這雞送到阿牛叔家也只能給二牛惹麻煩,只好暫時收下,等到以後有機會再還他這個人情了。之前江元皓也弄來一隻老母雞,不過想留著下蛋,也不能隨便動的。
  
  去李嬸家又借了一次灶,雖然李嬸說著不要,蘇青青還是堅持給李嬸分了半隻雞,自己只取了剩下半隻和雞湯。因為江元皓之前花錢大手大腳的,李嬸並沒怎麼懷疑這雞的來處,只顧著高興地給家裡人分吃那隻雞了。要知道李嬸一家五口人,平日裡難得沾個肉腥兒,做菜都捨不得放油的,今天好不容易能開葷,大人小孩兒都興奮得臉色通紅。
  
  他們家沒什麼勞動力,更不能像二牛那樣有著強健的身體可以去山林裡打獵,平日的操勞只能勉強維持溫飽。不過人家雖然窮,起碼還有必備的家什,有著幾畝可以耕種的土地,蘇青青自己卻是什麼都沒有的。江元皓那傢伙就是個白面書生,現在腿又摔了,根本什麼都做不了,他們這樣下去,早晚會餓死的。
  
  回到家裡,江元皓正拖著一條腿坐在床上等著她呢。他自己把自己的腿纏了布,似乎是想包紮,結果纏得不倫不類,蘇青青不得不給他拆了重新弄。喝雞湯的時候本來是兩人一人一半的,結果中途江元皓卻把大部分雞肉都丟進了蘇青青碗裡,說是不愛吃這個,在家裡吃膩味了,他現在更喜歡吃醃菜云云。
  
  一聞到醃菜味道就想吐的人,怎麼可能會喜歡醃菜?蘇青青歎了口氣,重新把兩人碗裡的肉平均分配,並在飯後認真地向江元皓再次提出分道揚鑣的問題。她已經打聽過了,
  
  江元皓一聽就火了,堅決不肯放她離開,並從懷裡抽出那張曾經在撿到她時候逼迫她按下手印的婚契,表示只要有這個東西在,蘇青青就是他的娘子,想跑都沒門。蘇青青見狀二話不說伸手去搶,想要搶過來撕掉,被江元皓不管不顧地一把塞回懷裡,並為此整個人都從椅子上翻了下去,撲通一下摔到了地上,立馬疼的臉色泛青,腿上也滲出了血跡。
  
  蘇青青無奈了,這傢伙到底是看上了她什麼?如果他回家去,想要娶到一個溫順美麗的大家閨秀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吧?做什麼要在這裡跟著她受苦?而且不離開的話,他們已經沒有用來生存的多餘銀錢了,接下來要怎麼辦?想要在這大山裡生存,什麼都沒有根本就活不下去的。
  
  「你放心,我已經跟村長家說好了,以後每天都教他家折桂讀書識字,每月都要收束修的,可以拿來維持生活。」
  
  所以你就敢拿人家的棉被和老母雞?要是到時候小柱子考不上舉人,小心村長媳婦把氣全撒到你頭上來。蘇青青心裡生氣,卻也沒有辦法真的就這樣拋下他就走。被他救了的這些日子以來,雖然江元皓為人處事種種不靠譜,對她卻是真的好,對村裡其他的女孩子也不假辭色,看起來並沒有要納妾之類的意思。思索了一下,基於某人經常性的不軌想法,蘇青青終於道:
  
  「要我留下來,也不是不可以。但在我自己願意之前,你不能碰我的身子。」口說無憑,還要立字據為證。像江元皓這種不給他來點條條框框就難受的傢伙,弄契書最管用了。果不其然,糾結了一番之後,江元皓終於還是選擇了簽訂不平等條約,不過在此同時他也弱弱地聲明:如果不跟他洞房的話,也絕對不許跟別人先圓房!
  
  蘇青青覺得這話說的很怪,想要再細追問,江元皓卻又不肯吭聲了,只是一個勁兒地表示「如果」「可能的話」,說得蘇青青頭昏腦脹,也不再理他,抱著被子去給村長家送回去了。
  
  那床被子一看就是江元皓為了跟她圓房特地弄來的,大夏天弄個棉被,也不嫌熱。況且拿了村長家的東西是那麼容易撇清的嗎?村長媳婦可是平時連家裡的半根雞毛都要緊緊掖著的人。
  
  也不知道那呆子究竟跟人家說了什麼,蘇青青抱著棉被到了村長家裡的時候,村長媳婦笑得那叫一個燦爛如花。知道江元皓腿摔了以後也不生氣,表示可以讓小柱子……啊不,是張折桂去蘇青青家裡讀書識字。
  
  這個折桂似乎就是江元皓給小柱子起的新名字,說是折桂的寓意是奪冠登科,高中狀元。
  
  這名字配上天天滾得渾身是泥,野猴子一樣的小柱子實在是不和諧到了極點。可惜村長媳婦並不這麼認為。她大概已經從自家兒子滿是鼻涕的小臉上望到了他今後的輝煌未來,並連帶著對他們這些輝煌未來鋪路石的人實施禮遇。雖然收回了棉被,作為補償送了蘇青青兩貼狗皮膏藥,可以拿回去給江元皓貼腿。
  
  回去的時候天已經有點兒黑了,白天裡滿地亂跑的雞鴨基本都回了籠,只留下幾條流浪狗在路邊亂嗅,找著有沒有被丟棄的骨頭。因為蘇青青偶爾會扔給他們一些骨頭或者剩飯,那幾條狗見到她後都搖起了尾巴,跑過來圍著她轉了一圈,看她這裡沒有吃的東西,大部分很快一哄而散,只有一條缺了半隻耳朵的一直隨著她走到家附近,這才掉頭跑掉。
  
  奇怪的是,屋內亮著燈,但是他們明明沒有買過油燈的啊。看那亮度,好像還點了不止一盞。
  難道是因為天黑她走錯路了?蘇青青有些奇怪,一手拎著村長媳婦給的鹹魚和狗皮膏藥,小心翼翼地走到門口,才要伸手推門,木門卻吱呀一聲開了,江元皓自門內走出,看到她後露出略微驚奇的模樣,接著便勾起嘴角微笑起來。
  
  「咦,你的腿不是……」蘇青青的話才一出口就滯住了。雖然與那個人認識的時間並沒有多久,但她可以確定,她面前的這個人,不是江元皓!
  
  因為江元皓不會這樣笑。
  
  像這種既溫柔又親切還帶著一點點高深莫測的集大成之優雅笑容怎麼可能是那個二貨能笑得出來的!
  
  蘇青青瞬間瞇起眼睛。「你是誰?」她問道。
  
  那男子瞳孔微縮,臉上笑容漸漸加大,回頭對屋內道:「阿皓,有客人來了呢。」
  
  他的聲線微低,與江元皓的清亮聲音雖然相近,細聽也能聽出分別。隱約聽到裡面響起;了辟里啪啦的聲音,伴隨著江元皓慌亂的「大哥你快讓她進來!」「哎臭小子你別出去!」等等諸如此類的叫喊聲,屋內響起了腳步聲,緊接著一個人推開擋在門口的偽江元皓,站了出來,卻是個唇紅齒白的陌生少年。他皺起好看的眉毛,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蘇青青一番,扭頭沖屋裡道:
  
  「喂,書獃子,這女人是誰?」
  
  書獃子……這是在叫誰?
  
  「阿俊,要叫二哥。」與江元皓長相相同的男子伸手拍了一下那少年的後脖頸,少年從鼻腔裡「哼」了一聲,又回頭瞟了蘇青青一眼,揚起腦袋昂首挺胸地進裡面去了。留下最後一個笑容可掬地對蘇青青道:「初次見面,我是阿皓的大哥江元睿,那個不聽話的小子是阿俊。不知道姑娘你是……?」
  
  「我?」蘇青青一怔,卻聽江元皓在屋裡喊道:「她是隔壁賣豆花的,與我沒有關係,也與你們絕對沒有關係!」
  
  蘇青青:「……」
  
  幾分鐘後,發現自家媳婦發飆要走的某人繳械了,不得不痛苦地向眾人承認,蘇青青是他的娘子。不曉得是不是她的錯覺,蘇青青覺得江元皓好像很不想讓房內的另外兩個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似的,而且也對他們的到來非常之不歡迎。而那兩隻倒是非常自得地在這房間內安之若怡,並且代替正主向蘇青青介紹了自己的身份。
  
  這事主要是由始終禮貌微笑著的老大來完成。
  
  那個與江元皓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名叫江元睿,是江元皓的大哥;另外一位年紀略小的名叫江元俊,是他們的三弟,三人是親兄弟。
  
  其中江元睿與江元皓兩個是雙胞胎,江元俊則要晚出生三年,算起來比蘇青青現在的身體還要小上一歲,長得卻是眾人裡最高的,模樣也最俊,只是脾氣有點怪。自打蘇青青進門,就沒被他正眼瞧過,說話也基本都是「哼」一類不屑的語氣詞,腦袋始終偏著,一雙漂亮的桃花眼只肯對著屋頂亂瞪。而江元皓基本已經變成了苦瓜臉,只在那裡捧著腿唉聲歎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書擔裡的絕本古籍被蟲蛀了。
  




☆、第四章

  木屋太小,人太多。
  
  連坐的椅子都只有兩個而已,床就更不用說了,僅僅一張。往常都是蘇青青睡床,江元皓勉強一半身子在床上,一半身子睡長椅的,某人就是想半夜偷襲也不太方便,蘇青青警覺的很,身後人稍微有點動作便會被她及時踹開。不得不說,江元皓之前之所以用繩子把她捆上,也實在是被逼無奈,他絕不會承認光憑力氣的話自己有可能壓不過自家的小娘子。
  
  雖然不太明白江元皓的焦慮究竟從何而來,蘇青青還是覺得應該好好招待客人,尤其這兩位正經算起來,應該算是她的大伯和小叔子,雖然那位小的瞧起來似乎看她有些不順眼,連話都不肯多說,只用鼻音表達情緒;而大的面上倒是對她笑得友善親和,但背地裡看她的目光總令人有點不寒而慄。再加上腦袋總有點缺根弦的江元皓,這三兄弟真是讓人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蘇青青本來想讓江元睿和江元俊去附近的農戶家裡借住一夜,明天再談其他的事情,由她留在這裡照顧腿受傷的江元皓。孰料那兩人卻並不領情,拒絕了她的提議,最後變成了蘇青青一個人去李嬸家借住一夜。
  
  蘇青青離開後,江元睿微笑的臉頓時一沉,皺著眉頭看向江元皓,後者有些不自然地偏過頭,不敢與自家大哥直視。
  
  「你可真是不像話。」江元睿冷冷道,「在大婚前一天離家出走,是想把爹娘都給氣死不成?」
  
  「誰讓他們胡亂就給我決定親事。」江元皓滿臉不忿,「雖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那趙家小姐聽說長著一臉麻子,我才不要娶一個麻子臉回家。」
  
  「你這說的什麼話?」江元睿皺眉道,「好人家的姑娘,誰會願意給別人作共妻?再說又不是一定要你跟她怎麼樣,大不了以後隨你心意挑個漂亮的妾室,用得著一個人跑到這深山裡來?」
  
  「連妻子都只能娶一個,還妾室呢,況且就算真找了妾室還不是一樣要被你們公用!」江元皓表示他可不上當,「我才不會去娶那什麼見鬼的趙家小姐,你們還是走吧,我不會跟你們回去的。」
  
  「那你也不該自己躲到山裡來擅自娶妻,你一個人摔傷了腿還是小事,萬一連累到我和阿俊怎麼辦?」江元睿說著撩起袍據一角,腿上赫然有著明顯可見的青色痕跡,與江元皓摔傷的在完全相同的地方。「當初我娶親那天,你不是也被石頭砸了腦袋,受教訓還沒夠嗎?」
  
  「我是不會回去的。」江元皓堅持道,「青青很好,我就喜歡她一個,什麼趙家小姐王家小姐我都不要。」
  
  「我也不想娶那些女人,其實東街王屠戶家的大妞才最合適。」江元俊從旁插嘴,「她一隻手就能拎起大砍刀,還能一下剁碎兩大塊排骨。」
  
  江元皓和江元睿對視一眼,自動選擇無視他的話,開始在那邊討論起蘇青青的問題,兩人一說就是一夜,第二天早上蘇青青回來的時候,發現江元俊正和衣倚著門框睡在門口。不過雖然她的腳步聲很輕,那少年還是很快驚醒,也不理她,捂嘴打了個哈欠之後便徑直朝井邊走去,開始打了井水上來洗臉。江元睿從房內走出,臉上一如既往掛著笑容,告訴蘇青青,他和阿俊恐怕要在這裡叨擾一陣子。
  
  蘇青青原以為他們是來帶江元皓離開的,心裡還著實為此欣喜了一陣子,卻不料這二人不僅不走,還要留下來住,臉上不禁露出為難之色。「大哥,雖說你們大老遠地過來,招待你們住在這裡是應該的。不過您也看到了,我和元皓的房子實在太小,傢俱什物也不齊,只怕是會怠慢了二位。」
  
  「無妨。」江元睿笑道,「不知弟媳可否能幫我個忙?借兩方捲尺來,越快越好。房子的問題我有方法解決。」
  
  捲尺不算什麼貴重東西,但一般人家裡還真沒有,畢竟大家平時住的分散,耕種的田地之間距離也很大,平時很少有什麼糾紛或者需要丈量東西的地方,甚至更多的人連數都不識。蘇青青跑了好幾家,才在村頭一家祖上有人當過木匠的院子裡借來了捲尺。
  
  祈元村民風淳樸,大部分村民都尊敬讀書人,連帶著也對讀書人的媳婦給予禮遇,沒有人覺得蘇青青會借了東西不還,都很痛快地將東西借給她。拿了捲尺交給江元睿後,蘇青青又去準備早飯。
  
  這回家裡人一多,可就真的感覺出沒有灶的壞處來了,平時蘇青青都是晚一個時辰等到李嬸家人都下地幹活後才去,現在早上人家也是正忙的時候,她不好意思去叨擾。
  
  江元睿看出她的糾結,便笑著安慰她沒事,他們不餓,等到中午再吃飯就可以。江元俊卻不管那些,瞧見沒有食物直接自己在外面草地上架了個火堆,抓起那只蘇青青想要留著下蛋的老母雞,直接摔死,拔毛,然後架到火堆上烤熟吃了。
  
  吃完一隻雞之後,江元俊似乎沒飽,又想把魔爪伸向鄰居家裡跑出來遛彎的鴨子。人家的東西怎麼能隨便抓!蘇青青趕緊去攔住他,讓鴨子趕快跑掉。江元俊一雙漆黑的眸子疑惑地對上了蘇青青的,皺眉道:「你做什麼?」
  
  「那是別人家的鴨子。」蘇青青努力解釋,「你要是喜歡吃,下午我可以去給你買一隻,這只不能抓的。」自家的吃吃也就罷了,真要是動了人家的東西,賠錢還是其次,在這大山裡萬一傳出去不好的名聲可就糟糕了。
  
  「可是我餓了。」江元俊好看的臉上滿是不耐神色,他想了想,伸手指著牆頭上一隻正打盹的貓問道,「那個能吃嗎?」
  
  「那個也不能吃的,那是李婆婆家捉老鼠的大花貓。」 要是寶貝貓不見了,李婆婆一定會拄著枴杖打死周圍所有的流浪狗的。
  
  「真是的,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到底什麼能吃?」江元俊眉心緊皺,扭頭四處看了看,指著頭頂上飛過的一排鳥道,「那個能不能吃?」
  
  「如果你能抓到的話,隨意了。」反正只要不是鄰居家的家禽就行,別的誰管你怎麼折騰。江元俊得到允許,迅速衝回木屋裡,竟是從屋裡抓出了一張錚亮的鐵弓,還有一筒花翎箭。
  
  他擺好架勢,張弓便射,嗖嗖嗖幾下連著射下兩隻大鳥來,都是灰雁,起碼有好幾斤重,江元俊又烤了一隻,剩下的給其餘兩兄弟分了。江元皓還不能下地,是蘇青青給他送去床邊上的。其實大早上的就吃烤肉不太合適,不過也沒有其他的食物,只能將就了。
  
  江元睿花了一上午時間量完房子的大小長寬,接著便找出當初江元皓買房的那張單契,向蘇青青打聽了之前賣給他們房子的那家人位置,帶著江元俊出門去了。沒過一會兒便有一大群人吵吵嚷嚷地過了來,除了江家兄弟,意外的還有村長,以及賣給江元皓木屋的那個德全。
  
  德全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長得獐頭鼠目,家裡三個兄弟都是光棍,前些日子從大山外面買了個媳婦來,也不分家,一個媳婦兄弟三人用,奇怪的是村裡人都沒有對此說三道四的,彷彿大家都已經習慣了似的。前些日子江元皓初來這村裡,不懂門道,被他騙了大把銀子過去,蘇青青也曾找去說了幾次,愣是被他家媳婦連哭帶嚎的弄了回來。
  
  那戶人家裡三個男人都不出去幹活,整日在家裡吃老本,那錢可以讓他們舒舒服服過上幾個月,怎麼肯交回來?沒想到今天江元睿出馬,還真的從那家人口裡拔了牙,而且看這樣子,還拔得不輕。果不其然,蘇青青才迎出門去,就聽江元睿道:「阿俊,去把你二哥抬出來。弟媳,把東西收拾一下,我們要搬家了。」
  
  江元俊便大步走進屋內,一把將他哥從床上拖起來,背著就走,疼的江元皓呲牙咧嘴,大罵他弟弟傷天害理,忤逆不孝,結果被江元睿微笑著一巴掌拍在腿上,登時不吭聲了。
  
  蘇青青趕緊去收拾了自己和江元皓的幾件衣服,又指點了幾件傢俱,江元俊一個眼神過去,德全跟他的兩個兄弟便哭喪著個臉過去抬了起來,看得出面上還有幾塊青腫痕跡,村長還在在那邊大聲呵斥,讓他們以後不許再隨意欺負外鄉人,否則就把他們趕出祈元村云云,對蘇青青和江家兄弟則是滿臉帶笑,語氣輕柔得彷彿稍微重一點就會把他們吹跑似的。
  
  待到了地方,蘇青青發現他們搬來的新家赫然是德全兄弟之前所住的房子,一個寬敞的大宅院。此時裡面的東西還沒搬完,裡裡外外堆了一大堆。江元俊大概是嫌他哥背著沉,皺著眉頭踢開幾張椅子走過去,順手指著一張床道:「這個我要了!」接著便把江元皓放了上去。
  
  「小……大兄弟,這張床是我媳婦的嫁妝,你看是不是……」德全的一個弟弟硬著頭皮走了出來,結果江元俊完全不管那個,眼睛一瞪,開始捏起了拳頭。德全三兄弟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敢吭聲,一個個迅速搬起東西走掉了。
  
  屋內還剩下許多的傢俱,桌子椅子櫃子。江元睿笑吟吟地說,這是德全家兄弟額外送給他們的。
  
  是送的才怪了!
  
  明明是一母同胞,江元皓的兩個兄弟卻與他相差若斯!這完全是小白兔與大灰狼的蛻變好麼!
  
  看著正在笑吟吟地與村長說話的江元睿以及剛剛用眼神嚇跑了一隻貓的江元俊,蘇青青隱約覺得,自己家裡好像招來了什麼不得了的可怕人物。
  




☆、第五章

  「元皓,我覺得咱們不能住在這裡,還是搬出去吧。」挑了個江元睿和江元俊都不在屋裡的時機,蘇青青對江元皓說道。
  
  「為什麼?這屋子不是挺好的嗎,雖然比我以前家裡住的地方窄了點兒,但不是比之前那間小破房子好多了?」江元皓好不容易從木屋中脫離出來,自然不肯回歸原始。蘇青青卻有她自己的考慮。
  
  「我覺得,咱們畢竟是外鄉人,初來乍到的,不好把事情做絕。你看你那兩個兄弟,隨便兩下就搶了人家的房子,你當初雖說是被德全家的騙了,但那點銀子也絕對買不下這麼大的三間正房,鐵定會被人家記恨的。到時候你兄弟在這裡還好說,萬一他們走了,人家找上門來怎麼辦?」
  
  德全家的房子算得上是好宅子了,他們的父親曾經是山裡最優秀的獵人,在深山中挖出了一株百年老參,賣到鎮上拿了很大一筆銀子,回來後就蓋了這宅子。偏偏生出的三個兒子都是怠懶貨,不思進取不說,只想著怎樣騙錢享樂。結果這一回陰溝裡翻了船,被江元睿直接拿銀子賄賂了村長,說他們在賣房的時候耍詐,少說了房屋的尺寸,並且質量也比契書上的糟糕很多,然後房梁的位置不好,壓床,有煞氣,而且還是用槐木做的。
  
  這槐木屬陰,有傳言說它是貴木,能招財,但是也有說它為木中之鬼,容易招鬼附身。江元睿就是咬定了這一點,說是因為招鬼害江元皓摔斷了腿,又搬出來律法的條條框框壓人,接著還有江元俊的武力做後盾,最終硬是將德全家一套三間房弄了過來。蘇青青覺得這樣做不厚道,江元皓卻表示不必擔心,大哥會把一切都處理妥當的。果然,沒過幾天,德全一家便離開了祈元村,不知去哪裡了。
  
  蘇青青不知道江元皓究竟跟他兩個兄弟說了些什麼,總之那三個人沒一個有想走的意思,但看起來也並不對她和江元皓之間關係生疏有所疑惑。於是蘇青青放心地自己一個人獨佔了一間房,剩下兩間他們兄弟去分好了。
  
  江元皓的腿好的很快,沒過兩天便消腫了,完全看不出之前腫的發黑的可怕模樣。江家兄弟從周圍村民手裡買了不少新的傢俱過來,收拾了一番,倒也勉強有個家的樣子了。
  
  因為新房子裡面有灶台,本來興致勃勃想要來幫蘇青青搭灶的二牛只得悻悻而回。江元俊一大早就不知所蹤,江元皓因為收了村長的東西,不得不在蘇青青特地為他騰出的房間裡教小柱子讀書認字。
  
  江元睿對著賬本細細地算了一上午的賬目,只覺腹中飢餓,正要開口喚丫鬟去廚下端些點心過來,卻突然注意到身邊的陳舊擺設,這才想起自己已經跟著小三一起到山裡來找老二了,不由得搖了搖頭。他才想繼續抓起下一本賬簿,忽聽門外響起了兩下敲門聲。
  
  門並沒有鎖。
  
  如果過來的人是阿皓,他會直接推門進來的,阿俊更是會以腳代手將門踹開。肯這麼有禮貌地敲門等待的自然只會是剩下的那人。江元睿唇角微勾,顯然因對方的此舉而被取悅。他將桌面的東西整理了一下,開口道:「請進來吧。」
  
  「打擾了。」蘇青青端著一個大碗走了進來,山裡條件有限,沒法弄到什麼碟子盤子之類的,有幾個大海碗就不錯了。這碗裡裝的是精米蒸的白飯以及少量蒜苗炒雞蛋,卻是蘇青青怕他初來乍到吃不慣山裡伙食,特地額外準備的。她自己和江元皓都是玉米面混著野菜蒸的窩窩頭。蘇青青打算著過段時間在房子周圍開出點田地來,種些蔬菜什麼的,也為冬天做些儲備。
  
  江元睿自然看出這飯菜是精心做的,不過他臉上並沒有什麼表示,接過海碗也只是順手擱在一邊,若無其事地對蘇青青笑道:「這些日子以來,辛苦你了。」
  
  「啊?不辛苦不辛苦,這都是我應該做的。」蘇青青覺得自己好像在對領導打報告,就差行個軍禮大叫一聲「首長好」了。江元睿微微一笑,話題突然一轉,聊起了蘇青青的身世。
  
  「聽說青妹子是二弟半月前在山林裡撿來的,不知道你的家境如何,父母高堂可還健在?怎麼會一個人莫名出現在這深山老林裡?」
  
  好吧,一下子就把東西都問到根子上了。雖然這些似乎不是應該由大伯來問的問題,不過相比之於他,什麼都不問就要娶她當娘子的江元皓還是更古怪一些。
  
  「我家位於江浙一帶,家境算是殷實。我是被山賊拐賣,中途逃出,被元皓所救才會出現在這裡。」
  
  「可是那做綢緞的蘇家?」江元睿長眉一挑,迅速叫出了蘇青青娘家的生意,「我聽說蘇家有三個女兒,長女和二女都已出嫁,三女也已經定了親事,不日就要大婚,卻不知道你是其中哪一位?」
  
  這是在懷疑她嗎?蘇青青歎了口氣,道:「我是蘇家三女,大名蘇瑾華,青青是我的小名。至於現在要大婚的那位,應該是我過繼來的堂妹蘇月蘭。」
  
  上面的話都來自於過去的蘇瑾華的記憶,大部分是真的,只有一點蘇青青撒了謊,青青並不是她的小名,而是她在現代的真實名字。
  
  身為嫡女,被山賊抓走後非但沒有人去尋找,反而過繼了一個來代替她。而本人也絲毫沒有要回家的意思,反而甘願在這深山裡吃苦受罪。饒是聰明如江元睿也實在難以琢磨透這其中的玄機,他摸著下巴上下打量蘇青青,見她神色坦蕩自然,絲毫不見半分不安,眉心不由得微微皺起,臉上則笑容加大道:
  
  「我聽說那位要與那位蘇月蘭小姐大婚的男子,是與她定親多年,青梅竹馬的表哥,只是不知那究竟是蘇月蘭小姐的表哥,還是蘇瑾華小姐的表哥呢?」
  
  「不管是誰的,現在都跟我沒有關係了。如果江公子擔心我會見異思遷,盡可以趕早讓他跟我解除婚約,帶他離開。還有,蘇瑾華已經死了,我現在的名字叫蘇青青!」
  
  一口氣說完這些,蘇青青憋著一口氣,頭也不回地走了。
  
  本來想著忍忍就算了,沒想到這人居然越來越過分,話裡行間含槍帶棒。什麼青馬竹梅的跟她有什麼關係?她還不想跟這群姓江的人扯上關係哩!一個個的不是笑面虎就是書獃子,要不就是萬事無章法的活土匪,一個個光生了好皮囊頂什麼用?還不如人家二牛,起碼想著過來幫她搭灶!
  
作者有話要說:嗯,一更的說,俺去努力碼二更。




☆、第六章

  穿越到這個世界,本來也不是蘇青青心中所願,但既來之則安之,她也只能努力在這個世界裡好好生存下去。
  
  其實打心裡來說,與其跟著江元皓,蘇青青還是寧願選擇二牛那樣憨厚樸實的山裡漢子。雖然說人不太聰明,但從他的舉動裡就能看出將來是個對媳婦好的,而且身體壯實能幹活,還聽話,長得也不醜,在這大山裡算是不錯的了。莫名穿越到了這古代,蘇青青本來也不指望自己能夠怎麼樣的大富大貴,別人給予的東西,終究是別人的,只有自己掙出來的才是屬於自己的。
  
  江元睿也知道自己說話過分了些,他平日混跡於商場,習慣了將敵人逼到極致,打壓住便絕不讓對方翻身。不過很顯然對待面前這個人不能這麼做。他很快追了出去,在暫時還只是一堆碎木頭的豬欄前面攔住了蘇青青,至少表面上很誠懇地向她道歉道:
  
  「真是對不起,我剛才可能說了一些不合時宜的話。我是阿皓的大哥,對他的事情未免關注的多了一些,希望弟媳能理解我這個當大哥的一片苦心,阿皓他從家裡逃婚出來,結果現在非你不娶,雖說他的事我也可以做主,但有些東西我總得給回去爹娘一個交代,方才一時心急未免說的多了些,希望你不要在意。」
  
  江元睿嘴裡說著,目光卻已經不動聲色地在蘇青青的身上和臉上掃視起來,從下掃到上,尤其在胸臀等地方停留了許久。蘇青青雖然聽他說的似乎很誠懇,但總是覺得他那眼神哪裡有點不對勁,忍不住後退一步道:「你說江元皓的婚事,你能做主?」
  
  「當然。」江元睿挑眉,「長兄如父。我是他的大哥,自然能為他做主。」
  
  長兄如父,這話沒錯,不過你們的父親不是還好好地在世麼?就這樣越過他老人家真的沒關係?而且不知為什麼,蘇青青發現自己單獨跟這位江家大哥呆在一起的時候總覺得有點害怕,回想他剛才的話,她忍不住道:「那你們留在這裡住下來,難道就是為了來觀察我?」
  
  估計是江元皓那呆子怎麼勸也不肯走,弄的他哥哥弟弟都無奈了,只好留下來看看自己到底是個什麼貨色。其實說實在的,蘇青青還是不覺得江元皓會一直留在祈元村。他們那種富家公子是不可能受得了長時間的山村生活的,
  
  「你想的太多了。」江元睿笑道,他卻沒有再多說別的,轉身走開了。蘇青青注意到他身上的青色袍子蹭了不少了泥土,有的地方還被樹枝刮破了,前面可能不太注意,從後面看起來很明顯。
  
  蘇青青略微猶豫了一下,還是上前一步,叫住了江元睿,要他把衣服換下來,由她來清洗縫補一下。江元睿也沒有多說什麼,爽快地將衣服換給了她。
  
  縫補的時候,江元俊扛著弓箭從山裡回來了,正好瞧見蘇青青在補衣服,二話不說直接把身上的短褂脫下來扔給她,叫她補,自己抱著膀子在旁邊站著等。
  
  幸好這是在自家院裡,要不然讓村民看見了那才叫一個糟糕!蘇青青實在不知該說什麼好,匆匆忙忙把那褂子上破洞縫了幾針就扔回去給他了。江元俊看起來不太滿意的樣子,又把短褂給她重新扔回去,自己也不去找別的衣服,光著上身露出胸前結實的六塊腹肌,伸手從門外拖進來一樣東西,撲通一下徑直扔在了蘇青青面前,激起一溜煙塵。
  
  此物卻是一頭巨大的山野豬,鼻子兩旁生著一對尖利的獠牙,一隻羽箭從它下顎穿出,箭頭伸出腦後。從身上的痕跡來看,似乎還慘遭了毆打。蘇青青懷疑這隻豬大概中了一箭沒死,後來被江元俊活活揍死了。這個少年的力氣究竟是有多大!
  
  「山上打來的。」江元俊簡短地說道,「給你吃。」
  
  「給我?」蘇青青詫異,「為什麼要給我?」
  
  「你烤的好吃。」江元俊摸了摸下巴,瞥了蘇青青一眼,突然道,「你去抓住它的後腿。」
  
  「啊?」蘇青青呆愣,見那少年滿臉認真神色,便按他說的過去試探著抓起野豬的一條後腿,只聽江元俊繼續道:「現在向上抬起。」
  
  抬起手臂?
  
  蘇青青將右手一抬,只看到那豬腿上的皮肉猛然一挺,又迅速恢復原狀。野豬的身體甚至連移動都沒有半分。
  
  汗,搞了半天他弄這些就是為了讓自己來拎豬……這麼沉的豬,還要用一隻手只有鬼才拎得起來!
  
  江元俊卻不這麼想,臉上頓時露出不屑的神色來,伸出一根食指,指點江山般衝著蘇青青道:「大妞一隻手就能扛起一頭這樣的野豬。」
  
  蘇青青:「……」
  
  「大妞長得比你壯多了,還會用大砍刀剁排骨,而且一頓能吃三盆肥豬肉,我親眼看見過。」
  
  蘇青青:「……」
  
  「如果是大妞跟我去山裡的話,我們可以每次扛三頭野豬回來。你去的話只能有一頭。」
  
  「……〞蘇青青終於忍不住了,〞那個,為什麼大妞去就是三頭,我去就是一頭?」還有就是她為什麼要去山裡跟那小子一起扛野豬啊?山裡有那麼多豬嗎?
  
  「我能扛一頭,大妞一隻手一頭,加起來就是兩頭,自然可以扛三頭回來。你連一頭都抓不起來。」江元俊說著又蔑視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裡似乎在說,連野豬都不能扛,你真是不配當女人。
  
  蘇青青鬱悶了。她要是能扛豬,還用得著在這裡受氣,況且這豬一頭就有兩百多斤重,是人都扛不起來的好吧?不過她也不至於真的去跟那傢伙置氣,只當他是不懂事的小孩子就好了,別說她,估計江元皓江元睿兩兄弟齊上陣,也別想動那豬一根毫毛,真不知道那江元俊是到底吃什麼長大的,力氣這麼大。
  
作者有話要說:二更,呼呼。




☆、第七章

  「你說阿俊?」剛剛教完小柱子唸書的江元皓灌了口水,順手將手中的葫蘆瓢遞還給蘇青青道,「阿俊跟我們不同,他小時候是在廟裡長大的。」
  
  「廟裡?」蘇青青詫異,「你們家不是挺富裕的,怎麼會把兒子送去廟裡?」
  
  「是這樣。阿俊從小身體就不太好,常常生病,本來是想著把他送去廟裡練練武,在裡面呆了幾年,結果後來卻聽說那廟裡的和尚似乎有些問題,就把阿俊接回來了。」
  
  「問題?和尚會有什麼問題?」
  
  「究竟出了什麼事我不知道。」江元皓道,「不過聽說他們後來好像全被官兵抓起來了。」
  
  那得幹出什麼樣的壞事才會被官兵把一廟的和尚都給抓起來啊!
  
  蘇青青算是明白江元俊身上那股子匪氣怎麼來的了,敢情是小時候誤入賊窟裡熏陶出來的。
  
  同大部分的山裡孩子一樣,小柱子基本上大字不識一個,整日裡只知道上山爬樹,下河撈蝦,現在讓他在這邊正襟危坐提筆練字,,頓時就犯愁了,一張臉苦的像吃了黃連。虧得他還算聽話,知道這裡不是能隨意調皮搗蛋的地方,老老實實在屋子裡聽江元皓念了兩個時辰的三字經,蔫蔫地回家去了。
  
  蘇青青很理解他。換成是她自己在屋子裡面聽江元皓說「人之初,性本善」,別說兩個時辰,一刻鐘她都受不了。江元皓對此倒是習以為常,臉上看不見半分不耐煩的模樣不說,還有精力過來看蘇青青在做什麼。
  
  現在換了大房子,家裡的東西也多了,別的不說,至少一些基本用具都是齊全的。蘇青青找了把菜刀,努力分解著江元俊從山裡扛回來的那頭野豬。要知道現在可是夏天,這麼大一頭豬不趕快收拾了,萬一放著壞了就糟糕了。
  
  「你在弄什麼?」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好奇寶寶江公子湊過來看,見蘇青青正在費力地割著豬頭,便道,「青青,現在大哥來了,你不必做這些的。」
  
  「嗯?」蘇青青累得汗流浹背,順手用袖子抹了把臉上的汗,奇怪道,「這跟大哥來了有什麼關係?」
  
  「大哥每次出門,身上都帶著很多銀子的。我們只要花銀子請人來做就好了啊。」江元皓理所當然地道。
  
  「但那是你大哥的銀子,不是我們的。」蘇青青皺眉打斷了他的話,「況且我們現在是在深山裡,銀子什麼的能省還是省一點。」真是的,一個大男人比她還嬌氣,這樣子如何能在山裡生活?
  
  江元皓聽她這麼說,便將她手裡的刀接了過去,口中道:「那你告訴我怎麼弄,我來做好了。」這麼危險的事怎麼能叫娘子來做,萬一割到手怎麼辦?
  
  看得出江元皓從來沒做過這等事情,每一下動作都小心翼翼,持慣了毛筆的手現在拿起刀來甚至都不太穩當。但他始終不肯讓蘇青青來,寧願自己來幹這其實在他眼裡並不入流的屠夫活計。
  
  雖然書裡都說,做娘子的應該以夫為天,做什麼都應該任勞任怨,但他還是捨不得讓她幹這麼重的活。
  
  蘇青青眼裡透出笑意,也不再堅持,指點著他斬下四條豬腿,將肉一塊一塊地分割下來,哪些留著待會兒燉菜,哪些要抹上鹽準備醃起來以後吃,豬頭和內臟也不能隨便扔,有的地方是可以炒來吃的。
  
  收拾完野豬之後,蘇青青叫江元皓帶上兩大條豬腿,陪她去揍一趟了李嬸家和二牛家裡,各送了一條豬腿,感謝他們之前對她的照顧。李嬸連連推辭,說是借個灶不算什麼大事,後來在蘇青青的堅持之下才肯收下豬腿,並回送了她好幾張玉米面的大餅子。阿牛嬸則只是抱著豬腿連聲感謝,說江家媳婦懂得知恩圖報云云。不過蘇青青本來也沒指望要從他們那裡拿什麼好處,說了幾句客套話便回去了。
  
  回到家裡後又是一陣忙,裡裡外外地收拾屋子,打掃,然後還要搭個雞窩,壘豬圈。江元皓不捨得讓蘇青青幹那麼多的重活,他自己又做不過來,索性進房去搖醒了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江元俊,叫他出來幫忙。
  
  江元俊揉著眼睛出來,二話不說開始幹活。果然頭腦簡單的人四肢就是夠發達,沒過多久整間宅院都變得乾乾淨淨,所有物事被擺放得井井有條,屋角的雞窩也搭好了。當然豬欄並沒有弄,因為材料不太齊全。
  
  看得出,與他的兩個哥哥不同,江元俊幹起這些零碎雜活來很是順手,似乎之前經常做的樣子,掃院子的時候還知道先在石地灑上些水,防止灰塵逸散。做完這些之後他走進灶房裡找蘇青青要吃的,後者早已從江元皓那裡知道這個弟弟是受了食物的蠱惑才肯出來幫忙,便先燉好了一大碗紅燒肉等著他。
  
  蘇青青不得不承認,有銀子與沒銀子的時候就是不一樣。江大哥這麼一來,家裡狀況頓時就發生了質的飛躍,什麼米面柴油現在都有了,連紅糖以及一些基本配料也都不知從什麼地方搞來了不少。現在想燉碗紅燒肉,或者做一些家常菜的都不成問題。
  
  這還只是在山裡,條件簡陋。要是以後有機會能去市鎮就好了,蘇青青自打穿越過來還沒去過市集呢,也許能有機會做些小買賣,甚至憑她腦子裡的一些現代知識發發小財什麼的。說起來,秋閨在即,也不知道江元皓是不是需要去參加考試。他應該是秀才還是什麼來著,蘇青青記不太清楚了,回頭問問。
  
  紅燒肉就燉了一碗,分出一部分給了江元睿和江元皓,剩下的全被江元俊吃了。這小子幹活利索,食量也大,一個人就把蘇青青拿回來的玉米麵餅子和紅燒肉全吞了個精光,吃完後舔舔嘴唇,端著碗又想跑來要,發現沒有了之後就抿住嘴唇,站在原地盯著鍋裡看。
  
  可惜他再怎麼看,鍋裡也是空的,不可能生出肉來。江元俊終於意識到了這一點,有些垂頭喪氣,低著頭往回走,蘇青青看他那副像被拋棄的小狗一樣的模樣,不僅有些不忍心,索性又給他燉了一大塊五花肉。反正這豬也是人家打來的,多吃點就吃點吧。江元俊看到有肉,一下子高興起來,連帶著瞧蘇青青也順眼了幾分,咬著肉含糊不清地道:「你不錯。」
  
  「哪裡不錯?」蘇青青忍不住逗他,「肉燉得比你家大妞好吃?」
  
  「……唔。」江元俊並沒有吃過大妞燉的肉,雖然他覺得大妞肯定是不會做出這樣好吃的肉來,但他突然就是不想讓面前這個人得逞,於是胡亂開口道,「大妞燉的肯定要比你的好吃。」
  
  「嗯,好吧。」蘇青青並沒有像江元俊意想中的那樣發脾氣,只是笑著點點頭,表示承認他的話。
  
  她居然不生氣!
  
  明明做了這麼好吃的肉,被人說不如什麼都不會的大妞之後,她居然還不生氣!
  
  蘇青青不生氣,於是江元俊生氣了。他吞下最後一口野豬肉,重重地哼了一聲,轉身走出了房間。
  
作者有話要說:昨晚的補更。晉江各種抽風




☆、第八章(修個bug)

  蘇青青並不能理解江少年那矛盾糾結兼加部分莫名其妙的古怪心理,她自動將此種反應歸結於那傢伙認為肉燉的不合其口味,所以才會生氣的。
  
  雖然說這話有點不厚道,不過蘇青青記得自己穿越過來前,社區後面有一家養了只大狗,也是這脾氣,聽說那條狗特別喜歡吃南瓜,但是家裡的主人總是給它吃土豆,結果那狗怎麼也是不肯吃,甩頭昂著腦袋大步走開,為此沒少挨那家男主人的揍,卻依舊故我。
  
  蘇青青覺得除了身上沒有一身金毛之外,江元俊跟那條大狗還是滿像的。當然絕對沒人敢揍他就是了。蘇青青相信,即便是膀大腰圓的二牛,也沒有辦法一個人就獵到那麼大一頭野豬的。野豬這東西向來喜歡抱團,獠牙尖利,攻擊性極強。而且它的皮又厚又硬,就是拿刀砍都很難斬開,也虧得江元俊力氣大,收拾掉了它,要是換了別人勝負還是兩說的。
  
  在廚下收拾好碗碟,蘇青青才走出屋門,卻意外地發現院裡多了一輛馬車。
  
  咦,這是什麼時候出來的馬車?明明剛才還沒有的……
  
  「小青。」江元睿從馬車裡冒出頭來,朝她招了招手,「上來。」
  
  「大哥你這是……」蘇青青愣了。她還想扭頭看看江元皓在哪裡,結果連個影子都沒找到。
  
  江元睿看出了她的想法,便道:「阿皓有事去村長家了,脫不開身,他讓我帶你去市鎮上逛逛,順便購置幾件衣服和其它需要用的東西。」見蘇青青還在猶豫,他不由得笑了,「弟媳要是不相信我的話,我們也可以現在去村長家裡找阿皓問一下,不礙事的。」
  
  雖然嘴裡說著不礙事,蘇青青卻從他的笑容裡看出,如果自己真的表示信不過他,去找江元皓詢問,下場一定會很慘,所以還是不要觸霉頭了,這貨貌似記仇。江元睿怎麼說也是自己的大伯哥,真想對她怎麼樣,也用不著這種手段,直接給他弟下命令就行了。況且她也是真想去市鎮裡逛一逛,來到這個世界裡這麼久,她還沒出過門呢。
  
  況且家裡也還有許多東西要添置,鎮裡早晚都是要去的,而且將來萬一有什麼事需要跑路的話,現在也能先認認道兒。既然江元皓不在,蘇青青的意思是乾脆叫小三江元俊也跟著一起去好了,結果後者表示他得留下來看家,不能一起去,最後出行的還是蘇青青跟江元睿兩個人。
  
  蘇青青就納悶了,早上出門連個聲都不吱的人,現在一說去鎮上,居然就想著要看家了,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懂事?江元睿始終帶著微笑坐在她對面,蘇青青努力控制情緒,不敢把疑惑的神色表現在臉上。
  
  前頭趕車的是住在後院的王二,蘇青青只知道他喜歡沒日沒夜地酗酒打老婆,平時與他家也不經常走動,卻沒想到他趕起車來這般熟練,一路上平平穩穩,甚至連過凹坑的時候都沒有明顯的震盪。看來看人也不能只看表面,很多外表上讓別人瞧不上眼的人,或許就有著不為人知的優秀能力。
  
  不過王二會趕車這件事,連她都不知道,剛來村裡一天的江元睿究竟是怎麼曉得的?還有就是這車到底是哪裡弄過來的?突然就出現了有木有,蘇青青簡直都要懷疑面前這貨是不是偷偷在房裡藏了一盞阿拉丁神燈了。
  
  江元睿看出了她的疑慮,微微一笑,也不去解釋,隨口道:「聽說青陽鎮上新來了一批好料子,我對綢緞方面不太在行,正好你在,可以幫我好好選一選,再過半個月就是娘的生辰,我打算弄幾匹錦緞給她做壽禮。」
  
  汗……要她選料子啊……
  
  蘇青青糾結了。
  
  江元睿之所以會提出這種要求,也是因為她這個原身家族曾經是經營綢緞生意的,畢竟她身為蘇家三女,就算不懂得營銷做生意,沒有道理連料子好壞都看不出來。
  
  但問題是,她還真看不出來。別說她並不是真正的蘇瑾華,估計就算那貨重新穿回來也不一定能認識幾匹緞,因為神智經常不清醒的原因,她在大部分時候都被家族排斥在外,遭到白眼和冷遇,哪裡還有機會去認識綢緞?
  
  說起來,就是現在,蘇青青也會覺得腦袋裡某個地方時不時地陣痛,好像裡面有著什麼東西似的。該不會是某個地方長瘤了吧?蘇青青衷心地希望這個念頭不要變為現實,要知道古代可沒有辦法做什麼外科手術。
  
  連華佗那樣的神醫想要開顱治病都被曹操給直接宰了,別的大夫就不用說了。不過待會到鎮上的時候還是順便去看看郎中好了,都說中醫治本,最好能喝點藥把那東西消下去。
  
  「大哥,真是對不起。」雖然頭疼看病的事情,蘇青青也沒有忘記向江元睿解釋,「因為某些原因,我在家中的時候並沒怎麼接觸過綢緞,恐怕沒有辦法給你提供什麼好的建議。」
  
  「喔,原來是這樣。」江元睿淡淡一笑,「是我失禮了。」
  
  這人的表情和語調永遠讓你覺得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無從著力。蘇青青覺得自己不是透視儀,實在沒辦法看明白他心裡想的是什麼,索性也不再管他,自己做出欣賞車窗外的景色的模樣,實際上卻是在認真記憶地形和岔路,方便以後行動。
  
  蘇青青不知道的是,江元睿此刻也正在認真地琢磨她,覺得看不透面前的這個小姑娘。在剛來的那個晚上他就從蘇青青換洗下來的舊衣服上猜出了她的身份,詢問的時候本以為她會說謊,卻沒料到她大大方方承認了。
  
  這個女孩容貌秀麗,皮膚白嫩水靈,很明顯能看出是個嬌生慣養的小姐模樣,說話辦事斯文有禮,而且還能讀書識字,這些都是只有在大戶人家裡才能培育出的良好教養。手上的傷看得出也是因為這些日子以來突然做粗活,不習慣造成的。
  
  但瞧她做起家事農活的時候卻絲毫不顯生澀,那股子熟練勁絕對不是這麼短短幾日就能練出來的。江元睿有些想不明白了,想那蘇家也不可能會讓嫡生的女兒去做那些粗活吧?不過她是怎麼會的呢?天生的?
  
  總之這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不過雖然江元睿覺得自己並不討厭她,但作為妻子而言,她還是不夠的。
  
  並不是說她這個人哪裡不好,事實上蘇青青的長相其實很不錯,鵝蛋臉,鼻子秀挺,小嘴殷紅,最重要的是一雙眼睛黑白分明,看起來水汪汪的,即使穿著粗布麻衣,脂粉不施的情況下也不可否認她是個美人兒。而且她的性格隨和,一般時候都是笑臉迎人,身上沒有嬌氣,也不會讓人覺得難以接近。
  
  江元睿一開始還覺得難以理解江元皓對她癡迷的原因,現在也算有些可以接受了,畢竟阿皓那傢伙平時就沉迷於各種誌異小說,總對書裡描寫的那些小姐們持以嚮往。估計這個蘇青青就是正好戳中了那個二愣子的某根神經,能讓他寧肯吃糠咽菜都不肯離開這裡,這個女孩也算有點本事。
  
  但如果僅僅是阿皓一個人也就罷了,偏偏江家這一代,在關於大婚的事情上卻存在著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這絕不是阿皓一個人就能說得算的。因為他們江家兄弟三人,最終只能夠娶一個妻子。
  




☆、第九章

  這當然不是因為什麼家訓,也不是他們兄弟三人脾氣怪異,非得樂意三鍋同時扣一個鍋蓋,實在是情非得已,不得已而為之。
  
  事情是這樣的,在三兄弟還很小的時候,有那麼一天,他們家裡來了一位道士。這位道士說,江家地處不寧,多年以來風水影響導致陰盛陽衰,長此以往,將來必釀成大災。解決的方法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江家兄弟三人,只能娶一個妻子。
  
  因為這位道士只是個門口路過的道士,並不具有什麼權威性,一開始江家人是不信的,還叫僕役將那個道士亂棍打了出去,據說放狗咬了他好幾條街。後來三兄弟逐漸長大,到了該娶妻的年紀,按輩分是老大先來,找了家門當戶對的姑娘,結果成親當日拜堂的時候,正堂裡的房梁塌了,一根木頭掉下來,把江元睿給砸的頭破血流,當場暈厥過去。
  
  但奇怪的是,明明站在同一位置,新娘子那邊倒是啥事沒有,反倒是隔得老遠的江元皓江元俊兩兄弟跟著遭了殃,一個莫名其妙被硯台打了腦袋,一個一頭撞在了用來練拳的梅花樁上,三個人偏偏傷的還是同一個地方。其中雖然數江元睿的傷最重,剩下兩個人的也不輕,將養了半個月才好。
  
  這事一出,當初被江家刻意壓下的「三夫一妻」言論就隱隱浮了出來。因為當時江家也有許多嚇人聽到了那個卜卦,雖然被嚴令禁止傳話,但這種東西怎麼可能禁得住?總是會有七大姑八大婆私下裡詢問的。就這樣,終究還是有流言悄悄洩了出去,並且在江家兄弟出事之後,鋪天蓋地地大肆宣揚了出來。
  
  江家一下子處在了輿論的中心。
  
  因為還沒來得及拜天地就出了這檔子事,那個新媳婦也被她娘家人接了回去。她爹家裡是個有權勢的,據說本來是個劫道兒的,後來弄了些銀子花錢買了個小官,在雲合鎮也算有些名頭,脾氣也暴,一聽這什麼,怎麼著?江家兄弟三個要娶一個媳婦?你們敢騙我閨女過去做共妻?二話不說就取消了婚約,不嫁了。聘禮也悉數吞掉,一份沒還,不過也沒人好意思去要就是了。
  
  江氏是個迷信的,早先就曾因為此事跟江伯益吵過,無奈丈夫怎麼也不肯信,堅持覺得那道士只是為了騙錢說瞎話罷了。結果現在出了這事,又被媳婦整日在耳邊嘮叨個沒完,只好抽空帶三個兒子去廟裡求了支籤,又去找大師看面相,那個有著幾十年修行的老和尚告訴他,雖然不太清楚施主家中風水是否不好,但是令郎身上的確帶有煞氣,若是行事踏步稍有不慎,便會傷及其自身。
  
  這話意思卻是說,那個道士所講的確是真的了。而且老和尚還著重告訴江伯益,不僅家中子嗣不得多近陰人,長輩也應該盡量避免此事,否則的話陽氣被陰氣壓制,只怕江家百年之後都要受到影響云云。
  
  那老和尚話裡別的意思江伯益沒聽明白,有一點倒是明白了,這是叫他以後最後別納妾,也別抬姨娘了,不然你家祖墳上就要冒黑煙。是做一個忍住欲&望的孝子還是江家的千古罪人你就自己看著辦吧。
  
  和尚和道士都這麼說了,在雙重神棍職業的強力壓迫下,江伯益也沒辦法,悻悻地帶著三隻兒子回了家,和全家人一起為他們發起愁來。要說江家這一輩只能娶一個妻子,這共有兩種可行的辦法:其一是三兄弟中某一個人娶一位妻子,剩下兩個終身不娶,當一輩子光棍;而第二個辦法就是共妻。
  
  在向來講究多子多福的時代裡,弄什麼「一生一世一雙人,剩下兩個當光棍」的事情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在商議之後,所有人一致決定,還是共妻吧。
  
  沒人想當光棍,三兄弟不想,他們的爹娘也不想。
  
  雖然家裡已經有了好幾房姨娘,江伯益還是因為不能納妾的事非常鬱悶,連帶著也看三個兒子不順眼起來。並很快為他們尋了另一家親事,卻是府尹大人的侄女,本家姓趙,因為小時候天花臉上落了許多麻子,待字閨中幾年都沒嫁出去,現在府尹大人親自來做媒,願意讓自家侄女嫁進江家。
  
  首先不說嫁妝,光能與府尹大人交好,就是江家求都求不來的好事。至於女方臉上有沒有麻子就不在江伯益的考慮範圍之內了,女人嘛娶回家就是為了生孩子的,麻子又不會傳染,況且那些麻子是得了天花才會留下來的,應該也不能遺傳,還肯嫁給自家兒子做共妻,多好的事啊。
  
  結果這親事千好萬好,江伯益獨獨落下了一點,就是三個兒子的意見。因為老二向來中規中矩,把父命當聖旨一樣服從,老三基本上萬事不理,江伯益就只跟老大江元睿商量了一下有關事宜。
  
  江元睿倒是對麻子沒什麼偏見,但他聽說過那個趙家小姐的斑斑劣跡,據說她脾氣粗暴,經常毆打自家的丫鬟奶娘,還與家裡的小廝有私通,打心裡不喜歡這種品行的女子。但是若是能跟府尹攀上親家,以後做生意會便利許多,現在遇上的不少難題也能輕輕鬆鬆地迎刃而解。總之這就是個利益交換,估計趙家小姐要不是那脾氣,也不至於到現在還沒嫁出去。
  
  江伯益本來以為搞定了老大就應該沒什麼問題了,結果偏偏就是平時最老實聽話的老二突然拍案而起,對此表示高度的不滿,表示自己絕對不會娶趙麻子,也不會跟哥哥弟弟同用共妻,什麼鬼和尚臭道士的話根本不足為信,他一定要自己一個人娶一個溫柔美麗的娘子。
  
  親事都定下來了,現在居然說這種話,江元皓的意見自然被悉數駁回。跟爹娘大吵了一架之後,江元皓竟然扔下即將開始的秋試不管,偷偷地收拾了東西,連書僮也沒帶,一個人趁夜偷偷地溜出了家門,離家出走了。
  
  這一走就是一個月,家裡都急翻了天,生怕他在外面出了什麼事,後來虧得江元俊感應力強,硬是靠著他哥撇在家裡沒穿的兩件衣服以及野獸一般的第六感找來了青陽鎮,通過鎮上賣雜物的小販打聽到些許蛛絲馬跡,最終一路摸到了這裡。
  
  但令江元睿沒想到的是,明明只是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那個向來除了讀書什麼都不會的二弟,竟然還真找到了一個看上去很可以的小妻子,不論模樣長相抑或是家境條件都很不錯。但唯一的問題,是她的家族現在似乎並不想承認她,甚至還找了其他人來代替她的身份。
  
  如果沒有背景身份的話,娶了她就是沒有意義的。要知道他們兄弟三人現在都在同一條船上,不能夠因為阿皓一個人的任性就隨意下決定。之前說什麼可以額外給他納個妾室,那只是唬人的話罷了,江家甚至連正妻都沒有位置抬進來三個,怎麼可能有多餘的地方去容納什麼小妾姨娘?
  
  況且,他也不想委屈面前這個人。或許過幾天也可以幫她與蘇家聯繫一下看看,要是蘇家願意承認這個女兒,並且肯與他建立長期的合作關係,那麼娶了她也無所謂。否則的話,還是應該娶府尹的侄女更有利些……
  
  江元睿還在這樣打算著的時候,卻突然感覺身體前後一震,原來是馬車停住了。蘇青青早已經把視線從窗口收了回來,在他對面正襟危坐,一雙烏溜溜的眸子眨也不眨地望住了他,目光裡沒有畏懼,也不見一般女孩子面對男子時候的羞澀,眼神裡只是向江元睿清晰地傳達著這樣一個訊息:
  
  已經到鎮上了呢,你怎麼還坐在這裡,為什麼不下車呢?
  
  江元睿被她看得一陣心煩意亂,心臟莫名地砰砰跳,趕緊掩嘴輕咳了一聲,略作掩飾,再抬起頭時臉上已經恢復了淡雅的微笑,對蘇青青道:「抱歉,方才想事情有些入神了。現在應該已經到達青陽鎮了,我們下車吧。」
  
  蘇青青點點頭,跟著他下了馬車,看著江元睿去跟那王二交代了幾句,王二便趕著馬車頭也不回地走了。
  
  「大哥,你就這麼讓他把車趕走了?」眼瞧著王二和馬車的身影一起消失在街角,蘇青青終於按捺不住道,「王二那個人風評好像不太好的。你就不怕到時候他拋下咱們不回來?」不回來還好說,萬一偷摸把馬車給賣掉豈不是糟糕了!
  
  「沒有關係的,我許給了他二兩銀子,他還沒拿到錢,不會隨便扔下我們。」江元睿笑著解釋,想想又加了一句,「賣掉馬車的事相信他也不敢做。那車和馬身上都有我特別烙上的印記,車馬販子不會隨便收的,他們也怕會攤上官司。」
  
  況且那個傢伙要是真的敢做這種事,他以後也別想在祈元村繼續呆下去,直接打包袱走人吧。王二的家業可遠比一輛馬車貴重多了,他不會做這樣眼皮子淺的事情。
  
  「對了,小青。你要是喜歡什麼就跟我說,阿皓不在這裡,我會替他好好照顧你。」
  
  「那就多謝大哥了。」終究不是古代人,蘇青青一直覺得叫大伯什麼的很奇怪,就乾脆跟著江元皓一起稱呼江元睿為大哥,「如果你不介意,我們能不能先到醫館去一趟?」
  
  




☆、第十章(修)

  醫館?
  
  「好。」江元睿瞇了瞇眼,也沒有多說什麼,隨便找路邊的一個小販問了路,帶著蘇青青來到了濟和堂。這裡坐堂的老大夫姓李,口碑很好,當然真實水平究竟如何就不太曉得了。
  
  在經過一系列望聞問切的扁鵲四診之後,王老大夫收回搭在蘇青青手腕上的兩根手指,嚴肅地告訴她,她腦袋裡面有異物。
  
  看脈畢竟不是透視儀,老大夫也說不出蘇青青腦袋裡的究竟是什麼,只是問她是不是曾經在什麼時候撞過頭,以至於留下了淤血的血塊。
  
  蘇青青又不是蘇瑾華,哪記得自己在什麼什麼時候撞過幾次腦袋,當下只得搖頭。那大夫便給她抓了一些藥,大多是調理身子,活血化瘀的,讓她先吃一段時間,以後有什麼問題再過來看。
  
  光有藥,沒工具也是不行的,於是江元睿帶著蘇青青又去買了熬藥的小罐,搗杵等等物品。除了這些,還有一大批東西需要採購,比如碗碟器物,柴米油鹽,衣物被褥,全加起來的話一輛馬車還不一定夠呢,蘇青青真心覺得沒帶江元俊來實在是一個巨大的失誤。
  
  江元睿是一個好嚮導。暫先不提對他這個人的看法如何,蘇青青覺得,至少跟他逛街這件事本身還是很讓人舒坦的。江元睿對於各種店舖位置一清二楚,只要蘇青青說出個名來,他就能找到,真讓人懷疑他是不是才第二次來這鎮裡。他對蘇青青照顧得也很是妥帖,到了鎮上先買衣服再吃飯,直接把人領到大酒樓裡,點了不少酒菜,冷盤熱盤乾果點心,擺了整整一大桌子。
  
  菜量多得簡直嚇人,江元睿卻基本沒怎麼吃,儘是看著蘇青青吃了。
  
  蘇青青很懷疑這廝是不是因為聽說了自己曾經差點餓死,她覺得江元睿的眼神裡滿是普度眾生的憐憫。
  
  這家酒樓裡的菜味道很不錯,蘇青青暗暗記下幾樣味道比較好的菜的名字,打算著等回去的時候再買一份兒,帶給元皓和江元俊兩兄弟。江元睿本來還想帶蘇青青去買些胭脂水粉什麼的,這些東西女人一般都喜歡,沒想到卻被拒絕了,並且要求他先去看錦緞。
  
  不是說要買給娘親做壽禮的麼?若真的再這麼逛下去,待會兒天都要黑了,蘇青青可不覺得江元睿是特地陪她出來買吃買喝的。剛到鎮上的時候買衣服就花了他不少錢,江元睿畢竟不同於江元皓,沒有弟媳買東西讓大伯哥掏錢的道理。
  
  因為被江元皓撿回來後就一直住在大山裡,蘇青青身上除了穿越前原主身上那件破爛裳服,就只有李嬸送給她的一身灰褐色的粗布麻衣了。
  
  因為現做衣服來不及,江元睿就在成衣鋪裡讓她挑了兩件。蘇青青不喜歡顏色太鮮艷的,便選了一件藕荷色的,一件月白色的襦裙,兩件小襖,外加兩雙再平常不過的繡鞋,鞋墊若干,這些一共花得紋銀三兩二錢。肚兜抹胸什麼的就算了,扯塊布回去自己縫好了。
  
  除此之外,其它的零碎雜七雜八的也有很多,蘇青青都一一記在心裡,想著以後有機會掙了錢還給他。另外還要記得等會兒回去給江元皓買些筆墨以及紙張,書什麼的那傢伙都給背過來了,不用多操心。過段時間就是秋試了,鄉試可是三年才有一次的,要是萬一考中了舉人,就有了最初步的做官資格。當然想要等到空缺也不是那麼容易的,總之,這次秋試他一定得去就是了。
  
  江元睿一邊走,一邊不停滴四處打量著周圍店舖以及街邊小攤上的東西,不知道在觀察什麼。蘇青青想起他在家族中是負責從商的,便道:「不知道大哥家裡做的是什麼生意?也是賣茶葉嗎?」因為江元睿正在盯著一家茶葉鋪裡的雨前龍井猛瞅,是以她有此一問。
  
  「不是茶葉鋪。」江元睿搖搖頭,「主要的是當鋪和飯莊,有時候也販賣一些其它的東西,不過都不值一提。」
  
  家裡的店舖大都是爹以及幾位叔伯在掌管,江元睿手下只分到兩間果子鋪和香燭鋪,都是本利微薄的小店,他只能自己單做一些其它的生意,比如販賣毛皮等等物品,賺取之間的差價。是以他在出門在外的時候都非常注意觀察物價,遇到一些特別的,或者價格相差較大的東西便及時收購,運送到其它地方出售。這種生意需要敏銳的眼力以及記憶力,時間一長,江元睿也漸漸認識了幾個老主顧,每年都會固定到某個地方收購一些特產運回來賣。
  
  不過這雨前龍井,令他在意的地方可不是什麼特產與倒運的差價,而是……
  
  蘇青青注意到江元睿意味深長的笑容,莫名覺得□的慌,忍不住走上前去看了一眼那茶葉,只見那物顏色嫩綠,幽香四溢,明顯是上等的好茶,但她腦海裡卻突然「嗡」的一聲,口中已經不由自主地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這裡面怎麼摻了受潮的茶葉?」
  
  店小二瞧見兩位衣著整潔的男女過來看茶葉,本來還樂呵呵地準備介紹這雨前龍井的好處,結果才一過來就聽到有人誹謗他們的茶葉,頓時不樂意起來,急急道:「這位夫人,你若是不想買,就不要買好了,做什麼污蔑我們的茶葉摻假?」
  
  「不,我沒有……」蘇青青想要解釋,卻發現自己根本不知該說些什麼,店小二瞧見有別的客人正盯著這邊,怕會影響生意,趕緊將他們二人往外推,口中道:「不買就快走,若是再胡說八道,我可就要去報官了!」
  
  蘇青青悻悻地和江元睿離開了茶葉鋪,在注意到後者一直在看著她笑之後,不由得臉紅了,小聲道歉道:「大哥,對,對不起。」
  
  「嗯?為什麼要道歉?」江元睿笑,「你是覺得你做錯了?」
  
  「我……我也不知道……」蘇青青努力晃晃頭,有點搞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她明明是對茶葉一竅不通的,在現代也只喝過綠茶和冰紅茶而已,什麼雨前龍井雨後龍井僅僅只是聽過名字,更加分辨不出其它的了,但剛才的一瞬間,她的腦海裡是真的有冒出那個念頭,甚至可以判斷出茶葉裡面有大約四分之一的部分是受潮的,程度倒是不算嚴重,但也會影響茶葉的口感。
  
  而那個念頭僅僅只是閃了一閃就不見了,她也以欺詐之名被店小二趕出了茶葉鋪,還連累到了好端端在看茶的大哥。
  
  難道是這具身體以前的記憶嗎?怎麼會在這個時候突地就蹦出來了呢?
  
  蘇青青很莫名,很羞愧,甚至在江元睿詢問她要不要吃冰糖葫蘆的時候也低下頭表示不要,她覺得自己已經沒有資格去吃兩文錢一支的冰糖葫蘆了。
  
  江元睿則覺得很有趣,他伸手想去摸摸蘇青青的腦袋,卻在空中頓了一下又收回來,微微笑道:
  
  「小青,沒有關係的,我剛才並沒有想要去買茶葉。而且你說的沒錯,那茶葉確實是受潮了。」
  
  蘇青青聞言一愣,立即抬起頭來,卻見江元睿迅速避開了她的視線,淡淡道:「我們去綢緞鋪吧。」他說完這話,便掏出兩文錢去買了支糖葫蘆,迅速交到她手裡。
  
  不曉得是不是她的錯覺,蘇青青覺得江元睿好像有意避開了她的手,離她遠遠的,再回想起之前那個茶葉鋪裡的小夥計稱呼她為「夫人」,蘇青青一下子明白了,原來大伯哥這是在避嫌啊。
  
  但是真想避嫌的話,一開始就不要帶她出來就好了啊。真是奇怪的人。
  
  在前往綢緞鋪的過程中,蘇青青注意到路邊有小攤上在賣短褂,看起來還不錯,摸上去質量也過得去,就給江元俊挑了兩件。因為那小子天一熱就喜歡打赤膊,即便是在深山裡也該注意不要有傷風化才是。
  
  兩人到了綢緞鋪,江元睿也沒用蘇青青幹什麼,自己直接就上去挑了兩匹最好的天香緞,看來人家之前說什麼請她幫忙應該也只是客套話而已。
  
  出去的時候已經帶了大包小包的東西,蘇青青建議最好先去把馬車拉來,將東西放進馬車裡,然後隨便去幾個店舖採購一下其餘需要的大件東西和既重又容易破裂的碗碟等。江元睿微笑著說好,並接過大部分東西,將重物都提在自己手裡,對蘇青青的主動請纓視而不見,只是帶著她往早就定好了的客棧方向走。
  
  王二和馬車都是在那裡候命的。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藍夕,球球熊,偷得浮生半日閒,
蘿蔔精,貓咪不乖扔了一顆地雷。
謝謝大家,喵。




☆、第十一章(修)

  但就在即將到達客棧的時候,卻出了一件大事。
  
  江元睿身上的錢囊不見了。
  
  這可真是白日見鬼,他們明明好端端地走在路上,沒有遇到什麼劫匪,也甚至沒有與任何外人近身過,怎麼可能就突然被摸走了錢囊?
  
  兩人都迷惑不解,幸好江元睿身上的錢是分著裝的。那個錢囊裡的是現銀,另外在身上還揣著不少銀票。但就在江元睿伸手探向懷裡一瞬間,一隻烏黑的,站滿泥巴的小手突然自下伸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嗖地一下探了過去,竟是搶在江元睿之前從他懷裡摸出了銀票,接著就見一個黑影迅速朝巷角處狂奔而去!
  
  「你給我站住!」蘇青青急了,也顧不上目瞪口呆的江元睿,捉起裙角拔腿就追。那死孩子是什麼時候過來的?手速也未免太快了些,跑得也快,在街巷裡繞了幾圈,沒兩秒便沒影了。
  
  蘇青青站在巷口喘著粗氣四處望,跑哪兒去了那孩子?看那身形,最多也就六七歲,怎麼敢一個人來幹這麼危險的事情?還撈去了那麼一大筆銀子,他花的過來麼他!
  
  江元睿在後面沉著臉過來,看到蘇青青的時候雖然還是掛上了笑臉,不過笑得很是勉強。不用說,那個孩子是慣偷,肯定早盯上他們了。
  
  這種事情就算報官也不一定有什麼用,那孩子敢如此猖狂,身後說不定有什麼勢力在作怪。青陽的縣令是出了名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果沒有足夠的好處很難請得動他辦事。
  
  沒辦法,兩人找鎮裡的居民打聽了一下,得知青陽鎮附近的山上最近出現了一夥土匪,總在山道上打劫,他們中有大約五六個小孩子,都是偷竊的好手,動不動潛入鎮子裡行竊,前些日子有一個被人抓住,打折了腿,那些小偷消停了一陣,沒想到現在又來了。
  
  「那些娃偷完錢袋,基本就是回山上他們的老巢裡去了。你們可千萬別做傻事,那山上去不得,可是會丟性命的!」
  
  好心的老伯在講完土匪的事之後,又這樣鄭重地叮囑他們。蘇青青望向江元睿,後者勉強笑了笑,聲音晦澀地道:「當然。」
  
  蘇青青覺得江元睿現在一定腸子都悔青了,要是江元俊那小子在,逮住個把小賊肯定是很輕鬆的事情吧?居然把最強戰鬥力留下看家,這是多麼失誤的決定!
  
  將近二百兩銀子,就這麼飛了。
  
  這筆賬肯定是要算的,不過當然不是現在,而是在並不遙遠的將來。
  
  家業頗豐的江元睿自然還有其它儲備,但是當他拿著信物去錢莊的時候,卻發現青陽鎮上沒有他存銀子那家錢莊的分號。
  
  從錢莊出來後,兩人面面相覷。東西沒買,江元睿二話不說抱著錦緞就要回去退掉,被蘇青青攔住了。這些錦緞是要送去做壽禮的,怎麼能說退就退?但是他們現在身上沒有錢,接下來的東西就都沒法買了,只能打道回府。蘇青青想了一想,從懷裡摸出一根金簪子來,這是她穿來的時候在身上發現的唯一的貴重物品。不過蘇青青並不是古代人,也不喜歡這種華而不實的東西,一直打算有機會去哪裡給當了它。正好現在可以派上用場,也免得叫大哥浪費了那兩匹錦緞。要知道無緣無故就回去退的話,會被掉一部分銀錢的。
  
  江元睿一開始是不同意蘇青青當掉首飾的,不過後者一意孤行,他也沒有辦法,只好任由那個女孩把金簪子拿去當鋪換了將近二十兩銀子,其實市本來更高的,當鋪的話就會從中抽一些折扣。
  
  有了額外收入,那兩匹錦緞也就沒有賣,二人又去買了一些其他需要購置的東西。因為沒錢了,江元睿也就沒有按照他的習慣一切挑最好的買,而是任憑蘇青青去選了一些質量中等價格便宜的物品。之前在酒樓裡看好的菜餚也是不能買的了,蘇青青便去市場裡挑了一些材料,準備回去的時候自己做給兩兄弟吃。
  
  古代可用的的調料並不算多,那些菜的材料也不是很複雜,她在吃菜的時候就已經暗暗都給記下來了。雖然不一定保證做出原味,照虎畫貓總是差不多的。回去的路上兩人都心情複雜,沒有怎麼說話。
  
  江元睿是因為丟銀子兼在蘇青青面前丟了面子而煩惱,蘇青青則是因為頭疼而鬱悶。本來這幾天都好好的,偏偏從鎮上回來後,頭痛就又犯了起來,感覺半個身子都快麻痺了。
  
  記得這個身體的原主人就是因為經常頭痛欲裂而神智不清,動不動出手打人罵人,惹得蘇家上下都討厭她。現在到了蘇青青這裡卻完全不一樣,她根本沒有打人的力氣,只是縮在馬車一角抱著腦袋,不動也不吭聲。
  
  江元睿終於發現對面的人狀態不對,問她怎麼了也不說話,只是抱著頭不停發抖。想起在鎮裡大夫說過的話,難道是腦袋裡面還有淤血腫塊的原因?蘇青青過了好一陣子才緩過勁來,對著江元睿緊張的追問,她只是告訴他,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江元皓。
  
  如果那個傢伙知道,一定會為她擔心的。秋試在即,還是不要讓那個傢伙分心了……至於那些藥什麼的,就說是調理身子的補藥好了,反正那個傢伙對藥一竅不通,也認不出什麼是什麼。
  
  天色漸漸晚了,夕陽沒入了山邊,投下長長的金黃色的影子,染紅了天邊的雲。
  
  江元睿聽完沉默了,看她一眼,沒有說什麼,只是默默地把頭轉向車窗外,袖子裡的手緊緊地攥住了一張紙契。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辦法對著面前這個人說出他今日此行的真正目的。
  
  那就是,讓她離開。
  




☆、第十二章

  「大哥!」
  
  馬車還沒停穩,聽到聲音的江元皓就已經從房內衝了出來,一臉憤怒地撲向車廂。江元睿皺了皺眉,橫起手臂阻住了他,先將幾件比較大的阻住車門的器物堆到江元皓手裡,自己從車內抱起熟睡的蘇青青往下走。
  
  江元皓本來氣勢洶洶,一看見蘇青青還在,登時鬆了口氣。江元睿瞥了弟弟一眼,沒說話,在他伸手來接的時候略微猶豫了一下,還是把人交給了他。
  
  因為頭疼的原因,蘇青青之前很是難受了一陣子,後來終於緩過勁來,也全身脫力,不知不覺就靠著車廂睡著了。江元睿把那兩匹錦緞給她墊在腦後和身後,又吩咐王二趕車的時候慢些,蘇青青一路來竟然都沒醒。
  
  她也的確是累了。這些天來白日的時候一直在因種種原由東奔西走,休息的時候還要隨時防著江元皓動手動腳,真的很難安心合眼一時半刻。現在面對江元睿,她反而安下心來,不知不覺便沉睡了過去。
  
  夜已經深了。
  
  因為走的是比較安全的官路,道就相對繞遠一些,幾人回來的時候月亮已經掛上梢頭了。江元睿給王二取了約定好的銀子,又多拿了一壺酒給他用來酬謝。
  
  這酒比多給一兩銀子還要讓王二高興,千恩萬謝地走了,江元睿才回過身,就發現自家弟弟正在那裡心猿意馬,盯著懷裡的女子看不說,還想低下頭去吻她的臉頰,不由得怒道:「你做什麼?」
  
  江元皓被他這麼一叫,身邊冒的粉紅泡泡登時消散了些許。江老大在沒有外人的向來不吝於展示自己的怒容,此刻便一邊橫眉怒目,一邊過去將手一伸,沖弟弟道:「給我!」
  
  這卻是在向他要人了。
  
  雖然兩個人是雙生子,但因為這種以及那種的很多原因,江元皓一直被江元睿牢牢地打壓著,不自覺地養成了有父從父,無父從兄的良好習慣。但此刻多年的積威卻依然抵不過一個「色」字,自家娘子平時警覺得很,連摸一下都不行。此刻好不容易有機會抱抱她,江元皓怎麼也捨不得鬆開,只覺懷裡的人溫溫軟軟,真想就這樣抱著她一輩子。
  
  不過當然,要是能有機會做點其他的什麼就更好了……
  
  「阿皓,沒有聽到我說話嗎?把人給我!」江元睿眼睛一瞪,江元皓雖然不太樂意,還是乖乖把蘇青青交到了他手裡。
  
  估計再不給人的話,大哥就會喊阿俊出來了。那小子做事可不管三七二十一,萬一把青青弄醒就糟糕了。
  
  「對了大哥!你居然……」江元皓突然響起一件事,登時心頭火氣,怒沖沖地想要質問,卻被對方豎起一根手指,指了指熟睡的女子,示意他待會兒再說。
  
  把蘇青青安置在裡屋之後,江家兄弟來到了正堂,江老二終於得到了奮起發飆的機會。
  
  「大哥,你怎麼能做這種事?把我騙去了村長家,又偷偷把青青帶出去,你是不是想背著我跟她圓房?」
  
  「你當我是你?」江元睿皺眉。什麼圓房不圓房的,天天就會想著那些沒用的東西,難怪考個舉人也考不上,「以後那些亂七八糟的書少看,有那時間不如好好學學做文章,寫幅字都要蹭一臉墨,這麼些年的書都是怎麼讀的?」
  
  「蹭點兒墨怎麼了?我寫的字可是連先生都要大聲誇讚的!」江元皓不服,下一秒便發現自己不知不覺被這貨帶跑題了,趕緊扭轉回來道,「先別管我讀書的事。我問你,你是不是偷了我跟青青的婚契?趕緊還給我,那是我的東西!」
  
  「什麼婚契?」江老大望天,「我不知道那是什麼。」
  
  「少裝傻!」江老二暴跳如雷,「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你不就是想讓我跟你回去娶那個姓趙的麻子,然後好接手家裡的部分產業掙你的阿堵物去麼?(阿堵物特指錢)你偷了我的婚契是不是想用它來威脅青青,讓她不許再做我的娘子,離開這裡?」
  
  倒還不笨麼。江元睿心裡暗想,面上卻沒有表露出來,只是道:「你想多了,我拿你的東西做什麼?八成是你自己不小心弄丟了吧,以前在家的時候不就是,回回出門不是丟個墜子就是少了帽子,玉珮什麼的更是數不勝數。自己看不住東西還要往兄長身上賴,真是不像話!」
  
  說這話的時候,他有意擺出嚴肅的模樣,終於騙得江元皓疑惑起來,心想著難道真是自己給不小心弄丟了?
  
  但不可能啊,他明明好好地揣在衣服裡的,怕會丟掉還特意縫在了內衫裡,每過一段時間就會檢查一下。發現不見了之後他還特地將自己走過的所有地方都檢查了一遍,山裡人不識字的多,見到有字的紙張都知道是他家裡的,會主動送過來的。但等了一下午也沒有,說明肯定沒人撿到那張婚契,它也不可能無故就失蹤了吧!
  
  「別吵,我要睡覺!」
  
  兩人的對話終於把正大喇喇地佔著一張床的江元俊給吵醒了。這貨正不管三七二十一,任性起來六親不認,此刻本來正在夢裡吃一頭烤得香噴噴的大野豬,驟然被兩個哥哥給吵醒,頓時不樂意起來,手臂一揚,枕頭飛過來了。
  
  虧得他還在犯迷糊,準頭不太好,枕頭一下子砸在了牆壁上。
  
  這混小子,連哥哥都敢打!江元皓一下子生氣了,想著自己真是連一點兄長的威嚴都沒有了,頓時怒道:「你這……」
  
  彭!
  
  又一個枕頭飛來了。
  
  「你……」
  
  一床被子飛過來了。
  
  江元皓整個人都被壓在了棉被底下,氣憤的怒吼聲也由此變得模糊不清。江元睿好氣又好笑,過去將棉被扯開,道:「行了,別耍脾氣了,早點休息吧。明天有的你忙。」
  
  說話間,他伸手要把弟弟從地上扯起來,這時候袖口中卻飄飄搖搖蕩出了一個東西,江元皓眼尖一把搶過,展開一看,頓時怒髮衝冠。
  
  「你不是說你沒有拿!這是什麼?」
  
  被他抓在手裡的卻不是它物,正是那張據某人說他沒有拿絕對是弟弟自己弄丟了的,重要的婚契。始作俑者無視弟弟氣得快要爆炸的臉,淡定地將婚契拿過,看了一眼道:
  
  「喔,原來沒丟啊。那還是我幫你保管吧,免得你以後弄丟了。」
  
  說完這話他便迅速從地上找出一個小盒子,將婚契往裡一丟,卡嚓上了鎖,招呼江元皓道:「睡覺。」
  
  江元皓還想衝過來跟他哥拚命,被自家弟弟一個翻身,一條腿壓在了他身上,登時動不了了。
  




☆、第十三章

  蘇青青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上午了。江元皓正趴在她的床頭沉沉睡著,腦袋還枕著她一隻伸出的手臂。
  
  於是蘇青青終於明白了自己一整晚上都在做手臂被人拉扯噩夢的原因。
  
  也不知道他究竟壓了多久,應該是睡著了以後無意間壓住的吧,現在整條胳膊都麻了,動也動不了。蘇青青此刻不由得無限同情起那些晚上睡覺摟老婆的男人,相信他們的手臂也一定沒什麼好結果。
  
  比較奇怪的是,江元皓身邊放著一個碗,不知道是做什麼的。蘇青青努力想把自己的胳膊從江元皓腦袋下面抽出來,結果那男子一個激靈,醒了,立馬揚起頭來,急著去身邊找碗,抓起來就往自家娘子面前遞。
  
  「青青,這是我給你熬的粥,你嘗嘗是不是……」
  
  他話沒說完就愣了,兩人的目光俱都聚集在了那個碗上面,只見裡面空空如也,只在碗邊沾著半粒米飯。
  
  江元皓臉色由青變白,又由白到黑,最後終於按捺不住,氣沖沖地走了出去。沒過兩分鐘就見他拖著江元俊走了進來,後者意外地沒有反抗,高大的個子微微前屈,有些不情願地被哥哥拽著耳朵走。江元皓直接把他拖到床前,指著空碗質問他:
  
  「說吧,這是怎麼回事?我費了整整一個上午,給青青熬的肉粥呢?」
  
  江元俊耷拉了腦袋,也不吭聲,就在原地站著。直到他哥再次問了一遍,才道:「我餓了。」
  
  「餓了?你一上午不都是在吃東西嗎!」江元皓怒道,「我熬壞了的那些粥不是都你吃了?還有外邊大姑娘小寡婦送來的野果和烤魚,你居然好意思說餓!」
  
  「誰讓你,你,把它擺在那裡!」江元俊看了蘇青青一眼,糾結了一會兒,大概是終於受到了良心上的譴責,於是不知從哪兒摸出半隻啃過的蘋果遞了過來,模樣還有點捨不得。江元皓實在是無語了,將他攆了出去,並且命令他不許再進來。
  
  一大早就看見這兩個兄弟在耍活寶,蘇青青其實覺得蠻好笑,不過她當然不能當著江元皓的面笑出聲來,只是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表示沒關係,她不在意。
  
  以江二少爺的手藝,估計就算熬出粥來也不是一般人類有機會享受,當然這種心意還是值得褒獎的。被褒獎的某人覺得只是口頭誇讚不太夠,還想進行一些肢體接觸,雖然蘇青青努力試圖嚴詞拒絕,還是被江元皓按在了床頭上,低頭想親她,卻被扭頭避過了。
  
  「你說過不碰我的!」蘇青青生氣道。
  
  「可是既然你我成親,你早晚都是要習慣這種事的,為什麼總是想避著我?」江元皓很是不解,一起跟他在一個書院讀書的學子中,成過親的也不在少數,據說都是在成親當夜就圓房了,新娘子也都是初經人事羞澀害怕,但沒有人說不行不要,我不想做你走開這樣的話來,都是半推半就,任憑丈夫處事,怎麼現在到了他這裡就這麼費力呢?
  
  「我哥他們你不用擔心,到時候咱們倆偷偷離開,我會去找到一個穩妥的地方,絕對不會被他們發現的!如果你是覺得我們無憑無媒,這個好辦,我可以回去就去找人給你家裡下帖子。不過話說你家是哪兒的?我好像還沒聽你說過。」
  
  認識了這麼久,連婚契都簽了,還不知道她是什麼人,這個丈夫當得也真夠悲劇的。蘇青青抬了□子,想讓江元皓從她身上離開,孰料後者覺得壓在她身上軟軟的,很舒服,專門就賴在那兒不肯動彈,蘇青青也沒辦法,只好向他解釋:
  
  「我是覺得,我們現在才認識沒有多久,彼此之間根本沒有那麼熟識,突然就要做那種事,會很奇怪的。況且我的身體現在年歲還小,沒有長開,要圓房的話再過兩年也不遲……」
  
  「怎麼會?你這樣年紀不算小,我們鎮上很多跟你一邊大的女孩子都已經生娃了。況且……」江元皓手一晃,趁著蘇青青不注意迅速在她胸上捏了一把,並努力做出「我這不是偷襲只是為了反駁你的話而衡量一下尺寸」的鄭重模樣,一本正經地道,「你的身體已經長開了,我看完全可以圓房,比如今天晚上就……」
  
  他話沒說完,人已經被蘇青青一腳踹了下去。這個混蛋,男人果然就沒有一個好東西!
  
  「走開,哼!」蘇青青覺得自己現在一定是被江老三附體了,她怒沖沖地瞪了江元皓一眼,轉身走出了房間。
  
  江元俊正在外面打草靶。家裡本來沒有這東西,也不知道他從哪裡弄來的木棍和稻草,再加上一大塊粗麻袋布,弄在一起捆捆就成了一個不錯的靶子,沒事就在那裡「彭彭彭」「彭彭彭」地練拳擊。丫還專門做了兩個靶子,一個練手,一個練腿,踢起來速度是又急又快,打的拳法也有章路,看起來應該特別學過。
  
  不知道他會不會使劍呢。蘇青青暗想,以前看過的武俠小說裡面,瀟灑的俠士可都是用劍的,衣袂飄飄,凌波而行,那場面實在是漂亮的很。不過這江小三雖然也是生了張俊俏面孔,奈何脾氣實在不怎麼樣,估計就算用武器也是九環虎頭刀那一型的,還是不要對他抱什麼期望比較好。
  
  不過蘇青青也注意到,在江元俊練拳的地方四周似乎潛伏著不少雌性生物。據初步判斷就有村長家的二妞,李嬸家的丫蛋兒,趙四爺家的貓眼兒以及丈夫死了一年未改嫁的孫小寡婦。
  
  那小寡婦長得年輕風流,聽說跟村裡不少人有染,風評也不怎麼樣,昨天早上卻突然挎著一籃子雞蛋前來拜訪,蘇青青還以為她吃錯藥了,現在看來,目標應該是小三兒呀。於是說,這幫傢伙瞧人難道都只是看臉的嗎?
  
作者有話要說:第一次寫種田文,卡的蠻厲害的,更新的字數也不多。會努力多更新補上的。




☆、第十四章

  江元俊今天倒是沒有在大庭廣眾之下裸奔。
  
  不過他依舊不愛穿袍子,嫌那個又厚又重,只肯在身上套了件短褂,一身短打裝扮,脖子上還掛了條汗巾用來擦汗。蘇青青一瞧,這不是她昨天才買的褂子嗎?記得明明是壓在一堆東西的下面,沒想到居然被這傢伙給翻出來了。
  
  見到蘇青青走出來,本來圍在附近的人都三三兩兩地走開了,看得出她們本來是想找機會與江元俊說上一兩句話的。江元俊也瞧見了蘇青青,胡亂抓起短褂下擺擦了把汗,回身低看著她。
  
  這傢伙目測起碼得有一米□左右,比他的兩個哥哥都要高出不少,難道是基因突變?看他沒事就在外面打拳什麼的,總是暴曬在太陽下,皮膚卻依舊白皙,真是古怪的很。
  
  「你……嗯,你……」江元俊摸了摸鼻子,似乎想說些什麼,卻又一時無法說出口。蘇青青隱約感覺到他的尷尬,便主動道:「三弟,還覺得餓嗎?要不要我再給你煮點什麼東西吃?」
  
  江元俊一個人的飯量就比那兩個雙生子再加她還要多,蘇青青可不覺得那點粥能抵什麼用。果然,對面的人一聽吃飯,眼睛立即亮了,大力點頭之外,不忘這樣提醒蘇青青道:「我叫江元俊。」
  
  「嗯,我知道,你是元皓的三弟。」蘇青青不太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於是江元俊再次提醒她:「叫我阿俊。」
  
  「好吧,阿俊。那麼,你先繼續去打拳,我去給你煮點東西。」蘇青青完全沒拿他的話當回事,叮囑了一句後便回屋去了。
  
  這個宅院的院子裡就有水井,不用出去另外取水。胡亂梳洗了一下之後,蘇青青便去灶前熟練地生火蒸飯,順便把昨天買回來的材料收拾一下,用小灶炒了些菜,招呼那兄弟三人來吃。
  
  蘇青青覺得自己現在已經完全淪落為煮飯婆子了。
  
  吃過早飯後,蘇青青開始清理昨天買回來的東西,一一歸置整理。雖然大頭的錢丟掉了,但用二十兩銀子買回來的零碎還是很多的。其中包括一些餐具,茶盤茶杯,各種調料,少量小型家用器具如小圓椅等,另有雨傘一把,毛巾兩條,蠟燭五支,綢襖短褂各二,紙墨少許,蔬菜肉類大量,瓜子話梅若干,其它零碎若干。
  
  江元皓在吃飯過後便當他的教書先生去了。自從有村民知道小柱子在他們這裡學習之後,頓時吵著嚷著要把自家的孩子也送過來,一起聽江先生授課,並紛紛送來了雞蛋,鴨蛋,鵝蛋等等蛋,有的還挖了野菜,摘了野果送過來。
  
  蘇青青不忍看他們這樣,便專門空出了一間大屋子,把裡面的東西清空,讓那些孩子們都能進去上課。當然,條件還是十分簡陋的,沒有桌子和椅子,大家都是每人帶一隻墊子或者蒲團坐在地上。書也只是小柱子一個人有,其他人都只能呆呆地坐在原地,聽著江元皓給他們唸書上的東西。
  
  這樣艱苦的環境下,注定會引發兩種結果,一些孩子會因為費力無趣而放棄讀書識字,另外一些則會愈加刻苦,努力上進。
  
  不曉得這山裡會不會有機會出個狀元郎呢?不過,江元皓應該也不會在這裡呆那麼久吧?
  
  「小青。」身後響起一個聲音,卻是江元睿緩步走來,順手幫蘇青青將一個盒子放上櫃頂,並問她身體怎麼樣了,頭還痛不痛。蘇青青摸了摸腦袋,覺得在某個地方似乎還有些隱隱作痛,不過她當然不能這樣回答,只是笑著說沒事了。江元睿也沒說什麼,只是告訴她記得熬藥,又說自己和阿俊下午要出去,晚上不一定回來。
  
  蘇青青點點頭,她大概有猜到他們要去做什麼。不過令她驚訝的是,這兩兄弟離開的時候竟然沒有將馬車帶走,也不曉得他們是徒步離開還是搭了別人的車,總之,那匹皮毛油光水滑的馬就在院子裡一角悠閒地吃著草料。
  
  蘇青青一下子緊張了起來。
  
  她迅速跑到門口處張望了一圈,確認江大和江三都已經不見蹤影,江元皓又在房間裡被一群小孩子纏著問東問西之後,呼吸登時急促了起來。
  
  如果要逃走的話,就是現在了!
  
  什麼婚契,什麼約定,統統見鬼去吧!在這裡伺候了他們這麼久,那兩個饅頭的恩情她早就該還完了,根本就沒有必要再留在這裡!江元皓那種書獃子,才不是她理想中的良人,趕快趁機會離開這裡,蘇青青,你沒有必要做他們兄弟的奴僕,也沒有必要接受任何人的無禮盤問!
  
  事實的確是這樣沒錯的。
  
  她也的確是應該這麼做的。
  
  但是為什麼,伸向韁繩的手會帶著猶豫?心底彷彿有個聲音在質問:離開這裡,你就能找到更好的人了嗎?離開這裡,你就能有更好的生活了嗎?
  
  蘇青青承認,自己從來不是個聰明人,無法找出最正確的答案,所以只好順著心意率性而為。
  
  半個時辰過後,散課了。一窩孩子從房間內一湧而出,飛也似的跑開,只留下幾個特別認真的,還在纏著江元皓問一些詞句的含義,並且拿著白紙請他再寫一遍自己的名字。江元皓耐著性子打發了這些孩子,急急出門去尋找蘇青青,卻發現屋內屋外都空空如也,連個人影也無,再一看馬廄裡,空的。
  
  難道她……
  
  江元皓心下發急,慌忙跑去屋內尋找大哥裝婚契的那個小匣子,結果匣子還在,但是青青給自己縫製的一個奇怪的,有肩帶的大布口袋卻不見了。她最喜歡把東西都裝進那個口袋裡,背著四處晃的。
  
  待到去門外河邊詢問幾個洗衣服的嬸婆,她們說,方才有看到江家媳婦騎著一匹馬朝山裡跑過去,當時好奇問她要幹什麼去,結果她說是要去採蘑菇晚上回來燉菜,果然讀書人的媳婦就是不一樣,采蘑菇都不帶籃子,還要騎馬去,說不定是要去找什麼稀有的千年神菇呢。
  
  她們說的高興,江元皓聽完卻差點瘋了,家也顧不上了,急匆匆地往外跑。他不會騎馬,村裡也沒有其它的可以借來用的馬匹了,一切只能靠著兩條腿。山裡往外的路很難走,他只期望著自家小娘子不認得路,不要這麼快就離開。
  
  那馬長得那麼高,她怎麼就能騎上去的呢?萬一摔下來怎麼辦?就連他自己都不敢隨便騎的呀!她就那麼討厭自己,甚至到了想要逃走的地步?
  
  江元皓一口氣追到山路中央,終於跑不動了,坐在路邊的一塊石頭喘粗氣。地上可以看到清晰的馬蹄印,但是密密麻麻,還夾雜著車輪碾過的痕跡,也無法分辨是不是新的馬踩上去的。江元皓心痛如絞,在原地抱住了頭,腦海中不禁浮現出還在小木屋裡的那個晚上,大哥跟自己說過的話來。
  
  「你不想跟我回家,我也不怪你。但是這個蘇青青,你這麼隨意地就說要娶她,可知道她是什麼人?」
  
  「不知道,她沒有告訴我。」
  
  「她沒有告訴你,你就不會自己看了?那身衣服的料子你總認得吧?況且暫先不提她是什麼來歷,怎麼會心甘情願跟你住在這深山裡,就你自己,能受得了這樣艱苦的生活嗎?家裡一直好吃好喝的二少爺,爹娘在你身上花了多少心血,就是為了讓你有一天考上功名,光宗耀祖,你覺得他們會接受你隨意娶一個山裡撿來的女孩子?更何況你我和阿俊的婚事現在是連在一起的,爹娘沒有了更多可以用來與他人聯姻的手段,只可能會給我們選取利益最大的一個家族,你現在的這些,都是沒有用的。」
  
  「怎麼會沒有用?我是絕對不會娶那個趙家小姐,也不想娶任何其他人,我就要青青一個。」
  
  「說的容易,你根本就什麼都不懂!況且你究竟看上了她什麼?這個蘇青青生的確實不錯,但也沒有到傾國傾城的地步吧?」
  
  要說為什麼,他也不知道。那日裡,明明只是一次無關緊要的散步,他卻意外地撞見了她。明明是嬌小瘦弱的身體,卻一個人硬生生扒著崖壁從深淵中爬出,帶著滿身的血跡,她抬起頭來看著他笑。夕陽的餘光灑在她臉上,鍍上了一層金黃色的光,明明滿是傷痕的臉蛋,卻在剎那間帶出一股驚心動魄的美,讓他瞬間無法呼吸。
  
  「有饅頭嗎?」那個女孩問道,明明已經餓到無法動彈,她卻還是將流血的手藏在身下,不想嚇到他。
  
  「做我的娘子,就給你饅頭。」
  
  其實,不止是饅頭,只要是我的,什麼都可以給你。
  




☆、第十五章

  只在原地歇了沒一會兒,江元皓便又站起身,開始繼續尋找蘇青青,一邊走一邊大聲喊她的名字,在崎嶇的山路上蹣跚行進。
  
  想靠雙腳去追上一匹馬,本來就是很荒謬的事情,江元皓自己都沒抱希望,只是心有不甘,不願就這樣放棄罷了。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江元皓只覺得雙腳又麻又痛,脫下鞋一看,腳上出了不少水泡,有的水泡甚至已經磨破了,滲出了鮮血,陣陣刺痛。
  
  這時候再想走路,基本上就很困難了。江元皓坐在路邊的石頭,意外發現這裡離之前他救蘇青青的地方並不算遠,便費力地挪著身子,勉強走了過去。那裡貼近懸崖邊,還有些陡峭,當時他也是因為不小心迷路,才會走到那裡。
  
  現在看來,從這裡到山下,至少有幾十丈的高度。青青肯定不會是從下面爬上來的,就連阿俊都做不到,她根本沒有那個體力。所以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她是自己躲到山崖下面的,因為某些不為人知的原因。
  
  難道是因為有人追捕她嗎?仔細想來,這山間經常會有山賊和野獸出沒,或許真的如他所想也說不定。
  
  雖然知道她現在肯定不在這裡了,江元皓還是忍不住湊到懸崖邊上,低聲喚道:「青青。」
  
  他的話,自是無人回應。
  
  周圍一片寂靜,只有呼呼的山風吹過,拂動著江元皓鬢邊的鬆散墨發。方才跑得急,他的髮髻都有些散亂,臉上滿是焦慮神色,卻又無從發洩,只能一個人靜靜地站在崖邊,不住地低聲念蘇青青的名字。最後他連話都說不出了,只是抱住頭,不聲不響地看著崖邊,彷彿期望著那裡能突然鑽出一個人來,微笑著向他要饅頭。
  
  這個傢伙,找不到人就回家去啊,幹嘛一直在這邊傻乎乎地站著?難道還想等山神出來不成?要是放到現代,人家一定會以為他要跳崖,強行扯走的。真是的,她要是不過來,那傢伙不會就要在這裡過夜了吧?
  
  蘇青青歎了口氣,她已經在後面跟了這傢伙有半個時辰了,看他磕磕絆絆的樣子,就怕一個不小心滾下山去。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已經騎馬出了山口,卻還是忍不住折了回來,就是擔心那個呆子會不會抽風。現在看來,果然是這樣,居然一個人步行走出這麼老遠,還不停地喊她的名字,真是個笨蛋,難道以為喊名字她就會回來了嗎?他手裡又沒有拿紫金紅葫蘆和羊脂玉淨瓶!(PS:紫金紅葫蘆和羊脂玉淨瓶是《西遊記》裡金角大王和銀角大王的寶貝,只要拿著它們叫人的名字,那人若是應了,便會被吸進裡面去。)
  
  蘇青青忍不住從口袋裡拿出一隻蘑菇,朝江元皓的頭上扔去,那是她之前在山上糾結的時候順便采的,不過準頭不太好,沒有砸到江元皓,卻也將他從怔愣中驚醒。
  
  江元皓呆呆地回頭,正好瞧見自家小娘子牽著馬站在不遠處歪著腦袋看他,一時間還以為自己在做夢。他用力揉了揉眼睛,發現對面的人臉上漸漸綻出笑意之後,才終於確認這是真的,心裡不禁一陣狂喜,待要起身衝過去,卻在下一秒整個人都跌倒在地,硬生生地摔了個狗啃泥。
  
  蘇青青急忙過去扶住他,脫了鞋檢查他的腳,發現整個腳掌都磨破了,鞋裡鞋外一片鮮血淋漓。
  
  哎,大少爺可真是要不得。蘇青青不由得暗自歎氣,走幾步路就這幅德行了,要是以後讓他種地幹農活,那還不得直接死過去?江元皓卻顧不上自己的腳,一把捉住蘇青青的手,慌亂地問她:「你不走了吧?」
  
  蘇青青本以為他會問「你去哪裡了」或者「你為什麼不遵守約定突然就離開」之類的話,她甚至已經想好了借口,比如出來找草藥和采蘑菇什麼的,並且也真的在包裡放了草藥和蘑菇用來掩人耳目,結果沒想到上來就是這麼一句,登時語塞。
  
  江元皓卻不管那些,只是揚頭望著她,認真地再次道:「青青,你不會再走了吧?想走的話就帶我一起,別扔下我一個人離開!」
  
  這話說的,蘇青青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一個負心漢,拋棄了對她癡心一片,青梅竹馬的鄰家小妹妹。不過她也發現了,江元皓這個人,從來不問過程,只要結果。
  
  就像他從來沒有問過她的來歷,沒有問過她不想說的,過去的任何東西。他只要他現在需要的,未來需要的,僅此而已。
  
  「放心吧,我沒想要走。」蘇青青道,「我只是出來采蘑菇的。」
  
  說完這話,她還把包裡事先準備好的蘑菇拿給對方看,江元皓終於鬆了一口氣,癱坐在地上,然後便一動也不能動了,不能走路,甚至也沒有辦法去騎馬——因為他爬不上馬背。
  
  於是最後,蘇青青無比痛苦地一邊背著不能行動的江二少爺,一邊還牽著匹大馬,從山上一點一點地挪回了家。
  
  蘇青青覺得如果以後也再照這麼來上幾回,她就可以直接去閻羅殿報道了。
  
  回村的時候,蘇青青好巧不巧地遇上了二牛,這幾天來一直在忙這忙那,她也沒有機會與二牛說什麼話,此刻便笑著打招呼。二牛見她人都快被江元皓給壓扁了,趕忙過來要幫忙,卻被後面不遠處走來的阿牛嬸呵斥住了。
  
  阿牛嬸一直以來就不怎麼待見蘇青青。要知道江元皓剛來村子裡的時候,她家小花就看中了這個長得白白淨淨的年輕人,想要央求娘找人去說媒,哪怕嫁給他當個妾也好呢,看那模樣就是大家裡出身的,嫁給了他,以後也有機會走出大山,去外面享受榮華富貴。
  
  那小花在這深山裡,模樣長得算是周正了,孰料卻根本入不了江元皓的眼。後來蘇青青從天而降,一下子佔了正妻的位子,怎麼能不讓小花和阿牛嬸氣憤不已?偏偏她家的小兒子總是動不動就去幫那個死丫頭幹這幹那,完全入了狐狸精的五迷三道,今天既然被她撞見,就自然沒有她的好果子吃!
  




☆、第十六章

  蘇青青並不知道自己在阿牛嬸眼裡已經成了狐狸精,不僅阻礙了她家女兒享福之路,還想繼續勾引她家兒子幹這幹那。其實關於蘇青青的來歷,小村裡的人一直謠言頗多,古代人大都迷信,因為蘇青青出現得突兀,一開始還真有不少人以為她是山裡的精怪,還有人半夜去他們家門口潑狗血,後來見她因為江元皓整天忙裡忙外,做這做那,加上為人和善親切,做事熱忱,也不像是妖怪的樣子,謠言才漸漸平息。
  
  要知道那精怪都是吸完人精氣就走的,誰會在這裡成天幹活啊?而且江元皓對外說蘇青青是他從家那邊接來的小娘子,也打消了大家的疑慮。
  
  阿牛嬸卻不這麼覺得。在她看來,自家的女兒模樣雖然比不上官太太家的小姐們,在這山裡也是出眾的,每天下地做農活,那些單身的漢子們誰不多看上一眼?有的少爺們可是專門就好這一口的。她家大花就是嫁到山外小鎮上一個員外家做填房,整天穿金戴銀,聽說那裡廚房每天都燉肉的。小花長得可比大花還水靈,那江元皓本來之前也與她小花熟識,還幫忙打過一桶水,結果生生地被蘇青青給攪合了。
  
  「二牛!」阿牛嬸瞪起眼睛,原本正要幫忙背著江元皓的二牛一聽這聲,動作霎時就停住了,有些害怕地望向自家老娘。因為人比較笨的緣故,二牛自小就不得阿牛嬸的歡心,挨打挨罵乃是家常便飯,這也導致他對這個娘一直是恐懼多過親近。阿牛叔也是個老實憨厚的性子,平日裡被媳婦欺壓得抬不起頭來,也沒法為兒子說話。
  
  阿牛嬸已經完全忘記了那天裡這個小姑娘還特地去給她家裡送過一隻豬腿,上去一把揪起二牛的耳朵,將他從蘇青青身邊拽開,就開始破口大罵,說他放著家裡活不幹,在這裡管別人的閒事,出了力還不討好,人家又不給你發工錢云云,一席話說得很不好聽。
  
  二牛很有些糾結。他想幫蘇青青的忙,不願意看她受累,但是他同時又害怕他老娘,不敢惹她發火,蘇青青會意,笑著表示她自己一個人就可以了,不必勞煩二牛哥。最後二牛還是被他娘給揪著耳朵拽走了,蘇青青望著他的背影歎氣,二牛哥人好是好,就是這性子太懦弱了,一個男人如果沒有擔當,以後一家人都會跟著受氣的。
  
  蘇青青覺得她有必要找江元皓好好談一談了。既然她決定留下來,那麼有些東西是肯定要說清楚的,不能再這麼稀里糊塗地過下去。
  
  還好江元皓人比較清瘦,沒有那麼重,蘇青青總算是勉強將他拖回到了宅院裡。如果要是換成人高馬大的江元俊,那他基本就得在山裡過夜了。
  
  昨天在青陽鎮買回來的草藥現在派上了用場,不過蘇青青也沒有精力去細弄,兩人都累癱了,別的暫都放在後面,先休息要緊。
  
  雖然沒有人在,家裡倒也沒有什麼失竊的跡象,只是院子裡的棗樹葉子有些凌亂,地上還散落著一些青棗子,應該是有附近的孩童趁著大人不在偷偷地來打棗了。現在院裡沒什麼東西,還好說,以後如果要再添置物品,就得做些防備了。
  
  首先,要安一扇大門。這德全兄弟也不知怎麼搞的,宅院有房有牆,偏偏沒有大門,只用一個小木欄權當遮掩,聽說是因為之前惹了什麼事,門被人家砸爛了。除了門之外,最好再養一條狗用來看家,院子裡可以種菜,順便養幾隻雞,豬的話以後再說,現在沒錢買豬仔。
  
  話說回來,其實那天金條換來的銀子,買完東西後還剩下一點兒,都在蘇青青手裡攥著,準備以後買點種子或者其他的東西賺錢用。但是如果那兩兄弟繼續在這裡住下去的話,光江元俊一個人就能把這裡給吃空,那貨的胃絕對是一個小型黑洞。
  
  就算他能上山打兩頭野豬,那又怎樣?野豬肉到頭來還不是都進了他一個人的肚子裡!然後再說江元睿,人家吃的東西倒是不多,但畢竟是大伯兄,總不能隨便拿什麼食物來敷衍啊,還要準備細糧什麼的。倒不是說她捨不得給人家做好的,但是手頭實在拮据,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總而言之,你們兄弟幾個想怎麼樣,最好趁早把話說明白了。要不你留下,他們回去,要不你們三個一起回去,房子留下給她,總得選一樣。
  
  躺在床上的江元皓糾結了,他是不會走的,但是那兩個兄弟抱著什麼樣的想法,他還真不清楚。
  
  蘇青青也把自己的家世背景統統說給了江元皓,並明確告訴他,她是不會再回蘇家的,哪怕一輩子在山裡做一個農婦。
  
  不過一輩子當農婦當然是不可能的,哪怕只是她一個人,也總能找到致富的方法。只要努力,就沒有辦不成的事。
  
  江元皓默默地看著她,沒有回話。自從大哥他們過來之後,他就一直頭疼的緊。要他放棄青青是萬萬不能的,但家裡也是絕對沒可能同意這門婚事,實在不行的話,只能跟大哥打個商量了。那日裡去鎮上,大哥連婚契都拿走了,卻最終沒有放青青離開,應該也不是討厭她的吧?但是要他同意幫忙說情應該也困難得緊。
  
  實在不行,只能看這一次的秋試了。如果他能在秋試裡考中舉人,在江家說的話就有了份量,以後分了官職更是有機會帶她遠走高飛,不再為這些煩心事苦惱。
  
  不過秋試的這段時間裡,也不能讓青青一個人在這邊,太危險了,又不能把她帶回家,說不得只能讓大哥幫忙照看。說起來,大哥那個人平時在外交涉極廣,像是煙柳之地也經常會去到,卻都不怎麼近女色的,搞不好天生就不喜歡女人,也不會對青青做什麼的吧,況且有那個卜卦在,估計他也不敢亂做什麼。三弟的話基本就沒見他對食物和打架之外的事有過什麼興趣,可以無視掉。
  
  回頭想想,以大哥的脾氣,那日去鎮裡,肯定將青青的身份背景統統都排查了一遍,搞不好還話裡行間有攆過她的跡象。想到這兒,江元皓順手給因疲憊而倚在他旁邊的蘇青青身上蓋了層薄被,藉機詢問了兩句,後者也沒有隱瞞,將江元睿在馬車裡說過的話大體重複了一遍。一些細節她倒是沒有說,畢竟裡面也有些不太方便的事情。
  
  江元皓歎了口氣。
  
  「大哥他,的確是把一些不必要的東西看得重了點兒,你不要怪他,他也是為了阿俊才會這樣。還記得我曾經跟你說過,阿俊小時候在一間寺廟裡住過很長一段時間,那間廟裡的和尚有些問題,後來全被官軍抓去了。結果不久後,也有衙役找上家門,要把阿俊帶走,後來上繳了很大一筆銀子,才得以免災。那些銀子都是大哥想辦法籌集來的……」
  
  當時江家並不算富裕,爹剛剛分到族中幾間鋪子的管理權,正卯足了力氣打算加一把勁,卻突然出了這檔子事。當時官府開口就是要一大筆銀子,幾乎是家裡財產的一大半,爹為了不掏銀子,甚至要與阿俊斷絕父子關係,隨他自生自滅。後來是大哥一個人去籌錢,借了不少高利貸,還偷了祖太爺一個古董花瓶去賄賂縣太爺的夫人,救了阿俊。
  
  後來究竟怎麼還上那筆錢的他不知道,大哥也從來沒有提過,但想來一定是花了很大力氣。阿俊也由此對大哥最親,事事聽他的,面對自己這個二哥,就有些不怎麼樣了。
  
  不管怎樣,接下來恐怕就要拜託大哥照顧青青了,希望他們直接不要有太多芥蒂才好。不過當然,阿俊也必須得留在這裡,相信有那個天生就愛破壞別人好事的傢伙在,大哥和自己的小娘子也不太容易生出什麼其他的羈絆來。
  




☆、第十七章

  秋試是在八月舉行,雖然離現在還有一段時間,也是需要盡早準備了。因為考試要在貢院進行,而貢院距離這裡的路程很遠,光是趕路就需要很多天,加上還要準備一些東西,算起來剩下的日子也並不算多。
  
  於是接下來的日子裡,江元皓給那些山裡孩子的教書課程也停止了,每日專心在房內溫習。而負責授課的則變成了蘇青青,時間也縮短為一個時辰——因為她每天還有許多家事要忙。
  
  山裡孩子大都不識字,教他們也不需要太深厚的文學造詣,先把字認會了再說吧。蘇青青也趁著這個機會練習了一下古代的繁體字。她以前曾經學過毛筆字,寫出來的東西沒什麼筆體,卻也可以清楚辨認,說不定以後還有機會幫人肚肚信,寫個家書什麼的賺些銀子。
  
  因為腳磨破了,江二少爺再次開始了他的幽閉生涯,跟個大姑娘似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只在必要時刻一瘸一拐地走動幾下。江元睿和江元俊兩兄弟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回來,前者兩手空空,一張臉黑得嚇人,看來這次出門沒什麼成果;後者則滿臉無所謂,好像根本沒他什麼事似的,肩上還照例扛著兩頭動物。
  
  看來他的每一次出行都是一場狩獵。
  
  這回不幸中了江三獵人的標的,乃是一隻身上生著雜亂斑點的鹿,頭上的角很長,應該是成年鹿了,結果被江元俊一箭射中,成為了他的獵物。沒想到這裡的山上還會有鹿,到底是古代,生物資源還是非常豐盛的。
  
  這隻鹿只是獵物之一。除了它之外,江元俊的肩上還扛著另外一隻毛茸茸的動物,蘇青青乍一眼沒認出來是什麼東西,便湊過去仔細瞧,發現此物週身棕黃,頭頂生著兩隻幾乎看不到的小圓耳朵,大尾巴蓬鬆渾圓,一對小眼珠黑亮黑亮的,還在滴溜溜地轉動。
  
  蘇青青臉上的笑一下子便僵住了。
  
  = =這只不是傳說中黃家的鼠狼君嗎?
  
  這江元俊也真是的,野豬和鹿就罷了,怎麼能連黃鼠狼都給抓來吃,太過分了!而且還是活的!
  
  「三弟。」蘇青青不敢靠近他,急急後退叫道,「你快把那條黃鼠狼放掉!家裡食物很多,不缺它一個的,那個不能吃啊!」
  
  「這個是狸貓,不是狼。」沒見過世面的江三少爺這樣回答她,「熟的狸貓是很好吃的。」
  
  難道說你還吃過生的不成?而且黃鼠狼跟狼完全沒有關係的啊!蘇青青糾結了,她以為江三少既然敢上山打野豬,定然是對那些野生生物有所研究才對,結果連黃鼬黃鼠狼都不認識,也不曉得他究竟是怎麼逮到人家的。
  
  這時候江元俊已經揪著那條黃鼠狼的尾巴,將它倒拽了起來,試圖用它身上的特徵向蘇青青說明這其實是一隻狸貓。結果那條黃鼠狼可不幹了,吱吱亂叫了幾聲,身後猛地噴出一股氣體來!蘇青青和江元睿當即捂著鼻子瘋狂後退,造孽的江元俊則首當其衝,直接被熏懵了,呆呆地站在原地完全沒了反應。
  
  蘇青青趕緊過去,忍著惡臭將那條黃鼠狼從他手裡抓出來,放到了地上,任它蹭地一下順著門口溜了出去。旁邊江元睿已經不知從哪兒撈來了兩把大蒲扇,兩人通力合作,總算將那股臭氣扇滅在習習涼風裡。
  
  江元俊還呆愣在原地,連肩膀上的鹿掉到地上都恍然不覺,被哥哥用蒲扇敲腦袋也完全沒有反應。後來還是蘇青青回屋去拿了塊點心出來引逗他,才將江小三從木頭人狀態裡喚醒。回神之後他立即跳了起來,卻發現那只會發臭氣的狸貓已經不見了,還鬱鬱了一陣子。
  
  除了鹿和跑掉的黃鼠狼兩大件之外,江元俊帶回來的獵物另有野雞半隻,蠍子蜈蚣若干,青蛙兩隻,鳥蛋殼一個。不過蘇青青一番篩選之後,將野雞之外的東西全部丟掉,並告訴他不許再帶奇怪種類的食材回來,不許捉狸貓,也不能抓蠍子之類的東西,這一回算他幸運,以後萬一蟄到手怎麼辦?那些東西可都是有毒的!
  
  這回獵到的鹿,蘇青青可不打算全留著給三兄弟燉了吃,她準備把鹿肉拿去賣掉,湊錢給江元皓做路費。這次江元睿出行不太愉快,他應該是帶著三弟去找那些土匪了,不過看得出,那些銀子應該是沒能追回來。
  
  不管江元俊怎麼有本事,他們兩個人人數終究還是太少了,沒可能去與那些土匪正面對抗的。蘇青青估摸著江元睿是想等有土匪落單的時候劫上一兩個,弄點銀子回來,不過現在看這模樣,應該是一無所獲,所以江元皓的路費,還要著落在她身上。
  
  如果是野豬肉的話,可以就近賣給村民,就當豬肉吃了,鹿肉可不能這麼幹。不管怎麼說,鹿可比豬稀罕多了,這東西補血養腎,據說還能做藥膳,反正甭管它好吃不好吃,價錢肯定要貴些就是了。
  
  至於接下來江家兄弟的食物……咳咳,有紅薯和野菜,不過她也會適當炒一點雞蛋來略作調配的。然後秋試的時候估計那兩人會跟著元皓一起離開,她也能夠清閒不少。
  
  至於秋試之後……如果江元皓真的還肯繼續回到這個小山村與她過清貧日子,那麼她也不介意真的接受他,一起努力在這個世界裡生存下去,而如果他不堪忍受,不願回來,也沒有關係,她一個人也能過的下去。
  
  穿越到了這男權為天的古代,能夠遇到像那個呆子一樣的傢伙,其實也算是幸運了。她一直不肯接受他,很大的一個原因其實是無法相信他,像那樣的貴家公子會不是抱著玩樂的心思而是真心地想跟她共度一生。不過現在看來,或許也不是不能考慮……
  
  總之,等他秋試之後回來再說吧。男人這種東西,考上了舉人和沒有考上的時候又是兩種變化,蘇青青不介意自己的良人是不是有錢有地位,唯一重要的只是品性而已。
  
  一日之後,蘇青青又跟江元俊一起跑了趟鎮上,把鹿肉和上回打的野豬皮給賣掉了。江元睿不知道因為什麼跟江元皓翻了臉,蘇青青沒敢招呼他,就只帶了小三,反正有他在身邊,出門也放心,不用擔心遇到劫匪和遭賊。江小三就是傳說中的那種雙拳可抵四手的英雄好漢哪!
  
  在鎮上來回跑了幾趟,東西賣得還挺快的。鹿肉賣給了兩家大酒樓和一戶新近納妾的員外家,據說那個老員外已經六旬開外了,某某功能衰竭需要壯陽,把剩下的鹿肉連同鹿鞭一起買了去。野豬皮則送去了裁剪的鋪子,裡面匠人嫌蘇青青的剝皮手藝不好,將價錢壓了一半還多,後來經過一番討價還價,以八兩銀子的價錢成交了。這個時代裡,野豬皮可以拿來做盔甲,價格還是不低的。
  
  這幾日下來,江元俊對蘇青青的態度略微有了變化,不再像之前那樣一看見她就扭頭只用鼻子哼氣了。不過也不肯如蘇青青所願叫她嫂子,稱呼一律以「女人」代替,有的時候蘇青青也會拿他打趣,問他關於那個大妞的事情,不過江元俊現在好像不怎麼喜歡聽她說起那個屠戶的女兒大妞了,總是粗暴地打斷她的話,還要瞪起眼睛生悶氣。
  
  「喂,女人,以後少跟我提那個大妞。」他說道,「我的名字是阿俊,聽到了沒有?叫我阿俊!」
  
  可是叫三弟不是也一樣的麼?蘇青青不太明白他糾結這個名字的意義所在,不過看到那個傢伙執著的眼神,還是決定讓他滿足一下,便道:
  
  「嗯,阿俊。」
  
  「再叫一遍。」
  
  「阿俊。」蘇青青從善如流。
  
  「再叫一遍。」
  
  「……阿俊。」他不會是突然生了不聽別人叫名字就會死的病吧?
  
  「嗯,我在的。」那個少年突然彎起嘴角,滿足地笑了。他低頭看了蘇青青一眼,順手牽起她的手臂,拉著她往前走去。蘇青青手裡還提著一包肉脯,被他這麼一拽,差點直接把油紙包都給扔出去。江元俊力氣比一般人大得多,雖然他自以為動作挺溫柔了,實際上還是未能脫出粗暴之列。
  
  「三……阿俊,你怎麼……」
  
  江元俊聞言便回過頭,看了一眼尚自迷惑不解的蘇青青,猶豫了一下,這樣對她道:「你不錯。」
  
  「啊?」
  
  「你做的菜很好吃。嗯,模樣也還不錯。」
  
  「什麼?」蘇青青瞪大眼睛,「你在說什麼胡話?」難道是昨晚睡覺踢被子發燒了?
  
  「師傅說,遇到喜歡的東西就要搶過來。不過如果是二哥的話,不用搶可以,反正也是大家輪換著用的。」
  
  什麼什麼?蘇青青越來越搞不明白了,他要把他二哥輪換著用?跟誰用?用來幹嘛?
  
作者有話要說:喵,感謝ririwu扔了一顆地雷,也謝謝大家的留言和支持,你們就是我的動力,謝謝大家。




☆、第十八章

  這小子還真是古怪啊,居然連他二哥都不放過,不會是跟他大哥商量好了什麼要一起整江元皓吧?
  
  鑒於蘇青青實在想不出他究竟要拿自家二哥輪換什麼東西,便也沒再多理他無頭緒的話,只顧著注意腳下的崎嶇盤路,這路上崎嶇不平,兼有許多碎石亂沙,蘇青青擔心一腳踩不穩會滑下去。因為他們這次出門沒有用馬來代步,走小路速度會快上很多,只不過安全性有待加強,可以考慮下次出門穿釘子鞋。
  
  江元俊在那邊歪著腦袋不知道想些什麼,也不再說奇怪的話了,只是手仍緊緊抓著蘇青青的手腕。他的手勁很大,不自覺地便捏出了青紫痕跡,蘇青青微微皺眉,見他沒輕沒重的,努力想把自己的手臂扯回來,結果江元俊一戚眉,抓得更緊了。無奈之下蘇青青只好告訴他,她的手被抓得很痛,江小三這才鬆了手勁兒,放開她之後便悶悶地扭過頭去,望著天空不說話。
  
  他又在鬧什麼彆扭啊?
  
  蘇青青實在搞不清江少年變幻莫測的心理狀態,反正他也在這裡呆不了多久了,一切疑難雜症還是交給他那親善友愛的大哥去解決吧。
  
  走的時候還是清晨,待到二人歸來,已經是夕陽落山了,踩著一路斜暉歸家之時,江元皓自是拄著一根木棍高高興興地出來歡迎自家娘子歸來,與他一同出來的還有一隻黑色的小貓,渾身上下沒有一絲雜毛,眼睛碧綠碧綠的,被江元皓抱在懷裡,見到蘇青青便「喵」地叫了一聲。
  
  江元俊一看到貓,眼睛蹭地一下就亮了,伸手要去抓,並對蘇青青道:「這個是貓,很好吃的。」
  
  「去去去,一邊玩去。」江元皓趕緊把貓藏到身後避開弟弟的魔爪,「這是給青青養著玩的,還可以捉捉老鼠,可不是用來給你吃的!」
  
  「老鼠也很好吃……」
  
  在江元俊眼裡,世界上萬物都是食物,這種人無論扔到哪裡都絕對餓不死就是了。不過蘇青青還是從這裡面感覺出了一點不同尋常的意味。一般人來說,但凡有一口飯吃,都不會去吃那些亂七八糟的食材,黃鼠狼也就罷了,什麼老鼠蜈蚣蠍子的,這可真是有點過分了,蘇青青嚴重懷疑,江元俊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沒有辦法弄到正常的食物,只好自己胡亂抓一些奇怪的食材來吃。
  
  說起來,就算是身體不好,也不該胡亂就把兒子送去廟裡啊,還是個都不知道具體情況怎麼樣的廟。從這裡就可以看出來,江家明顯對江元俊不上心。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那隻小黑貓是從附近一個農戶家裡抱來的,那家人的孩子天天在他們這裡讀書識字,聽先生說想要一隻貓後,立即將家裡母貓新生的一窩小崽裡挑了隻最漂亮的帶過來。都說黑貓能辟邪,江元皓看著也挺喜歡,心想自己正好接下來一段時間要出門,看到這隻貓可以叫青青睹貓思人。不過可不能讓阿俊將貓給吃了,非得好好提醒他才行。
  
  「哪裡來的小貓?還挺可愛的。」和大多數女孩子一樣,蘇青青也喜歡毛茸茸的可愛生物,不過僅僅是喜歡而已,遠遠沒有達到江元皓所料想的喜極而泣的程度。
  
  「我給它起了個名字,叫錦墨。」江元皓道,一旁的江元俊沒聽清,於是順口問:「寂寞?」
  
  「是錦墨!」沒文化真是要不得。
  
  「禁摸?」江元俊低頭撇撇蘇青青懷裡的貓,一臉鄭重地搖頭道,「我看不行吧,這東西太小了,我怕摸多了它受不住。」
  
  莽夫這種東西的特點就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江秀才自認跟他是永遠不會有什麼共同話題的。於是將迅速將目光移向了未來將要給他紅袖添香的好娘子,懷著一腔熱情詢問道:「青青,你覺得錦墨這個名字怎麼樣?」
  
  「養個貓而已,又不是買了個丫頭。」蘇青青搖搖頭,最終拍板道,「就叫小黑吧!」
  
  江元皓:「……」
  
  這一次出門,一共弄到了二十多兩銀子,其中鹿鞭和野豬皮是大頭,只不過看江元睿的意思,好像野豬皮的價錢賣少了。不過他也沒有責怪誰的意思,蘇青青乾脆當做沒聽見。這位大哥這幾天也不知道在研究啥,神神叨叨的,蘇青青悄悄向江元俊打聽,得到的回答是看蘑菇。
  
  蘑菇?
  
  這附近好像沒有誰在賣蘑菇呀,好像只有她逃走那天在山裡順手採的一些。記得好像有草蘑什麼的,應該都是可以吃的蘑菇,江大哥不會是想從蘑菇裡面看出什麼商機吧?別給看壞了,她可還打算用它們來燉雞呢。
  
  將養了幾天之後,江元皓的腳也好了,畢竟不是什麼大傷,接下來就是準備考試事宜。換回來的銀子給江元皓用作來回的路費船費,都應該是足夠了,只要他不去住大酒樓不亂花錢,來回吃住都是綽綽有餘。不過人少的話上路還是很危險的,而且蘇青青沒料到他竟然不打算跟兩個兄弟一塊去,只是準備自己去鎮上尋找幾個同去秋試的學子,搭伴坐船前往貢院。
  
  「我是男子,出行在外總會方便許多,你一個人在家裡我可不能放心。」江元皓這樣說道,「有大哥和三弟在這裡照拂,我也能放心地去參加秋試。鎮上跟我一樣去參加考試的學子有很多的,你不必擔心我,照顧好自己就行了。」
  
  「嗯。」蘇青青點頭,聽了他的話忍不住有點感動,這時候卻聽江元皓又道,「那隻貓的爪子尖兒記得別剪,讓它磨利點,要是大哥或者三弟半夜敢爬到你的床上去,你就放貓撓他們,千萬記得,一定要放貓撓他們!」
  
  汗,這傢伙到底把他的兄弟們給當成什麼了?說的這叫什麼話?蘇青青不禁皺起眉,質問他是不是不相信自己。江元皓搖頭,看出娘子不太高興,也沒好繼續說下去。他肯定是相信青青的,但是信不過另外那兩頭狼啊!
  
  為此他還特地找那兩人探了口風,江元俊倒是意外地沒有哼聲,只是用後腦勺衝他點了一點,表示可以幫忙看人,其它的不做反應;江元睿則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這樣說道:「既然你這麼擔心她,為什麼不乾脆找個口袋把她裝進去,隨時掛在身上呢?不然的話我們可是很難辦的,又要幫忙看人,又要被疑神疑鬼,搞不好費了大力氣最後還要被冤枉,別忘了我可是從來都是沒有擔待的人,擔不起你的重任。」
  
  這一席話裡含槍帶棒,說的江元皓臉色青青白白,最後只好認錯,於是江元睿又把他劈頭蓋臉地訓斥了一頓,從孝道一直說到他最近的作為,實在是不像話,太不像話,很不像話!逼得江元皓不得不蔫蔫地表示自己犯了不可饒恕的罪過。
  
  「什麼罪過?」江元睿緊追不捨。江元皓無奈,只得道:「我不該懷疑大哥會在我不在的時候對青青有非分之想。」
  
  「不對!」江元睿用力一拍手裡的蘑菇(附近沒有茶碗,只好退而求其次),「你應該說,不管大哥做什麼都是正確的,我不該干涉大哥的任何事情。」
  
  「什麼?」江元皓大驚,「難道大哥你真的要對青青做那種事?你怎麼能趁我不在的時候……」
  
  「說胡話也要有個限度!」江元睿怒道,「你看看你這樣子,沒出息的東西!難道你就打算以後一輩子在這山裡過了?文人的志向難道全部拿去餵了狗不成!」
  
  江元皓聽得這話,不怒反喜,高興道:「大哥,這麼說你是同意了?」
  
  「同意不同意的,這個不在我,還要爹和娘說了算。」江元睿無力地扶額,「你要選她,就務必要得罪府尹大人那邊,就算考中舉人,將來仕途恐怕也會受影響,你可要好好考慮清楚了。」
  
  「還望大哥成全。」江元皓絲毫沒有猶豫。他讀了這麼多年的書,其實一直都是因為家裡希望,他自己本身對從政沒有任何興趣。官場就是一個大泥坑,離權力的中心越遠,就越安全。有空缺的話即使被分到偏遠的地方也無所謂,沒有空缺的話也沒關係,因為考上舉人後有免稅的特權,哪怕只是種地也會便利許多。
  
  「我問過阿俊了。」江元睿道,「他說……」說到這裡他突然住了口,頓了一下才又道,「既然你們都是這個想法,我也不好強求什麼。在你秋試的這些日子裡,我也會考較她一些東西,等到你考完回來,她能合格的話,我就帶她一起回家去,讓爹娘見見她。不管怎麼說,私相授受都是不應該的,就連妾進門都要端茶敬水,你們不可能在這山裡呆一輩子。」
  
  「大哥要考她什麼?」江元皓忍不住問道,「琴棋書畫什麼的,青青可能不太擅長那個,大哥你可別……」
  
  「那些用不著你操心。」江元睿冷冷道,「如果她心裡有你,自然會努力把一切做到最好,即使不會的也要學會。如果她完全不肯為你付出,你做的這些都只會成為笑柄!」
  
  「可是……」江元皓還是擔心,「萬一一回去,娘就要咱們成親怎麼辦?這麼短的時間裡我可沒有機會去找道士來……」
  
  「行了,圓房的話,我不會妨礙你。阿俊我管不了,你自己去跟他說吧。」江元睿有點不耐煩了,江元皓聽完這話大喜,在他看來,只有大哥才是威脅,三弟的話不行把他灌醉了打包扔去青&樓裡瀉火好了,反正在那傢伙眼裡女人應該都是一個樣的。解決了心病,江元皓高高興興地回去打包收拾行李了,只留下江元睿一個人坐在破舊的八仙椅上,兀自發呆。
  
  至於剛才跟弟弟所說的那些話裡究竟有幾成是真,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想回復留言,可是小菊花轉啊轉,總是刷不開,只能暫時作罷,虎摸大家。




☆、第十九章

  出發的日子很快到了。江元皓背著蘇青青給他整理的行囊,裡面裝著書本紙墨,用油紙包包著的烙好的大餅,兩雙麻布鞋加鞋墊——鞋這東西難度較高,蘇青青還不會做,因此是請李嬸家的閨女幫忙縫製的,鞋墊則是她親手所做,合不合腳就不清楚了,湊合穿吧。
  
  湊出的銀子被江元皓拿了大半,蘇青青將它們中的一部分縫在相公衣服的內襯裡,一部分裝在褲子裡被特意多加的口袋中,還有一部分被蘇青青換成了一根外面鍍了銅的銀簪子,給他別在發間,用以做多重準備。
  
  自家小娘子就是厲害,能想到這麼多藏錢的方法,江元皓美滋滋地想著。如果是他自己,估計把銀子往錢囊裡一放就完事了,他卻不知道這是蘇青青在看到江元睿丟錢後心生警惕的成果。
  
  況且江元皓這個傢伙單獨出門實在是太讓人不放心了,要不是因為種種考慮,蘇青青真恨不得乾脆跟著他一起去算了。萬一這貨半路上掉坑裡什麼的怎麼辦?上個山都能把腳弄成那德行。
  
  千叮嚀萬囑咐,江元皓背著行囊坐著順風驢車,朝著小鎮而去。因為大哥和三弟都在那裡不長眼色地立著,江元皓也沒好意思找娘子要個離別之吻啥的,只能揮著手裡的折扇依依不捨地跟娘子道別,好好一柄折扇愣是被他揮得跟青樓姑娘在招展小手帕一樣。江元睿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偏頭望向他處,卻正好瞥到蘇青青正在凝神望向村口,神色裡略帶了一點憂傷與不捨。
  
  不過在注意到他在看她之後,那個女孩很快將表情重新調整好,變為了平靜,並在臉上蒙了一層叫做笑容的面具。那張面具他也經常覆在面上,只不過這個女孩顯然比他做的更親和自然。
  
  就連向來性格孤僻的阿俊也漸漸對她放下防備了呢,笑容向來是弱勢者最好的武器,也很容易讓人在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就產生好感,自己的那個笨弟弟,估計就是這樣陷進去的吧?
  
  但是她為什麼要這樣一心一意地對待他?是別有用心,抑或另有圖謀?江元睿從一開始就覺得很奇怪,看得出蘇青青根本不是個喜歡受人脅迫的人,對江元皓拿婚契要挾她這件事也一直頗有微詞,從他和阿俊一起被那小子連累受傷的情況上看,阿皓搞不好還對人家霸王硬上弓了,他也真是的,一邊吃著虧一邊還不肯接受現實,以他們兄弟現在的情況,想要獨自與女人圓房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其實他本來在想,隨便找一個女人,對付著過下去就夠了,只要爹娘滿意,能夠對他們將來有助力就行,感情什麼的根本無所謂,反正也是拿來做共妻的。沒有感情的話自然最好,免得有所牽連,相信不管他或者阿皓,都沒有辦法願意與別人分享自己重視的人吧……
  
  但是二弟就是個撞到南牆也不回頭的腦袋,沒的糟蹋了人家好姑娘,尤其面前這個還是個有些不清不楚的。江元睿歎了口氣,明明已經計劃好的事情,偏要因為一個人的任性給攪得亂七八糟,阿皓以前從來都是聽話得很,但這一次任性起來,卻也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不管怎樣,既然那小子把人托付在這裡了,也不好拋下她獨自離開。雖然他之前的確是有過想要偷偷溜走的念頭。離開這麼久,也不知道家裡那邊怎麼樣了,他可還有兩船貨物要運過來呢,真是的,臭小子就會給人惹麻煩!
  
  蘇青青看著江元睿臉色在那裡一忽一變,不由得有點兒遲疑,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道:「大哥?要不要回屋?」
  
  他該不會是因為看到弟弟離開而傷心過度了吧?怎麼臉色這麼難看?
  
  江元睿很快回神,點點頭,跟著蘇青青一起回房。江元俊那傢伙對送他二哥沒多大興趣,一開始就沒出來。
  
  明明是雙胞胎的兄弟倆,江元俊跟老大走的極近,事事聽從,卻對元皓很不感冒,差別待遇未免太明顯了些。不過想來,估計是因為江元睿對老三照顧得更多些,所以雛鳥情節在起作用。
  
  現在少了一個人,房屋分配就很合理了,一人一間。因為秀才君不在,那些村民也不再將孩子天天往這邊趕了,由得他們自己一撒歡地出去玩,只有幾個特別認真的孩子會悄悄跑來向蘇青青請教。
  
  江元皓離開之後,還真有幾個單身的漢子打起了蘇青青的主意,要知道村裡突然多了這麼個年輕漂亮的小媳婦,誰不眼饞?平時因為自家相公就在這裡,他們又與村長交好,一些人有賊心沒賊膽罷了。這回她家相公走了,小娘子獨守空閨,豈不寂寞得很?定然是需要男人撫慰的。
  
  江老大平時不怎麼出屋,整天神神秘秘的,很多人甚至不知道他的存在。而江元俊雖然每天沒事就在外面打拳,但他長得高高瘦瘦,皮膚很白,模樣又清俊漂亮,只看外面的話簡直比他二哥還像小白臉。基本上除了真正遭過罪的德全兄弟一家外,別人誰也不信這個小傢伙每天在外面打拳就是真有兩下子,甚至有那癖好奇怪的,還想著乾脆連那小傢伙也一起收了好了,瞧那小模樣長得,比小姑娘還漂亮,看了就讓人心癢癢。
  
  於是商量之下,幾個漢子挑了個月黑風高的夜晚,用麻布蒙了臉,悄悄地潛入了江家。白天的時候他們就找機會來借過鎬,知道那個小娘子住在最右邊的一間房裡,而那個小白臉則在中間的房屋。鑒於大家的性取向還都是比較正常的,同來的五個人中有四個都去了小娘子的房裡,剩下一個則不願意跟大家玩輪P,索性去了小白臉的房間裡,打算一個人慢慢享用。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裡以後,蘇青青睡眠就一直淺得很,稍微有點兒動靜就能驚醒。今天就是,她才合眼沒多久,就聽到外面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好像是有人在撬窗戶,人數好像還不少的樣子。不過撬的似乎不是她這邊的窗戶,蘇青青便輕手輕腳地穿好衣服,自己從床上跳下來,抓起早就預備在枕下的菜刀做好準備,結果等了一會兒,那些傢伙也沒過來,看來全都進剩下的房間裡去了,沒過一會兒,就聽響起了慘叫聲。
  
  早早地就找了借口跟老大換了房間的蘇青青偷偷地鬆了口氣,同時暗自在心裡跟其餘兩人說了句抱歉,鑽進被窩裡繼續睡覺去了。
  
  即使是在睡夢裡也能打人的江元俊自是不必說,三人中最慘的卻是江元睿,因為傍晚蘇青青突然找了他,說自己的房間有點冷,最近身體不舒服不能著涼,想要跟他換一下。江元睿也沒多想便跟她換了房間。結果才剛入夜沒多久,窗外竟然一下子跳進來四個該死的傢伙,上來就把他給按底下了,身上給一頓亂摸,衣服都差點兒被扒光!
  
  江元睿簡直要氣炸了肺,他何曾受過這樣的羞辱!那個女人絕對是故意的!
  
作者有話要說:下午還有一更




☆、第二十章

  生氣歸生氣,大半夜的,他也不好就這麼摸進人家姑娘的房間裡去,只得忍著氣換了身衣服,讓老三把那些傢伙全都用麻繩捆起來,在牆角堆成一團。
  
  江元俊本來躍躍欲試想要給他們來點拷問,結果都沒等上鞭子呢,那幾個傢伙就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地全招供了。
  
  其實也沒有什麼好特別值得審問的,無非是他們早就盯上了江家的小娘子,一直想來嘗嘗鮮,只不過因為江元皓在這裡,一直沒敢有動作。好不容易見那江家相公走了,結果沒想到還有兩個更厲害的守在這裡。
  
  「那是你們計劃的不好。」江元俊聽到這裡忍不住插嘴道,「你們應該在只有二哥在這裡的時候就過來,我二哥很廢物的,如果按倒我大哥要兩個人的話,按倒他只需要一個人就夠……」
  
  江元俊突然閉了嘴,因為他注意到自家大哥正在用比刀子還利的眼神狠狠地剜他。大哥平時很少這樣嚴厲地對他的!一定是因為被那些混蛋欺負了心情不好!江元俊領會到此,立即決定要給大哥報仇,於是凶神惡煞地對那幾個傢伙吼道:
  
  「說!你們都誰碰我大哥了?到底對我大哥做了什麼?」
  
  江元睿:「……」
  
  眾匪徒:「……」
  
  江元俊(揚起了拳頭):「到底說不說?」
  
  「說,我說!」匪徒甲趕緊道,他之前就是被江元俊一拳轟倒的,到現在眼圈還青腫著,生怕江元俊給他的另一隻眼睛再來一下,「我撕了你,你家大哥的一隻袖子。」
  
  「我抓了他的腿,不過沒有碰其它的地方!」匪徒乙也叫道。
  
  「我碰了一下胸口,但是因為是平的,就沒有繼續摸!」——匪徒丙。
  
  「我,我沒親他,我只啃到了頭髮!」匪徒丁趕緊跟著叫道,幾人都把自己的責任推得一乾二淨,江元俊看看大哥凌亂的頭髮,破破爛爛的衣服還有臉上的幾個牙印,不由得糾結了。這不是那些傢伙幹的,難道是他幹的?屋裡可沒別人了啊。
  
  「真的不是我!」「不是我……」那幫傢伙生怕江元俊的拳頭再落到自己頭上,爭搶著推掇起來,「我看到他掰腿了」「扒褲子的是他,我什麼也沒幹」「明明是他……」
  
  江元睿終於聽不下去了,一腳踹了過去,幾下子將那些傢伙全都踢翻在地。角落裡只剩下那個跑去騷擾江元俊,結果連小手都沒碰到就被揍成豬頭臉的傢伙,此刻不由得帶著一絲希冀道:「兩位大兄弟,我可真的什麼都沒做,饒了我吧,我家裡上有臥床的八十歲老母,下有嗷嗷待埠的三歲小兒……」
  
  江元睿笑:「原來是這樣啊,你也怪不容易的。」
  
  「是的是的,」那傢伙趕緊用力點頭,「所以您就高抬貴手,饒了我吧。」
  
  「你還是去地府跟閻王爺說這句話吧。」江元睿冷冷一笑,朝江元俊使了個眼色,後者便摩拳擦掌,大步走上前去。
  
  眾匪徒頓時露出了絕望的神情。這一刻他們終於知道,原來之前看到木樁上那些深深淺淺的印痕,竟然真的是被面前這個俊俏的小傢伙打出來的。
  
  他們犯的最大錯誤,就是將老虎認成了無殺傷力的小貓。
  
  一頓拳打腳踢的聲音過後,世界終於清靜了。
  
  聽了半天壁角的蘇青青吁了口氣。相信這回來這麼一遭兒,那些傢伙也不會有膽子再過來了。以前在都市裡住慣了,窗外就是車水馬龍,一般都沒有什麼大事。現在在小山村裡什麼都得小心。家裡有必要加一條狗了,然後或許她也應該學一點基本的防身術。不曉得跟著江元俊天天打木樁會不會有效果。
  
  接下來一夜再無聲息,蘇青青也得以睡了個安穩覺。第二天早上蘇青青特地起來得很晚,等她走出房間的時候,那些人已經不見了,顯然是一大早就被處理掉。院子裡倒是多了不少柴火,米桶之類的東西,還有一根□面杖和一個裝著鯉魚的水瓢,估計是江元睿從那些半夜跳窗戶的人身上訛來的。
  
  江元睿自然不會說他們是為了非禮蘇青青才過來的,不過也以偷東西的罪名告到了村長那裡。村長可是見識過江家阿俊的手段,不由得一邊暗暗責怪那些不長眼的東西,惹誰不好居然去惹了江家人,一邊卻又得腆著臉幫他們求情,希望能講和,原因無它——那五個半夜翻窗的小子裡,有一個是他的遠方侄子。
  
  江元睿也不想把這件事情鬧大,便表示不把他們送官可以,但是要付出一定的物質賠償,直到他滿意為止。
  
  那五個人被打得臉都看不出原來的形狀了,卻還是不得不悻悻地回家去拿東西,其實送官不是最可怕的,江元俊的暴力才實在讓人從心裡發寒。
  
  他小時候曾經呆過的那個廟,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不過蘇青青已經沒有機會去擔心江元俊了,因為今天江家大哥江元睿臉上的笑,看起來格外陰森。
  
  也不曉得為什麼,蘇青青一看見江元睿笑就有點發怵,也不是說他笑起來有多難看或者其它的什麼,總之,面前這個人笑得越和藹,她就越會覺得週身發冷,好像隨時都在被算計著一樣。
  
  「小青。」江元睿總是喜歡把白素貞妹妹的名字安在她身上,「你昨天晚上,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聲音?」蘇青青裝傻,「好像聽到了一點,不過沒有注意。出了什麼事情嗎?」
  
  「青妹子睡得還真是熟啊。」江元睿聞言笑道,「我還以為連好幾戶鄰居都吵醒的巨大聲響會影響到你休息呢,現在看來並沒有發生這種事,我也安心了不少呢。」
  
  蘇青青:「……」
  
  「女人,昨晚出了點事。」江元俊並沒有被他哥的陰陽怪氣影響到,也不知道是本身無所覺還是已經習慣了,「有五個人闖進了我們的房間裡,把大哥的衣服扒了,這些東西就是他們賠給我們的。」
  
  「阿俊!」江元睿真恨不得一水瓢砸死他弟弟,明明已經囑咐過不許再提這件事,他還是給說出來了,明明平時嘴巴緊得很的!江元俊卻絲毫不覺他已經在蘇青青面前毀了自家大哥的名節,繼續道:「雖然對外說那些人是來偷東西的,不過他們既然連大哥的衣服都敢撕,說不定也會想要撕你的衣服。現在二哥不在,在他回來之前我得把你看好了,不能被外人摸了去。大哥打不過那些人,所以以後就由我跟你睡一間房。」
  
  此話一出,對面的兩個人都聽愣了,他怎麼能這麼理所當然地說出這樣莫名其妙的話!偏偏江元俊說完以後,也真的打算付諸實踐,就要去房裡搬被子和枕頭。蘇青青趕緊攔住他。
  
  這個三弟對他哥也實在太好了些,蘇青青暗暗想道,虧她還以為他一直只喜歡江老二,不喜歡他二哥呢。不過他真的沒有必要做到這種地步,小叔子為了幫嫂子守貞潔而跟她同房睡什麼的,這種話要是傳出去,鬼才會相信他們是清白的。本來她跟這兩人光明正大地住在一起就已經惹人詬病了,就不要再出現什麼其它的奇怪事情了吧?
  
  江元俊卻不肯聽她的,任性地嚷嚷道:「不行!我必須跟你一個房間!那些人雖然很弱,你比他們更弱,我可不能在二哥回來之前就被別人搶了先。雖然我也不是特別喜歡跟二哥和大哥一起……」
  
  「阿俊!」江元睿趕緊打斷了他的話,再不阻止這傢伙就不一定會說出什麼來了,「你回屋去!」
  
  「怎麼?」江元俊不樂意了,「大哥你莫非是想吃獨食?」
  
  「進屋去!」江老大一皺眉,江老三雖然不太樂意,還是一步三回頭地進屋裡去了。蘇青青在這邊聽得雲裡霧裡,忍不住問道:「大哥,阿俊他剛才說什麼……」
  
  「你昨天突然跟我換房,就是因為這件事吧?」江元睿迅速堵死了她的話,「蘇青青,告訴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些傢伙昨晚會來?」
  




☆、第二十一章

  連偽裝都已經不屑去做了嗎?
  
  不過這事蘇青青可是不能認的,否則豈不就成了她有心謀害江老大?那江大說不准就是想趁江三說奇怪的話時候故意問出,想讓她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承認。
  
  想到這兒,蘇青青便做出懵懂的模樣,奇怪道:「大哥怎會這樣想?我怎麼會知道那些傢伙今晚要來,又會去哪間房呢?是不是有人跟大哥說了什麼?還是說難道這件事已經傳出去了不成?大哥你沒有交村長約束那些人不要亂說話嗎,這樣下去的話搞不好大哥你的名聲就……」
  
  這小丫頭片子,他說了一句,她就用十句回來把他堵死!江元睿氣得也不說話了,只是冷冷地盯著她看,蘇青青臉上依舊一片懵懂,做出極度認真的,非常為他著想的神色道:
  
  「說起來,前兩天在河邊洗衣服的時候,我好像就看見那幾個人聚在一起密謀著什麼,後來瞧見三弟便匆匆走開了。平時只知道他們是混在村裡游手好閒的痞子,沒想到竟然還會做出這等事情來,說起來,這都是弟妹我的不是。如果早知道他們會好男風,我是絕對不會與大哥您換房的,您若是想責怪我,也是應該,這都是弟妹我料想不周。」
  
  說著,她還滿臉慚愧地低下頭,表現出願意接受責罵的模樣。江元睿被這一通睜著眼說出來的瞎話氣笑了,看不出這個小丫頭還是有點本事的,居然把如此明顯的事實歪曲成這個樣子。
  
  那幾個男人在村裡都是娶不到媳婦的單身漢,估計想女人要想瘋了的主兒,怎麼可能會好男風!他也知道蘇青青不可能是故意的,估計是聽到了點兒風聲,想要換個房間迷惑一下那些人之類的。本來想逼著她承認也好給她一個下馬威,免得她長幼不分敢在大哥頭上動土。結果現在看來,這丫頭是決心要跟他對著幹了!
  
  江元睿瞇起了眼睛。他發覺到,這個小丫頭似乎有些不服自己對於江元皓的絕對壓制,開始嘗試著奮起反擊了。
  
  是因為那個二愣子而對自己不滿麼?
  
  「這的確是弟妹你的錯。」江元睿突然道,「既然知道,為什麼不事先告訴我和阿俊?還是說你只願意相信阿皓,拿我們都當成外人?」
  
  這是畫了個太極,重新把球打回她這邊來了。蘇青青一大早起來肚子還餓著,實在沒有心情繼續跟他商討換房以及好男風之事,隨便敷衍地說了句對不起,就想伸手去拿那水瓢。熟料江元睿搶先一步將裝著鯉魚的水瓢抓了起來,順便閃身擋住蘇青青前進的腳步,好整以暇地道:
  
  「小青,既然我們現在住在了一起,就是一家人,有些話不說清楚可不行。你害的大哥我吃了這麼大的虧,只說句抱歉就想糊弄過去好像有些不太好吧?」
  
  衣服扒都扒了你還想怎麼樣?難道要扒回去不成?蘇青青無語地看著江元睿,明明是與元皓一模一樣的面容,這張臉上卻沒有那熟悉的燦爛笑容,一看到她就恨不得像小狗一樣撲過來搖尾巴的癡氣。這張臉的主人是另外一個人,他笑的時候看起來寒氣逼人,皺眉的時候瞧上去鬼氣森森,小肚雞腸兼愛記恨愛抓人小辮子。哎,比起他來,蘇青青覺得自己還是比較喜歡那個傻頭傻腦的江老三,跟張白紙似的,多好!
  
  「大哥言重了,既然是一家人,我們自然應該相親相愛才是,不該為了一點小事就傷了和氣對不對?」蘇青青是打定主意裝傻到底,不過她的目光從江元睿脖子上那塊明顯的紫痕上掠過的時候,還是差點憋不住笑出聲來。聽說足足有四個男人進了他的屋,也不知道到底對他做了多少好事,難怪江老大今天連笑都不裝了。
  
  「蘇青青!」江元睿無法容忍被始作俑者當面嘲笑,伸手猛地一把抓住了蘇青青的手臂!後者早已經把笑收了回去,見此狀便道:「大哥,你這是做什麼?雖然元皓不在,可是我們也不能這樣的。」
  
  江元睿:「……」
  
  蘇青青:「大哥一定是被昨晚的事氣糊塗了。要是大哥實在覺得擔心,我們可以在院子裡養一條狗,以後就不會再有歹人……」
  
  江元睿將她的手臂重重一甩,頭也不回地進屋去了。
  
  這傢伙看來是給氣狠了,這一回惹了他,估計今後的日子不太會好過了。蘇青青暗暗搖頭,心裡卻不怎麼覺得後悔,那一日在去鎮上的路途中,這個傢伙說了不少過分的話,如果一直這樣下去,她以後不和江元皓過也就罷了,真在一起生活的話,還不是事事都要被他把在手心?說什麼長兄如父,但即使他是兄長,也就不一定事事都對了。
  
  而且其實說這事錯在蘇青青,也是冤枉她了。因為沒有確實的證據,蘇青青就沒好意思直接跟江元睿說這事,也不好去找村長,索性想著乾脆放他們過來,殺雞儆猴絕了那些傢伙的念頭。況且江元睿乃是男子,一個兩個總能對付得了的,又有誰會想到一下子進去四個?
  
  她在之前其實有提醒過暴力分子江元俊的,讓他晚上注意點而,說不定會有人來,聽著點動靜,結果江元俊答應的好好的,回頭就給忘了,睡得死豬一樣。別說聽動靜了,連他自己房間進人都不知道。至於在夢裡就能把人揍成豬頭這種事,除了彰顯這傢伙本事很大之外,也明確了蘇青青絕對不會和他同住一房的信念。
  
  她可不想哪天醒過來無故發現全身都是青紫淤痕。
  
  江元睿搜羅來的東西還不少,有米有面有魚有肉的。當然因為都是山裡的農戶,那些米大多是糙米,面是黍面和玉米面;肉是又肥又膩的豬板油,魚則是從附近河裡撈出來的鯉魚和鯽魚。
  
  除了這些之外,還有一些花生米,干辣椒和兩小罐粗鹽;其餘的東西什麼□面杖竹籃子小矮凳寬口醃菜缸一類也佔了不少。江元睿這廝簡直就是過境的蝗蟲,蚊子腿裡也要刮下二兩油啊!
  
  估計那些人家裡好不容易弄點兒好東西,全都給他搜刮來了,連竹籃子和□面杖他也要,之前明明已經買過一套了!那些米桶和裝面的袋子很沉,蘇青青一個人抬不動,便想叫江元俊出來幫忙抬,結果連著叫了幾聲,一開始江小三還大聲答應著要出來,後來門晃了一下又沒聲了,半天也再沒動靜。
  
  反正今天也沒有雨,米桶什麼的先放在院子裡吧,一會兒用魚湯引出來江小三的時候再搬進去。
  




☆、第二十二章

  
  因為消息壓制得及時,兼山裡各戶住的分散,距離隔得遠,村裡其他人並不知道發生了這等事,只是暗自談論昨晚不知哪裡來了群野貓,叫秧子叫的挺厲害的,隔了大老遠都能聽到慘叫。
  
  江元俊還是出來了,幫蘇青青將院裡的東西都收拾進廚房去。雖然他性格比較大大咧咧,拿東西的時候卻非常小心仔細,沒有磕到一邊一角,反倒是蘇青青在搬一個小矮凳的時候不小心被門檻絆住了,險些撲到地上去,結果被江元俊一把抱住了。
  
  蘇青青大驚,她寧願摔倒也不願發生這種事,手忙腳亂地扔掉凳子,推掇著要江元俊放開她。江元俊卻不肯,看似瘦弱實際上卻魁梧有力的手臂緊緊地環著她,抱住了就不肯撒手,只把尖尖的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並在她耳邊沉聲道:
  
  「怎麼了,為什麼要放開?你是嫌我不夠強壯嗎?我可比二哥厲害多了。」
  
  問題根本不在這兒好不好!蘇青青試圖點醒他:「三弟,別忘了我可是你嫂子!聽話,快鬆手,這樣被鄰居看到可就說不清了!」她心裡還存著一絲希望,覺得江元俊可能是像弟弟撒嬌一樣,畢竟他比自己還要小一些。孰料江元俊聽完這話卻哈哈大笑道:
  
  「女人,你可成不了我嫂嫂。況且就算真的是又怎麼樣?嫂嫂也是女人,只要我喜歡,就要搶到手!二哥的東西從來就沒有我拿不到的,只不過一般情況下大哥都會給我買更結實的,所以我懶得搶罷了。」
  
  「那你就叫江老大給你買個結實的女人去好了!」蘇青青有些憤怒,一邊掙扎一邊踩向江元俊的腳,就像曾經對付江元皓那樣。可惜她的力氣並不能比野豬更大,這招也自然不太好使,江元俊好整以暇地制住她,順便像個花花公子那樣調&笑道:「小美人兒,掙扎吧,叫得大聲點兒,爺就愛聽人叫!待會兒到床上再好好調&教你!」
  
  蘇青青:「……你這話跟誰學的?」
  
  江元俊:「以前廟裡的師兄們用麻袋裝姑娘回來後總這麼說。除了這些還有別的呢,要不要我學給你聽?」
  
  蘇青青:「……我不想聽。」
  
  這時候江元睿聽到聲音從房間裡走了出來,看到他們這樣子什麼也沒說,逕直去探頭望望大門關上了沒。那門早已經被江元俊給關得嚴嚴實實的了,還不知什麼時候落了閂。於是江元睿放心地回屋去了,還不忘叮囑江元俊:「親親摸摸可以,其他的別做太過火了,不然小心你的腿。」
  
  江元俊大力點點頭,舔舔嘴唇就想把蘇青青給翻過來,做點兒大哥說可以的事情。後者被某人那明目張膽的包庇行為給震驚了,這幫傢伙到底把江老二給當成了什麼東西?替他們拜堂娶親的紅冠子大公雞嗎!
  
  最後蘇青青以食物相要挾,終於逼得江元俊不得不鬆開了她。其實單是烤肉燉肉和煮肉也就罷了,大不了找別人燒就是,偏偏江元俊最喜歡吃的一道醬汁肉丸子只有蘇青青會做,現在被她拿出來當成了要挾的武器。俗話說飽暖思□,又有說食色性也,歸根結底就是食物要排在那個什麼什麼的前面,江元俊這樣做也無可厚非。再說就算做了,二哥又不在這裡,終究是無法爽快,今天索性放她一馬。
  
  記得師傅曾經教過自己,打獵的時候,如果一不小心驚動了獵物又沒有抓到手的話,一定要想辦法讓它先對自己放鬆警惕,以便下一次逮住。想到這兒,江元俊便道:「其實我剛才不是想親你,只是手突然有點癢癢,想抓抓東西。」
  
  他說著,為了證明自己沒有說謊,便伸手去後面拿來了一塊木頭用力攥了起來。那無辜的木塊被他攥得咯吱直響,正可謂是「無邊木屑蕭蕭下,不盡天雷滾滾來」。蘇青青實在無力吐槽他,索性離了他遠遠地站著。
  
  江元俊並不能理解太深層次含義的情緒,在他看來,既然蘇青青沒有把鍋鏟朝自己扔過來,也沒有跳腳破口大罵或是捂著臉嚶嚶哭泣,就說明她原諒自己了,危險得到解除,於是又湊過去想要談晚上一起睡的事情,結果遭到了完全拒絕。
  
  江元俊絲毫沒有意識到是自己方纔的行為打草驚蛇惹的禍,只以為蘇青青不喜歡跟他一起,不由得皺起眉頭道:「你不跟我們住一起,萬一再來了壞人呢?這一次你跟大哥換房沒出事,下回若是有人半夜放迷香,半夜把你裝進麻袋裡套走怎麼辦?」
  
  因為以前經常有人在他面前這麼幹,江元俊對於打家劫舍一類的東西還是蠻熟練的,還給蘇青青講起了原理:「他們通常會用一根細細的小管子,扎破紙窗,將迷香或者藥粉吹進房間裡。你聞到香氣就會陷入沉睡,他們便從腰間抽出一隻麻袋把你裝進去扛走,用馬車或者驢車的話一夜之內少說可以走出幾十里地,到時候你就再也回不來啦。」
  
  「所以!」江元俊最終下了結論,「如果你一定不想跟我一起睡,就跟大哥一起住吧。他鼻子對香粉過敏,如果有迷香的話會狂打噴嚏醒來的。還有……」說到這裡江小三突然頓了一下,回頭瞧瞧大哥房間緊閉的木門,湊到蘇青青耳邊小聲道,「你不用擔心……大哥那個,不行。」
  
  什麼?蘇青青差點咬到舌頭,卻聽江元俊又小聲道是他二哥告訴他的。說江老大跟人去青&樓裡談生意,明明是便宜就占的他卻連送上門的陪酒女都不要,爹娘給他安排了模樣粗肥的正房妻子也沒有絲毫怨言——雖然後來沒娶成,反正肯定是某方面有問題。
  
  「這怎麼可能……」這話題實在是太勁爆了,蘇青青忍不住也跟著悄悄看了一眼江元睿那邊,「不是說長兄如父?你們怎麼敢背後這麼說你哥的壞話?」因為古代一般都是長兄成婚後,二子才能成親,都是按輩分來的,所以蘇青青一直以為江元睿在家裡是有妻子的,不過最近卻感覺那貨好像也是單身。話說這江家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三個兒子行為處事全都一團糟,實在讓人頭大!
  
  「既然是事實,為什麼不能說?你等著,我馬上就去給你找證據!」
  
  江元俊拋下這一句,轉身便急匆匆地走了,他倒是能找來什麼證據?想到江元睿剛才做的事,蘇青青氣不打一處來,推門進去問他剛才為什麼不管,還要去閂門?
  
  江元睿正在那裡欣賞一個不知從誰家裡收來的古董瓷碗,臉上神色已經恢復了正常,甚至聽到質問也沒有惱,只是道:「你想太多了。阿俊自小便不在他娘身邊,現在受你照顧了這麼久,有些依賴之心也是正常的。我們江家兄弟向來相親相愛,你雖然還沒行婚配之禮,但既然跟阿皓有了婚姻之實,也算是我們江家人,對三弟照顧一些也是應該。」
  
  「再怎麼照顧,也要有個分寸。」蘇青青沒興趣跟他扯,開門見山地道,「我不明白大哥你為什麼一來就要針對我,你也知道,我留在這裡是因為某些緣由,並非是我自己水性楊花私相授受。雖然沒在銀錢上有過多幫助,我自認對元皓照顧還算周到,也沒有對你二人有所怠慢。雖說昨晚上的事是抱歉了些,那也是因為意外,絕非我本心。如果大哥對我不喜,盡可以直接提出來,叫元皓給我寫一封休書,我立即就走,絕不多留!」
  
  「你要走要留,我不做這個主。」江元睿道,「你只需要記得牢守你江家媳婦的本分,好好侍奉丈夫和公婆。現在他們都不在這裡,我就是長輩,你聽我的話就可以。」
  
  「那不知道長輩您什麼時候走啊?」
  
  「……」江元睿皺眉,這也未免太沒禮貌了。他剛想開口,忽見江元俊背著一個大麻袋匆匆忙忙地跑進來,大聲叫道:「大哥,快,快把門閂上!」說著便把手裡的麻袋往床褥上一放,那麻袋鼓鼓囊囊的,還在不停地蠕動,裡面顯然有活物。
  
  蘇青青和江元睿的臉一下子都青了,這時候江元俊已經將袋口打開,裡面赫然抱著□身子的一男一女。男的昨晚才剛來過他們家一趟,一隻眼睛還帶著青圈,此刻縮在麻袋裡瑟瑟發抖;女的肚兜半吊在身上,鬢髮散亂,秀麗的臉孔上滿是驚懼,卻正是那動不動挎著小竹籃過來偷看的孫小寡婦。
  
  「咦,你怎麼也跟著過來了?」上去就用麻袋套人的江老三詫異道,「我說背起來怎麼這麼沉?難道你想跟我大哥一起睡她不成?」這個「她」指的是孫小寡婦。
  
  那男子拚命搖頭,表示他不想,一點也不想。於是江元俊把他從麻袋裡揪出來,丟給他一件舊袍子任他跑掉了,自己則對江元睿道:「大哥,我看這女人長得還不錯,就把她抓過來送你了。」
  
  說完這話,他一把扯住蘇青青的衣服,揪著她迅速從窗口跳了出去,逃走的時候耳邊還聽到江元睿的怒吼聲以及氣得呼哧呼哧的喘氣聲。江元俊便對蘇青青道:「你聽,大哥看見那女人,連呼吸都急促了,但是他肯定不會對她怎麼樣,因為他不行。」
  
  果然,沒過多久,孫家寡婦便穿著蘇青青的舊衣服,滿面淚痕地從屋子裡出來了。江元睿還用竹籃裝了幾個雞蛋拿給她作為安撫,出門的時候看到混蛋老三便狠瞪了他一眼。
  
  「你看,我沒說錯吧?」江元俊道,「大哥瞪我,是因為我明知道他不行還給他送女人。所以你現在可以放心了。跟大哥一塊住,你就當是和娘一起睡好了,絕對沒問題的。」
  




☆、第二十三章

  卻說江元皓在離開祈元村之後,很快在鎮上找見了也要前去參加鄉試的學子,大家共同搭伴前行。這也是出於安全考慮,雖說現在是太平年間,走的又多是官路,但在山間野嶺還是免不了會有土匪劫路,聽說他們經常盯上趕考途中的秀才,搶了行李也就罷了,有的甚至還要人性命以絕後患。
  
  那些有錢的人家通常都會帶上許多家丁,還要僱傭幾個鏢頭方敢出外行走,不過家境一般的窮秀才也有很多,大家只好集合起來,拼著繞繞遠路,試是要考的,小命也自然是需要保管好的。
  
  雖然大家同為書獃族群中的一員,性格卻南轅北轍,並不十分搭調。其中大抵分為木訥派,莫名其妙派,目不識丁派,只談風月派(此學派中學子明顯對各花樓美人兒比對秋試更感興趣)和賞花拂柳派。
  
  其中江元皓是屬於賞花拂柳派中的文雅一員,此隊伍人數最多,而那個目不識丁派裡只有兩個兄弟,身上穿著紈褲子弟的花花綠綠鑲金長袍,也不知怎麼就混進了人民子弟的秀才大隊,放著自己的陽關道不走,非得跟人家來擠獨木橋。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兩隻的秀才名頭肯定有鬼,保不準是花了大價錢弄來的。雖然一般科考還是相對公正的,但其中也免不了會出現些特例。連聖上欽點狀元的時候都會看名字和長相特別調整,其餘的就自不必說了。
  
  不過這兩隻考上秀才倒也罷了,想當舉人還真是沒有希望。他們自己也很清楚這一點,這一次來混船,其實主要是想結識一下同科考生,大家打打關係,萬一以後有誰中了舉人,也好提攜提攜。就像俗話說的,走後門咱也得先找到門路再說。
  
  不過船上的學子見他們談吐粗俗,穿著打扮又古里古怪,根本沒人肯搭理。江元皓身為一位清高自潔的學子,自然也不該與白丁來往,但他卻偏偏不小心聽到那兩個傢伙是從江州來的,記得蘇青青曾經提過她的家就是在江州,江元皓不由得留了心,便與那兩個傢伙攀談起來。他性格溫雅,在外人面前又通常都彬彬有禮,交朋友實在容易得很,沒過多久就與那兩個傢伙開始把酒言歡了。
  
  這兩兄弟姓王,也是商戶人家出身,對於同是商家的蘇家自然較為瞭解,最重要的是腦袋不靈,嘴上又沒個把門的,被江元皓灌了點酒,套了一下便將自己知道的統統齊盤托出。
  
  「要說那江州啊,最富有的商家還真是非蘇家莫屬。」王老二道,「他們家的綢緞,據說連朝廷每年都要收一部分作為貢品,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誰叫只有他們家有那種什麼,什麼天香蠶絲呢。要說這蘇家大老爺啊,也真是好福氣,一開始是靠著自家媳婦的嫁妝起家,生意做大之後那原配就死了,於是又娶了房年輕漂亮的新妻,姨娘也納了好幾房,嘖嘖。」
  
  那老頭都那麼大歲數了,天天晚上都受得起,怎麼娘就偏連個通房丫頭都不肯給他?只是天天逼著他讀書。王老二不僅仰頭長歎,如今這年頭,好肉都被狗啃了啊!
  
  江元皓卻沒興趣聽那蘇家大老爺的納妾史,只是急著繼續打聽他家青青的事情。王老大顯然對於其餘的八卦更為瞭解一點,此刻便道:
  
  「蘇家聽說嫡生的有兩女一男,二女兒已經嫁出去了,三女好像許配給了表親還是誰的,其餘的庶子庶女還有幾位,具體就不清楚了,不過倒是沒聽說有流落在外的。我爹與府衙老爺是舊識,並沒聽說過蘇家有尋人的跡象,江兄是不是聽誰說了什麼奇怪的事?」
  
  其實他娘還曾想替他給蘇家那三女蘇瑾華說親的,後來聽說那姑娘腦袋有點問題,就作罷了。聽說她發起瘋來六親不認,將府內府外砸得不成樣子,這樣子的悍婦誰敢娶?還是留著禍害別人去吧!
  
  「沒,沒有,我只是隨便問問。」江元皓聽完不禁有點低落,像蘇家那樣的大戶,肯定是不會願意自家女兒給別人做共妻的。雖然他是不希望青青被她的家人找回去另外嫁給別人了,但是聽到她的家人甚至根本沒有派人出來尋她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心裡一痛。
  
  他們怎麼能這樣對待她?
  
  她一個好端端的姑娘家,怎麼會一個人出現在荒無人煙的深山裡?
  
  如果不是遇到他的話,她一個人在那山裡,究竟會遇到什麼事?為什麼她不想回家,甚至不願意告訴他她之前的來歷?
  
  江元皓閉了閉眼,心底陣陣揪痛。他不願去深想那個女孩所可能擁有的可怕過去,他只想在今後,好好地對待她。
  
  作為一個沒頭腦,相信緣分並且從來都是一根筋的讀書人,有些事,他認定了,就是一輩子。
  
  「江兄拿來的梅子酒還真是好喝,是在這附近集市上買的嗎?是哪家酒樓的,我們兄弟過些個也去買些帶回去。」
  
  「不。」江元皓回過神來,歉意地笑道,「這是內人所泡配。因為我素來喉嚨不太好,內人就特意給我泡了些梅子酒,不禁能解渴,也有暫解喉嚨腫痛之功。」
  
  「江兄的娘子真是心靈手巧。」
  
  「王兄過獎了。以後有機會也歡迎去鄙捨做客,到時候小生定叫內人泡配很多的梅子酒款待二位。」江元皓嘴裡說著客套話,心思卻早已經飛向了遠方,雖然這些日子裡吃的是精米白面,怎麼卻好像有點兒想念娘子那總是煮的有些焦的糙米飯了呢?
  
  這個時候,蘇青青正在用大翻鏟從鍋裡往外盛飯,結果不知怎麼就看到了一大塊焦黑的部分。奇怪了,她明明今天是蒸得最好的一次,怎麼還是焦了呢?
  
  將飯分別盛進三個大碗裡,用托盤端著走進正屋,桌面上早已經擺好了其他的菜餚,那兩個兄弟都坐在桌邊,就等著她的主食來了。
  
  因為今天煮的是精米飯,量不太多,蘇青青咬了咬牙還是沒有把那塊糊飯扔掉,而是盛進了自己的碗裡。反正焦得也不算太厲害,勉強能吃,現在家裡沒什麼錢,不能隨便浪費東西。
  
  本來蘇青青已經打算得很好了,孰料江元睿卻看著飯碗皺了皺眉,嗖地一下將她手裡的飯碗奪了過來,把自己的推給她並懶懶笑道:「我怎麼看弟妹這碗裡的飯比較滿呢?不尊重長輩可不是什麼好事情。」
  
  「……」明明是一樣多的好不好?這傢伙是怎麼回事啊!「那碗裡有……」蘇青青只說了一句便住了口,因為她看到那只江老大又勾唇笑了。
  
  「這裡面有什麼呢?難道說弟媳你偷偷在裡面藏了什麼蔬菜之外的東西?」因為手頭拮据,這些天桌子上出現的全是各種青菜,鮮少能見到肉星兒,偶爾出現一點也全進了江老三的肚子。
  
  「……沒事,您慢慢吃吧。」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蘇青青憤憤地想,不過不久後她就詫異地看到江老大眉頭都不眨一下地把那些燒焦的部分全部吃進了肚子裡。
  
  江元睿優雅地把碗放在了桌子上。
  
  「我出去一下。」他優雅地站起身來,然後步伐平靜地走出了房間,再接著,迅速奔向了茅廁的方向。
  




☆、第二十四章(修,作者有話說)

  半晌,江元睿從外面回來了,用水瓢舀水使勁漱口。他的這幅狀態以前也曾在江元皓身上出現過,當時那傢伙第一次吃糙米飯和醃菜,因為受不了奇怪的味道而大吐特吐,後來一天都沒吃下東西。
  
  現在看江元睿這模樣,該不會也是因為受不了燒焦飯的味道吧?畢竟自打他來這邊,一直吃的是精米白面肉菜等等。其實蘇青青煮飯一直要不夾生要不燒焦,一般不好的部分都被她和江元皓吃掉了,所以別人一直沒什麼感覺。
  
  蘇青青覺得江元皓身上的公子哥兒脾氣已經被她和這段山村日子消磨得差不多了。山間的日子總是比較清苦的,也虧得那傢伙能忍受這些。
  
  收拾桌子的時候,蘇青青照例招呼了江元俊一起過來幫忙,江小三還是蠻聽話的,也不在乎什麼「君子遠庖廚」之類的東西,讓他端盤子就端盤子,叫他刷碗就刷碗,雖然面上表情不算特別樂意,也沒有要造反的意思。
  
  細細地檢查了一下剩餘的糧食數量,蘇青青有些鬱悶地發現,食物不夠了。之前至少夠她和江元皓兩人吃上一個多月的東西,現在來了個江元俊,一下子就將時間縮短了三分之二。那貨一頓飯就能吃三四個人的飯量有沒有?給他盛飯都得用盆子的!
  
  不能這麼坐吃山空了,必須想點什麼辦法賺點兒銀子回來,而要說起賺錢,這事自然要找江老大商量。
  
  想想自己之前的態度,蘇青青心裡還是有點擔心的,但大家一段時間內都要在同一個屋簷下生活,搞得太僵也不好。
  
  江元睿照例窩在屋裡研究蘑菇,他不曉得從哪裡弄來了把小刀,正切下一片蘑菇放在盤子裡,與另一片浸水後的蘑菇相對比,不知道的還以為哪裡穿來了個科學家正在這裡做植物解刨。
  
  那蘑菇正是蘇青青前些日子在山裡採來的,前兩天江老大研究的是灰色的一隻,今天換了個紅色的。見到蘇青青湊過來看,他也沒有吱聲,只是挪了挪身子,方便那女孩觀察。蘇青青仔細瞧了一會兒,突地「哎呀」叫了一聲,伸手摀住了腦袋,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怎麼了?頭又痛了?」江元睿問道,見蘇青青沒有回話,只是眉峰緊閉抱著頭呆立不動,不由得焦急地起身,又不敢胡亂碰她,在原地頗有些不知所措。
  
  蘇青青只感覺自己腦袋裡面「嗡」地一聲,接著便有什麼東西咯吱咯吱地響,陣陣電流躥過全身,又麻又痛。這絕不是什麼舒服的感覺,她可以確定,這具身體之前之所以會經常神智混亂,定然就是因為無法忍受這種痛楚而瘋狂。隨著痛楚加劇,甚至有陣陣幻影在眼前出現,饒是蘇青青忍耐力極強,此刻也有些經受不住,一頭就要往柱子上撞去!
  
  這要是真撞上還得了!江元睿趕緊自後一把抱住她的腰,用力將人給拖了回去。蘇青青頭痛欲裂,卻還知道分寸,強忍著沒有對江元睿亂抓亂撓。在她的認知裡,因為自己的痛苦就無分寸地傷害到別人是不應該的事情。因為壓抑得厲害,身體都有些微微顫抖,耳邊只傳來對方急切的詢問聲。蘇青青也說不出更多的話來,聲音裡微微帶了哭腔道:「大哥,我頭痛……」
  
  顫抖的聲線,從未見過的柔軟眼神,噙著淚花黑亮的水潤眼眸,襯得那張向來嚴肅堅強的小臉看起來分外柔弱,就像一朵搖搖欲墜的小花兒。江元睿環住她腰身的手臂突然輕輕一顫,有點不自然地扭過頭去,語氣生硬地道:「哪,哪裡痛?要不要我給你……呃,要要……要不要休息一下?」
  
  他本來想說「給你揉揉」,後來又生生地改了詞,環住蘇青青腰際的手臂也迅速鬆開了,後退兩步擋在柱子前,看起來即想與她保持距離,又怕她繼續撞柱子,所以把自己當做肉墊擋在那裡了。
  
  蘇青青也沒餘力去在意他的反覆行為,她的頭痛現在又變質了,變為了嗡嗡嗡的古怪響聲。蘇青青隱約覺得這聲音好像是錯位的齒輪在費力地運轉一樣,她試著晃了一下頭,感覺那聲音好像小了一些,於是便開始用力晃腦袋,想看看能不能把那聲音給弄沒了。
  
  這時候屋外響起了人說話的聲音,卻是村子裡的一家農戶,牽著條大狗過來了。本來蘇青青是與他說好了要用半個野豬頭換那條狗,栓在院裡看家的,現在見人來了,捂著腦袋就想出外去,結果眼前看不清東西,走路也飄飄忽忽的,被江元睿抓著衣服拖了回去,不許她出去,怕摔個好歹。
  
  因為蘇女主人沒出去,於是屋裡唯一的閒人,江元俊先生便悠悠然地出去與人家交涉去了。當聽說屬於自己的野豬頭居然要拿出去換一條肯定不會讓他宰了吃肉的狗時,江元俊立即拒絕了交換,並且這樣對人家說道:「我們家有大哥在,才不需要什麼狗呢!」
  
  敢情你家大哥是可以拿來當狗用的。
  
  於是交換自然沒成,江元俊美滋滋地把節省下來的豬頭搬到鍋邊,等著蘇青青晚上燉了給他吃。這邊蘇青青也聽到了江老三的古怪言論,急著想出去,又被江元睿攔著不讓,後來沒辦法,只好放棄。
  
  隔了一會兒之後,頭痛終於減緩。
  
  「痛的這麼厲害的話,你還是先去休息一下,不用管外面的事情,阿俊會處理好的。」江元睿不敢隨便碰她,只是一邊擋著門,一邊叫她去床上休息一下。她這邊安頓好了,他才有時間去煎藥啊,都怪阿皓那個傢伙,不知怎麼就傷了腳,把藥喝了一大半,因為擔心他出狀況,那些藥小青一直都沒捨得喝,結果現在才會犯毛病。
  
  見他這樣,蘇青青有點愧疚,連聲表示沒事了,說著還站起來走了兩圈給大哥看。其實這幾天她一直以為江老大很討厭自己,現在看他這樣子,又想起了在鎮上的時候,其實他對自己還算溫柔有禮,或許是這幾日因為別的事情發生了誤會也說不定。想到這兒,她就真心地為早上和昨晚的事情跟江元睿道歉。
  
  結果她不說還好 ,一道歉,卻發現大哥騰地轉過了腦袋,不肯與她直視,只是盯住蘑菇死死地看,聲音倒還正常,嚴肅而一本正經地命令她出去,到廚房去煎藥,身為弟媳她不應該在大伯兄的房間裡呆太久。
  
  蘇青青心道你還知道弟媳不能跟大伯兄和小叔子單獨呆著,那你們幹嘛還在這兒住,要毀名譽早就毀了個精光好吧?見江元睿看蘑菇看得認真,她也忍不住扭頭去瞅,結果一看之下不由得驚訝道:
  
  「哎,這蘑菇有毒!」
  
作者有話要說:關於金手指的設定:其實文裡本來有個小小的金手指,是在開文時候設定的,我也安了幾個伏筆,後來覺得沒有什麼用,大家也留言說不太希望看到這個,就決定刪掉它好了。前面可能會有一點小改動,不用回頭看也可以。




☆、第二十五章

  江元睿聞言微微一愣,蘇青青則是有些懊惱於自己的疏忽,竟將毒蘑菇當做好蘑菇給摘了來,要是真用它們燉了當菜吃,那可就會出大問題了。
  
  「這有毒?」江元睿詫異道,他拿起一片紅蘑認真看了看,也沒瞧出個所以然。蘇青青便指著切片的部位告訴他,這種蘑菇分泌出的汁液很黏稠,有毒的幾率很高。
  
  因為這蘑菇顏色暗淡,呈紅灰色,菌蓋也比較平,沒有什麼怪異氣味,光看外表的話,還以為是普通的草菇。不過蘇青青在現代的時候曾經聽家裡老人說過一些分辨毒蘑菇的方法,並不是說顏色鮮艷的就一定是毒蘑菇,不起眼的就是好蘑菇,很多時候稍有錯誤就會出問題的。
  
  「這種蘑菇竟然是有毒的?」江元睿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可是它明明可以食用……」他說著微微戚眉,又從椅子下抽出那只竹籃,裡面赫然裝滿了蘇青青採摘來的蘑菇。裡面還有著一個小紙包,紙包裡面的都是專門挑出的這類蘑菇,剩下的則是普通的草菇等等。
  
  「大哥你見過這種蘑菇嗎?」
  
  「嗯。」江元睿點點頭,也並沒有要瞞蘇青青的意思,直接道,「這種蘑菇在外面被稱為紅紙傘,平素比較少見,我也是一次收藥的時候見到有人向藥堂老闆賣這個,價錢好像也不低的樣子。」
  
  這種蘑菇既然能入藥,肯定也是可以食用的了。但是小青說的不無道理,從這些天的接觸便可知道,她雖是女子卻見識廣博,雜七雜八的零碎曉得很多,還能一本正經地給阿俊講些什麼「孔融讓梨」的典故,不過阿俊那傢伙滿腦袋就剩梨了,有沒有認真聽她講還是個問題。
  
  撇開別的不說,這個女孩倒是個賢妻良母的好苗子,可惜人還是鋒銳了一些。阿皓應該會喜歡她這種性子的吧,阿俊就不清楚了,那傢伙的喜好向來不說人類能夠掌控,至於他自己,這個不提也罷。
  
  「大哥是說這種蘑菇可以入藥?會不會是外用的呢?我知道一些中藥本身也是含有毒性的,可以對一些病症以毒攻毒,再不然的話,或許是那個藥堂老闆手裡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消除毒素的方法呢。我聽說一些好的炮製師傅,手裡都會有些祖傳的秘訣,甚至還有過可以將砒霜裡面的毒素去掉用來配藥的。」
  
  江元睿的心思,她大體也能猜出些許,應該是擔心蘑菇有毒,怕胡亂就拿出去賣會害了人家。都說無奸不商,沒想到江大哥能有這樣的心思。
  
  江元睿本來是想,趁著住在山裡乾脆養上一批這樣的蘑菇,到時候一起拿出去賣掉,賺些錢也好回家。但是培育蘑菇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村裡竟沒有半個人懂得如果種這種東西。江元睿有點失望,他一直以為山裡的農戶是什麼都能種的,蘇青青則覺得,那些傢伙要是真會才見鬼了。
  
  「沒關係,既然大哥說這個能賣錢,我明天去山上再摘一些來好了。我記得山上有一種棕灰色的樹,樹下生了很多這種蘑菇,就是不知道大哥說的那家藥堂離這裡有多遠,萬一他們需要的是鮮蘑的話就不好辦了。」
  
  「不遠的,就在離青陽鎮不遠的一個小鎮子裡。我記得那鎮上有個不錯的針灸大夫,到時候正好可以請他給你看看。采蘑菇的話,你一個人去不安全,讓阿俊跟你一起去吧,正好他也打些野物回來。」
  
  「三弟啊……」蘇青青微微皺眉,顯然是想起了白天裡發生的不和諧事件,江元睿見狀便道:「你放心,阿俊那個傢伙不太懂事,我會警告他的。他並沒有什麼邪心思,只是一時興起跟你開個玩笑罷了。」
  
  是玩笑麼?蘇青青很有些懷疑,江元睿滿臉鎮定:「當然是個玩笑,你可是他的嫂子,難道他還會對你做出什麼不好的事情來?」
  
  是麼?蘇青青很懷疑江元俊究竟知不知道嫂嫂這兩個字代表的含義,不過她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忍不住道:「大哥,我聽三弟說,你在家鄉似乎還沒有娶親?」
  
  江元睿點點頭。
  
  一般情況下,都是做大哥的先娶親,然後才輪到弟弟。可是江元睿這邊還是單身呢,她和元皓要是先成親,豈不會引人詬病?蘇青青不由得糾結了,難道說他真的如江元俊所說,在「那個方面」其實有些問題嗎?
  
  蘇青青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帶上了些微同情。
  
  江元睿恍然不覺,繼續表示他暫時對成親沒有興趣,這聽在蘇青青耳朵裡就成了因為哪那方面不行而對婚事失去了期待,只想一個人孤獨地過完下半生。最終江老大被對面眼裡那越來越濃重的同情目光給逼退了,他剛才說了什麼煽情的話嗎?沒有吧?這女孩真是奇怪。
  
  尤其古怪的是,她竟然說想要睡在他房間隔壁的耳房裡。這個宅院的耳房與廂房只割一道門而已,她信不過阿俊,卻是信得過他嗎?
  
  不過總覺得這好像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情……
  
  不管對蘇青青抱有什麼樣的想法,江元睿自是不會去動她的,兩人相安無事地過了一夜,第二天醒來,蘇青青睡得很好,江元睿卻頂了兩個黑眼圈。
  
  難道是我半夜打呼嚕,吵到大哥了?蘇青青很有些糾結,她卻不知道這是因為江元睿一晚上阻攔了好幾次偷偷摸過來的老三的緣故。江元俊自打白天裡抱過蘇青青之後,就有些食髓知味,有活幹有東西吃的時候還好些,一閒下來,腦袋裡就忍不住浮出那個女人柔軟的身體和雪白的脖頸。
  
  其實他以前也不是沒機會碰女人,還在很小的時候,師兄們就曾招呼他一起去享用那些抓來的女人。他們幾乎每隔幾日就會抓一批,在廟外點著篝火,煮著狗肉,並在佛祖的銅像前面玩著女人。
  
  越禁忌的事物越能帶來強大的刺激,男人就該隨心所欲,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因為討厭那些女人掙扎尖叫的醜陋模樣,他從來沒有碰過任何一個師兄塞給他的女人。當然事後留得性命給他們做奴隸的女人也有一些,那些女人後來基本都被馴服了,或者有那主動大膽的,更是見了他就一個勁兒地撲過來,主動想要與他發生關係,但是江元俊討厭她們身上的味道,來一個,就冷著臉推開一個。廟裡面也有其他人因此以為他喜好男色,曾有不少人趁著半夜想偷襲他,不過統統被揍成了肉餅。
  
  那些人,都太弱了。
  
  他想要的人,不是這樣的。連他輕輕揮出的一下拳頭都無法接下,只會跟在他身後,用嬌怯的,白癡一樣的眼神望著他,低低柔柔地叫:「阿俊。」
  
  不想挨揍的話,就別叫他的名字,他不喜歡。
  
  這樣沒用的女人,拿來做什麼?連野豬都扛不動的傢伙,長得再漂亮又有什麼用?還不如東街王屠戶家的二妞,至少她的力氣大,即使跟在自己身邊也不會成為太大的累贅。
  
  不過最近的自己似乎有點奇怪。
  
  到底是怎麼回事呢?明明來之前是打定了主意要讓大哥把他攆走,然後回去娶了可以幫自己抬野豬的二妞的,可是這些日子相處下來,竟然會覺得,其實她也不錯。
  
  明明是個連野豬也抬不起來的無用女人,為什麼卻會覺得,她有著足夠強大的力量,可以做到很多事情?
  
  明明每日除了練武吃飯就只喜歡睡覺的自己,為什麼會心甘情願地幫她做那些他向來最討厭的瑣碎活計?
  
  為什麼看到她笑的時候會感覺開心,看到她對二哥笑的時候就會心頭冒火?
  
  為什麼……在白日裡抱了她一次之後,就總覺得身體有些安靜不下來,胸口裡總好像積聚了一團火,迫切的,急切的想要釋放。
  
  明明只是個女人罷了……
  
  明明只是……
  
  明明……
  
  但他還是在半夜裡悄悄地下了床,躡手躡腳地向那個女人的房間走去。她在晚上睡覺的時候好像總是只穿一件輕便的薄衫,不知道沒有了厚重衣料的束縛之後,抱起她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那總是微抿的鮮紅的嘴唇,嘗起來會不會比他最喜歡的肉,味道更鮮美?
  
  但是門口處卻有著意外的阻礙物。大哥沒有在自己的房間裡睡,而是在那個女人的門前打了地鋪,聽到他的腳步聲便很快起身攔住了他。
  
  「回去。」大哥這樣說道,「誰准你半夜過來這裡?」
  
  「我不會上了她的。」江元俊做了自認為很合理的保證,「不會給大哥和書獃子添麻煩,我只做大哥白天允許的事情。」
  
  「回去!」
  
  大哥的聲音很冷,全然不復白日裡的放縱。江元俊本來沸騰的熱血一瞬間冷了下來,咬了咬嘴唇,終於不甘地轉身,離開了。
  
  不過兩小時後,他又悄悄地來了。
  
  江元睿才剛進入夢鄉,迷迷糊糊中聽到有人在掰門栓,立即驚醒,再次將不安分的某人給攆了回去。
  
  過了一會兒,那個混蛋又來了……
  
  尼瑪大半夜的發&情次數能不能別這麼頻繁!
  
  一直到凌晨,江元睿終於忍不住在三弟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腳,警告他要是敢再過來,以後別想吃半塊肉,豬毛都沒有!他保證江元俊吃下一塊就會吐一塊。受到了前所未有威脅的江老三終於害怕了,並且保證在二哥回來之前都不會再動那個女人,江元睿也終於得以好好休息一下。不過儘管如此,第二天起來,黑眼圈君還是伴隨了他左右。
  
  今天就是江老三與蘇青青共同上山采蘑菇的日子了。
  
  「你要是敢動她,小心豬肉……」江元睿用眼神這樣告誡弟弟。後者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江元俊這個人,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怕的就是他大哥。不過這一回,還真的蠻難抉擇的……
  




☆、第二十六章

  大哥生氣了。
  
  大哥真的生氣了。
  
  大哥居然生氣了!
  
  江元俊百思不得其解,就為了這麼個女人,明明上午的時候還說讓他隨便的,怎麼一晚上過去,就突然變了個態度?
  
  難道是背地裡做什麼了?不過這也不太可能,大哥在那方面明顯不太行的,況且真要比體力,明明是他才最厲害,最強壯,那裡也最大吧?師兄說,女人都喜歡大的,這女人沒有理由選擇不行的大哥而放棄自己呢。想到這裡,江元俊的心安了不少,再想起出來之前大哥警告自己的話,還是決定先不動這女人,反正來日方長嘛。
  
  「喂,女人,我餓了!」某方面得不到紓解的傢伙決定拿食物來充數,也不管兩人現在都兩手空空,昂首挺胸地下了命令。蘇青青早就猜到他會有這一說,來的時候就帶了火石火絨和一些調料,不過原料卻是沒帶,有江元俊這麼個好獵手在,還用得著什麼原料?當然是現場抓最新鮮的!
  
  沒過多久,江元俊就在茂密的草叢裡逮到了一隻兔子,抓著耳朵過來拿給蘇青青。那兔子一身白毛,眼睛卻不是常見的紅色,而是黑亮亮,水汪汪的,兩條後腿不斷地掙扎扭動,可憐巴巴地望住了面前的兩隻人類。
  
  蘇青青因為打一開始就認定這是食物,也沒什麼多餘的反應,等著江屠夫結束那只可憐動物的小生命。結果江元俊突地低下頭,頂著小兔子的黑眼珠望了一會兒,鬆開手讓它跑掉了。
  
  「我再去抓一隻。」他悶悶地道,很快轉身跑掉了,不久又重新提了一隻野兔過來,這回卻是個灰色毛皮的,一早就摜死了,附加一些枯柴樹枝什麼的共同遞給廚娘蘇青青,又悄悄地抬眼睛打量她的神色,後者本來還沒覺得有什麼,見他這鬼鬼祟祟的模樣,便忍不住詢問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江元俊趕緊搖頭,並挺直了脊背,昂著腦袋表示絕對沒有任何事情發生。蘇青青嘴角含笑,也沒再管江三少爺那如浮雲般變幻莫測的情緒,逕自去架起木架,開始就著附近的溪水給兔子剝皮抹調料,點火架起來燒烤。
  
  江元俊在一旁默默看著她動作,自己鬱悶地撓著頭,有些懊惱剛才的失措,無聊地往水裡扔了幾十塊石子之後,注意到蘇青青那邊已經把兔子烤得差不多了,還在茲茲往下滴油,引得火苗大盛。江元俊以前也經常自己烤東西,怕火燎到她,趕緊過去用石頭將余火壓滅,自己抓起兔子撕開。蘇青青待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慌亂地看著江元俊直接用手去觸碰那滾燙的兔肉,結果那傢伙一點事沒有,還把一條兔腿穿在木棍上遞過來,被濺了滿手油,眼睛都不眨一下。
  
  在接過兔肉的時候,蘇青青注意到,江元俊的手上原來生著厚厚的一層繭,很大地減弱了熱油對手的危害。不過也不是一點影響都沒有,等到兔肉稍微涼了一點之後,他就叼著兔子趕去溪邊用溪水沖手,顯然剛才還是被燙到了。
  
  真是的,為什麼這麼急呢?稍微等一下放涼了再吃也用不了多久的吧?偏偏江元俊卻是連一秒鐘都不肯等的樣子,這絕不是因為他餓得受不了,而是長久以來養成的習慣。自從他第一次過來這裡就是,吃東西從來都急躁的很,這樣下去會得胃病的呀!
  
  蘇青青微微抿唇,看著江元俊吃東西狼吞虎嚥時不時噎住的樣子,忍不住過去幫他順了順背,並把自己手裡的兔腿也遞過去,這樣告訴他道:「不用急,慢慢吃就可以。」
  
  江元俊頓了一頓,猛地把嘴裡的一大塊肉都嚥了下去,看的蘇青青直皺眉,也不知道那肉裡面到底有沒有夾著骨頭。
  
  「娘有時候也這麼說,爹還罵過,不過我習慣了。男人就是應該大口吃肉才對,吃得慢了晚了,就會被別人吃光的。」
  
  以前在廟裡的時候,東西只有那麼多,自己不搶過來,就會便宜了別人;而在家裡的話,吃東西總要看爹的臉色,他不喜歡爹看自己的眼神,總是餓著肚子,飯後才跑去廚灶另覓食糧。
  
  其實有的時候還蠻想在爹的臉上狠揍一拳的,不過算了,大哥說做兒子的不能打父親,就姑且饒過他好了。
  
  「時間不要緊的。」蘇青青笑道,「食物也足夠,你想吃多少,我就給你做多少,所以不要急,吃慢一點兒。」
  
  那個女人,果然還是笑起來的時候看著最順眼。江元俊根本沒注意聽她說什麼,只顧著看她澄澈的黑眸與微翹的嘴角,不斷翕動的水潤潤的紅唇。
  
  與他那明明沒受過什麼苦,卻動不動喜歡對月緬懷的二哥不同,悲春憫秋之類的情緒從來都不會出現在江元俊的身上,他的世界裡沒有可以預測後果的,遮攔的理性之網。
  
  不過這裡位置不太好,比較貼近山邊,要是大哥到村口可能會望見。江元俊舔了舔唇角邊的油,迅速將兔肉吃光補充體力,蘇青青的那條兔腿也被他吃掉了,這是為了消耗對方的體力。
  
  因為昨晚的事被江元睿用謊言遮掩過去了,蘇青青渾然不覺自己已經被當成了獵物,還幫江元俊把沾滿油的手弄乾淨。洗手用的胰子雖然放在家裡,她卻找到了一些皂角,可以用來洗去油漬的。
  
  「下次吃東西不要用手抓了。」用帕巾給他擦乾淨手之後,蘇青青這樣囑咐道,在她眼裡江元俊完全就是一個需要人照顧的,任性的弟弟。被對方偷偷地用拇指在手背上摩挲了幾下也渾然不覺。
  
  「女人……」因為嗅覺特別靈敏的關係,一挨她近了,江元俊就覺得有陣陣體香撲鼻而來,記得娘和家裡的丫鬟們身上也熏香,回回只能惹得他打噴嚏,這個女人身上的味道卻好聞的很。
  
  「什麼事,三弟?」
  
  「不要叫我三弟!」江元俊生氣道,「叫我阿俊!」
  
  「那麼你也不要老是叫我女人。」蘇青青道,「你可以叫我二嫂,或者叫我的名字。」
  
  「你才不是我二嫂!」江元俊叫道,他頓了一下,又很快地昂起腦袋,從鼻子裡哼氣,「我就是要叫你女人,你能怎麼樣?」
  
  「不怎麼樣,我們去找蘑菇吧。」蘇青青才不會真跟他計較,采蘑菇是最要緊的。江小三看到她笑,本來的氣勢也蔫兒了,乖乖地被那女人牽著衣袖往深山裡走,途中除了一些有著長長尾巴的雉雞與野兔子之外,也遇到了蛇和蠍子,都被他悄無聲息地解決掉了。
  
  蘇青青還是認路的,很快找到了她記憶中的那種樹,挑著那種名叫「紅紙傘」的蘑菇整整裝了兩竹籃。這些應該夠了,如果可以賣掉的話,過些天再來繼續採摘也不遲。蘇青青這樣想著,便準備打道回府,孰料江元俊見這邊位置偏僻不見人煙,本來就不太安定的心思頓時開始活泛起來。
  
  以下是江元俊短暫的思考時間:
  
  (一)背景:荒無人煙的深山老林,附近只有一些走獸飛禽,可用石頭與吼聲嚇跑,沒有大哥以及其他妨礙者。
  
  (二)時間:下午,太陽偏西。以前上課的時候夫子曾經講過一個詞,叫白日宣淫。也就是說白天是最適合幹那種事情的時刻。
  
  (三)人物:一個早晚會成為自家媳婦的女人,笑起來臉上會出現兩個酒窩,眼睛亮亮的。以扛野豬的標準來說,雖然人很沒用,抱上去卻很舒服。
  
  江元俊的最終決定:
  
  ——撲倒。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更的少了點兒,明天雙更上肉渣~




☆、第二十七章

  「女人,你喜歡那個書獃子嗎?」江元俊問道,在說話的同時,他主動伸手去將蘇青青手裡的竹籃子取走,以備下一步動作。
  
  書獃子,指的應該是江元皓,江小三對他二哥向來不怎麼尊重。要說喜歡的話,蘇青青其實還真不覺得自己對那個呆子有多喜歡,但要說不喜歡呢,也不是這樣。猶豫了半天蘇青青還是點了點頭,不喜歡他的話,就不會留下來了。
  
  「那大哥呢?」
  
  大哥啊……蘇青青再次猶豫了。江元睿那個人的話,怎麼說呢,捉摸不透他啊。不過說到底應該是不討厭的,於是蘇青青又點了點頭,大伯哥的話,不討厭就足夠了。
  
  「那我呢?」
  
  「嗯?」蘇青青見江元俊神色鄭重,一本正經地等著聆聽她的回答,便忍不住笑道,「當然喜歡。」雖然人二了點兒,不過這麼可愛的弟弟,誰見了都會喜歡的。
  
  聽到想要的答案,江元俊頓時開心起來。他將竹籃放在一邊,著迷地看著對面女孩子淺淺地笑靨,像宣佈誓言一般地大聲道:「我也喜歡你!」
  
  「三弟?」蘇青青一愣,卻聽江元俊道:「不許再叫錯了,不是三弟,是阿俊。」
  
  這一次他意外地沒有生氣,而是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江元俊在三兄弟中外表本來就是最出色的,又生了一雙勾魂的桃花眼,平時因為他總是撇嘴或者用白眼瞪人,加上粗魯野蠻的動作讓人忽略了外表,現在這麼一笑,宛若桃花盛開,俊朗逼人。饒是蘇青青在現代已經見慣了美男,這一刻還是被他的神光所懾,呆立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叫我阿俊。不是別人,是阿俊。」江元俊逼近她,放低聲音緩緩道。蘇青青一時恍惚,真的隨著他的話叫了聲「阿俊」,於是那少年笑容愈加擴大,過來將人一把抱住摟了個滿懷,滿足地蹭了蹭,然後開始扒衣服。
  
  他先脫自己的,因為是短褂,很快一把兜頭扯下,露出精壯的上身。褲帶倒是沒有解,因為二哥和大哥不在這裡,他一個人獨做的話可能會出事,只好先忍忍,嘗嘗味道再說,也不知道那個死書獃子趁他們不在的時候究竟做了多少。蘇青青這時候已經清醒過來,暗道不好,伸手去推,結果被江元俊迅速撲倒在地,熟練地束箍住對方兩隻手臂,另一隻手已經開始往衣領裡伸了。
  
  蘇青青終於意識到自己相信這兩個混蛋(江老大和江小三)根本就是這輩子犯下的最大錯誤!她早該想到,江元皓那混賬(動不動就想圓房的偽君子)的兄弟能好到哪裡去?
  
  「三……阿俊!你要是再這樣,小心我生氣了!」蘇青青還在嘗試著說服這隻小豹子,「你不是喜歡那個什麼屠戶家的大妞嗎?要是她知道你對嫂子做這種事,以後都不會理你的!」
  
  「哼,誰管她。」江元俊早已經把什麼大妞二妞的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只顧著在身下的人領口處用力蹭,輕輕啃咬那雪白的脖頸,耳中聽到蘇青青叫了他名字,於是高興道,「叫的好,再叫一聲。」
  
  叫你妹叫!蘇青青火了,抬腳想踹,被江元俊兩腿一夾,登時動不了了。江元俊對待獵物向來都是一擊必殺,現在也是完全不給蘇青青反擊的機會,把她的手腳全部牢牢地束縛住,還空出來一隻手,在胸口處揉捏。雖然沒怎麼碰過女人,但是江元俊在性&事上不算是生手,畢竟曾經看過那麼多,學也學會了。
  
  說什麼都不管用,這貨就是個完全不在乎敦倫常理的野蠻人,反抗又沒有他力氣大,蘇青青也不知道怎麼辦,只得拿出最後一個殺手鑭來,威脅他如果再不起來,以後就休想再吃她做的飯!結果江元俊聽完根本沒反應,反而見那嘴唇開開合合很是誘人,乾脆轉頭過去一口叼住,啃噬舔咬,並很快衝破牙關長驅直入,肆意品嚐。
  
  嗯,果然比肉要好吃好多了,江元俊這麼想著,索性鬆開對蘇青青手臂的鉗制,兩手把住她的下巴專心親吻,追趕著對方躲避的舌尖,樂此不疲,被咬了也不在意,反而愈加興奮,簡直像要把身下的人吞掉一般。
  
  蘇青青雙手得到自由,便拚命地推江元俊,捶打他,結果對方不痛不癢,反而覺得那柔嫩的小手打在身上很舒服,掙扎的時候柔軟的胸口蹭著也很舒服,而且這樣下去,待會兒等她耗盡體力就更好辦了,盡可以為所欲為。
  
  不管蘇青青體力怎麼好,也是沒法與江怪物相比的,加上她還要承受著江元俊一百好幾十斤的重量,終於被折騰得脫力了。於是江小三摟著她舒舒服服地親了個夠,直到太陽快要落山,才舔著嘴唇心滿意足地爬起來,把蘇青青往身後一背,拎起竹籃高高興興地往回走,還一路唱起了山歌。他的聲音清脆,唱起歌來抑揚頓挫,很是好聽,只不過這歌的內容有點不太入耳。
  
  哥哥我今日走山路,見到妹妹把魂兒勾
  一隻麻袋一捆繩,扛了妹妹往那靜處走
  秋風那個吹啊葉兒飄,抱住了妹妹就不鬆手
  先解羅裳再脫襪,左右其手上下口
  
  蘇青青吐槽無力,= =尼瑪這什麼爛歌,這混小子到底是跟誰學來的做這種混賬事!不過她生氣歸生氣,不知怎的,卻對江元俊恨不起來。
  
  被做了那種事居然還對他恨不起來!她的便宜都要被佔盡了啊!蘇青青幾乎想抱頭咆哮,真是要瘋了!都怪這個混蛋,混蛋!把她胸口的衣服都撕破了,害她現在只能被人背著走!
  
  江元俊被蘇青青在後面連著踢了幾腳,也不生氣,反而彎□子在路邊摘下一朵小花,回手插在身後女子的鬢髮上。因為他另一隻手還提著竹籃,不太方便,結果把花給插歪了,斜斜的,一點也不好看。江元俊卻渾然不在意,盯著蘇青青看了兩秒,突然用力歪過頭,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
  
  「阿青……」他低低地叫道,耳根有些發紅,突地轉過頭,不再吭聲了。也沒再唱那噎死人的土匪山歌,只是一迭步地猛力往前走。但是他走的雖然快,步伐卻穩穩的,那支被插在蘇青青頭上的花晃來晃去,始終沒有掉落。
  
  從早上到中午。
  
  從中午到晚上。
  
  江元睿一直在院門口望眼欲穿。那隻小黑貓在他腳邊跳來跳去,叼著江元睿的衣角要跟他玩,可惜某人哪裡有那個心情?只是焦急地望著山嶺的方向,等那兩人回來。
  
  江元睿總覺得今天一定會發生什麼不祥的事情。這並不僅僅是因為他踩了黑貓的尾巴那貓居然還來纏著他,也不是因為吃飯噎到喝水也被嗆到,總之,他就是覺得心裡很不安穩。
  
  自己也真是大意了,怎麼能讓小青就那麼跟著老三去山上了呢?老三那傢伙雖然說平時是挺聽他的話,但是這一次明顯不一樣,萬一他……隨著時間過去得越來越久,江元睿也越來越焦慮,最後實在在屋裡坐不下去了,乾脆搬了個小凳子在門口坐著等。
  
  直到太陽落山,那兩人才拖著長長的影子回來了。蘇青青被江元俊背在背上,頭髮凌亂,衣服上還滾著泥土和草葉,嘴唇也紅紅腫腫的,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江元睿氣得肺都要炸了,盯了一眼那女孩脖頸上的青紫,臉上不動聲色道:「怎麼去了這麼久,現在才回來?」
  
  「大哥我對不起你!」江元俊從身上抓出一根木棍來遞給江老大,負荊請罪道,「我沒忍住,你打我吧!」
  
  江元睿:「……你都做什麼了?」
  
  江元俊:「也沒什麼,就是隨便摸摸,親了幾個時辰,我看天要黑了,就趕緊帶著她回來了。」其實在快到村子裡的時候他又忍不住壓著人親了一會兒,要不然下回就沒機會了,不過這個還是別告訴大哥了。
  
  幾個時辰!你這傢伙是想把人弄死嗎!江元睿顧不上罵他,趕緊去檢查蘇青青的情況,發現那女孩已經不知道是昏過去還是睡著了,總之全是這傢伙惹的禍!江元睿瞪了他一眼,從他手裡接過蘇青青,攔腰抱著就往屋裡走。
  
  這回算把大哥給惹急了,江元俊雖然不怎麼後悔,卻有點兒鬱悶,試圖挽救一下自己的過失,於是這樣對江元睿道:「大哥,趁著她睡著,要不然你也試試怎麼樣?親她的時候真的特別舒服……」雖然他不太願意讓別人碰阿青,不過是大哥的話也沒辦法了,誰讓他們三兄弟只能娶一個女人呢。再說親親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反正大哥那裡不行,以後也沒法跟自己搶。
  
  「你以為我是你!」江元睿不屑道,繼續抱著蘇青青往屋裡走,不過卻在進門的時候忽地扔下一句「你別進來」,接著就將門給關上了,還落了門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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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如果此刻把江元俊和江元皓的靈魂掉一個個兒,他是鐵定會蹲到窗子下面聽牆角的,不過可惜在這裡的偏偏是萬事不想的江小三。既然大哥說了不會動女人,那就是不會了,不能進屋子肯定會有他自己的原因。於是江元俊懶洋洋地跑去門外曬太陽,現在太陽還沒落山,雖然不算熱也可以勉強曬曬。白天因為在做那種事的原因,一直都只呆在陰暗的樹影裡,江元俊覺得自己身上都快生黴菌了。
  
  不過一想到女人溫軟的嘴唇與柔軟的身體,江元俊又覺得下腹處隱隱發熱。今天他可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忍下來的,哎,也不知道二哥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再這麼下去的話,他怕是會憋出毛病來的……
  
  見他一個人在外面,附近有幾個小姑娘又湊過來了,裝作無意的樣子與他打招呼,並且拿出許多食物送給他。大家都知道江家老三是個飯桶,出了名的能吃,如果是一個莊家人,肯定會叫自家女兒離他遠遠的,大胃王可沒人養得起。偏偏江元俊可不是這一身泥土氣的農戶,而是大有前途的秀才爺江元皓的弟弟,有錢的城裡人,人家早晚是要回去城裡享福的,可不會窩在這山裡受苦,要是有機會被他看中帶出了大山,以後還不是吃香喝辣?
  
  想到這些,不少人都起了心思,眼見著江元皓那邊不成,便將主意打到了江元俊身上。加上這小子本身模樣俊俏,也容易勾蜂引蝶,那些山裡的小姑娘每天見慣了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莽漢,現在突然來了這麼個謫仙似的人物,哪有不往上湊的?但凡瞧著周圍無人,便一蜂窩地湧了來。
  
  「俊哥哥,這是我娘今天煮的雞蛋,你看,還是紅皮的,人家放了一天都捨不得吃,就想給你留著……」李嬸家的丫蛋兒羞紅著臉,捧著一枚雞蛋遞了過來,卻被另一隻手用力推開!
  
  「呸!還『俊哥哥』,江少爺什麼時候又成了你哥哥了?真不要臉的小賤人!」趙四爺家的貓眼兒仗著自己長得高,用力將丫蛋擠到後面,自己湊過來笑道,「江少爺,你看這是我在山裡摘的野葡萄,都洗過了,乾淨著呢,可甜了,你要不要嘗一嘗?」
  
  「誰要你那髒兮兮的葡萄,阿俊哥最喜歡肉了!這碗紅燒肉是我親手做的呢,聽說阿俊哥今天去打了一天的獵,一定餓了,先吃點填填肚子吧!」
  
  一群丫頭將江元俊團團圍住,吵叫個不休,爭搶著獻慇勤。江元俊微微皺眉,想起自己在家裡的時候那些丫鬟也總是這樣,半夜還會爬上他的床,攆也攆不走,實在膩人的很。不過那些食物的味道很香,江元俊的目光在紅燒肉上停留了好一陣兒,終於艱難地移開,落在了那串用樹葉托著,晶瑩剔透的葡萄上面。他撓了撓後腦勺,歪著頭問貓眼兒:「這個真的要給我嗎?」
  
  「當,當然!」貓眼兒興奮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了,「江少爺喜歡的話……」
  
  「可是我沒有銀子。」如果人少的話,江元俊肯定是直接一把搶過來的,不過這裡圍著很多人,還是算了。
  
  「沒沒,沒關係!只要您喜歡,就,就好!」估計別說是葡萄,把她自己送過去她都樂意。
  
  江元俊頓時高興起來,接了葡萄高興地往屋裡去了。其餘的人見狀不由得有些洩氣,灰溜溜地離開了,貓眼兒在門口亦步亦趨,等著那人回過頭看他一眼,結果發現他只在意葡萄之後,也有些鬱悶地離開了。直到那些人都不見之後,一個俏麗的身影才從門外閃出,確認正屋的門鎖著,院裡又沒有別人之後,便自後將江元俊一把緊緊抱住了。
  
  此人卻不是別人,正是前幾日裡才被江老三裝進麻袋裡背過來一次的孫小寡婦。不過看起來她對江元俊沒有絲毫怨恨的模樣,反而在抱住他之後一臉迷醉,一雙白嫩的手撫摸著他健壯的胸肌,柔軟的胸脯輕輕蹭著他的後背,手也伸向男子的□,想要握住灼熱的□。江元俊眉頭緊皺,連著晃了好幾下都沒掙開她,偏偏手裡又拿著葡萄沒法扔下,只得冷冷道:「喂,你幹什麼?」
  
  孫小寡婦容貌俏麗,皮膚白嫩,身段兒又好,胸大臀圓,這村裡被她勾搭過的男人,基本就沒有不上鉤的,這也是她長久以來一個人獨居什麼活都不干卻依然活得很滋潤的最好證明。本來以為江元俊血氣方剛,被這麼摸幾下就會受不了,結果對方對她的撫弄根本沒有半點反應。不過也沒有推開,於是孫小寡婦帶了笑,用那些男人們最喜歡的嗲嗲聲線道:
  
  「阿俊,你怎麼會一個人在這裡?你大哥和嫂子呢?」
  
  「他們在房間裡。」江元俊道,頗有些不耐煩這女人的糾纏。因為蘇青青似乎有些生了他的氣,親到後來還被他弄哭了,江元俊覺得心裡有點兒不舒服,想著女人都喜歡吃這甜甜的果子,便討了些打算拿去給阿青吃。結果被這個奇怪女人阻了路,不由得有些不高興。要不是為了葡萄,他早就一巴掌拍過去了!
  
  老二家的媳婦跟老大家的單獨呆在房間裡?孫小寡婦一瞬間想到了什麼,臉上頓時帶了某些詭異的笑意,故意用手在江元俊胸前畫著圓圈,還去點那兩顆紅纓,口中笑道:「既然他們在忙,不如你就隨我去我家裡,我們也好在一起說說話呀。」
  
  她一早就看上江元俊了,不止是因為這少年模樣俊得緊,還因為他的身材健壯,一看就是個有料兒的,腰臀那個緊實,力氣也大,居然能臉不紅氣不喘地扛了兩個人一路跑回家。要是能跟他行那夫妻之事,絕對比村裡其他男人好得多!她可是受夠了那些挺不了多久就一洩如注的軟趴龜了!
  
  「誰要跟你說話?滾開!」江元俊皺眉道,他完全沒有聽出來孫小寡婦話裡話外隱含的意思。這足以讓祈元村任何一個單身甚至有妻有兒的男子瘋狂的話,在他耳裡完全不起任何作用。其實光輪長相的話,孫小寡婦雖然沒有蘇青青漂亮,卻比她多了一份嫵媚與成熟風韻,走起路來搔首弄姿,比那青澀的小姑娘更能吸引年輕男子的注意。可惜這一切在江元俊眼裡統統被無視掉,他只是皺著眉頭將葡萄都小心地歸去一隻手,然後大力將孫小寡婦扯開,完全沒有半分憐香惜玉的模樣。
  
  「你這女人真討厭,要是害我摔爛葡萄,我就揍死你!」江元俊小心地查看那些葡萄,發現有一粒破了個皮,頓時生起氣來。孫小寡婦沒想到自己主動邀約,反而遭到這種待遇,一時間傻愣在原地,眼圈都泛紅了,微微帶著淚光。但是這種西子捧心的弱態也沒能引起對面男子的憐惜,他正在忙著繼續檢查葡萄。
  
  這時候門開了,蘇青青從裡面走了出來。她剛剛用涼水敷過嘴唇,稍微消了點兒腫,才走出來就見到那孫家的小寡婦站在自家院子裡,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鬢髮間還插了朵花兒,就在那邊直愣愣地看著江元俊,眼睛紅通通的。江元俊卻根本沒看見一樣,只顧著高高興興地撲到自己面前,雙手奉上葡萄道:「阿青,吃這個!」
  
  蘇青青怎麼可能伸得出手去接,當著外人也不好教訓自家孩子,於是趕忙道:「這不是孫家嫂子?你怎麼在這裡呢?是不是我家三弟又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我代他向你賠禮了。阿俊,快向孫嫂子道歉!」
  
  「我才不!是這女人自己莫名其妙地跑過來,關我什麼事?她害我弄破了葡萄,我還要揍她哩!還有,我叫阿俊!」老是叫他三弟,憑什麼?她又不是二哥一個人的!
  
  「……好吧,阿俊,快向孫大嫂子道歉!以後不許說什麼揍不揍人的話,絕對不許揍女人,聽到了沒有!」蘇青青拗不過他,只得歎氣道。
  
  江元俊重重地在鼻子裡哼氣,還是答應了蘇青青的話,向孫小寡婦道了歉,條件是阿青不要再生他的氣。孫小寡婦瞧見面前這一對嫂嫂和小叔子之間曖昧不已,她倒是成了大燈泡,不由得又是懊惱又是羞憤,一跺腳轉身跑掉了。這邊蘇青青也沒空去理那古怪女人,接了江元俊的葡萄之後,望著少年瞬間燦爛的笑臉,心裡不由得有些發苦。她盯了江元俊一會兒,終於道:「你進屋來吧,我有話要說。」
  
  江元俊笑得越開心,她心裡就越沉重。
  
  就在剛才,江元睿告訴了她江元皓娶妻背後的真相。
  
  原來他們兄弟三人,竟然只能娶一個妻子!
  
作者有話要說:二更喵
☆、第二十九章

  蘇青青其實並沒有昏迷多久,她只是有些氣息不均罷了。恢復意識的時候發現江元睿坐在她床邊,手裡拿著一塊太極紋玉正認真看著。見她醒來,江元睿便將那塊玉放在她掌心裡。蘇青青一愣之下低頭去望,卻見那玉約有半個巴掌大,整體是一個太極魚的圖案,白黑相間,渾然天成。摸起來觸手細膩溫潤,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材質,也能看出是難得的好玉。
  
  不過江元睿為什麼要將這玉給她?
  
  注意到她的詫異神色,江元睿便道:「這是娘給阿俊的護身玉,剛才的時候就已經掛在你身上了。」
  
  一聽到江元俊的名字,蘇青青的臉便冷了下來,顯然白天的事情給她的衝擊不小。江元睿知道,如果就這麼下去的話,恐怕接下來的一段日子裡,她會很快地疏遠阿俊,甚至可能會一個人悄悄離開這裡,前去尋找江元皓。雖然現在說可能是早了點兒,不過總比就這麼放著,讓她和阿俊之間生了縫隙強。
  
  連護身玉都給了她了,那小子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他又豈有不知道的?如果僅僅是阿皓一個人也就罷了,他還要再考慮考慮,但既然這是兩個弟弟的共同選擇,他也只好努力,給他們想要的。
  
  略微調整了一下語言,江元睿把他們兄弟之間的事情都告訴了蘇青青,包括小時候道士的卜卦,他們娶親時候遇到的事故,以及江元皓的離家緣由,一一講給她聽。江元睿覺得,既然要說,就該把事情一次說清,這個女孩心裡自有計較,如果刻意隱瞞細節反而會令她離心。
  
  看得出她對阿皓也是真心實意的,就是不知道對阿俊的感覺如何,至於他自己,就先不要考慮那麼多了。
  
  這消息太過震撼,蘇青青完全傻眼了,反應過來之後她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奪門而出,被江元睿自後道:「我是無所謂,不過你要是想讓阿皓和阿俊去死的話,就儘管走好了。然後他們兩個情種找不到你孤獨終老甚至徇情自殺,正好我一個人娶妻生子繼承家業。」
  
  蘇青青:「……」
  
  這是在威脅她嗎?不過江元皓那傢伙回來以後見不到她的話,也許會很難過吧……蘇青青咬咬唇,停在原地,江元睿嘴角便帶了笑,靜靜地看著她,聽到這女孩大聲道:「我沒法跟你們三個成親!」
  
  「不是三個。」江元睿擺了擺手,「不必把我算在內,你可以放心。我知道你對阿皓沒什麼意見,現在只是想問你一句,阿俊的話,也不行嗎?」
  
  「我沒辦法接受。」蘇青青底下手掌握成了拳,指甲深深地扎進掌心裡,還是狠心說出絕情的話。
  
  「那好。」江元睿道,「圓房之後,你就跟阿皓走吧,我會想辦法將阿俊處理掉。」
  
  這話說的極其殺伐果斷,聽不出半點猶豫。蘇青青沒想到江元睿會說出這等話,再一次愣了,江元睿知道她不明白自己話裡的一些細節,便細細地解釋給她聽:「我們兄弟三人如果分開與人圓房的話,就會受傷,所以第一次圓房的時候三個人必須處在非常近的位置,最好是在同一間房內。我不會動你,阿俊我會想辦法把他灌醉,到時候你就趁機和阿皓圓房,圓房後離開這裡。」
  
  蘇青青:「……」
  
  「好了,那就這麼定,你不必擔心別的。」江元睿安撫地拍拍蘇青青的肩膀,「如果阿皓考上了舉人,到時候就安排你們去見見爹娘,補辦一下親事。如果沒考上,你們也不用回去了,直接離開,反正你們都私相授受了,私奔一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到時候我會想辦法給你們籌些銀子,開個鋪子或者置點田產都行,有你在,阿皓肯定餓不著的,他應該也會心甘情願跟你一起吃苦。」
  
  蘇青青:「……」
  
  江元睿都把話說到了這份上,貌似她也沒什麼好抱怨的,可是為什麼總覺得他的話裡有什麼不對勁呢?
  
  她倒是不太懷疑江元睿所說的話裡的真實性。首先江元皓想要碰她的時候就摔傷了腿,這她是知道的,後來注意到江老大和江小三也一瘸一拐還覺得有些奇怪;其次就是江元皓和江元俊曾經說過的一些奇怪東西,現在一想,也能隱隱地聯想到。最後一點就是,蘇青青覺得,她都能大老遠地從另一個世界穿越過來,還有什麼是不能發生的?
  
  是了,這樣做的話,她和江元皓是可以抽身的,但是江元睿和江元俊怎麼辦!像是在圓房的時候把人灌醉然後就跑掉這種事情,實在是……
  
  「放心,你們連夜就走,阿俊絕對不會追上的。」江元睿保證道,「圓房之後,再單獨同房就應該沒事了,不會影響到你們夫妻生活的,或者你們還可以去廟裡求個符什麼的戴上……」
  
  蘇青青:「……」你幹嘛什麼事都要扯到同房上面去!
  
  大體說了一通,因為江元睿事事都在為蘇青青著想,然後想的實在是太好太完備了,蘇青青覺得心裡怪怪的。這就好比你走路的時候跟人撞了一下,還沒來得及生氣,那人已經開始打電話叫救護車來帶你去醫院檢查有沒有撞壞哪裡,並且保證有任何問題絕對包賠讓你絕對無憂永無後患。
  
  這事奇怪不說,更怪的是說這話的人居然是江元睿,搞得蘇青青現在覺得她被江元俊非禮以及三夫之類都要排到後面去了,首先要研究的是,這見了鬼的江老大究竟是想要幹嘛啊!你就那麼樂意當光棍——好吧這也許是因為你不行,但是你還要拉著你家弟弟當光棍,只是為了成全你家老二和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私奔?
  
  再跟江元睿說下去也沒什麼結果了,蘇青青覺得他會笑瞇瞇地把一切好處都許給她的,這種事情實在讓人心裡不安。天就要黑了,江元俊還被關在外面,蘇青青雖說記怨他胡亂對自己做不好的事,也不忍心讓他一直在外面關著,加上現在傍晚蚊子很多,老三皮膚還比較細,不擦些艾草汁的話很容易挨叮。
  
  至於那塊太極紋玉,蘇青青是想讓江元睿還回去的。江老大怎會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直接給拒絕了,人家是背後運籌帷幄的狐狸軍師,又不是傳遞信物的小蜜蜂。蘇青青只好自己出門去,結果直接便撞見了哭兮兮的孫小寡婦,江元俊對待人家就像秋風掃落葉一般冷酷無情,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麼養成的這般冷硬態度。偏偏看到自己後又笑得像個大孩子,拿著葡萄撲過來,認真的模樣讓人忍不住看著心疼。
  
  「你進屋來吧,我有話要說。」
  
  雖然是這麼說的,但是進屋後真正講話的,只有江元睿一個。他當著蘇青青的面,就這樣用力拍了拍比他還要高出半頭的三弟的肩膀,只說了這麼一句話:
  
  「阿俊,等你二哥回來以後,我們就圓房。」
  
  江元俊&蘇青青:「……」
  
  兩人都愣了。前者是高興的,後者則是被嚇著了,然後江元睿還特地轉過頭來沖蘇青青安撫地一笑,用眼神告訴她,原計劃不變。
  
  江元俊哪兒會在意那兩人的眼神交流,一聽能圓房,高興得一把將蘇青青抱了起來,當著他大哥的面就想湊上去親,江元睿趕緊阻止他,警告道:「阿俊,圓房之前不許你再碰她了!」
  
  「為什麼?」江元俊不滿,反正早晚都是要碰的,先親幾下有什麼不行?
  
  「大家都是這樣的,在確定圓房的日子後,就不能隨便碰未來的娘子了,這是禮法裡面規定的。」江元睿一本正經地胡編亂造,「聽說有人不願遵守,一定要在圓房之前對媳婦亂摸亂碰,結果到了圓房那天就不行了,面對著躺在身下漂亮的娘子,身體卻根本無能為力……」
  
  這話果真管用,江元俊一聽便迅速將人放了下來,觸電似的遠遠地躲開了,並且在後來也一直沒敢再接近蘇青青,只是偶爾在暗處偷瞅她的時候眼睛裡直冒綠光。不得不說江老大處理事情很能抓重點,但是這樣根本不能解決問題,僅僅是在拖延而已啊!
  
  不管蘇青青心裡有多不踏實,她還是沒能離開。江元睿的笑容讓她疑惑叢生,江元俊的笑容則讓她心生不忍,這江家兄弟簡直就像是她生命裡的魔咒,如果他們再無恥一點,手段卑劣一點也好,她也不至於在這裡為了他們這般糾結。
  
  第二日裡,蘇青青便跟江元睿坐了車,前往縣城而去。因為手頭沒多少銀子的緣故,他們搭的是每天都要給鎮上酒樓送木柴的王叔的驢車,給了幾十文做路費,到了鎮上還要再轉一次,要去縣城裡的藥堂才行。兩人足足趕了一天一夜的路,趕到縣城後已經是第二天,江元睿卻沒有急著直接去藥堂裡賣蘑菇,而是先找了個麵攤,給蘇青青點了碗麵讓她慢慢吃,自己則不知道轉到哪裡去了。
  
  江元睿這一走就是兩個時辰,蘇青青的面早就吃完了,也不好意思一直干佔著位置不走,只好又點了一碗,一根一根地慢慢吃。煮麵的老頭瞅了她半天,見攤子上的人並不算多,也就隨她去了。一直到吃第三碗的時候,江元睿才悠悠地回來,看到蘇青青這裡用筷子提著一根麵條痛苦的模樣,便笑了笑,逕直接過她手裡的碗筷,毫不避諱地把那一碗麵都給吃掉了。
  
  「我們現在沒錢了,可不能浪費的。」江元睿笑道,吃碗麵後他便拉起蘇青青的手,將一塊灰色的頭巾布交給她,示意她綁在腦袋上,又伸手將那女孩露在外面的頭髮弄亂,又不知從哪兒摸出一盒胭脂,細細地抹在蘇青青臉上,將那原本白皙細膩的皮膚塗得紅通通的。再加上出門前特地借來的略顯粗大的花布衣服,蘇青青現在整個人看起來完全就是個山裡出來的小村姑。
  
  江元睿從手裡摸出幾個銅板擱在她手裡,指著不遠處的小攤道:「待會兒你去買一碗冰糖梨水和一隻糖葫蘆,都吃完後,就到離這裡隔了三趟街的仲和藥堂去。」說完這些,江元睿眼珠轉了轉,又湊在蘇青青耳邊跟她說了幾句話,說完便走了。
  
  接下來,蘇青青就真的按江元睿所說,喝完了一碗糖水,又吃了糖葫蘆之後,才慢悠悠地挎著籃子朝仲和藥堂走去。因為不知道路,還找周圍的小攤販問了幾次,半小時後才走到仲和藥堂的門口。兩個小夥計正靠著門打盹兒,見到她後便抬起眼睛,滿臉的瞧不起,還有一個戲謔地問她是不是來賣雞蛋的?抓藥帶夠了銀子沒有?
  
  蘇青青也不多說,挎著竹籃繞進去找掌櫃,直接把籃子放在櫃檯上,表示自己是來賣藥的。掌櫃的正在裡面和兩個衣著華貴的男子說話,沒時間理她,擺手叫一個小夥計來招呼她。那小夥計過來掀開她籃子上的布看了一看,頓時皺眉道:「你這不是蘑菇嗎?哪裡是什麼藥?」
  
  「這是藥!」蘇青青故意大聲道,「我們村裡的郎中說,這個可以治病,自然就是藥,你們是藥堂,不就是收藥的嗎?」
  
  「笑話,哪裡有蘑菇能治病的?當我什麼都不懂?你這女人少在這裡胡言亂語,還是趕緊走吧,別在這裡礙了我們生意!」要是擱了平時,那小夥計早破口開罵了,今天是存心在掌櫃面前表現一下,才客氣地攆人離開。這時候櫃檯邊上跟掌櫃說話的兩人卻聽到了這裡的吵鬧,回過頭來,其中一個赫然是換了緞布長袍的江元睿,另外一位則是個陌生男子,也是長身玉立,氣質儒雅的翩翩公子,手裡還搖著一把折扇。
  
  江元睿完全沒有看到蘇青青在這裡一般,只是笑著對那男子道:「明城兄,倒是我孤陋寡聞了,只知那靈芝乃是難得的補品藥物,卻從來沒聽說,這蘑菇也是可以入藥的。」
  
  「兩位公子爺不必聽那山野女子胡言亂語,哪裡有蘑菇能入藥的。我們藥堂前些日子就是因為聽信奸人言語,收了一些據說可以治癬病的蘑菇,結果用了以後根本沒有效果,白白浪費了那許多好銀子。德福,二貴,還不去把那騙子趕出去?由得她在這裡胡說八道!」
  
  那兩個小夥計聞言便應是,要上來把蘇青青攆走。江元睿臉色微變,正要開口,那個搖著折扇的男子踏前一步,喝止了夥計,又對蘇青青道:「這位姑娘,可否請您上前來將蘑菇給我看看?」
  
  「少東家,你可不能……」掌櫃話未說完,就被那男子揮手阻住了,蘇青青趕緊走上一步,將布掀開,取出一隻蘑菇放在他手裡,才剛抬頭要說話,目光方與那男子相對,忽見對方一個顫抖,手裡的折扇也掉在了地上,下一秒他已經用力按住了蘇青青的肩膀,聲音顫抖著道:
  
  「阿華,你是阿華對不對?」
  
作者有話要說:喵,感謝kiko扔了一顆地雷,順便說,本文馬上就要V了,週三入V,到時候會連更肥肥的三章哦,以後也會努力更新的,請多多支持。

☆、第三十章

因為那男子臉上表情太過複雜,看她的眼神驚喜中帶著不安,眼中還隱隱有粼粼波光,蘇青青一瞬間被嚇愣了,磕磕絆絆地道:「不,不是我,你認錯人了。」

那男子眼神依舊怔朦,還想抓著她說些什麼,江元睿已經大步走過來,若無其事地插在兩人中間笑道:「明城兄,不知這位是……」說話的同時,他已經不動聲色地隔開了兩人的距離,同時抬頭看了蘇青青一眼。那眼神,外人看來可能是打量,蘇青青卻不由自主地打了冷戰,趕緊後退一步避開那陌生男子的觸碰,低頭道:「這位公子,你一定是認錯人了,我不是你要找的那個人。」

她這話倒也不是說謊,面前的男子雖然看起來似乎有些眼熟,卻並不曾出現在她的記憶裡。況且就算這個人是與以前的蘇瑾華所相熟的人,她也沒有興趣去與他相認,她是蘇青青,不是蘇瑾華。她對那個舊身份的一切完全沒有任何興趣。

因為她的反駁,加上江元睿的暗中阻撓,那男子終於從怔仲中清醒過來,這時候再看蘇青青,因為她身上的粗布衣服與臉上濃妝的關係,倒是覺得有點不像了。加上他記憶中的那個女子脾氣暴戾,骨瘦如柴,面前的人看起來要更豐腴健康些,可是光這些並不能表明這個人就不是她!

「阿華。」那男子不願放棄,還在嘗試著呼喚道,「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明城哥啊,你一直都叫我表哥的。你怎麼能一下子離開家這麼久,伯父伯母都很擔心你的安全,要是出了什麼事,你就跟表哥說,表哥會幫你的。」

江元睿的眼神一下子變冷了,刀子一般嗖嗖嗖往蘇青青身上四處亂飆,蘇青青打了個冷戰,抬頭瞅瞅,發現那貨依舊帶著優雅笑容站在原地,好像剛才的眼刀僅僅是她的錯覺一般。

蘇青青覺得再這麼下去,江老大的眼睛搞不好會抽筋的,於是她趕緊道:「我叫青青,不是什麼阿華。」

說完這句,蘇青青發覺到江元睿的眉頭挑了挑,似乎在催促她繼續,只好做出不耐煩的樣子道:「這位公子,你不是看我長得漂亮,故意要跟我搭訕的吧?這蘑菇你到底要不要,不要我拿去別家賣了!」

「別,你別走!」男子趕緊出手來攔,又不敢直接碰到她,只好抓住籃子不鬆手,一迭聲地道,「我買,我買!你這蘑菇要賣多少銀子?」

三百兩。

江元睿在後面沖蘇青青眨眼睛,又用口型這麼告訴她。蘇青青一愣,又被好幾把眼刀砸中,可是之前所定的價格明明是三十兩啊,大哥不是還在說,三十兩都是已經高抬了的虛價嗎?

讓你說你就說,怕什麼?江元睿的眼睛在這麼講,蘇青青無奈,只好道:「三百兩。」

這話一出,掌櫃的頓時不樂意了,你這不是砸人麼?幾個破蘑菇就想賣三百兩,你當你這是王母娘娘的玉蟠桃呢!但是還沒等他發話,那好不容易前來視察一次的少東家發話了:「好好好,我都要了。」

敗家子說的就是這種人啊!掌櫃的無奈了,這小村姑也不是什麼大美人兒啊,值得拿這麼多銀子去討好?三百兩都可以去碧蕭樓包上一個月的頭牌了!掌櫃暗自決定,要是那位少爺敢拿**付賬,他一定會把這件事告訴老東家的!

不過幸好少爺還是很通情達理的,自己從錦囊裡摸出了一些銀子和兩張銀票,數了數,只有一百二十三兩,於是他又去腰間解下一個綠色的翡翠獅子交到蘇青青手裡湊整,順便看著自己的錦囊深情道:「這個錦囊還是你小時候親手給我做的呢,阿華,你還記得嗎?」

於是蘇青青探頭看了一眼那錦囊,發現說是錦囊都抬舉它了,那物完全就是個用緞布拼湊起來的補丁口袋,上面繡了個不知道是鴨子還是雞的東西,手藝實在是爛到家了,也虧得他還一直留著。但看那男子深情的眼神,她突然不知道說什麼好,只隱隱覺得,心裡的某個地方被刺痛了一下。

身周冷氣滾滾而來,江老大又在用眼刀飛她了,蘇青青趕緊把竹籃子往那男子手裡一塞,想了想又把翡翠獅子也塞了回去,帶著銀子轉身就走,到了門外就大步開跑。那男子著急想要叫住她,早已經被江元睿纏住問東問西,沒給他機會追人。等到葉明誠追出去的時候,蘇青青就跑得沒影兒了。

「阿華……」望著空蕩蕩的巷子,葉明誠神色漸黯,低頭垂歎。江元睿目的達到,做出遺憾模樣順口安慰了他幾句,便也離開了仲和藥堂,悄悄繞過幾條街巷之後,轉進了一家早就定好的客棧,蘇青青正在客房裡面等著。不過令她意外的是,江元睿對於那男子的事情竟然連一句話都沒有多說,只是給了她一套衣服讓她換上,又讓她洗掉臉上的胭脂和粉,收拾包袱退了房,帶著她明目張膽地往市集裡面走去。

「大哥。」蘇青青覺得奇怪,忍不住問道,「我們現在不回家去嗎?要是萬一被認出來,知道你和我是一夥的,我怕……」

兩籃子蘑菇就賣了一百多兩銀子,蘇青青覺得心裡不安,她這算不算是出賣美色騙錢呀?

「那個人好像與小青認識呢。」江老大終於開始打探消息,「我有聽說葉家與蘇家是有貿易上的往來的,但卻不知具體是什麼關係,小青與他是舊識嗎?」

「不!」蘇青青趕緊撇開關係,「我們不認識,一點兒也不認識!」

「那就好,也許是他把你當成了什麼其他的妹妹也說不定呢。那傢伙現在肯定是帶人出城去找你了,我們晚兩天走,會與他們錯過的。」江元睿笑道,神情愉悅,「商人買賣全憑自願,明城兄家財萬貫,光店舖就有幾十家,一百兩銀子對他來說不算什麼,不必在意的。小青有什麼想買的東西嗎?」

「嗯……我想買一些菜種子。家裡宅院那麼大,可以開一點地出來種些蔬菜的。而且也可以在家附近買幾畝田種些糧食。」蘇青青建議道,「再買一隻小豬崽,剛才我看見有賣醬鴨的,也可以給三弟買兩隻,他應該會喜歡吃。再來一斤酥油麻花,最好再買兩隻澡桶,這樣的話在家裡面也可以洗澡的……」

「好。」江元睿伸手摸了摸蘇青青的頭,動作裡帶了絲不自覺的寵溺。其實他根本就沒拿山裡的那間房子當過一回事,因為早晚都是要離開的,但是蘇青青卻把它當成了自己的家,一點一點地整理,不斷地充實。以後有機會就把它好好休憩一下吧,江元睿暗想,小青喜歡的話,以後也是可以回去偶爾住一住的。

不過現在最主要的並不是買東西,而是去看病。別人可能不清楚,但是江元睿卻知道,蘇青青一直有著一個頭痛的病根。他早就打算帶她來這裡了,只是因為那個大夫開價很高,才一直拖著,這回好不容易從葉明誠那裡弄來了銀子,自然是先給蘇青青看病要緊。

哼,敢跟他們兄弟搶媳婦,不騙你銀子騙誰的?只可惜小青心軟,沒要那個翡翠獅子,不然還能賣上一筆錢。這次也就罷了,以後可得與那個傢伙保持距離,生意自然是要做的,但是可不能讓他把人給拐跑了。明明都已經定親了,還在這裡裝癡情種,真是要不得的男人。

張老太醫已經從宮中歸隱多年了,因為某些原因他的名聲並不凸顯在外,只有一些有心人能打聽得到他的位置。江元睿也是因為先前一個生意上的朋友家中老太爺因摔倒險些癱瘓,後來多虧張老太醫下針治好。

這針灸在宮裡其實一般太醫都是不敢用的,給皇族看病,都是盡量用平和保守的方子,能以藥物治療最好,不然萬一出了點什麼問題,那可是掉腦袋的大罪。偏偏有一個皇子騎馬的時候不小心從馬背上摔了下來,腰受了傷,此後便一直犯腰痛,甚至無法站起來走路,怎麼也治不好。那個皇子很受皇上的寵愛,為了他有好幾個太醫被趕出了皇宮,後來輪到張太醫,用了針灸之術,真的將那皇子的腰痛給治好了,不過後來那老太醫也受夠了宮中的爾虞我詐,自請告老還鄉,隱居於此,偶爾也會給一些聞名而來的病人看病。

江元睿想著既然一般的大夫看不出來,也許這懂得針灸之術的老太醫能有辦法。他實在是不想再看到那女孩頭痛的模樣,每一次都揪得他心裡生疼。一百多兩銀子,應該是夠了,不夠的話,他就把自己身上的東西去當鋪當掉幾件,怎麼樣也要給她看病為先。

通報的時候,兩人又費了一番波折,原來想要找張太醫看病,還需要熟人介紹的信件之類。江元睿給門房和管家塞了些銀子,苦苦哀求,最後二人冒充是管家的遠房侄子侄媳,得以見到了張老太醫。

與森嚴門禁不同的是,老太醫卻是個和藹的人,細心地給蘇青青把脈,觀察面色,看舌苔,又問起她平時日常起居狀況,這一切都是正常得很。老太醫想了想,叫蘇青青坐著別動,細細地按摩她的頭,檢查哪裡有腫塊之類,結果剛剛按到右邊的一個地方,忽聽蘇青青慘叫一聲,小臉霎時間變得慘白。

江元睿身子一下子繃緊了,想要追問到底怎麼樣,卻又不敢打擾到老太醫檢查,只能抓住蘇青青冰冷的手,試圖將自己手心裡的熱氣略微傳給她一些。那老太醫神色凝重起來,又細細檢查了一下,便放開了她,自己招手叫童兒去把他的藥石匣子取來。江元睿見蘇青青神色不對,知道她是頭痛病又發作了,但卻在咬著嘴唇強忍,不由得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揪痛起來。

這時候那老太醫已經取了藥石匣子,打開來,裡面一排一排地放著粗長的針。江元睿的臉一下子白了,看著那些針道:「大人,這針會不會粗了些……」

「不必擔心,這些不是要給她用的。」張太醫道,他翻手從下面摸出一塊黑色石頭來,卻是一塊磁石,配合著按摩手法,沒一會兒,竟從那女孩腦袋裡面吸出一根針來!

導致多年頭痛的罪魁禍首,竟然是它!




☆、第三十一章

江元睿猛地站了起來,望著那根針說不出話。他早就知道蘇青青可能是被什麼人暗中下了道兒,卻沒想到,竟然會做到這種地步。

難怪她會流落到山中,被阿皓撿到………

難怪她一直不肯說自己的來歷……

難怪她寧願呆在貧瘠的大山裡,也不想回到富有的蘇家……

拔針的過程雖然不長,卻也足足折騰了半刻鐘,這期間無疑是非常痛苦的,蘇青青卻始終咬著牙,一聲也不吭,只有身體止不住的顫抖。她知道江大哥帶她來看這個老大夫很不容易,如果叫出聲來,勢必會影響他給自己看病,她不想辜負江大哥的一番好意。

在針拔出的一刻,蘇青青只覺腦袋一震,伴隨很久的陣痛終於消失,心裡霎時一鬆,本想去看看自己腦袋裡面取出來的是什麼東西,下一秒臉卻已經被江元睿把住了。

「沒事了,小青,別擔心。」江元睿道,「太醫大人為您疏通了經脈,回去吃幾服藥就會好了,沒事的,沒事的,沒事。」他一邊說著,一邊安慰式地輕撫她的臉頰,直到童兒將那根針拿走之後才放開她。張老太醫哪裡看不出他是不希望那女子知道針的事情,這種事他在宮裡早已看習慣了,也不甚在意,只是提筆開了張方子遞給他們,示意回去後就按這個方子抓藥。

診金收了三十兩,其實按他的價位,本來應該更多的,張太醫也沒有要,只說剩下的拿去買些補藥養養身子。那方子裡的一些藥確也不便宜,什麼人參之類價值不菲,蘇青青看著心疼,想著不行買點核桃回去算了,那東西據說挺補腦的,江元睿卻不同意,堅持按方子將那些貴的要死的補藥一一購置,又不顧蘇青青反對,硬是買了不少燕窩之類的高級補品。

「沒事,我們的錢足夠的。」江元睿安慰她道,反正是姓葉的錢,花光了也不心疼。蘇青青也拗不過他,兩人在客棧裡住了一夜,第二天才離開,回去又是坐船又是馬車一陣折騰,待重新回到山裡江家宅院的時候,已經是離開的第五天了。

院子裡有一隻不明生物正在等待著他們。

幾天不見,江元俊已經由一隻人類進化為了惡魔生物,一見到那兩個人便嗷地一聲撲了過來,結果撲到一半無力地摔倒在地,只像個軟體動物一般努力地往前挪,可憐兮兮地望住了對面兩人手臂上散發著食物香味的大包袱。

蘇青青趕緊從包裹裡拿出食物給他,江元俊幾口將酥油麻花吃了個精光,又迅速撲向醬鴨,幹掉了半包食物後才恢復精神,有力氣來撲蘇青青了,結果被江元睿一個眼神晃到,頓時想起自己在成婚之前不能擅碰那女孩,只得抱著剩下半包食物悻悻地躲開了。

屋子裡簡直像蝗蟲過境,所有能吃的不能吃的全部被吞了個精光,甚至連桌子腿貌似都被啃了兩口。蘇青青望著空蕩蕩的米袋子直歎氣,終於明白為什麼回來的時候江元睿堅持要買大量的米和面。

其實他們走的時候,宅院裡還有著大量的食物的,估計是一沒人,江元俊吃起東西來就沒有了控制,看這樣子應該還餓了一天,不過蘇青青奇怪的是,就算家裡沒有吃的了,不是還有很多小姑娘搶著給他送食物嗎?不行也可以去山裡打獵的,怎麼也不應該會餓到吧?

「你說過,不能隨便吃別人給的東西,葡萄和雞蛋都不行的。」江元俊道,「大哥讓我看家,我不能一個人去打獵啊。」

這笨蛋孩子。蘇青青忍不住想摸摸他的頭,結果江元俊蹭地一下躲開老遠,驚恐道:「不要碰我!」

蘇青青:「……」

江元俊:「我知道你也很想要,但最好還是先忍兩天,等到二哥回來以後,我們圓房那個晚上一定讓你要個夠!聽說二哥那裡有不少關於圓房的圖畫書,到時候我們可以一個個來試試。」

蘇青青:「……」

說忍就忍,江家阿俊也是個硬漢子,就因為他大哥這麼一句話,竟然真的足足挺了近半個月,連蘇青青的一根頭髮都沒碰一下,雖然有時候他的目光簡直像是要能把那女孩給活活吞掉。嘗過了滋味,還要再生生熬著,這對自小就見慣了活色生香的江元俊簡直是一種煎熬,幸好,他挺過去了。

那個書獃子終於回來了。

江元俊從來沒有這麼盼望見到那個人,儘管他的長相還是如往常一樣欠揍。也正因為此,當江元皓歸來時,第一個出門迎接他的並不是他最盼望的蘇青青,而是鼻子比小黑(貓)還要靈敏的江老三。江元皓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將手裡的行李往身後藏,他可給他們家的青青買了好多蜜餞果子,絕對不能被這頭餓狼給吞吃掉!江元俊倒不在意那些,一把拽住江元皓就往屋裡拖,打算抓他快點去圓房。

江元皓費了好大力氣才掙開自家弟弟的魔爪,飛撲進去尋找他家的小娘子。蘇青青正拿著自製紙牌在給江元睿講解二十一點的玩法,一看到江元皓,眼睛便亮了,趕緊下地去給他解□上大包小裹的東西,又拿著汗巾為他擦汗,問他一路可平安,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要知道按正常的路程來算,江元皓要趕回來起碼還得三天,但是他卻提前就回來了,弄得蘇青青連一點準備都沒有。江元皓卻只是笑著抱住她,低聲道:「還要三天,我怎麼等得來?實在想你的緊,只好拚命往回趕了。」

「傻瓜。」蘇青青嗔道,卻也沒有推開他,任他把自己緊緊摟進懷裡,興奮地講著趕考路上的見聞。不得不承認,離開了這麼久,她真的有點想念他,雖然這個傢伙除了添麻煩基本什麼也做不成。

「青青,這一次秋試的文章我做的還不錯呢。」江元皓興奮地道,「要是考上舉人,我就有機會做官了,到時候咱們一起去一個山清水秀的小城,我白天在衙門審案,晚上帶著你出去逛街,看花燈,逛廟會。春天去放風箏,夏天騎馬,秋日賞菊,冬天可以看雪景,你喜歡做什麼,我們就做什麼,好不好?」

「好。」這個傢伙,成績還沒出來就已經先樂上了。蘇青青伸手摸摸他的臉,感覺皮膚粗糙了很多,人也曬黑了,整體瘦了不少,應該在外面吃了不少苦,才想問問他這些天過的怎麼樣,忽然感覺到自己身下一空,已經被江元皓打橫抱起,放在了軟軟的褥子上面。

「喂,你幹什麼!」蘇青青急道,「大哥還在屋裡呢!」

「大哥早就出去了。」江元皓道,「那兩個傢伙這些天應該沒有欺負你吧?要是碰了你哪裡,你可得告訴我,我去找他們算賬!」

「瞎說什麼!」蘇青青有點兒心虛,趕緊道,「大哥和三弟才不會像你這樣不正經,還不快點放我下去,待會兒被人看到怎麼辦?成什麼樣子!」

「我們是在自己家裡面,怕甚麼人看?況且你是我的娘子,別人看了也不會說什麼的。」江元皓說著,一個俯身壓住了蘇青青,下一秒臉已經覆了上去,牢牢地吮住身下人兒的櫻唇。

因為江元睿給她買了一套的上等胭脂水粉,蘇青青瞧著那些都是用花兒什麼做出來的,並不含鉛汞之類的化工成分,偶爾便也會對著銅鏡擦一點兒,今天便是在唇上抹了一點胭脂露。江元皓才一吻上她,就覺得唇間甜甜的,忍不住舔/舐起來,將那唇間的甜露全部舔吃了個精光,又繼續深入。因為蘇青青緊閉嘴唇不肯讓他得逞,江元皓費了不少力氣才算撬開牙關,得以與自家小娘子更深入地「交流」。

江元皓清楚地覺察到,這一次娘子的抵抗比之前弱了很多,並沒有像第一次想跟他圓房那樣拚命掙扎個不休了,雖然也有點不情願的樣子,倒是沒有咬他。這一次自己離開,娘子一定是每日對貓垂淚,最後終於思念起自己的好,決定以後絕對不再反抗夫君的任何行為!

想到這裡,江元皓不禁陣陣感動,他就知道,他家的小娘子果然是這個世界上最為睿智的人,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認識到了他的好,沒有他在的日子裡,她一定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吧?就像他一樣,晚上總是想她想得睡不著覺,人都瘦了一圈。

不過說起來,娘子好像沒怎麼瘦的樣子。

不僅沒瘦,人似乎還豐滿了些,抱起來軟綿綿的,不那麼硌骨頭了,嘴唇也軟軟嫩嫩的,皮膚摸起來更滑了,連胸那裡好像都大了不少,江元皓略微有點鬱悶,不過回頭想想這說明娘子吃得好睡得好,倒也行了。而且那裡大了不少,摸起來的感覺想必會更好吧……

就當江元皓試圖把手伸進自家娘子的衣服裡面時,忽聽窗戶外面有人道:「阿皓,你出來,我有話跟你說。」

這開口的卻不是別人,正是明明已經識趣走開的江元睿。江元皓一時有些洩氣,心想你不是已經走了嗎怎麼又來打擾?蘇青青這時候也終於在江老二的魔爪下掙脫出來,趕緊推他出去。江元皓磨蹭著不想走,就聽外面江元睿又道:「你不必急,阿俊也在,我是想跟你說一下圓房的事情。」




☆、第三十二章


圓房!

江元皓的耳朵一下子直稜起來了。
雖然現在做的事很重要,但若是比起圓房什麼的,那就實在算不得什麼了。不過江元皓還是有點擔心,他這次出門也在路途中尋訪了幾位大師和道士,都沒能得到什麼結果,如果想成功圓房的話,搞不好還得跟那兩隻一起來。天知道他一點都不想把自家娘子分給那兩個該死的傢伙啊!

嗚嗚嗚,為什麼他們不乾脆回老家去娶趙家的麻子小姐呢?命運對他實在是太殘酷了……

不管怎麼怨憤,江元皓還是乖乖地出了屋,找兄弟們去了。然後看到江元俊興奮得兩眼冒綠光,不停地摩拳擦掌的模樣,心裡又擔憂起來。之前老三好像對青青沒什麼特別的興趣,還有點討厭她的樣子,怎麼現在一聽到圓房變得這麼高興起來?實在古怪的很。

江元睿自是知道兩個弟弟心裡都在想什麼,也不多說,直接給他們講了圓房的事情,時間定在三日後,就在這大山裡面辦。四個人要同時穿喜服,行拜天地之禮,洞房則由江元皓先開始,其他兩個人排後。

江元俊一聽他不能穿先洞房,耳朵頓時耷拉了下來,不怎麼高興地瞥了一眼江元皓,嘟囔道:「憑什麼就那個二呆子就要排第一,我明明也是她的夫君……」

「青青的婚契上可是只寫本公子一個人的名字!」江元皓反駁道,「換了你你能用饅頭把她給帶回來嗎?恐怕再有幾百個饅頭也都進了你自己的肚子裡吧!」

「我可以給她抓青蛙!」江元俊叫了起來,「我還能抓豚鼠和狸貓!阿青很喜歡吃狸貓的!」

這關饅頭和狸貓什麼事?江元睿無奈撫額,就這兩個傢伙總是互相看不順眼,動不動就吵起來。

不行!江老三不樂意了。誰要是敢不讓他洞房,他就幹掉誰!並且也真的亮出了拳頭,打算狠揍他二哥一頓。江老大也沒辦法,這老二老三自小就兩看相厭,現在又有蘇青青夾在中間,搞不好阿俊還真的會把他二哥給揍一頓。

儘管江元皓拚命反對,並以誰的年齡大應該由誰洞房的理由來反駁,還是未能通過,於是決定了洞房順序為老三先。當然事後江元睿又私下跟幾名當事人另外說了一通話。

暫不提這些日子裡江元睿置辦喜服以及成親之物,酒宴之禮,也不提江元俊多次進山大肆狩獵,想要弄到足夠的肉食擺宴,更不說江元皓跑遍了山裡各家各戶,邀請他們前來喝喜酒。便只說蘇青青,身為新娘子的她,本來也應該有許多事要忙,偏偏江元睿什麼都自己包攬下,只讓她安心休息,按時喝藥,什麼也不必做。

「大哥幹嘛對你這麼好?」江元皓酸溜溜地道,「其實我也本來就什麼都不想讓你做的,偏都被他說了,青青又不是他的娘子,是我的人,對吧?」打從遇到她開始,他的心裡就一直擔心這個,生怕她會被大哥和三弟攆走或者搶走。他自己也知道,大哥那麼聰明,比他會照顧人,三弟模樣俊俏,雖然是土匪性子卻照樣引得一群大姑娘小丫頭喜歡,三兄弟裡算起來其實他最不出色,也只有青青,還會這樣一心一意地對待他。

「元皓。」蘇青青笑了笑,伸手把江元皓頭髮上不知何時沾上的一片草葉摘了下去,替他整理好歪斜的衣領,認真地問了一句,「如果你以後考取了功名,遇到了更漂亮更溫柔,身後還要更有權勢的女子,你會拋棄我嗎?」

「你猜我會不會?」江元皓在她額頭輕輕一吻,滿足地喟歎,低聲道,「此生得子,心已足矣。」

「就算有,你也沒可能再叫兩個兄弟一起陪你休妻然後再拜堂了。」蘇青青狡黠一笑,模樣卻是少見的嫵媚,惹得江元皓一把摟住她,在懷裡摁了摁,這才道:「你放心,我這次去參加秋試,遇到了府尹大人,我已經把一切都跟他解釋過了。府尹大人說,回去後就會解除我們兄弟跟那趙家小姐的婚約。」

「你……」蘇青青愣了,他居然在秋試的時候跟府尹大人攤牌,這樣的話這次考試豈不是會……

「趙府尹一早就是在那裡等我的。他告訴我說,最近南方某個縣城正好有個空缺,如果我考上舉人,他希望我能與他的侄女一起過去填補那個空缺,過幾年做出了成績,就可以直接升知府。不過我告訴他,我已經在山裡另尋了一位娘子,已經無法娶他的侄女了。」

這等於是直接斷了自己的官路!如果搞不好,就連舉人可能都會因此被涮下來。江元皓卻完全不在意一般,只是捧了自己娘子的下巴,低聲道:「共妻的事情,我也想了很多辦法,可是怎麼也沒法解決,你不要因為這件事記怪我才好。就算考不上舉人,以後成親了我也會讓你過上好日子。」

「嗯。」蘇青青點頭,她實在沒有理由再拒絕這個人。穿到古代,得良人至此,她已經心滿意足。只是唯一的問題是,這良人,並不僅僅是他一個。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頭上蒙著紅蓋頭,聽著耳邊喜婆尖細的嗓音,蘇青青覺得自己宛若在夢中一般。不得不說,江元睿將一切準備都做了個足,這麼短短幾日,除了將一切婚宴準備都做完之外,還在鎮裡找了兩位和善的老人給她認了做乾爹乾娘,送聘,請期,還雇了八抬大轎前去迎親,一切都是按正式程序來操辦,除了沒有任何雙方父母親屬在,並且整體儀式也簡樸些之外,給予蘇青青的都是正頭娘子的待遇。

「只有納妾才會一頂小轎抬了便洞房。」江元睿如是道,「小青是娶來做正妻的,就算一切從簡,也一定要把儀式做足!」

當然,那些送過去的聘禮,不久後又被江元睿統統收了回來,反正只是做個樣子,斷沒有把自家東西留在人家房裡的道理。那兩位認了蘇青青做乾女兒的老夫妻乃是江家店裡以前的老掌櫃,告老還鄉,自小看著江家兄弟長大,雖然覺得背著江家老爺夫人這樣不太厚道,在江元睿的請求下還是答應了認下乾女兒,他們膝下無子,早就想過繼個孩兒來,這樣倒也省了麻煩。

他們這次成親,在村內大擺筵席,整座村子裡的人都來吃喜酒。雖然村民們對於本來是江元皓的娘子又突然一下變成了兄弟三人的共妻感到奇怪,但是江家兄弟畢竟是與他們不同的城裡人,說不定這城裡的人有什麼奇怪的習俗也說不定,反正有免費的喜酒吃,看熱鬧就好。

最為鬱悶的是孫小寡婦,她本來拿捏了江老大與老二家的媳婦□一房的事情,打算細細地打探清楚,等到江元皓回來再以此威脅江老三,讓他與自己歡好。結果那家的老二才一回來,就突然變成兄弟三個娶一位共妻了!那女人有什麼好的?聽說連做飯都總是燒焦,家裡連個人都沒有,偏偏就同時嫁給了那三兄弟!那江家兄弟一個比一個俊俏,家裡有錢,又強壯,怎麼就偏偏全看上了蘇青青那個小平身板的丫頭!憑什麼她自己就只能委身於那些滿身臭汗的醃H漢子,那個丫頭到底有什麼好?

孫小寡婦恨得咬住帕子,幾乎要把它當做蘇青青給撕咬成碎片。但她也只能這樣而已了。即使是蘇青青不在的時候,江元皓等人都不曾對她多看過一眼,更何況是現在?

二牛也來了,他只是遠遠望了一會兒披著紅蓋頭的蘇青青,便又悄悄地離開。在他心裡,那個女孩從來不是他能奢望的,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回家後因為兩手空空,阿牛嬸抓著他的耳朵將他狠狠訓斥了一頓,責怪他沒有悄悄偷藏一兩隻燒雞或者肘子回來,並且自己帶了口袋準備親自去拿不提。

拜堂之禮,其它的也就罷了,偏偏到了夫妻對拜的時候,出了亂子。江元皓和江元俊都搶著要先拜,誰也不肯讓,最後還是擺了姿勢,四個人一起拜。最後終於婚嫁六禮全部結束,又在外面陪了一會兒酒之後,宴席結束,東西自有江元睿雇來的人收拾,他們兄弟三個則是忙著商量洞房的事情了。事前說好的是由江元俊第一,但是另外兩個人也不能隔得太遠,依著江元睿求的的籤卜看,應該是在三丈以內。

「不用擔心,我量過了。」江元睿道,「阿俊進屋去,我們在外面,貼著門口就行,正好是三丈。要是都在屋裡,小青會放不開的。」

行歡乃是私密之事,除了**外,誰也不會願意當著別人的面被那個啥啥啥的,即便這兩個人是與她一起拜過天地名義上的合法夫君。江元俊爭得了頭籌,沖江元皓做了個鬼臉,洋洋得意地進房去了。因為這房間的隔音並不怎麼好,他才進屋,江元皓就聽到了那貨稀里嘩啦脫衣服的聲音。接著又是一陣辟里啪啦,卻是江元俊開始把床上的花生桂圓之類象徵早生貴子的東西開始往下面掃落。

靠,連前戲都不做,他不會要直接撲過去吧!江元皓急得不行,拚命在那裡敲門扇,示意他喝交杯酒,交杯酒,程序還沒完事呢!


☆、33一嫁三夫

真煩人,敲什麼敲,以為是官兵查房啊!
江元俊剛把身上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弄掉,正扯開衣襟,在這邊拿著根小棍準備挑蓋頭呢,就聽門外乒乒乓乓一頓敲,卻是江元皓那傢伙在外面砸門框。還用自以為很小實際上是個人都能聽到的聲音叫道:「交杯酒,交杯酒!」
誰不知道要喝交杯酒啊,真是的。江元俊一把將門拉開,江元皓正貼在門上面聽動靜,被弟弟這麼一弄險些直接趴地上。江元俊居高臨下地俯瞰他,粗暴地道:「再敢搗亂我就踹死你!」
死書獃,幾天沒動你皮癢癢了。以為長得跟大哥一樣我就不敢揍你?江元俊捏了捏拳頭,沖江元皓恐嚇了一下,江元睿看他衣襟大開,露出赤&裸著的胸膛身=,不由得微微皺眉,示意他趕緊進去辦事,再往外跑就換人了!
江元俊這才放棄繼續嚇唬他二哥,回屋的時候還不忘挺挺胸口,向他哥展示一下自己的六塊腹肌。要不是實力不夠,江元皓真恨不得一拳打扁他的鼻子,這傢伙實在是太混蛋了!江元睿不動聲色地按住二弟,示意他老實呆著。
解決掉噪音,江元俊興沖沖地回轉來,蘇青青早已經聽到了外面的嘈雜聲,卻也沒動,老老實實地坐在床邊,心裡砰砰直跳。她感覺到江元俊坐在了她身邊,滾燙的身體挨上了她的。緩緩掀開紅蓋頭,面前的屏障被揭開了,出現在面前的是一張洋溢著燦爛笑顏的俊臉。
身著大紅色喜服的江元俊,看起來格外漂亮,紅色燭火映著他的臉,一明一暗。不得不說,明明是一母同胞的三兄弟,江元俊長得就比他兩個哥哥漂亮得多,個子也高,與那兩隻其實沒有什麼兄弟相。難道是基因突變?蘇青青暗想著。這時候江元俊也在打量她,俗話說,月下看美人,越看越漂亮,這在燈燭前看也是一樣,江元俊越看越覺得喜歡,呼吸也粗重起來,忍不住一把扯開外罩的紅色喜服,急吼吼地撲上去,將蘇青青壓倒在床鋪間。
「終於能碰你了。」江元俊道,他這些天實在是憋壞了,今晚上非得做個舒服不可,也不知道一晚上時間夠不夠。至於老二那傢伙,就在外面等著去吧!
「三……阿俊!」
江元俊這廝動起手來速度極快,才這麼兩個字的功夫,蘇青青身上的衣服已經被他扒了一大半。江元俊聽她叫的急促,便低頭俯視著她。蘇青青頭上的釵環一早就給取掉了,此時秀髮攤開,散落開來,包裹著一張秀白的小臉看起來有點兒楚楚可憐。江元俊舔舔嘴唇,決定暫時大發慈悲地放她一馬,便停下解著她腰帶的手,轉而覆上已經露出紅色肚兜的胸口,一邊揉&捏著一邊道:「怎麼了,你想要什麼姿勢?」
「不是……」蘇青青焦急著想從他身下掙扎出來,結果才一動,就感覺到下面有個硬硬的東西正頂著自己,江元俊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口中道:「我會很多姿勢呢,待會一樣一樣都試試吧。這裡不太方便,等明天我帶你去山裡,咱們可以在馬背上試試,聽說很有感覺的。」
誰要跟你去馬背上!蘇青青急了,趕緊一把打掉他放在自己胸口上的手,伸手指著不遠處的八仙桌道:「我們還沒喝合巹酒!」
「你渴了?」江元俊看也不看那酒,伸手抓起茶壺,倒了點水道,「我餵你。」說著就自己灌了一口,要哺給她,蘇青青已經趁這機會從床上爬了起來,一手掩胸拚命擺頭,表明不想喝水,要喝合巹酒。江元俊沉吟了一下,自己將那水「咕咚」一口嚥下,下床走到桌旁。蘇青青趕緊將自己衣服掩好,也跟著過去,看著江元俊抓起細嘴小酒壺,往酒蠱裡淺淺地倒了一層,抓起來聞聞,道:「三日醉。」
蘇青青的臉一下子白了。
這三日醉說的卻不是酒的名字,而是酒裡面所下迷藥的名字。那酒乃是用糧食釀成的山野釀,酒精度數很低,以江元俊的酒量,即使是喝上幾大桶也跟喝水似的。但放了這三日醉,混合起來就成為一種極其強勁的藥物,喝下後就會昏昏欲睡,雖然不至於傷害身體,卻至少要睡上一日一夜才會醒。
他們之前商量著要讓江元俊第一個進來,就是為了用這酒將他迷昏,接下來在做其它。結果沒想到江元俊鼻子竟然這麼靈,只一個照面,就嗅出了那酒裡隱含的藥物種類。
「這種藥,我小時候可是聞過無數次的,除了它,還有百魂散,逍遙丸,以及其它許多的迷藥毒藥,我都能一一辨別它們的味道。」江元俊手裡掂著酒,默默地望著蘇青青,神色裡不見憤怒,反而多了一絲委屈。
「大哥說,讓我不要喜歡你,不要打擾你和那個書獃子的好事。可是我不明白,明明我們三人是要共妻的,為什麼我不能喜歡你,不能摸你碰你?」江元俊聲音漸低,臉上帶了一些哀求地望著蘇青青,似乎想讓她收回自己的話,不要叫他喝那酒。蘇青青咬了咬牙,偏過頭不回答他。江元俊抽了抽鼻子,突然洩氣般地將手中酒蠱重重一摔,伸手抓起酒壺,一仰頭,竟將整壺加料的酒都倒進了口中!
「你!」蘇青青沒想到他竟然一口氣喝了這麼多,趕緊過去搶酒壺,但出手的時候已經晚了,江元俊晃了晃,眼中光芒閃動,伸手抓住蘇青青的衣擺想要說什麼,但話還沒出口,整個人便撲通一下倒在了地上。這時候外面兩人聽到聲音已然推門而入,江元睿過去看了看江元俊的情況,起身道:「沒事,他睡著了。」
說話間,他順手抓來一條被子鋪在牆角,把三弟拖到了上面,回頭示意眼眶微紅的蘇青青和已經激動到不行的江元皓,已經可以去辦事了。
「阿俊喝的量不少,讓他睡在這裡也沒事,不會醒過來的。」江元睿道,「我會一直呆在房間外面,不離開半步,你們兩個今晚可以隨意怎樣。車馬我已經預備好了,你們明天一早就可以離開。」
說完這句,他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間,順手幫兩人把門牢牢地關上了。
雖然一切都是按計劃來的,兩人還是覺得心裡不太舒服,尤其是蘇青青,雖然她已經決定了狠心決斷,但看到江元俊哀求而不得的模樣,還是覺得心口脹痛不已。江元皓雖然也覺得對不起大哥和三弟,但還是對自家娘子的欲&望佔了上風。方纔他在門外聽著江元俊撕衣服的聲音時,就已經忍不住了,現在又看到自家娘子鬢髮凌亂,臉上還帶著動情後的紅暈,衣襟也被弄散了,玲瓏有致的身子依稀可見,一時間心癢難耐,迅速將她打橫抱起,快走幾步放在了床笫間。
蘇青青自是知道他要做些什麼,雖然已經做好了準備想要接受他,但不管在古代還是現代,這都是她的第一次,此刻不由得緊張得連腳趾也蜷縮起來,身體微微顫抖著,眼角處還殘餘著一顆顫巍巍的淚珠。江元皓俯身下去將其吻干,唇又漸漸下移,舔了舔顫抖的睫毛,吻過秀挺的瓊鼻,卻又不急著吻上那紅潤的櫻唇,而是轉移到了一旁,啃噬著耳珠和脖頸,一隻手探進衣襟,在光滑的小腹間摸索,慢慢地打著轉兒。
這些天離開的日子,他也努力地鑽研了許多春&宮圖籍,絕非昔日萬事不懂的吳下阿蒙了。做了那麼些準備,一切就是為了今天的日子,聽說女子第一次的時候會很痛,這也是他堅決不願讓阿俊首先碰青青的原因,那個混小子處事向來粗暴得不行,萬一把人弄傷了怎麼辦!
蘇青青緊張得不行,全身都繃緊了,努力克制住推開他的念頭,身體不住地顫抖。江元皓吻著她,一邊輕聲地告訴她放鬆,不用怕,一邊卻又更加放肆地挑&逗起來,手指伸進肚兜,在那紅潤的尖端不斷打轉,唇也終於從耳側轉移到正面,一口含住了娘子水潤的紅唇。
蘇青青「嚶嚀」一聲,未出口的呻&吟全部被江元皓堵在了口中,後者輕吮著她的唇瓣,下一秒毫不客氣地長驅而入,舌尖在她口中探索,兩人唇齒間不時發出令人面紅耳赤的水漬聲,蘇青青被他壓在身下,只覺全身燒的厲害,這時候忽覺胸口處一涼,卻是肚兜已經被他解了下來,白晃晃的胸口全部暴露在了空氣中,不由得焦急叫道:「不要!」這時候江元皓卻已經鬆開她的唇,埋頭去那軟嫩的尖端舔咬起來,陣陣酥麻感刺得蘇青青身體止不住地顫抖,想要推開他,手腳卻酸軟無力,怎麼也推不動。
江元皓吻完了一邊,又吻上另一邊,感覺到那軟軟的蓓&蕾在自己口中挺立,手則向下撫上了娘子的圓臀,感受著手下軟軟的觸感,只覺□已經腫脹得不行,真恨不得現在就挺&槍直&刺,不過還不是時候。
蘇青青羞得脖子都紅透了,身體抖個不停,只想努力把江元皓從胸前推開,但偏偏怎麼也推不開。下一秒,她就感覺腰上一涼,裙子也被解了開來,一隻手正順著小腹向下滑,直到探入那誰也沒曾碰過的禁地……
作者有話要說:四更。誇獎我吧,喵喵^_^,感謝殭屍扔的手榴彈哦,感謝junko_ina找出的錯字,已經修改




34☆、一嫁三夫

蘇青青驚叫一聲,兩條大腿下意識地夾緊,只感覺腿間有異物蠕動,不由得害怕起來,掙扎著想要擺脫出去。江元皓牢牢地壓住她,順手將裙子也扯了下來,只見面前兩條皓玉般修長的白腿,宛如雕塑般動人。
蘇青青這些日子雖然在山裡幹粗活,但因為不常出外在太陽下曝曬,皮膚又有衣服遮擋,身體並未怎麼曬黑,依舊白皙瑩潤,兼加圓嫩軟滑,江元皓著迷地上下摸索,恨不得吻遍她全身,心裡則暗自慶幸娘子的第一次被老三那個粗人給糟蹋了。
「青青,別怕,沒事的。」江元皓一邊安慰著身下顫抖的人,一邊迅速脫掉自己身上的寬袍,把衣服除了個乾淨,身下早已腫脹的碩&物登時一下子彈跳出來,硬硬地抵在蘇青青腿間。蘇青青早已羞得粉臉通紅,又感覺到江元皓的手正撬開她的大腿,向內挑弄著濕潤的花瓣,心裡愈加害怕,不由得掙扎著想往床下逃,江元皓那肯就這樣放過她,順勢將她翻了個身,趴在床褥上,一隻手繼續在下面摸索,努力地讓那處更濕潤,另一隻手則自下伸去,攥住一手尚無法掌握的豐&乳,一輕一重地揉&捏起來,指尖不停地挑動著紅纓,唇則在光潔的後背上順著中線一路向下,啃咬舔舐。
娘子可真豐滿,不過要是那裡再大點兒就更好了,江元皓暗想。待感覺到指尖處流水潺潺,花&液氾濫,知道她差不多準備好了,便將人迅速地翻了過來,用膝蓋分開她的兩條大腿,乾脆利落地一挺身,將自己的硬&挺緩緩推送了進去。
他這一動作,蘇青青頓時驚叫起來,只感覺不可言喻的痛楚自身下傳來,幾乎要將自己撐裂。江元皓則是倒吸了一口氣,身下濕潤窄小的甬&道將他的腫脹緊緊包裹,一瞬間彷彿置身於天堂一般。但當他注意到身下人因破身的疼痛而變得慘白的小臉,不僅生生遏制住想要繼續動作的強烈欲&望,停下了動作,只低頭親吻著蘇青青眼角滲出的晶瑩淚珠,不住地安慰她。
就在蘇青青發出驚叫聲的同時,不遠處緊掩的大門突然動了一下,又很快恢復了平靜。這動靜其實挺大的,但是房內兩個人都沉陷於靡靡之中,誰也沒有發覺。
「不要了,我不要了!」蘇青青痛的臉色發白,一個勁地推著江元皓的胸膛,想要逃脫開去,但上方男子的分&身還緊緊地桎梏在她身體裡,一動之下牽動了痛處,不由得全身一哆嗦,連帶著花&穴也跟著收縮。江元皓悶哼一聲,忍不住動了動,蘇青青只覺身下的痛楚逐漸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異樣的酥&麻感。
「青青,我忍不住了……」江元皓聲音粗啞地道,他覺得自己身下像是要爆炸開來,一刻也不能再忍了。眼見著蘇青青眉間的緊皺漸漸舒展開來,取而代之的是片片羞澀紅暈,便不再克制,圓頂破開水茵茵的花&蕊,直入那濕潤溫暖的所在。處子的落紅伴隨著蜜&液汩汩流出,滴落在兩人身下早已鋪好的白帕子上,江元皓只覺身下被層層緊&致牢牢包裹住,一股舒爽感自脊背而上,激得他渾身發麻,忍不住雙手把住蘇青青滾圓的雪臀,大力地抽&送起來。
「啊!放開,你幹什麼……不要,元皓……啊,不……」
蘇青青滿臉泛紅,聲音被江元皓的撞&擊震得斷斷續續,不成音節。初次承&歡的身體被牢牢填滿,每一次動作都似乎在直接震盪著她的靈魂。陣陣銷&骨噬&魂的快&感襲來,蘇青青口中忍不住發出要哭不哭的嗚咽聲,下一秒唇瓣便被江元皓一口含住,瘋狂吸&吮,與她唇&舌&交&纏,大手則在她胸口上揉&搓,挺直的男&根在她體內不住馳&騁,只激得蘇青青身體陣陣顫抖,眼角泛淚,呻&吟聲全部被江元皓吞入口中。
就在這時候,下面突然響起了什麼聲音,緊接著一個黑影驟然出現在床頭,臉上帶著森然怒氣,掙扎著伸手要去拽開江元皓,卻不是別人,正是喝了「三日醉」後昏沉睡去的江元俊!他模糊中聽到蘇青青的驚叫呻&吟聲,竟是強行掙扎起來,想要來拆分這情濃正酣的二人,無奈最終還是抵不過迷&藥的威力,手還沒碰到江元皓,整個人就撲通一下倒了下去,正砸在了那兩人的身體上面。
江元皓本來就處在迸發關頭,又被他這麼一嚇,一時遏制不住,竟釋放了出來。江元俊沉重的身子壓在他身上,連帶著與蘇青青貼的更緊,三人鼻息交纏,江元俊在昏厥之際還不忘一把抓住蘇青青的手,牢牢地握在掌心。
靠,這混蛋小子都昏過去了還要過來搗鬼!江元皓心裡暗罵,趕緊把他給弄了下去,又想掰開他抓住蘇青青的手,孰料江元俊的手跟鐵鉗一樣,怎麼也不放開,江元皓又怕用過勁把他弄醒,只得由他去了。
蘇青青還沉&浸在□的餘韻中,神色恍惚,只顧著在原地喘&息,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些。而江元皓雖然才剛剛要過一次,卻總覺得不夠,抱著蘇青青親吻了一會兒,下&身又起,便伺機插&入,再次挺&送起來,yin&靡的水花聲滋滋響起,兩人的身體俱都被汗打濕,滾燙地貼在一起。江元俊一手牢牢捉住蘇青青的手腕,沉沉地昏迷在床頭,額間眉峰緊鎖,想必正在做著什麼不很美妙的夢;緊緊關隔的木板門外,江元睿聽著屋內的嬌&吟低&喘,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整整一夜,江元皓都處於索需無度的瘋狂中,初嘗歡&愉後他就再也無法克制自己,要了蘇青青一次又一次,就算那小娘子哭叫求饒也不肯放開,只顧著她柔軟嬌嫩的身體上馳&騁。蘇青青嗓子都啞了,這一夜也不知哀求了多少次,偏偏平時最聽她話的江元皓卻突然硬起了心腸,怎麼也不肯停下,聽她叫的可憐,就乾脆用嘴把她的哀求聲封住,把所有悲泣聲都吞掉。這一切導致的最終結果是,第二天早上,兩個人都起不來了。
蘇青青就不必說了,她昨晚是第一次破身,本來就有些承受不住,再被江元皓這樣弄了一夜,雖然他的動作小心溫柔,並沒有弄傷她,但時間持續得太久,導致第二天來全身癱軟無力,動也動不了了。
至於江元皓則是自找的。以他的體力來說,最多也就是做個兩三次就夠了,偏偏他也是初嘗甜頭,怎麼也要不夠,來了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結果體力透支,第二天也起不來了。
江老大本來找好了馬車打算叫他們去逃走,結果這兩隻都癱在床上不能動,一個也叫不起來,默默望著大哥垂淚,三人相對無言。江元睿可沒有那麼大的力氣把他們兩個都搬到車上去,況且這樣子逃走的話,萬一到外面出了什麼事也不安全。於是磨蹭來磨蹭去,磨蹭到了中午,江小三醒了。
再接下來的事情,江老大表示,這已經不在他的計算範圍之內了。
江元皓連腸子都要悔青了,他無比地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在昨晚一時貪多,做了那麼多次,導致今天竟然起不來,白白浪費了逃跑的機會。江元俊對他可謂是恨得牙癢癢,扛起江元皓就給扔去了廂房裡,動作比打獵歸來扔野豬的時候還要粗暴,險些沒把他的屁股摔成幾瓣。而江元俊自己雖然在江元睿的嚴令禁止下沒有去碰蘇青青,卻堅決要求幫忙給娘子洗澡,不讓他洗的話,他就直接把人給做了!
蘇青青此時已經完全沒有辦法反抗他,手腳癱軟沒有力氣,江元皓被扔出去了,江元睿又不管,只得任他用前段日子買回來的大浴桶裡面滿滿地盛了熱水,脫光衣服抱著自己鑽了進去。
因為昨晚做的次數太多,江元皓到了最後也沒了力氣,只在兩人腿間胡亂擦擦了事,並沒有認真清洗,導致兩人身上都黏黏膩膩,不洗個澡是不行的。
「阿,阿俊……」蘇青青全身無力,只得靠在江元俊光&裸的胸膛上,臉色泛紅,試圖著勸誡他,「你不要這樣,我自己來就好……」
她的口氣本來是嚴肅的,卻因為這環境變得曖昧起來,江元俊也不在意,只顧著享受懷間的軟玉溫香,一邊暗自思忖著待會兒怎麼弄死那個書獃子,一邊咬著蘇青青的耳朵道:「怎麼,你不是已經跟我拜過堂了?我也算是你的夫君,做這些有什麼不行?」
「你,你明明知道!」蘇青青急道,「我根本不想跟你們三個兄弟……」
「可是你沒有走!」江元俊突然道,「我昨晚已經給你了機會,但是你沒有走,我為什麼還要放任那個什麼都不行的傢伙一個人獨霸你!」
既然被他抓到,就別再想逃出去!他江元俊想要得到的東西,不管是費多大力氣,都必須要牢牢攥在手心裡!
「我知道,你也是捨不得我的……所以才會留在這裡沒有走,是吧?」江元俊舔著蘇青青的耳珠,只感覺身下溫熱的水流不僅沒有壓下火熱的欲&望,反而讓它更加挺立地昂起頭來了。不過罷了,今天就放她一馬,大哥說阿青身體受不住,想來就算是做了也無法盡興。反而今日留住了她,以後再想做什麼還不是方便得很?
況且,即使是不進入她的身體,也照樣是有其它方法可以舒服的……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junko_ina扔的四顆地雷哦~(?3?)




35☆、一嫁三夫

廂房之內,江元皓趴在鋪了草褥的床間,屁股上被江元俊踹過的地方還隱隱作痛。不過一想起昨晚的銷魂體驗,他就忍不住眉梢眼角都帶了笑意,若不是體力不支,真恨不得現在再回去摟著娘子做上幾次。

江元睿瞧著弟弟那沒出息的模樣,伸手將一包藥粉扔給他,皺眉道:「自己擦藥。」老三下腳略微狠了點兒,估計老二身上被踢青了幾處。以那小子的脾氣,這要不是他哥,估計直接踹死。

「弄成了這樣,你以後要怎麼辦?」江元睿慢慢地道,「阿俊看起來對小青很上心的樣子,估計也不會肯放她走的,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江元皓一聽這話,眼中神采一暗,半晌才搖了搖頭,表示他也不知道。

「我不曉得青青怎樣想。」江元皓搖頭,「況且如果只是我帶著她離開,這對你和阿俊不公平。」

「我倒是無所謂,只不過沒辦法與趙府尹結親有些遺憾罷了。」江元睿輕笑一聲,「你應該擔心的是阿俊那傢伙才對,我看他的樣子,估計你這幾天都別想再碰小青一下了。」

「沒關係,起碼我已經抱過她了。不會像某些人,寧願強忍也要裝模作樣。」身為雙生子的一員,江元皓豈會不知道江元睿的感受,見到大哥眼下明顯的青色,不由得出言調侃,江元睿瞪他一眼,轉身出屋去了。

正房之外,透過窗口隱隱可以看到阿俊的背影,還泡在浴桶裡抱著人在那邊說些什麼,不時用濕漉漉的腦袋埋在人家頸窩裡蹭一下,模樣就像撒嬌的小狗,開心不已地笑著。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沒有看到他這樣的笑容了,依稀記得上一次還是在他小時候,沒有被爹送走之前。時間總會帶走很多美好的東西,但也會帶來更多。

江元睿靜靜地轉過頭,眼角餘光隱約看到房內那個女孩正垂下修長的脖頸,蜷成一團縮在阿俊懷裡。胸口彷彿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江元睿迅速轉過頭,快步離開了這裡。

蘇青青此刻正處在難以言說的煎熬裡。江元俊可絕對不是什麼善類,坐懷不亂之類的詞下輩子也別想用在他身上。軟玉溫香在懷,江元俊可是比他二哥要放肆得多了,此刻毫不客氣地一手在纖腰上不住地上下摸索,一手繞向前面攥住軟嫩的豐盈,大力揉捏起來,不斷地將那軟團兒捏成各種形狀,指尖在紅頂上不住摩/挲,動作是既放肆又大膽,明顯很熟識這些調情的舉動。

蘇青青昨晚被江元皓翻來覆去地折騰了好久,此刻又泡在熱水裡,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連指尖都沒法動一下,只能軟軟地癱在他懷裡,身子不住顫抖,待要出言阻止,下巴卻已經被江元俊一把攬過,逼著她轉頭與自己接吻,在她唇間狂/吻狠吮,宛若狂風暴雨一般。江元俊親起人來很可怕,蘇青青還記得當時在山上的那一次,他能吻起來就半天不換氣,生生將人親暈過去,此刻又一次被他吻上,不由得打心裡害怕,急忙緊緊咬住唇瓣,不讓他得逞。

江小三摟著人親了一會兒,覺得不過癮,舌尖便往裡面探去,卻被阻隔在外面。江元俊微微皺眉,試圖撬開唇縫鑽進去,孰料這回卻沒那麼容易,捏下巴也不行,江元俊又不願太用力,不想弄疼了她。嗯,怎麼辦呢?上面不行的話,只好動下面了。

這樣想著,江元俊便鬆開已經被吻得腫脹的唇瓣,開始順著脖頸一路向下舔吮。蘇青青身上有著不少青紫的斑痕,很明顯是那個二呆子留下來的,江元俊很不樂意看到這東西,乾脆去將那每一處痕跡都重新折騰了一遍,將其覆蓋掉,手也順著腰部下移,粗魯地四處揉搓,腿間硬物因興奮而高高隆起,頂在了蘇青青大腿根部,開始沿著花徑處緩緩摩擦起來。

蘇青青驚叫一聲,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猛地掙開江元俊從浴桶中站了起來,下一秒又被那健碩少年一把攬下,重重地撞在他胸膛上,激起片片水花。水霧迷住了蘇青青的眼睛,她只來得及倒吸一口氣,嘴就被堵住了。

江元俊將她壓在桶沿上,迅速咬住她的嘴唇,瘋狂地親吻起來,舌尖在她口中進進出出,強勢地掠奪著。雙腿則緊緊夾住她的大腿,將火熱的硬/物插/入柔嫩的大腿根部,開始不間斷地來回抽/插。雖然並沒有真正進入她的身體,但卻也在私/密處來回磨蹭,細細研/磨。

不得不說雖然同是第一次,江元俊的技巧卻比江元皓高明多了,畢竟後者只是自己看著春/宮圖學來的,而江元俊自小就在一群花和尚淫/賊的耳濡目染下長大,親眼見識了無數場真正的肉/搏戰,就算沒吃過豬肉,也瞭解個八九不離十了。

「你想去哪兒?」江元俊喘/息著鬆開身下女子的唇/瓣,又一口叼住她的耳珠,低低地道,「休想離開這裡,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爺我今天要定你了!」

雖然口裡這樣說著,他也還是沒有真的進入蘇青青的身體,只是拚命地在她腿間磨蹭,來回抽/刺,最終顫抖著釋/放出來,伸手將蘇青青緊緊摟住,把濕漉漉的黑腦袋埋在她的肩頭,沙啞著嗓子低聲道:「不要走,你已經是我的人了,不許就這麼拋棄我,不然的話,哪怕要殺了老二,我也會把你搶回來!」

大哥說,喜歡一個人,不能用暴力。可是放她離開實在太過痛苦,他寧願被討厭,也要強行留住她。

「告訴我,你會留下來。」江元俊終於從高/潮過後的無力中恢復過來,下/身再次抬頭。他一手托起蘇青青的下巴,逼著她直面自己,兩人間的距離不到一厘米,江元俊口中的熱氣全部拂在了蘇青青臉上,他感覺到到了對面女子身體在顫抖,不由得將她抱得更緊,努力扳正她躲閃的臉,大聲叫道:「回答我,你會留下來,為了我留下來。我到底哪裡不如那個死書獃了?難道是他做的時間比我長不成!」

「不是這樣……」蘇青青沒心情去吐槽他又在說奇怪的話,眼裡淚水簌簌地往下流,哽咽著道,「我不是想丟下你,我只是,不知道怎麼面對三個人……」

「這算什麼大事?」江元俊立即拍著胸脯向她保證這不是問題,「你只要對著我就行了,大哥和書獃子無所謂,不用把他們當人就好。」

==不當人,要把他們當成什麼啊……蘇青青被這話給氣笑了,睫毛上還掛著串串晶瑩淚珠。江元俊見好就收,使勁摟住她,吻著她臉上的淚珠,一個勁地要她答應不拋下他。這招他曾經在鎮裡見到一個小孩子對他娘親用,要求買一串糖葫蘆。雖然阿青不是他的娘,他也不是幾歲的小娃娃,不過有些東西永遠是可以通用的,只要好用就行,比如套頭的麻袋,比如適時的撒嬌,比如鐵鉗一般的手臂。

江元俊早就知道,只要不是過分的要求,阿青總是會盡可能地滿足他,會不自覺地寵著他。他知道他性格暴躁,做事衝動,很多時候,很多東西他都不懂,自己認為是對的事情,在別人眼裡卻是錯的。從小到大,能夠真正微笑著包容他的人,除了大哥,就只有她了。

大哥是他的兄長,自小照顧著他長大,他對大哥是比對父親還要敬重的;但是那個女人也是像姐姐一樣照顧他,對他好,他卻不想給予她如對大哥一般的敬重,反而在不自覺中產生了異樣的情愫。那小小的感情如雪球一般越滾越大,燒得他粉身碎骨,只剩下一顆心,為了她而瘋狂跳動。

不想再被她照顧,不想再被她微笑著撫/摸頭頂,細細地叮囑告誡,他明明是個威武強壯的男人,有著可以保護她的臂彎,有著可以給她遮風擋雨的胸膛!

「阿俊……」蘇青青歎了口氣,雖然心裡還是矛盾得很,但她也知道,被江元俊這樣弄過之後,她再怎麼樣也沒辦法當做自己什麼都沒發生過了。況且被江元俊這樣子軟聲哀求,她怎麼也沒有辦法狠下心來拒絕他。可是,難道真的要當這三個兄弟的共妻嗎?光江元皓一個就已經夠她受的了,要是再加上如狼似虎的江元俊,她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況且還有一個大哥在那裡,雖說他看起來是對她沒什麼興趣,但畢竟也是拜了堂的……

是了,蘇青青忽然醒悟過來,她已經跟這三個兄弟拜過堂了!並且是被火紅的轎子,吹吹打打抬過來的,從那一刻起,她就已經跟江家三人綁在了一條線上,再也無法分開。成親的那個晚上,大哥從一個木盒裡取出江元皓讓她簽下的那張婚契,當著她的面扔進火堆裡,任它燒成了灰燼,那是因為從此以後,他們四人之間有了更加緊密的關係相維繫,不再需要那個帶著強迫性的契約了。

大哥願意讓她離開,那是他的仁慈,願意犧牲自己成全她和元皓兩人。但是她卻不能就這樣自私地一走了之,三弟是個死性子,她不想因為自己的私心,傷害到他。更何況,她也總歸會有些……

「阿俊。」蘇青青垂下睫毛,因那少年雙手還在把著自己的臉,沒辦法轉頭,只好低下眼睛不去看他,口中道,「我留下來的話,也不是不行,但是你現在先放我……」

「真的,你不走了!」江元俊聞言不禁高興起來,將蘇青青緊緊往懷裡摟去,結果蘇青青本來是半站在澡桶裡的,被他這麼一拉,身體登時打滑,一下子坐到了江元俊腿間。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感覺到有個東西直挺挺地衝進了她的身體裡,強烈的衝擊惹得她身體劇烈地一顫。

蘇青青傻了。她萬萬沒想到會發生這種狀況,本來江元俊已經發/洩過一次,基本上只要兩人說通,那個傢伙就會放自己出去,不管怎樣先休息一天,有事明天再說,但現在這麼一弄,害的她腦子裡的念頭一瞬間全部化為了空白。

蘇青青傻眼了,江元俊可沒傻,雖然他答應了大哥不去主動要她,可並不代表人家自己送上門兒來他不要。說時遲那時快,江元俊一把按住蘇青青的雙肩,阻止了她的逃跑舉動,同時向上用力一頂,讓自己整個地沒入她的體內。

這種感覺跟只在腿間磨蹭實在是差的太多,一個是天上一個是地下。江元俊忍不住緊摟住她的纖腰,喘著粗氣一頓緊挺狂/刺,直到最終嘶吼著釋/放開來。不過雖然還未盡興,他也記著大哥的話,沒有再繼續下去,只一次便草草收場,將自己和蘇青青都用溫水清理了一下,擦淨身子後便抱著她直接跳到了床上去。

蘇青青被江元皓折騰了一晚上,又被他弄了一下,早已累極,抽噎著縮成一團,漸漸睡去。江元俊像只滿足的貓咪一般在床上舒展身體,摟著人上上下下地親了一會兒,緊緊抱著她也陷入了夢鄉。

他努力地克制了這麼久「三日醉」的藥效,終於可以不再咬著舌尖強行壓抑睏意,可以放心地睡去了。

因為那個人答應他說,她不會走,她會留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本來想雙更的,不過寫肉的話速度實在是快不起來,原諒我吧QAQ,今天更新還是比較肥的……順便感謝鍾離墨扔了一顆地雷,麼麼~



☆、36、一嫁三夫
蘇青青這一躺就是兩天,直到第三日才起身下床。
其實雖然第一次破身,但因為江元皓行事溫柔,蘇青青並未受到什麼傷害。而江元俊倒是粗暴了些,但只一次便草草收場,也沒來得及造成什麼不堪後果。她其實第二天就沒什麼問題了,但因為江元俊一直虎視眈眈,等著再來一回大戰三百回合,她愣是沒敢起身,又在床上多躺了一天,直到江元皓身上傷無大礙,可以下床為止。
因為勉勉強強也算滿足了一次,江元俊這回沒有再去揍他二哥,僅僅在看到他的時候哼了一聲,鼻孔噴氣昂著下巴走了。江老二皺了皺眉,望著那貨的背影來了句:「小人長慼慼。」
就你是君子啊?
經歷了這麼一場,蘇青青也覺得,就這麼不明不白地跟江元皓離開實在是有些不妥。她倒是沒有古代女子那種什麼從一而終的守貞思想,因為被江元俊碰了,就必須留下來跟他過一輩子。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沒有走,她一直覺得自己是把江元俊當成弟弟一樣看待的,但現在看來,或許也並不是這樣。.
不管怎樣,她是不討厭他們的。就算這樣一起過下去,也應該不是太痛苦的事……
江元皓並未對蘇青青的決議提出什麼反對意見,一般來說他總是對自家娘子說的話表示一切同意的。這回也沒有說什麼其他的東西,僅僅是抱住她的肩膀,深情地安慰兼上下其手:「娘子,你辛苦了。」
蘇青青:「……」
不管在什麼時候,初嘗禁果的新婚夫妻總是難捨難分的,但是蘇青青現在不能跟著江元皓在這邊鬼混。如果她再不去給江元俊做飯,估計待會兒她就得被人給吃了。
家裡這幾天一直都是江元睿在做飯,沒想到平時都是不聲不響的江老大卻有著一手好廚藝,用起農家爐灶也毫不費力,不像她每回都弄的一臉黑灰,煮出的飯鬆軟香甜,菜也炒的不錯,還親自端過來給她。
蘇青青有時候覺得,大哥還真的是什麼都會,什麼事情交給他彷彿都能處理得妥妥當當,就連吃藥也是,因為不想被另外兩人知道她腦袋受傷的事。江元睿每次都是不知在哪兒熬好了藥,悄悄地過來拿給她,還備好了蜜餞糖果子,怕她因為藥苦受不住。不過就算做了這些,江元睿對蘇青青也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態度,看起來很是不冷不熱,弄得蘇青青有心向他道謝,又不知如何說出口。
而且也不曉得是為什麼,江元俊對他家大哥做出的食物並沒有什麼興趣,反倒是吵著要吃蘇青青煮的飯,對於那些燒焦的鍋巴和總是調料不均的肉表示非常喜歡,這實在讓人懷疑他是不是味蕾其實有些問題。
罷了,老讓大哥做飯也不應該,於是蘇青青克服萬難,起來做飯,順便整理了一下江元睿弄回來的東西,以及山裡村民們送來的賀禮,大多是肉和米面,也有一些皮子布匹之類,還有送陶缸的,都不算什麼值錢東西,也是一片心意。那對認了蘇青青做乾女兒的老夫婦也送了她不少禮物,其中包括一對碧綠的翡翠鐲子,價值不菲,蘇青青捨不得戴,將它們收了起來。.
另外還有許多其它的飾物,是江元睿弄來的,按他的說法,是因為最近手裡沒錢,只好將就一下。但那些東西在蘇青青看來卻已經都很貴重了,戴起來在山裡面實在招眼,便不肯聽從江元皓的話,每日依舊一身素衫,頭髮隨便地打個綰兒,也不太在意妝扮。江元俊倒是不管那些,對他來說,慾望才是排在第一位的。
因為從現代來養成的習慣,蘇青青一直覺得樸素是美德,既然條件一般,就沒有必要去奢侈,況且帶那些珠翠之類既弄得滿頭沉,又沒什麼實際作用,帶到外面還容易丟,不如收起來妥當。但是其他人卻不這麼想。
山裡人規矩不多,辦酒席那天很多女人也跟著一起來吃,還偷偷地往家裡揣,有的人閒不住八卦,就去找喜婆打聽,問了蘇青青一身行頭的價格又問聘禮數量,末了咂嘴嘖嘖感歎,覺得她嫁給那江家三兄弟,雖然是共妻,也算是享福了,將來是要做少奶奶的。結果沒過兩天,就見這未來的少奶奶居然抱著小桶自己出來洗衣服了。
.於是大家奇怪了,這江家那麼有錢,怎麼不去買個小丫鬟回來,而是就讓新媳婦自己做活呢?細端詳,發現她身上光禿禿的,沒有插玉簪,沒有戴耳環,也沒有帶翡翠鐲子甚至沒有塗脂抹粉,穿的衣服也不是上好的絲綢料兒,而是跟她們差不多的麻布尺頭。向來認為皇帝就是拿著金鋤頭刨地的大家不禁疑惑了,這江家媳婦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有了好東西還要藏著掖著,難道是做了什麼錯事,被家裡男人懲罰了?
.於是便有那好事的湊過去打聽,結果也沒打探出個什麼來。蘇青青一心只想著洗衣服,根本不曉得周圍還有許多人在注意著她的裝扮,隨口說了幾句,結果幾個女人回去之後,開始聚在一起竊竊私語,孫小寡婦正好在河邊捶洗衣服,那些人離她不遠,結果被她把話聽了個□不離十。
卻是有人看蘇青青眼窩泛青,顯然是這兩天沒睡好,走路步子也發虛,判斷她這兩日大概是被那三兄弟索需無度,傷到了身體。然後成親才兩天就不得不一個人出來幹活,身上又沒有任何首飾,顯然是因為某些原因被那兄弟幾人嫌棄了。真可憐的新媳婦,搞不好身上某處有隱疾吧,才兩天就被趕出來做活了……
惡意地猜測中,那些女人隱隱還帶著絲絲興奮,似乎把蘇青青說得越不堪她們就越高興。明明只是個外面來的小姑娘,沒有錢也沒有房子,怎麼就能一下子嫁給那三個俊俏兄弟?現在好了,爬得越高,摔得就越慘。
不過她們這話,也只能背地裡說說而已,當著蘇青青面的時候還要帶著笑好言好語地跟人家打招呼的,誰知道萬一以後有什麼事就要麻煩到人家了?整個村子可是只有江家老二會教書啊!
別人說說也就算了,最多是意淫一下,沒人拿這事當真。偏偏孫小寡婦聽到後,心裡卻起了波瀾。她因為平時總是跟村裡的男人們糾纏不清,甚至一些有家室的男人也愛往她那裡跑,偷拿家裡的糧食和肉去討好她,為此村裡的大部分女人都討厭她,不願意跟她接觸。是以孫小寡婦也不知道那些人說的話是真是假,便趁其他人離開之後,悄悄去湊到蘇青青身邊,打聽她家裡的事情。
蘇青青平時都很忙,並沒有什麼時間和機會跟別人八卦,自然也不知道孫小寡婦在村裡的那些腌臢事。還在因為江元俊曾經把人家用麻袋背出來過感到羞愧,前幾天才叫阿俊給她送去兩尺布匹以作安慰。只可惜孫小寡婦並不覺得感激,反而對蘇青青有些記恨,覺得她是在故意要向自己示威。比起心機與算計來,她可是比蘇青青強上許多,不然也不會僅憑一個人勾得村裡那麼多男人屁顛屁顛倒在她的石榴裙下面。
.孫小寡婦故意跟蘇青青套近乎,仗著自己過來人的身份,調侃似的問她這幾天晚上怎麼樣,三兄弟是不是很兇猛?蘇青青被她問得面紅耳赤,紅著臉不想回答,但是耐不住孫小寡婦一個勁地追問,只好耐著性子說了幾句,自己也燥得慌,洗完了衣服便匆匆回去了。但是孫小寡婦已經從她的話裡推斷出了一個重要訊息,那就是江家老大似乎對她不太滿意。
.說起來,江家兄弟經常出現在外面的大多是老二江元皓和老三江元俊,她當初就是一眼相中老三的好身體和小模樣,真真叫一個招人兒,讓人瞧著就忍不住心癢癢,只可惜脾氣有點可怕。如果給她時間,憑她的條件,孫小寡婦相信自己肯定能夠馴服這頭小豹子,只可惜橫地裡多出了一個蘇青青,平生了許多波折。
那個江老大倒是經常神龍見首不見尾,她只有那一次被江元俊裝進麻袋扔進屋裡的時候有機會跟他近距離接觸,記得是個很和藹,好說話的人,性格比兩個弟弟好多了,對自己也有點興趣的樣子。江元俊孫小寡婦是不敢去找了,那個小傢伙雖然模樣漂亮,卻是能看不能摸,對付他不能著急,現在先可以從那個江家老大入手,早晚會把那三個兄弟全部搶過來的!
江家裡並沒有出現那些無聊女人猜測的詭異狀態。因為蘇青青多次提到家裡大門的問題,江元睿便去找木工訂了一扇大木門,雖然是木製也很厚重,不會輕易壞掉。江元皓重新開始了他的夫子職務,開始教村裡的一些孩子們讀書,江元俊則在宅院裡面開墾起了田地。按蘇青青的話說,與其放著荒掉,不如弄出一小塊兒來種些蔬菜,蔥啊,蘿蔔,絲瓜等等都可以。蘇青青早就打算著在院子里拉條絲瓜秧,用絲瓜水洗臉很美容的說。
不過這一切打算,都在不久後被統統擱淺。
秋試的成績出來了。
江元皓,榜上無名。
聽說今年秋試的主考官,是府尹大人的昔日門生。
作者有話要說:一更,俺努力試試寫二更哦~,可能會晚點更,來不及的話就是明天上午。
感謝1449192扔了一顆地雷,靈扔了一顆地雷,抱住~




☆、 37-一嫁三夫
落榜了。三年一次的秋試。雖然早就做好了落選的準備,江元皓還是黯然的很,只是在對著自家娘子的時候強打笑顏,不想被她發現到自己的失落。這其中的一些關節,青青也是知道的,但在江元皓看來,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選擇,沒有理由讓青青為了此事而自責。他寧願一輩子考不上舉人,也不會去娶那個趙家的麻子,絕對不會!江元皓在這邊使勁隱瞞,那頭江元俊可是不管那些,一邊伸手從大鍋裡面往外撈花生,一邊順口對蘇青青道:「阿青,聽說那個書獃子沒考上舉人。」「成績已經下來了嗎?」正拿著鍋鏟翻炒花生的蘇青青動作頓時一滯,驚訝道。江元俊「辟啪」一下剝開花生殼,也不管那果仁還沒炒熟,唰唰扔進了嘴裡,一邊大口嚼一邊道:「嗯,我聽他和大哥在那邊偷偷摸摸地說的,還躲在房子後面不想被我聽到。那個呆子還找借口說可能是府尹什麼的搞鬼,我覺得就是他自己比較笨,連個舉人都考不上。」「不會的。」蘇青青搖搖頭,「我看過他做的文章,寫的都很好,怎麼會考不上舉人呢……」她的語氣裡頗帶著些惋惜,江元俊一聽這話登時不高興了,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大聲叫道:「不就是個舉人,我也能考的!師傅說,我可以去考武舉人,以後出外去打仗,能夠當很大的官呢!你要是喜歡,我就去考一個武舉人拿回來給你,好不好?」「不好。」蘇青青抓下江元俊的手,認真地對他道,「我不希望你去考什麼舉人,你現在這樣就已經很好了。」如今世道安穩,邊境之處雖有動亂,官中卻大多耽於享樂,文臣霸政。與一旦考中即便功成名就的文舉人不同,武舉人相對在朝廷裡地位低不說,將來出去做武將,到了邊境與那些戎馬裹革的外族人每天打打殺殺,極不安全。如果是那些揣著強大野心,不滿足於現狀想要不斷向上攀登的人也就罷了,對阿俊來說,他沒有必要去追求那些,每天都開開心心地就好了。雖然他看起來似乎對什麼都無所謂的樣子,蘇青青卻總覺得,他其實並不開心。為什麼呢?「其實我剛才說了謊,我考不過武舉人的。」江元俊垂下頭,「爹早就讓我去參加武舉考試,不過我雖然騎射刀弓全部通過,卻背不住那些武經,也不懂得什麼軍機策,連考試的資格都沒有。後來爹就要送我去邊疆的前鋒營做軍卒,被大哥半路攔下,把我帶了回來。」爹說,他要是不去邊疆當兵,就是個廢物,只會吃家裡的糧食,沒用至極。當兵卒起碼還有機會立軍功,慢慢往上爬,做了將官就會給家族帶來好處,否則的話,他的存在沒有任何意義。活著就是別人的工具,牟利的工具,成為別人手中砍出的刀,刺出的劍,但是刀和劍,都不需要有自己的意識,它們只要足夠鋒利就夠了。沒有人對他說,你現在這樣就很好。也沒有人知道,他根本不願呆在那勞什子的豪門大院,他只愛自由廣闊的天地,喜歡這有著許多好吃動物的廣闊山野,更喜歡他的阿青。雖然她連一隻野豬都扛不起來,不過他是不會嫌棄她的。江元睿這幾天跟山裡的村民們走得很近。自打成親之後,他就一改之前不聲不響的作風,開始跟祈元村的村民近交起來,山中居民大多淳樸,雖也有那少量奸懶饞滑之輩,到底不多。再加上江元睿刻意交好,很快與大部分村民熟識,沒用多少手段便博得了好名聲,每天與江家來往的人也多了些,不再像之前江元皓當家時那樣冷冷清清,獨門獨戶。江元皓畢竟是讀書人,整日裡咬文嚼字,再怎麼親和,也難以與山裡人有什麼共同話題,那些人因他是秀才出身,也不敢造次逾越,說起話來都小心翼翼,又怎能放得開?不像江元睿,風花雪月吟得,粗魯土話卻也能說的溜口,畢竟行商之人,三教九流什麼樣的人都會接觸,與這些村民也能說得上話。說起來,那一日之所以會有賊人前來跳窗意行惡事,大抵也是因為江家與周圍村民並不甚熟識,欺生罷了。
雖然置辦了一場較大的席宴,江元睿手裡剩下的銀子卻還是很多,此刻就拿出來大肆向村內山民收購皮毛,因為這裡山地和森林很廣,也有不少專門打獵的獵戶,積存了不少好料子。另外李嬸家的閨女有一手好繡藝,針法細膩秀雅竟頗有湘繡之風。蘇青青先前就央她做了不少鞋墊之類,後來被江元睿看到,當即去鎮上做了一批扇套,讓江元皓畫了樣子出來,拿給那姑娘刺繡花樣。江元睿給的價格也不錯,比她平時自己繡了帕子去鎮上賣要合算得多,只不過那些刺繡的圖案不能都一樣,就算有的大體相似,細節也不能一樣。江元皓做文章是不錯的,但在繪畫方面造詣一般,而且他不知怎麼,每回一動筆總是弄得滿臉是墨,看起來跟個花臉貓似的,事後很不好洗。蘇青青不忍心看他天天這麼費力,乾脆自己找了根木棍,前頭綁上一小塊削過的碳,專門用來在紙上畫各種花樣子,雖然沒有在現代的圓珠筆鋼筆那樣方便,起碼比毛筆強多了。江元俊看了覺得有趣,便也自己去學著弄了一根,竟然畫出一幅完整的祈元村地圖來,後來他便沒事總往山裡跑,似乎是打算把山裡的地圖也弄出來一份的模樣。令蘇青青詫異的是,那個孫家小寡婦不知道怎的聽說了繡扇套的事情,竟然專門跑來找她說要幫忙。蘇青青覺得李嬸家閨女一個人就足以應付了,沒有同意,結果那女人又跑去找了江大,江元睿不知怎麼被她說通了,讓她幫忙繡一個花鳥的屏風,價錢是一兩銀子。
藉由這個屏風的緣故,孫小寡婦開始與江元睿接觸多了起來,最後甚至白天也沒事就跑過來找,還做了很多點心等等拿來給江元睿,江老大統統笑著接受,對她的態度也愈加親密,最後甚至大白天裡也與她親暱地在一起,完全不管別人的閒話。孫小寡婦為此感到很得意,她在祈元村早就聲名狼藉,也不在意旁的東西,還故意當著江元俊和蘇青青的面與江元睿舉止親密,結果前者根本毫不在意,完全沒有被刺激或是吃醋的模樣,後者倒是一臉擔心,私下裡告訴她,最好還是跟大哥距離遠些。「其實大哥這個人外表上看起來親和,但他對每個人都是這樣的,我也是為了你好,還是不要和他走的太近……」哼哼,才成親這麼幾天,你的夫君就被我奪過來了一個,心裡很懊惱吧?孫小寡婦心裡很有些得意,她可以確定,江元睿完全是被她迷住了,只要過幾天她開口,那個男人必定會將這個無趣的女人休掉,轉而納了她,就算不當正妻,做個妾也可,她對男人再瞭解不過了,只要掀起裙子,平日裡再道貌岸然的傢伙,也會變成趴在地上的狗!「呃……」蘇青青講的口乾舌燥,結果發現對方根本沒在聽她說話,一看到江元睿就泫然欲泣地走了過去,做出一副被欺負之後的委屈模樣,嬌嬌怯怯地含著眼淚跟江老大說了幾句話,擺著腰臀款款離開了。不得不說,看那背影還挺勾人的,令蘇青青一瞬間想到了流岸飄香的秦淮河。頭一次見到當小三還當得這麼囂張的,蘇青青無奈撫額。穿到這裡來還真是見識了許多稀奇的事。不過那個女人也真是不會選,如果她選擇勾引老二和小三,可能自己還會有些生氣和擔心。至於大哥……嗯,這個只能說,祝她平安。
估計那個女人還不知道,最近家裡每天晚上都不搭火了,大家吃的都是江元睿從孫小寡婦那裡弄來的點心和米酒,不過那些東西也是別人送給她的,所以大伙吃著都沒啥負擔。江元睿這傢伙餓了上人家那裡弄吃的,渴了去人家家裡搬米酒,衣服破了都要用人家家裡的錢來縫,還在江元俊的督促下搜查出了人家家裡錢箱的位置,和老三商量著打算半夜沒事去弄點兒「不義之財」。不過這最後一個計劃被蘇青青制止了,開玩笑,就算孫小寡婦平日裡過分了些,也不能這麼禍害人家的。其實蘇青青也不喜歡這種動不動就勾引人家丈夫的人,估計要不是她和村長的弟弟有一腿,早就被一些恨她恨得要死的女人分屍了。因為此事,某些對此同仇敵愾的女人也跟蘇青青關係親近了起來,小三這種東西永遠是女人們的共同仇敵。這樣過了一段日子,江元睿也覺得有些沒趣。他跟那個白癡女人走得那麼近,家裡的那只沒有半點反應不說,反倒去警告人家最好離自己遠點兒,他在她心裡的印象就這麼不堪嗎?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如果什麼都不想的話,反而會覺得好些吧?如此一來,他對孫小寡婦那邊也就淡了許多,不過那個女人敢當面給小青難堪,肯定是不能留的。於是江元睿在最後屏風交成品的時候,將孫小寡婦黑了一把,說她違背了約定,將好好的屏風弄壞了,按照規定要賠償。又將那屏風一頓說,拿著算盤辟里啪啦算了半天,又看在是同村人街坊鄰居的面子上抹了不少價,也硬生生讓孫小寡婦身上背了一百兩銀子的債務。這完全就是獅子大開口,但江元睿他不是一個人,他的背後還有著拿著核桃卡嚓卡嚓一把捏碎一個的江元俊。孫小寡婦哪來那麼多的銀子,又不敢在江元俊面前放肆,恨得一口銀牙都咬碎了,心裡把江元睿罵了個狗血淋頭,男人果然都是最不可靠的!但她孤家寡人一個,這江家兄弟連村長都不敢惹,她又如何惹得起?最後也賠不了錢,只好恨恨地離開了這個小村,心裡暗自決定,早晚一定會讓這一家人跪在她面前!對於她的離開,村裡有一部分男人是比較惋惜的,但也僅此而已,沒有幾個人會為了一個玩物去惹上那三個可怕的外鄉人。江家兄弟也都不覺得怎樣,只有蘇青青對江元睿的手段很不滿意,早在之前江元睿強佔了德全兄弟家的房子時她就有些不喜歡,現在江元睿又以差不多的方法趕走了孫小寡婦,還用非常便宜的價格買下了她的房子和田地,並且將那人攆出了祈元村,她一個女人,以後要在外面怎麼生活?「她怎麼生活,與我無關。」江元睿道,「既然她有膽子來惹上我,就要付出代價。」那個白癡女人一直對他呼來喝去,做出各種噁心的姿勢來誘惑他,還在背後惡意地說小青的不是,給小青安上種種不堪的罪名,他沒有把她賣進窯子裡就不錯了!況且以那女人的無恥程度,怎麼也能活得好好的吧,恐怕出去了還會比在這裡滋潤呢。可是蘇青青卻不能理解,她當初穿越過來,被山賊抓住險遭□,歷盡千辛萬苦才算逃出來,一個人在外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後來若不是遇到江元皓,估計現在也是屍體一具,是以對江元睿的手段很不能認同。兩人看法不同,意見相駁,結果便是大吵了一架,後來便開始陷入冷戰,白天裡見了面也互不理睬。江元睿就不用說了,好的時候也挺好,但一旦生起氣來,雖然臉上還帶著笑,那眼神卻是讓江元俊看了都有點發怵。蘇青青一般的時候脾氣很好,但被惹火了氣性也蠻大的,於是自此之後,兩人就變成了熟悉的陌生人。江元俊倒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你們愛生氣就生氣,他只要有飯吃有獵打,晚上的時候可以抱著阿青□做的事就行。不過阿青最近心情不太好,他也不好天天做,只能沒事抱著親親摸摸,至於江元皓就鬱悶了,這段時間裡蘇青青一直被混蛋老三給霸佔著,他獨守空房不說,還要天天在這邊受大哥的冷凍視線掃射,過的實在不叫人過的日子。而比這還要鬱悶的事情就是,鎮上老管家那邊捎來了一封家書,是爹的。爹聽說了他秋試落榜的時候,來信說,叫他們回家。




☆、38、一嫁三夫
其實江元皓不太想回去。不管是爽掉婚約還是離家出走,還是私下娶親,抑或是秋試落榜,這幾樣都不是什麼好事。江元皓潛意識裡覺得,自己回去後鐵定是沒有好果子吃。
但是身為晚輩,父母有命卻是不得不從的。如今朝中很重孝道,像江元皓這樣因對婚約不滿而擅自離家,已經有違孝悌,若是再見家書而不歸,傳出去就會大大影響名聲。

其實蘇青青覺得,他違逆父命,逃婚出來偷摸娶親才是第一大逆不道的事情。但是江元皓卻偏偏認為這是一件風雅韻事,不會受到文士們輕鄙。而受父命卻不回去,此乃不孝之舉,萬萬要不得的。

江元睿和江元俊對此也不以為然,覺得那幫文人真是吃飽了撐的,整天嚷什麼紅塵難覓一知音,像蘇青青這樣的,雖然說也算四藝俱通,知書達禮,但你到頭來還不是得跟著她天天下地幹活?什麼時候看見過她吟詩弄琴過?就連穿個鮮亮好看點兒的衣服人家都嫌累贅。

不過算了,幹活就幹活,反正有人樂意。江元皓樂意,江元俊樂意,江元睿……他和蘇青青已經有好多天沒有說過話了。

蘇青青其實是不想跟江家兄弟一起回去的,但她現在已經是三兄弟的共妻,於情於理都應該跟著一起回去,不管怎樣都得拜拜公婆不是?一個人留在這邊不安全不說,也實在不像話了些。

但是蘇青青卻也沒想要放棄這間大宅院,在她心裡,這山裡才是她的家,因為不知道要離開多久,便請了人過來幫忙看房子。蘇青青心想著李嬸家那麼多口人擠在一起,生活也不容易,不如叫他們過來幫忙照看,也能順便住在這裡,空間大些。江元睿卻不同意,自己直接另外從鎮上找了兩位老管家過來看房,把蘇青青氣的夠嗆。

家裡也沒什麼值錢東西,幾人大略收拾了一些,便坐著馬車開始了行程。江家所在的城鎮名為五江鎮,顧名思義,它是毗鄰著一條名叫「五江」的大江。

據說那條江足足匯聚了墨江,黃江,長陵江,西江以及潘江之水,是以稱之為五江,其闊無比,偏還水流和緩,少有翻江倒浪之勢,洋流行船平穩方向極有規律,是以成為了重要的交通運輸樞紐之地,五江鎮也因此變為了數一數二的富饒之地,其地域稱得上是寸土寸金。

江家當初能在五江鎮落腳,多虧了如今的江母江陳氏,她爹當初是個有名的富商,卻在給女兒擇婿時挑中了還是個小夥計的江伯益,完全是看他有前途有能力。而江伯益也沒有令他失望,短短幾年便在這五江鎮站穩了腳跟,將生意日漸發展壯大,家境愈發殷實,又與夫人舉案齊眉,人人都誇陳老爺子找了個好女婿。

只可惜這好女婿在岳父大人去世後就變了個模樣,開始大肆納妾,往家裡抬姨娘不說,還將有些姿色的婢女也玩了個遍,江陳氏氣了個仰倒,但也奈何不得,只好由他去了。結果後來出了陰盛陽衰以及江家兄弟共妻的事情,江陳氏趁機對家中進行大掃蕩,趕出去一大批丫頭姨娘,就連拴在門口的大黃狗都換成了公的。

蘇青青他們歸家的時候,趕上的就是這麼個狀況。四人趕了幾天的馬車,接著又是坐船,除了蘇青青和江元睿之外,剩下兩隻都是暈船的貨。

江元皓就不必說了,文弱書生一個。江元俊那熊一樣的強壯體格竟然也暈起船來,站都站不穩,不過就算是這樣他也照樣爭寵得厲害,整日裡抱著蘇青青不撒手,一會兒要吃東西要喂,一會兒說頭暈難受,非要枕著蘇青青的腿才能睡著。

江元皓給氣得不行,尼瑪這是供祖宗還是養兒子呢?幸好他家的青青娘子心裡還有夫君,在把小三哄睡了之後過來陪他,於是江元皓也抱著她的胳膊要求餵著吃東西,還要枕在她胸上睡覺——不過被拒絕了,便改為也枕在腿上睡覺,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行為與他眼裡小兒科的江元俊沒什麼區別。

江元睿自從開始踏上了回家的路之後,就有些悶聲不響的,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臉上常帶的笑容也變淡了,每日裡只是望著滔滔江水沉默,人也有些削瘦。蘇青青與他尚在冷戰中,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能在途中停泊的時候,悄悄地買些補品給他放在船上。這些日子以來,其實就屬江元睿最辛苦,許多打點的事都要他去做,又要僱船僱車馬,又要採購東西。

給江家長輩買的東西可不能像他們自己用的那樣隨便,幸好臨近五江鎮,江元睿身上的信物也可以取銀子了,有了大筆銀子撐著,待到進家門的時候,也是大包小裹的,帶了一堆,統統在進家門前命人喚了小廝,一起抬了進去。

這其中最值錢的卻是在青陽鎮採購的那兩匹錦緞。這緞乃是上好的天香緞,其絲本是再普通不過的白蠶絲,卻因在特殊香料裡泡了三天三夜之後,變色入香質地也去糙存精,變得堅韌柔滑。

要說起來,這白蠶絲倒是不難找,但是那浸泡的特殊香料卻只有邊境之外的酈香族人才有,而且一般的白蠶絲經受不住那香料的侵蝕,往往會腐蝕掉,要花上好久才能得到最夠織一匹緞的蠶絲,再由巧手工匠以特殊手法織成錦緞,密雕琢紋,方可為此天香之緞,其間香氣綿延不斷,聞之可遍體舒暢,完全稱得上是寶貝。

按理說,像這樣的東西是不應出現在一個小鎮的小鋪子裡面,江元睿猜測,應該是有人無意間得到了這兩匹緞,急需用錢,低價把它賣掉才會讓自己撿了漏。這一次買回來的禮物,最貴重的倒是它了。

不管怎麼說,用它給娘做賀禮,還算合格的。娘最喜歡各種各樣的新奇緞匹料子,看到它們應該會高興。但是江元睿卻不準備由自己送上,他的這份禮,是給蘇青青準備的。

在他們三兄弟的預定中,並不準備把蘇家的事情說出來,給小青的身份便只是一個普通的山間婦人。不過想要讓爹娘接受她,卻不是件容易的事。

不管怎樣,他們的妻子是不會再換的了。那麼就先從這緞開始,一步一步地確立她江家少奶奶的位置。

作者有話要說:好抽……勉強保住日更吧






☆、39一嫁三夫



在進入江家大門前,蘇青青特地換了身裝扮。她之前一直是素衣素裹的,在外面可以隨便,現在到了婆婆家,自然要穿得像樣些才行。
一嫁三夫不過打扮得漂亮也是要付出代價的,首先不提衣裳層疊累贅,光頭上的髮髻釵環就重的很,也不知那些大宅婦人,整日裡做這些打扮,真是累也不累? 江家位於五江鎮鎮內,宅邸極大,裡面卻有些空空蕩蕩,只有幾個小廝婆子懶洋洋地在院子裡打掃,見到江家兄弟後不由得大吃一驚,紛紛迎出來,還有的趕去裡宅通知老爺和夫人。蘇青青大體掃了一眼眾人,注意到其中大都是小廝和老婆子,少量的幾個粗使丫頭也是大手大腳,容貌粗糲,長得像個男人似的,一看到少爺們回來便七手八腳地上來幫忙搬東西,結果手腳粗笨,反倒弄翻了兩個箱子。不得不說,這些下人瞧起來實在有些不像話。江元睿見此狀不由得皺起眉頭,叫過一個看起來是個主管的人來問道:「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我們一段時間不在,家裡頭就換了這麼多的下人?」問題是換了也就罷了,偏偏還弄來這麼一幫子不像話的,大白天就敢在院子裡偷懶,成什麼樣子?江元睿悄悄瞅了蘇青青一眼,注意到她果然眉心微戚,不由得愈加生氣,當即大聲宣佈:這裡所有犯錯的人,罰掉半個月的月俸。那幫下人有幾個面露不滿,卻沒敢說什麼,低頭去將那些東西搬進庫房去了。這時候房內已經有人聽到消息走了出來,在幾個婆子和婢女中間簇擁著的是一位衣著華麗的中年婦人,年紀大約有三十多歲,保養得很得體,只不過眉梢眼角都帶著一股尖厲之氣,一看就不是個好相與的人。她手中抓著一塊香帕,急匆匆地跑前幾步,無視掉恭恭敬敬向她行禮口中稱呼「娘」的江元睿和江元皓,反而一把抓住了正懶洋洋打哈欠的江元俊的袖子,心疼地叫著他的名字,摟著他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還說著「我可憐的兒在外面受苦了」之類的話,接著又是埋怨他那狠心的爹云云。自始至終她的重心都只放在江元俊身上,對於剩下兩隻連理也不理。江元俊自己倒是沒有什麼特別的表示,只是呆呆地在站在原地任她抱著哭。江元皓和江元睿也沒什麼反應,似乎都已經習慣了一般。這時候一個威嚴聲音從不遠處響起,打斷了這婦人的哭叫。「一大早的在這裡鬧什麼?真是不像話!」來人卻不是別人,正是江家老爺江伯益。在他身後還跟著幾位手持團扇的年輕女子,身披薄紗,容貌艷麗嫵媚,依偎在江老爺身邊嬌嬌怯怯地走來,看上去應該是姨娘一類。同時跟在後面的丫鬟婢女容貌也都十分出色,蘇青青暗暗瞧了一眼自己周圍的歪瓜裂棗,心道這有點兒姿色的原來都到了老爺房裡了。江陳氏也見到了那些耍狐媚子的狐狸精們,不由得擦了擦眼角的淚,鬆開小兒子,直起身來。江元俊瞥了一眼那些咯咯嬌笑的女人們,低下頭輕聲對江陳氏道:「娘,要不要我去幫你殺了她們?」蘇青青自後不動聲色地擰了一把江元俊的腰,示意他別亂說話。江陳氏卻喜上眉梢,笑道:「還是我的兒孝順。」她說這話的時候目光裡帶了絲怨毒,狠狠地掃向一個身穿紅綢的嫵媚女子,那卻是去年才抬進來的柳姨娘。「咳咳,爹,娘,兒子回來晚了,還望二老莫要怪罪。」江元睿適時地開口,阻止了江陳氏下面的話。估計如果他不阻止的話,江陳氏還真可能讓江元俊去殺掉那個柳姨娘,至於江小三,就從來沒有他不敢幹的事情。這時候江伯益已經大步走來,他雖然已有四十多歲,卻保養得當,絲毫不見老態,只在眼角處有些細細的紋路。江伯益的容貌並不是特別英俊,但身上卻自有一種特別的氣場,不知不覺就會讓人對他產生好感。在蘇青青看來,他應該就是江元睿的進化版,兩人眉眼也相似。這兄弟三人中,老大和老二長得像江伯益,老三江元俊模樣卻像江陳氏,而與他爹沒有半分相似之處。然後再回想這對父母對待三個兒子的不同態度……蘇青青心裡暗暗歎氣。這其中還保不定有什麼貓膩呢。「逆子,還知道回來?」江伯益開口便是訓斥,尤其針對的就是江元皓,這貨實在是太悲催,壞事都趕到一起去了,自然要拿他做出頭鳥。江陳氏只顧著對江元俊噓寒問暖,兩人都有意識地無視了恭恭敬敬站在一旁的蘇青青。回家書的時候,江老大早已經把該說的東西都說了個清楚,不過他們不會接受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但總也不能就這樣晾著小青,江元睿只好主動開口介紹,孰料他才說了一句,就聽後面不遠處的柳姨娘輕笑了一聲,輕移蓮步緩緩上前,用團扇掩著嘴,嬌聲道:「老爺,這位小姑娘是誰啊?也是新來的姨娘嗎?不知道是哪位少爺……」「她是我的妻子!」江元皓張口便打斷了柳姨娘的話,江元俊更是直接伸手摟住了蘇青青的肩膀,彰示所有權。柳姨娘臉色一變,江伯益已經怒道:「元皓,是誰許你這麼說話?成何體統!你們幾個都跟我過來!」這卻是要把那兄弟三人單獨叫走了。幾人雖然不願將蘇青青一個人扔在這邊,也沒有辦法,跟著江伯益和江陳氏去了。留下幾個姨娘在這邊,將蘇青青團團圍住,開始進行慘無人道的地毯式盤查審問,其間種種冷言冷語,簡直要讓蘇青青以為她們不是江伯益的姨娘而是那三兄弟的妾室。這些女人細細地問了她的家境,出身,年齡以及擅長的技藝。這些都是大家之前已經商量好,江元睿一條一條地列出,讓蘇青青背下來的。她是山野農戶之女,家中家境殷實,也算得上是個小家碧玉。偶然間救了迷路的江元皓,又救了繼續迷路的江元睿和江元俊,後者感激她的救命之恩,便許下婚約,讓她成為了三兄弟的共妻。至於擅長的技藝,蘇青青表示自己只是略識得些字,會些女紅刺繡而已。哼,居然是個山野裡的農婦,難怪這麼小家子氣。幾個姨娘頓時露出了蔑視的神態,她們中只有最不受寵的一個丁姨娘是從山裡來的,其餘的不管是小家想要攀附大戶也好,丫頭爬上主子的床也好,都是來自鎮上,這讓她們生出了一股莫名的優越心理。這些姨娘中,有兩個都本來是家中的丫頭,後來半夜爬上了江老爺的床,後來抬了姨娘。在她們被江伯益收了之前,也是或多或少勾引過其他少爺的,只可惜媚眼都拋給了瞎子看,現在看到這麼一個山裡的賤女人一下子佔了三個,自然是有些不甘心的。她們也沒有什麼別的可做的,於是開始在那裡你一言我一語地諷刺起蘇青青來。因為知道江伯益不滿意這個兒媳婦,所以她們言行中也帶了點兒放肆,蘇青青只是低著頭,臉上始終帶著微笑,以沉默應對她們的挑釁。那些女人說了一會子,見蘇青青不吭聲,自己也沒了興致,又不想走開,結果弄著弄著反倒彼此之間吵起嘴架來。能趕走的江陳氏都已經攆了出去,留下的幾個都是江伯益的心尖尖,平日寵溺為多,再加上上頭沒有公婆壓著,這些姨娘們也因此顯得分外驕縱些。蘇青青嫌她們吵得頭痛,見不遠處有個小花園,索性一個人往那邊走了去。山裡多是野花,家養的貴重品種卻是很少見,看得出江府的花匠還是很用心的。那邊姨娘裡面已經有兩個互相扭打起來了,丫頭婆子都衝過去拉架,亂糟糟的一片。那個柳姨娘不願被戰火波及,竟然扭著小腰,裊裊婷婷地朝蘇青青這邊走過來了。她走到花壇旁邊,塗了蔻丹的長長指甲伸出,掐斷了一朵牡丹花,拿著手中慢慢把玩著。那花開得甚是艷麗,蘇青青不太喜歡折花攀枝之類的行為,微微皺眉,卻聽那柳姨娘道:「聽說你才一入府,就讓大少爺扣了粗使婆子和小廝們一個月的月錢?」消息傳的還真快,只不過這扣月錢之事是江元睿自要罰下人,又與她什麼相干?這時候柳姨娘莞爾一笑,伸手將那牡丹花插在了蘇青青頭髮上,以團扇掩著嘴輕笑一聲,淡淡道:「牡丹乃花中之王,聽聞蘇少奶奶乃是山戶農家出身,想必是少見到過這樣雍容華貴的花朵,今日初次來此,不妨戴著添添喜氣。這江家的少奶奶,福緣薄的人可是消受不起的呢。」說完這話,她又是一笑,喚了一個小丫頭過來,把手搭在她臂上扭著細腰走開了。那姿態簡直不是一個姨娘,而是宮裡的娘娘。蘇青青搞不明白這幫人莫名其妙的優越感以及敵意究竟是來自於何處,反正江家兄弟說他們會負責解決一切,她也不擔心那些,最多不過是將她趕出去罷了。她的身上還藏了不少銀子呢,總會找到地方安身的。大約過了半個多時辰左右,來了一個老管家,叫蘇青青去正房說話。穿過一條種滿了紫鳶羅的長廊,前面有一座小假山,假山後面又有湖,湖裡種滿了荷花,還游著顏色各異的錦鯉,也不知道以前江元俊有沒有趁著半夜沒人偷偷來撈鯉魚吃。江陳氏就坐在正廳裡,她的旁邊有一個婆子正在給她捶腿。見到蘇青青進來,江陳氏臉上神情微微變得和藹了些,叫人取了把椅子給她坐。先是問了蘇青青家裡情況,又問她的八字等等,蘇青青一一回答。末了,那江陳氏道:「聽阿俊說,你在山裡的時候對他非常好,哪怕自己餓著也總是要做好吃的食物給他吃,什麼都先想著他,是這樣嗎?」額,有麼?雖然她總是盡量滿足小三的要求,也沒到自己餓著的地步吧?不過想歸想,蘇青青還是點了點頭,畢竟每個當婆婆的,都是希望自己兒子好的吧果然,那江陳氏聞言便高興起來,又低頭抹淚,說著他們家阿俊是個多好的孩子,長得有多俊多聽話。偏偏遇上那個死鬼搞出這等共妻之事,然後又要讓他娶一個麻子,居然她的兒受這等苦楚,她怎麼能甘心?現在石頭裡蹦出了一個蘇青青,雖然也不是特別合她的心意,總比那個趙家的什麼小姐好,她可不想抱一個長麻子的孫子!「你記著,以後只要對阿俊一個人好就行了,剩下兩個不用多管。」江陳氏如是告誡蘇青青,並威脅說如果她敢對別人的好超過了江老三,她會立即把這個媳婦給趕出門去,絕對不會承認她!蘇青青飆汗,現在她可以確定江元俊肯定是江陳氏親生的,這母子倆性格差不多,一樣的莽撞和不管不顧。不過這樣的婆婆總比那種一肚子陰謀詭計就想著算計媳婦的人要好得多,因為在她爽快地答應之後,江陳氏的態度立即親熱起來,甚至拉著她的手把自己桌上的點心拿給她,嘴裡一直在說著阿俊有多麼的不容易,他爹只偏著老大和老二,根本不管三兒子。一邊是不管,一邊是溺愛,所以才會造成小三這種極端的性格吧。
作者有話要說:宅鬥什麼的我不擅長啦,在江家也不會呆太久的,不久後就會回去山裡的說……






☆、40一嫁三夫

跟江陳氏說了會子話,又吃了幾塊點心之後,江元皓和江元俊回來了。老三被他娘拉著說話,江元皓則帶了蘇青青去她自己的房間。江伯益並未安排蘇青青與江家兄弟中的任何一人住在一起,而是單獨給她安排了一間屋子,是小花園後邊的一間廂房。因為她來的時候沒有帶任何婢女,便由江家這邊給撥了兩個,用以伺候日常起居。

江陳氏摟著江元俊,很是噓寒問暖了一番。她的寶貝兒子看起來瘦了不少,人也曬黑了,一定是在山裡受了不少苦。她早就叫他別跟著那個一肚子壞水的江元睿混在一起,他偏不聽,看看現在,小臉兒都瘦了一圈。

「俊兒啊,想吃什麼記得告訴娘,你走的這段時間裡,娘又找了不少好廚子,燒的一手好菜,肯定能合俊兒的口味。」

以往江元俊聽到這樣的話,都會高興得不行,但今日卻未見有什麼反應,只是低垂著頭一聲不響。江陳氏覺得奇怪,問了兩句,江元俊只推說累了,沒一會兒就要回房間去。江陳氏允了他回房,卻命了個婆子在後面偷偷跟著他。過了不久,那婆子回來稟報,說三少爺回房之後不久,就轉了頭去那蘇氏青青房中了。二少爺似乎本來也在房中,結果被三少爺硬生生趕了出來。

「哼,那賤人的雜種,怎麼能跟我的兒相比?」江陳氏聽聞江元俊令江元皓吃了癟,不由得高興起來,也不管江元俊違抗了江老爺的命令,私下去見那蘇青青。那丫頭雖然家境差了些,小模樣長得卻不錯,配得上她家俊兒,況且現在這三兄弟都要共妻,想要再好的也沒得多挑,就先任著他們去吧,以後懷了孩子,首胎也是俊兒的。

「對了,那個呢?」江陳氏突然想起另外一個並沒有一同回來的人,不由得轉了頭,向一旁的婢女問道。只要不是在江伯益面前,江元睿和江元睿的名字在她口中基本就沒以正常方式出現過。

「大少爺被老爺關進祠堂了。」婢女回答道,夫人愛怎麼說都可以,她可是不能胡亂拿少爺的名諱開玩笑。

「關進祠堂」江陳氏詫異,「怎麼不是那呆子老二,反倒把比狐狸還精的老大給關了去?」離家出走又沒有考取功名的人,可是江元皓啊。她剛才也是,沒聽上兩句便被那死鬼給打發了出來,弄的現在一頭的霧水,什麼事也不知道。

「奴婢也不知道大少爺為什麼會被關進祠堂裡,只聽說老爺大發了一通脾氣,要關他幾天的足禁,不許出門。」

「不知道就去打聽,杵在這裡做什麼?等著我去嗎?」江陳氏怒道,那小丫頭趕緊跑了出去,留下江陳氏在這邊跟身邊的婆子抱怨:「新來的小蹄子就是不懂事,什麼都要你告訴了才知道去做,看來是得好好調教調教了。」

「夫人別生氣。這小丫頭雖然笨了些,起碼長得還算順眼,又不是老爺喜歡的類型,用著也放心。若不然再出一個柳姨娘,咱家裡可就……」

「哼,那也得她有那個膽子!」江陳氏手裡的茶碗重重摔在地上,面色猙獰。而在離這裡不遠的西廂房裡,江元皓和江元俊正坐在蘇青青旁邊,雙方還不時對瞪一眼,彼此互不歡迎。

蘇青青也拿他們沒辦法,索性忽視掉那兩人目光中的簇簇火花,笑著叫兩人一起吃東西。剛才江陳氏叫人給她屋裡送了不少點心,廚房那邊知道她沒吃飯,也送來了不少飯菜,擺了滿滿一桌子。蘇青青一個人也吃不下,索性多取了兩幅碗筷,招呼他們一起吃。

如今回到了江家,這飯菜質量可不比之前山裡,江陳氏又有意顯擺財力,上來的食物都是難得的美食。那米乃是上好的香梗米,由外地運來,五石就要一兩銀子,吃起來香濃柔滑,入口既化,在江家只有主子們才有這樣的口福。

菜餚則是三冷盤,五熱盤,外加兩樣點心。江陳氏許是料到江元俊會來這裡吃飯,菜中多是大魚大肉,油汪汪的,冷盤也是拌了豬耳朵,蜜絲羹等等江小三愛吃的肉食和甜食。江元皓卻是偏愛清淡食物,此刻見回到家又是這麼些菜,知道是江陳氏的意思,不由得皺起眉頭。這時候偏又有個丫頭不懂事,在上一道桂魚的時候,把魚頭衝著牆,魚尾巴卻衝向了江元皓。

這飲食酒宴,規矩其實是很多的,尤其是大戶人家裡,越有錢地位越高的,規矩就越多。很多時候世家子弟與暴發戶的區別,其實就都體現在這一個「禮」字上,不管這制度究竟是有用無用,總歸是古往至今傳承而來,大家也就不知不覺間將其作為品行的信條。尤其是江元皓這等讀書人,背了那麼多的所謂聖賢書,除了在腦袋裡安上一堆教條之外,也學了各種各樣約束人行動的「禮」。

《禮記曲禮》中有言:凡進食之禮,左餚右,食居人之左,羹居人之右;膾炙處外,醯醬處內,蔥渫處末,酒漿處右,以脯修置者,左朐右末。上菜的禮節卻是細到了遠近左右,而擺放魚的位置也是有所講究的,一般都是將魚頭衝向主人或者席間最尊貴的人,魚尾則反之。結果這個丫頭不管不顧,上來就將尾巴面向了江元皓,然後又上了一道雞,雞屁股面向了蘇青青。

江元皓火了。

當然,身為一個文人,他是不會像某個白丁那樣土匪似的一盤子扣在小丫頭臉上。他只是挽了袖子,伸出一隻手指著那個丫頭的鼻尖開始教訓她,什麼不懂禮儀不知廉恥行為不檢點等等等等,扣上了無數大帽子,結果他這說了半天,那丫頭只是跪倒在地不住磕頭認錯,倒是江元俊趁著啃雞腿的空隙來了句「長得可真醜」,此話一出,那丫頭在眼眶裡打了半天轉的眼淚撲稜一下掉下來了。

其實這丫頭模樣還不錯,據說是柳姨娘房裡的婢女,不知怎麼過來幫忙上菜了,長得眉清目秀的,也算得上是個美人胚子,只可惜她遇到了向來以扛野豬為區分標準的江元俊。

「還不下去,在這裡哭什麼?回去告訴你家主子,以後少把亂七八糟的人往這屋裡派。」江元皓沒興趣聽她哭,不耐煩地擺了擺手,示意那婢女出去,又讓房裡的其他婆子們也出去外面。那些人方才見他發了一通脾氣,哪還敢留,溜溜地出門去了。本來還有個聽牆角的,被江元俊一骨頭扔出門外砸跑了。

見到周圍沒人,江元皓這才夾起一塊魚,開始給自家娘子往外挑魚刺。江元俊一邊喝蜜羹,一邊開始打量蘇青青屋裡床的大小。因為這本來就是女子的單人房,縱然床榻寬度可以容得下兩個人,長度也決然不夠,江元俊頓時有些不高興起來,他本來還想著晚上的時候與小青睡在一起呢。這些天大哥跟小青生氣,不管他們之間的事情,他便趁機把人給獨霸了,不許江元皓動,想來那個書獃子也是忍了許久,再欺負他也有點不像話了。

江元皓顯然也想到了這層,面上不由得帶了分喜色。蘇青青左瞧右瞧的見只有他們倆,猶豫了許久,終於忍不住道:

「大哥呢?」

「大哥……」江元皓猶豫了一下,終於道,「大哥被爹罰了,在祠堂裡面關禁閉呢。」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江元睿自然是把事情都攬到了自己頭上,給兩個弟弟脫罪。蘇青青知道,他那個人雖然很多時候自私自利,處事各種陰謀手段,但是對江元皓和江元俊,卻是個貨真價實的好哥哥。

江家老爺,感覺是個手段比江元睿還要厲害的人物啊。現在惹出了這等事,想必懲罰會很厲害,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麼跟他爹講的。而且從回來到現在,他們幾人都是一口飯都沒有吃,大哥忙裡忙外的最是勞累,也不知道在祠堂裡面,能不能吃到東西。

想到這兒,蘇青青一時間竟然有些坐不住了。她心裡其實還是怨憤江元睿做的那些過分之事的,但一想到他現在可能在祠堂裡挨餓,只感覺自己口中的食物也變得有些苦澀。在原地糾結了半天,蘇青青終於還是忍不住問江元皓道:「祠堂在什麼地方?」

兩兄弟對視了一眼,一瞬間都明白了蘇青青心裡所想的事。江元俊對他大哥最是在意,一聽此話便毫不猶豫地站起身來,拉著蘇青青的手就打算帶她過去。江元皓趕緊攔住,讓江元俊先去想辦法將祠堂周圍的人引開,自己去找來了個食盒子。蘇青青撿了兩樣沒動過的菜裝進去,又多放了些點心,跟著江元皓從小路繞了過去,沒有驚動什麼人。守門的小廝早已經被江元俊一腳一個踹暈,扔到了附近的草叢裡。

這傢伙對自己家的下人也是這麼暴力。

「我在外面等你。」江元皓如是道,看他這樣爽快的態度,顯然也是對江老大心懷愧疚,「爹不讓他見人,你進去待一會兒就出來吧,別被爹發現了,不好。」

蘇青青點點頭,拎著食盒進了祠堂。祠堂裡面光線昏暗,隱約可見中間的一些蒲團上臥著一個人,正睡得香著。

蘇青青一愣,揉了揉眼睛,確定那個人確實是排起一排蒲團臥在上面睡覺之後,便故意咳嗽了一聲。就見江元睿蹭地一下從蒲團上跳了起來,恭恭敬敬地跪倒在上面,朝著祖宗靈位做低頭請罪狀。






☆、 41一嫁三夫

蘇青青實在不知該說些什麼,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發現那江元睿竟然連頭都不回一下,只是老老實實跪在原地,彷彿之前偷懶的人完全不是他似的。

蘇青青猜測,估計他是跟外面的小廝婆子商量好,有人來就咳嗽一聲這樣,防止偷懶的時候被別人看到。結果江元俊那廝辦事太利落了,不聲不響地直接把人撂倒,江元睿這邊根本不知道通風報信的人已經沒了,還在這裡裝模作樣呢。

蘇青青又咳了一聲,用力敲了敲手裡的食盒。江元睿聽到聲音不對,這才回過頭來,發現是蘇青青時不由得一愣,臉上很快掛上淡然無所謂的神情,又以淡然無所謂的眼神回頭瞥了她一眼,並用非常之淡然無所謂的聲音這樣說道:

「你怎麼來了?這祠堂是江家祖先們進香的地方,一般是不許女人過來的。你還沒進族譜,更不能進入。」

話雖如此說著,他卻站起身,迅速去將祠堂大門關上了,又扔給蘇青青一隻蒲團讓她坐,怎麼看都沒有要攆人走的意思。

蘇青青抿了抿唇,見那蒲團又粗又硬,也沒去坐,只是將食盒打開,將裡面的飯菜拿出來放到蒲團上,統共有一盤玉瓜的包子,一盤精緻的小點心,外加一碗細粥和兩樣小菜。肉類都被吃光了,蘇青青也沒能搶的過來,只好帶了這些。

江元睿看著那隻手從食盒裡面拈出一雙筷子,伸過來遞給自己,那手白皙似玉。在祠堂內燈燭的映照下宛若透明,閃著淡淡的瑩光。

「都是阿俊挑剩的,那小子最不喜歡吃玉瓜。」江元睿搖搖頭,又道,「你怎麼會想到要給我送飯來?」

「元皓和阿俊都脫不開身,怕你餓著,一定要讓我拿過來的。」蘇青青怎肯承認是因為擔心他餓著才急匆匆地跑過來,張口就拿別人做擋箭牌。江元睿淡淡一哂,也沒有揭穿她,更沒有告訴她,其實自己剛剛已經吃過飯了,江伯益雖然要關他在祠堂禁閉,也沒有餓著大兒子的道理,自然早早地命小廝拿了東西送過來,幸好他因為當時沒胃口,沒怎麼吃,要不然現在就悲劇了。

「以前在家裡的時候,你做的菜每次都是正好足夠四個人吃,一點也不會多出來。」江元睿低頭看著食盒裡的包子,似是帶著懷念一般地感慨。但蘇青青一聽他這話,立時覺得有地方不對,全身都迅速緊繃了起來。這江老大說話愛繞圈子,說著說著就不一定把你拐到哪裡去,必須小心為上。

果然,下一秒就聽那男子道:「在山裡的時候尚且知道節儉,怎的一回到家裡來就開始大手大腳,吃個飯也要叫這麼多菜,是準備開始擺起你大小姐的架子來了嗎?」

說的這叫什麼話!

「這多出來的不是給你拿來了嗎?哪裡又浪費了?」蘇青青氣道。江元睿聞言便冷冷一笑:「也就是說,你們吃剩下的東西才會給我拿來了?」

怎麼感覺這江老大是被黛玉妹妹給附體了,說起話來酸溜溜的。蘇青青也生氣了,索性伸手去抓盤子,打算著將菜都裝回去拿走,免得在這裡受氣。江元睿卻在這時候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結果自然可想而知,盤子啪嚓一下掉在了地上,包子滾了一地。

蘇青青是最不能忍受浪費食物的人,下意識地就想撲過去撿,卻被江元睿自後一把抱住,手臂緊緊地箍住她的腰際,嘴唇在她脖頸邊吐著氣,冷冷哼聲道:「你故意把盤子打翻,是有意要跟我作對嗎?還是說,你是不希望我晚上吃東西,才故意把食物拿過來,又要當著我的面把它給打翻掉?」

強詞奪理也要有個限度!

蘇青青氣得回手就去打他,被江元睿牢牢攥住手腕,將她箍在懷裡,滾燙的身子牢牢貼住她的,臉上卻帶著與身體截然相反的冷漠神情,繼續道:「江家縱然有那麼點的銀子,也經不起你這般花銷。明天再有食物,繼續拿過來,不許再私自弄翻了。」他說著這話,眼睛卻在蘇青青嘴唇上注目了一會兒,直到那女孩掙得手臂通紅,才鬆開她,並在對方將食盒收起之前迅速將點心盤子抓了出來。

「拿回來。」蘇青青伸出一隻手,「盤子還我。」

「你不是拿過來給我吃的嗎?」江元睿道,「出爾反爾可不是大家閨秀所該做的事。」

「我就出爾反爾了,還給我!」這種人給他點好臉色就當自己是大爺了,她怎麼就腦袋進了水居然想著給他送食物,簡直是自己找虐!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江元睿歎了口氣,迅速鋪開衣袍,將那點心往前襟上一倒,接著神態自若地把盤子遞了回去。

說讓他還盤子,他還真就還盤子!蘇青青氣呼呼地瞪了他一眼,把地上那只盤子也收起來,扭身走了。離開的時候還把門重重一摔,震飛了外面樹上的兩隻貓頭鷹。

那個笨丫頭……江元睿望著離開的背影歎了口氣,走出門外草叢裡搖醒一個之前被江元俊打昏了的婆子,示意她在後面跟著蘇青青,別讓她滑了摔了,好好地帶回房間裡去。小花園裡蚊子多,記得去弄些艾草把窗戶周圍都熏一熏,別讓她被蚊子咬到。

他不在的話,很多東西都沒有辦法給她顧慮到的。可惜這一段時間內,他都別想出去了,爹說,只要他不休了那個姓蘇的女人,就永遠別想踏出江家大門一步。

一直不能離開的話,也是件頭痛的事情。雖然在回來的時候把商船的事情都安排了一下,但也不是長久之計,沒有他在的話,光憑那些人有很多事都是處理不了的。

爹是覺得,只要他能開口攆人,阿皓和阿俊便會跟著聽從吧。只可惜事實根本不是這樣,更況且如果他真想攆,又豈能等到今天?

如今之計,只有先呆在這祠堂裡,等待時機了。爹雖然處事手段百出,但短時間內也不至於對小青出手,娘一心向著阿俊,更是不會對她做什麼,現如今最重要的問題就是,不知道那個丫頭,明天會不會來呢。

他知道,她最討厭的就是浪費糧食。今天被他這樣譏諷一番,估計會氣得不得了吧?以後大概也不會再想著過來了。

這樣也好,不見最好,免得總是把他的思緒搞得一團亂。今天好不容易才壓下那些不該有的念頭,硬生生把她排擠走了,如果明天再來一次,他可就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難道要對她……

哼,真是可笑的念頭。江元睿輕輕搖了搖頭,但心裡卻不可抑止地浮起了一絲淡淡的期待。

明天晚上,她會來嗎?












☆、 42一嫁三夫

蘇青青還是比較認路的,雖然是第一次來到江家,走過一遍卻也就將其記了個八九不離十。也許是因為這具身體本身的原因,蘇青青對於這些大宅院裡的花園小徑倒是不陌生,自己一個人提著小燈籠,沒過多久便回了房間,江元睿安排的婆子根本沒派上用場。

老二和老三兩個人已經不在房裡了。江元俊本來是跟著她一起去祠堂那邊的,不知怎麼就不見了,江元皓則是被江伯益叫人給喚了回去,大概是詢問其他的事情。屋子裡只剩下一個婆子和一個婢女,身上穿著粗布褂子,袖手守在一旁。

那個婆子就不用說了,年紀很大的樣子,臉上都是皺紋,光是站在那裡就讓人懷疑她是不是下一秒就會摔倒。而那個婢女顯然是後面做粗活的丫頭,臨時被派過來伺候人的,那手指縫裡全是黑泥,洗也洗不乾淨。模樣長得也難看,扁平鼻子小眼睛,皮膚粗糙得可以去磨鉛筆。蘇青青看的直皺眉頭,雖說她不說以貌取人的人,但是也不太願意讓這樣的丫頭給自己貼身服侍,於是便打發了她們出去。

那丫頭一開始還不想走,說著自己受了夫人之命,要過來伺候少奶奶更衣沐浴的,蘇青青心道誰用你伺候,這哈欠打得震天響,架子比她還大。這江家也真是不像話,居然連個像樣點的丫頭都找不出來,估計也是因著那什麼陰盛陽衰的傳聞了。而那個丫頭卻也不是江陳氏派過來的,而是柳姨娘那邊叫來的。現在那些下人的分配調派,都是由柳姨娘來管的。

據說先前這裡管家的是夫人,結果沒幾天就被她以各種理由打發出去一幫漂亮丫鬟,就連姨娘也給攆出去了好幾個,心疼得江伯益摔了好久茶杯子,後來就把人事調動的事全權交給柳姨娘負責。

柳姨娘本來是江陳氏身邊的大丫鬟,因為模樣漂亮,又懂得討好江伯益,後來便被抬了姨娘,聽說前陣子還懷了子嗣,整天裡盡吃酸的,更得江伯益看重,有點好東西都撥去了她房裡,恨得江陳氏牙癢癢。她明明也為江伯益生了一個兒子,結果那傢伙卻只偏重那個死了的賤人的兒子。要是真的那麼喜歡她,當初就別拋下她來娶自己啊!

但是江陳氏卻也沒辦法。那江伯益隱藏得極深,直到她爹離世後才將那兩個孩子接過來,她的兒子排行反倒成了老三。並且那個死鬼自己大肆納妾抬姨娘什麼的不說,還竟然懷疑,她跟她表哥暗地裡勾連……

「所以爹一直對阿俊很不好。」江元皓抓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茶,認真地給蘇青青講解著江家現狀,「阿俊的模樣你也看到了,他跟我和大哥還有爹一點都不像,反而很像娘表親那邊的一個兄長。那個人有段時間過來走動得很頻繁,因此爹就懷疑,阿俊不是他親生的。」

「那就沒有滴血認親?」蘇青青忍不住道,古代沒有DNA鑒定,滴血認親是最常用的手段,雖說這手段蠻坑爹的,但只要不是在冬天,你怎麼滴都能溶到一起去吧

「認過了。」江元皓搖頭道,「溶自然是能相溶的,但是爹說,這種方法並不太準,只要是有心,在水裡面做些手腳也能相溶。」

也就是說,不管怎麼樣,他就是不信就是了。這麼看來,小三倒是怪可憐的,難怪那麼小就會被送去廟裡。至於大哥和元皓的親生母親,江元皓說很小的時候就沒有了記憶,聽說是生重病死了,他們幾歲的時候就被接到了江府裡,對於那時的記憶相當模糊。幸好江陳氏雖然對他們看不慣,卻也沒有在飯菜中下藥暗害他們,只是見面之時有些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大哥說了,不管阿俊怎麼樣,都是我們的弟弟,所以你不用擔心我們會排斥他。」事實上完全就是老三看他不順眼吧?別的就不說了,連娘子都被佔著實在是讓人很不舒坦。好不容易今天晚上老三被弄走了,他怎麼能放過這樣難得的好機會,而是一個人回去讀那勞什子的書?

今晚上畢竟是第一次回來江家,蘇青青心裡並不是很想在這裡做這事。這些天來就是江元俊也沒能真正碰著她,更遑論戰鬥力只有0.5的江元皓了。不過江元皓這人最可怕的地方不在於霸王硬上弓,而是他耍賴的本事,完全勝過江元俊那點點子的撒嬌,纏得蘇青青沒法,只好允了他在這房裡睡。

不管怎麼說,他也算是她的合法丈夫,就算睡一間房也算不得什麼大事。這些天元皓被阿俊欺負得很厲害,就連蘇青青也不忍心再趕他出去。不過那件事還是不能做的,那兩個丫鬟婆子可是就睡在外間,她可不想被人家聽到什麼不該聽到的聲音。

沒有肉吃,有湯喝也是好的。當夜江元皓就宿在了蘇青青這邊,幸好床夠寬。摟著媳婦的日子就是與孤枕的時候不一樣啊,江元皓心裡暗自感歎,並下了決心,以後絕對要與江小三抗戰到底。

蘇青青這裡卻是一夜無眠。之前在山裡還沒覺得怎麼樣,現在來到了江家,她卻是深切覺得,江伯益那邊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這江家人的組成成分,遠比她想的要複雜多了。江伯益又是個重利超過一切的人,才第一天就把大哥關了起來,看那傢伙剛才在祠堂裡那副德行,估計是挨了不少罵吧。

現在再要說什麼她一個人離開,讓江家兄弟去娶別人的話,她是說不出來的。這幾個人對她如何,她都是長了眼睛能看得到。江元皓那麼不能吃苦的人,居然會捨棄了家裡這麼好的日子,跑去山裡跟著她吃糠咽菜,阿俊是一條通到底的直腸子,至於大哥……不提也罷,總之,不管這江家對她的態度如何,她都不會隨意放棄。

第二日一早,江元皓就偷偷地溜走了。他不敢被爹發現他晚上是睡在這裡的。那兩個婆子婢女被他敲打之後,也不敢隨便將此事說出去,誰都知道二少爺最能找大少爺告狀,到時候大少爺一開口,月銀嘩嘩地扣,誰受得起?

因為蘇青青的抗議,江元俊跑去找了一趟柳姨娘,逼著她給小青換了婢女,並且親自去挑挑揀揀,選了一個力氣最大的給蘇青青帶回去。

這個婢女比之前那幾個更像男子,兼加一身橫肉,看起來更像是個殺豬的而非貼身服侍人的丫頭。蘇青青對江元俊的眼光不做評價,幸好那婢女長得還算順眼,打個水端個飯什麼的也還湊合。接下來沒多久,江伯益便把蘇青青找了去,開始與她進行親善的促膝長談。

因為蘇青青身上一股子文藝范兒,怎麼看都不像個山裡出來的野丫頭。江伯益一開始還旁敲側擊地打聽她是不是從哪裡私奔出來的大家小姐。後來發現問不出來什麼,便開始給她敲邊鼓,話裡行間頗有叫她主動請辭離開的意思,並且表示如果她肯改嫁,他願意做媒,讓她嫁給江家遠房的一個表侄兒。

總而言之,像蘇青青這樣的女子配給他家幾個不成器的小子做共妻實在是太委屈她了,他家的小子們都不是東西,誰嫁給他們誰倒霉,將來是不會有好報的,只有趕快改嫁才是唯一幸福的出路。要是現在趁早,還可以幫你包辦婚姻,補贈嫁妝,此時不改嫁,更待何時?

不得不說江伯益說話就是有水平,這話如果擱在江元俊說出來肯定被人一棒槌拍死。偏偏擱在這江家老爹口中徐徐道來,竟然讓人不由自主地有一種「他真的是為了我好」「江伯父真的是太和善了」之類種種錯覺。引發這種錯覺的除了他一張溫文爾雅面孔上帶著的親善微笑之外,溫柔的聲音以及適當的措詞也佔了很大功勞,如果蘇青青沒有聽江元皓講了那麼些東西,又親眼看到他納的那一幫姨娘爭風吃醋,估計還真會信了他的話,至於現在,她只能感歎,江元睿比他爹來,還是差了幾個段數。

江伯益都這麼說了,蘇青青也不好直接回絕,更不可能答應,只好執行「拖」字訣,做出似乎被打動卻又無限糾結的神情,期期艾艾地表示「伯父說的有道理,但是我要考慮一下」。江伯益見狀,便和藹地笑著叫她先回去,又表示家裡有什麼不滿意的事就來找伯父,絕對不會讓你受委屈。

你就裝吧,再怎麼裝慈父的模樣,你也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中山狼!道別的時候還有意無意地拍拍她的手,蘇青青身上雞皮疙瘩都要冒起來了。就算你是個中年美大叔,可你畢竟是江家兄弟的父親啊,爬灰這事咱可不能幹!

一路打著冷顫往家走,半路上蘇青青還看到柳姨娘帶著兩個丫頭在水池邊砸貓。她們將一隻小花貓捆在池子中間的石頭上,讓小廝從水裡撈出一條一條一寸長的小魚兒,叫那兩個丫頭抓著魚扔出去打貓。每打中一次,就有小廝在一旁記下一道兒,似乎是回去後給賞錢。

許是因為有獎勵的原因,那兩個婢女就像打了雞血似的抓著魚一陣狂扔,那貓兒被砸得辟里啪啦的,身上的毛都濕透了,淒慘地喵喵直叫。有幾條魚掉到了它腳邊,它想夠也抓不到,只能伸著爪子在空中干撓。而那柳姨娘看到小貓被砸的嗷嗷叫的慘樣,則是在用團扇掩著嘴笑得歡,顯然是被那叫聲所取悅。

真要是無聊,可以玩的東西多了,可是她們居然幾個人合夥在這裡欺負一隻貓!

蘇青青胸口裡陡然冒上一股氣,大步地走了過去。走到近前的時候正好看到那柳姨娘伸手摸著肚子,在跟她肚子裡的孩子說話,問他這聲音好不好聽,又叫他多學著點兒,對待不聽話的東西就要這樣做。蘇青青覺得她話裡有話,卻也懶得去多追究,只是過去的時候故作不小心地撞翻了一隻魚桶。

那兩個婢女雖是柳姨娘屋裡的人,卻認得她,此刻也沒敢破口大罵,只是恭敬地躬身行禮。柳姨娘回頭看了她一眼,冷笑道:「少奶奶還真是得空,來我這裡玩踢魚了,不知道一桶魚夠不夠你踢的?」

「不夠。」蘇青青也笑著回了一句,順腳將另外一隻桶也踢翻了,又指著一個跪在地上的小廝命令道,「去把它給我帶出來。」

這指的卻是那只被綁在水池中央的小花貓了。

「這……」小廝有些遲疑,轉頭看向柳姨娘。後者怒道:「誰敢去救那畜生就給我試試看!」

一個婢女趕緊給蘇青青解釋緣故:「少奶奶有所不知,我們家主子也不是那無故找事的人。因為二夫人有了身子,最近都吃不下什麼東西,昨個晚上好不容易做了碗魚粥,還沒等喝呢,就被這畜生給打翻了,險些把夫人給燙到。夫人說,就是燙到她自己也就算了,萬一傷了肚子裡的小少爺,那可真是罪過,因此才會如此生氣,想著要好好給這畜生一個教訓。」

得了吧,懷孕了還喝魚粥,那一股子腥味就能讓你吐個好歹的。昨天蘇青青吃那條桂花魚的時候就有所感覺了,這個府裡的廚子不太會去腥氣,做的魚腥味兒大得很,起碼孕婦吃了定然會吐,柳姨娘絕對是在扯謊,說什麼教訓,明明是她自己在肆意拿動物取樂,甚至是為了給她殺雞儆猴之類的也說不定。

蘇青青沒有理會柳姨娘,再次對小廝命令:「去把它給我帶過來!不然我就去告訴三少爺!」也許是她的眼神看起來有些凶燥模樣,再加上江元俊凶名在外,那小廝沒敢再猶豫,撲通一下了跳進水裡,將那貓解下來拿給了蘇青青。可憐的小貓全身的毛都被打濕了,身上也受了點兒傷,縮在蘇青青懷裡瑟瑟發抖。柳姨娘氣得臉色發青,猛地跺了一下腳,將團扇使勁砸向那個小廝的腦袋,蘇青青適時說了句「姨娘可要保重身子」,後者瞪了她一眼,恨恨地走了。

回去後蘇青青才知道,那隻貓卻是江陳氏屋裡養的寵物。江陳氏摟著貓兒很是心疼地叫了一番,又咒罵了一番柳姨娘,同時與蘇青青愈加親近了,開始覺得這個媳婦真是不錯。再加上今天早上江元俊跑來跟她說蘇青青昨晚把所有好吃的都給了他,江陳氏更是覺得蘇青青懂事又聰明,知道她家阿俊比那兩個沒用的東西更好,更值得用心對待,便一股腦地把自己的鐲子首飾塞給蘇青青,讓她戴。又催促她去找阿俊,兩人多在一起呆呆,早日給她抱上個大胖孫子。

這兩人的態度差別也太大了,不過能討好一個是一個,就算將來不在一起生活,蘇青青也是希望能夠在他們心裡留下一個好印象。

比較令人無語的是,江陳氏在摟著那貓心疼了一陣之後,因為它身上的毛被打得精濕。有幾處還禿了的緣故,竟然叫人把那貓兒丟出牆外,打算不管了。蘇青青趕緊討要回來,帶到自己房中撫養。開玩笑,就這麼把它丟掉,那貓肯定會死掉的!這江陳氏還真不愧是江元俊的親娘,有時候處理事情實在冷血得很。

晚上的時候,江元俊和江元皓照例一起跑來吃飯。吃了一半,蘇青青發現除了她要的那些菜,婢女竟然還往上繼續端,不由得皺眉道:「我們沒有要那麼多。」

要是剩了,江老大又該說三道四的了。

「回少奶奶的話,這個不是您要的,是大少爺叫人送過來的。」








☆、 43一嫁三夫


江元睿叫人送過來的?

什麼意思?她想吃自己會去廚房叫的,用不著他特地讓人送過來吧?昨天不是還說嫌她浪費嗎?

「我猜大哥是想讓你給他送飯去。」江元皓道。送過來的幾樣菜都是大哥平常喜歡吃的,看那小廝的意思,好像江元睿今天晚上沒吃送去祠堂的飯,而是命令把菜拿到這邊來了,不軌之心,昭昭可見哪!

「不送!」蘇青青表示她在記仇,才不會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愛送你們送,我才不去!」

「爹不讓我進祠堂,說是我長得凶,會嚇到祖宗靈位,影響家裡風水的。」江元俊正在那邊揪貓尾巴,聞言便回道。要不然他早就進去玩了,以前還想著去裡面偷吃豬頭,只可惜不讓進。雖說要闖進去也不是不能,但會被罰不能吃肉,所以還是算了。

「大哥說不用我送。」江元皓用腳趾頭也能猜到那傢伙心裡想的是什麼,想見青青就直接說好了,還拐彎抹角地弄了菜到這邊,讓別人都知道他沒吃飯,不就是等著娘子心軟,自己去給他送飯。想想大哥前兩天為了他們將所有事情一氣攬下,挨了爹狠狠幾巴掌,江元皓也不忍心就這麼放著他不管。

「青青,你就去一趟吧。」江元皓歎了口氣,將手覆在娘子的手背上,認真地握住,「別跟大哥置氣,他那個人有時候故意說不好聽的話,其實對你是很好的,這一次被關進祠堂也是為了我們。祠堂那個地方,又冷又潮濕,大哥肯定沒胃口吃飯,你要是去了,還能好些。雖然我也希望你不用管其他人,只跟我一起就好,但是現在已經成了這樣子,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等會兒再去也不急,大哥很禁餓的。」江元俊道,他終於放過了那只可憐的花貓,過來一把摟住蘇青青的脖子,貼著她蹭來蹭去,又要去咬蘇青青嘴裡叼著的一塊蘑菇。江元皓看著這兩人在他面前親熱,頓時氣得臉色鐵青,一把將娘子從某人的魔爪下抓出來,怒沖沖地道:「現在就去,大哥快要餓死了!」

被他這麼一弄,江元俊險些摔到地上去,好不容易抓著椅子站起來,氣呼呼地過來揪住他二哥的領子道:「我說晚點去,你有意見?你怎麼知道大哥現在就一定餓了?」

「我和大哥是雙生子,他狀態怎麼樣我清楚得很!」其實江元皓是撒謊,他跟江元睿雖然是雙生子,彼此間的感應卻很少,基本只有挨打的時候才能感應那麼一下兩下的。

「哼,你胡說!」江元俊一把抓起椅子上的貓,呈到江元皓面前,「你有本事就感應一下它現在想做什麼?要是說不出來,你就是撒謊!」

「這關貓什麼事?你這傢伙別亂發瘋!」

「你的意思是說大哥還不如一隻貓了?」

說著說著就又吵起來了。蘇青青聽得頭痛,自己將桌上的菜拾掇拾掇往食盒裡一裝,拎著出門去了。那兩個傢伙還不就是想要讓她去給江元睿送飯,就遂了他們的意,又能如何?

今天祠堂外面並沒有人看守著,也或者是江元睿事先把人都弄走了。其實蘇青青本來以為江伯益會對大兒子嚴加看管,不許她私下探望,但現在瞧起來管得也並不很嚴,到底是不甚在意還是有著其他的什麼計劃就不得而知了。

祠堂裡面依舊陰森森的,門口掛著幾盞紙燈籠。聽說一般人家的祠堂都休憩得極為講究,但是江家祠堂卻顯得有些破舊,裡面供奉的靈位也稀稀落落的。聽說有那族規嚴謹的,外姓和族內婦女都不許擅自入內,但蘇青青昨天來了一遭卻沒人說什麼,或許是人家根本不管,或許是隱瞞得好沒人知道。總之,在江元睿的有意縱許下,蘇青青今天又來了。

「給你!」蘇青青一進門就將食盒重重放在地上。不過雖然是用力了點兒,她也沒有使勁摔,要是真把裡面的食物摔灑那就糟糕了。

江元睿聞言便回過頭來。不知道是不是燭光晃的,他今天看起來比昨天要憔悴了不少,臉上胡茬也生了一層,整個人看上去有點頹廢的樣子。不過這事說起來有點——奇怪,因為蘇青青覺得江元睿是個很宅的人,之前在山裡的時候也是整天悶在屋裡不愛出屋,也沒見他這幅模樣,難道是因為沒有賬本看無聊了?

這屋內一股甜香氣,聞著不像燈燭的味道,也不是水果的果香,難道是江元睿身上熏香了?蘇青青心裡奇怪,也沒多想,將那食盒蓋子掀開,裡面放著幾碗菜,都是江元睿命廚房裡的下人送過來的。

「你要的東西給你拿來了,我要走了,盒子自己處理吧。」蘇青青並不想在這裡多呆,看到江元睿的頹廢模樣,她除了記恨這傢伙昨天的冷言冷語外,心裡竟然又有點兒不舒服,說不出來的感覺。總之,不要看到他在附近應該就好了。

但江元睿怎會這樣容易就放她走,當即道:「站住,我有話要問你!」

蘇青青只好站住,然後就見江元睿走到門口,不知從哪裡召喚出來兩個小廝,說了幾句話後便把他們驅散走了。接著將那大門緊緊閉合,回過頭來道:「別走,我有話要跟你說。」

「你關門做什麼?我不能在這裡呆太久的。」蘇青青皺眉,她剛才好像聽到一聲落門閂的聲音。

「這事可得關門才能說。」江元睿道,「你就不想知道,爹為什麼要把我關進祠堂?」

「為什麼?」蘇青青雖然不想跟他說話,終究還是好奇佔了上風,忍不住問道。江元睿便笑了一笑,衝她招手:「你過來,我告訴你。」

怎麼弄的這麼鬼鬼祟祟?蘇青青憋著氣,偏不答應他,扭頭不說話。山不動我動,江元睿緩步走到她身後,低低地道:「爹之所以沒有罰阿皓和阿俊,而單獨關了我,是因為我對他說,我在山裡的時候沒控制住自己,強行佔了你的身子,因此不得不娶了你,阿皓和阿俊都是在我的脅迫之下才一同成親的。」

這話與她料想中的反差太大,蘇青青被驚得立時轉身,瞪大了眼睛望著他。江元睿的手臂已經悄悄爬上了她的腰,口中卻不緊不慢地繼續道:

「爹過不久大概就會找婆子來查看你是不是完璧之身,不過就算看了你的,若是發現我這裡不太對頭,那也不行。說謊被揭穿的話可是不會有什麼好後果的呢……於是我就想著問問你,是不是有心思要過來跟我把事情作圓,特地送了菜去詢問你的意思,倒沒想到你嘴裡口口聲聲說著討厭我,還是自己過來了,看來單憑阿皓和阿俊兩個人,不是太能滿足你呢……」

「你!你在說什麼?」蘇青青終於後知後覺地注意到江元睿話裡有點兒不對勁,想跑卻來不及了,江老大一把摟住她,在她耳邊低聲道:「既然是你自己願意的,我就滿足你。」

誰自己願意了!蘇青青死命掙扎,江元睿一邊穩穩壓制,一邊慢條斯理地指著食盒問她:「那裡面的菜是不是你親手裝進盒子裡帶過來的?關於今晚的事,我早已經明確告訴了你。」

蘇青青看了眼食盒,上面一層裡面放的是魚湯,清水燉魚,上面漂了一層油星撒了點兒香菜。江元睿托著下巴,鄭重開口:「此菜魚水交融,相合一體,其名乃為『魚水之歡』。」

魚你妹!蘇青青差點被氣抽過去,用力一把掙開他,端起上面的一層食屜指著底下的湯圓問他:「難道這個也是你送的暗喻菜不成!」

那湯圓之中白黑相混,卻分別是黑沙與白糖二餡均勻混雜,頂上細細地灑了一層白芝麻。江元睿振振有詞:「此菜名為『巫山雲雨』,看來小青是等不及,想要與我共赴巫山了。」

就沒見過這麼強詞奪理的人!蘇青青撇掉食盒就想逃,無奈門被閂住,一時間脫不開身。江元睿早已經自後將她牢牢抱住,在她耳邊低低說道:「想去哪裡?去找誰?今天你在我這裡,他們誰也不敢過來,你一個也別想找得到!」

江老大的力氣固然比不上江老三那樣上可山中打老虎,下可入海捉蛟龍,但對付個把的蘇青青還是著用的,沒兩下便將她制住,橫腰抱起,放到了後面不遠處的一塊毛皮上。

要說這最多只有硬蒲團的祠堂裡,怎麼會出現毛皮呢?這一點蘇青青也很納悶,至少她昨天還是沒見著的,不過今天就突然間有了。總之,這是一張很大很軟的毛皮,躺在上面還是很舒服的。

當然,若是被人在上面壓著撕衣服可就不是太舒服了。

蘇青青發現這江家三兄弟都跟她衣服有仇。

可問題是,大哥不是不行嗎?雖然因為他的混賬行為生氣,蘇青青又忍不住替他擔起心來。要是非得強行OOXX也就罷了,畢竟親都成了,她也不好跟另外兩個都做了,單獨撇下他一個。但是你這地方選的不太好,哪有在自己家祠堂——裡做這事的?還有就是,萬一到時候大哥突然不行了,停在半路上,那可怎麼辦?以他的記仇性子,絕對會記恨自己一輩子的!

不成,不成!絕對不能讓他得逞,貞潔什麼的都是浮雲,江老大的面子才是第一。光現在就已經記仇成這樣了,萬一被發現他的隱疾,他還不得生吞了自己!

蘇青青越想越擔心,連氣都顧不上生了,掙扎著就想跑。江元睿的小心眼可是一等一的!

江元睿見她到了這個時候還只想著跑,拚命要逃開自己,不由得更生氣,幾把就將身上衣服扯了下來,冷笑著問她,自己跟那另外兩個相比如何。這話本來是說著氣她的,結果蘇青青實事求是地告訴他:比江元皓黑點兒,然後比江元俊瘦了一點兒。

她竟然真的敢拿他去跟那兩個小混蛋相比!

江元睿頭頂冒煙,乾脆撲過去吻住她,免得那張小嘴裡又說出什麼他不愛聽的話。好不容易觸到那肖想已久的身子,江元睿一瞬間覺得身子都麻了半邊,新婚之日那一夜的美妙感覺歷歷再現,只不過那一次是阿皓那個傢伙在佔有她,而這一次,卻換成了自己。

直接的碰觸,與間接的感觸,差距實在是太大了……天知道那個晚上他究竟是以怎樣的耐力強行按捺住,才沒有衝進去搗毀弟弟的圓房之夜。

近在咫尺的軟玉溫香,讓江元睿心潮澎湃,下一秒他已經解開了身前女孩身上的所有束縛。雪白的肌體在燭光下分外耀人,蘇青青感覺到那堅硬而火熱的物體抵住了自己的身體,不由得白了臉,顫巍巍地叫道:「大哥……」

這一聲大哥,卻讓原本趨近於瘋狂的江元睿眼神恢復了清明。這麼些日子,小青一直在生他的氣,他也氣她竟然會為了孫小寡婦那種人跟自己置氣,兩人有好久都沒有——好好說過話。他一直在想,除非這個小丫頭認認真真在他面前跟他道歉,否則絕不原諒!結果現在,她甚至沒有道歉,只是這麼含著淚叫了他一聲大哥,他竟然就忍不住心軟了……

「別怕,我不會傷了你……」江元睿放輕了力道,細細地啄吻著她的脖頸,輕撫著她的臉。雖然知道她已經不是第一次,還是如對待處子那般珍惜行事,溫柔地愛撫著她。

隨著他的動作,蘇青青只感覺一股股熱流奔走於身上每個角落,其敏感之處比起之前來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要知道江元俊那傢伙的技巧可是要比江元睿熟練多了,還瞭解她的敏感之處,每一次都撩撥得人要死要活。但江元睿現在的手段也能達到這樣,那可就奇怪了。而且這一回不僅僅是敏感處,幾乎是江元睿碰到她身體的任何地方,都會引起反應。

蘇青青克制不住,避又避不開,終於顫抖著問出聲。江元睿便笑著告訴她,之前她剛進屋子裡的時候聞到的甜香氣,其實就是他弄來的情趣熏香,可以刺激肌膚敏感度。蘇青青聞言便想起了五石散一類有毒藥物,江元睿讓她放心,那香他以前在山裡的時候就試驗過多次,絕對不會有問題-

在山裡就試驗了多次……

蘇青青突然恍然大悟,不由得怒道:「我說家裡的貓那段時間怎麼老是被流浪狗按著往牆角拖,原來是你亂點催情香!」
「沒關係,反正拿它們做了試驗,受益的最終不還是你我麼?」江元睿毫不在意家中貓的貞操問題,反正那貓是江元皓送的,也不關他什麼事。小青的前幾次給的都是那兩個小傢伙,阿皓就不提了,畢竟是第一次,阿俊那傢伙天賦異稟,體力和……那裡都比較強,自己實在沒有什麼特別的長處能夠超過他們的,只能夠另外想辦法讓這小丫頭記住自己了。

所以說啊,人一多,就連爭這個也要費上點兒心思,還不能叫那小丫頭知道自己在意她,反正……先嘗完了甜頭,再否認也不遲…







☆、 44一嫁三夫
這香料的效用很強,雖然點的量不多,時間也沒有多久,但卻強力的很。蘇青青很快就覺得全身上下都開始發熱,薄薄的衣料摩擦著皮膚,再加上江元睿無處不到的手指,引得蘇青青身體陣陣戰慄。江元睿似乎很享受這種折騰別人的快感,尤其對面的人還是蘇青青,這讓他不禁熱血沸騰,孜孜不倦地進行引逗著。

雖然心裡並不情願,但是身上的火卻已經被點燃,一波一波地燒得歡。蘇青青按壓不住,江元睿的動作又愈加烈勢,逼得她終於忍不住出聲道:「你不能,不……不能在這裡的。這裡可是祠堂,是供奉祖先靈位的地方!你就不怕你爹知道了會生氣!」

「靈位?」江元睿摟緊了她,將蘇青青整個人都壓進軟軟的茸毛裡,故意用下巴上新生的胡茬刺刺她的臉,口中笑道,「江家的靈牌能有幾個?早就不知道在鄉下角落淹沒到哪裡去了。供在這裡的不過是些濫竽充數的東西而已,即便褻瀆了又如何?真佛假佛,能奈我何?況且今天可是你主動來尋我,縱然我非情願,也只好遂了你的意。」

「你不情願就乾脆放我……唔……你放開……」拒絕的話尚未出口便被堵了個正著,舌尖長探,將那沒有出口的話全部吞嚥而入。柔軟的,香甜的,身下人閃著瑩光的黑眼睛讓江元睿抑制不住地吻了又吻,雖然不愛看到她傷心,但是將她欺負得眼淚汪汪的模樣,卻是江元睿最喜歡做的事。

與兩個急躁的弟弟不同,江元睿的前戲做了很久。他並不把這當成是紓解欲&望的必要前提,而是作為享受的一部分——由此也可以看出江家兄弟三人的不同性格:江老二迷信書本,嚴格照著春宮圖的步驟一樣一樣行進;江老三技巧嫻熟,卻更偏重於橫槍直刺,並無過多情&趣;而江老大則喜歡百般挑弄,努力想要逼著蘇青青自己忍不住主動開口求他,即便是在性&事上也非要佔盡上風不可。

更何況,身為大哥,做這事卻被排在兩個弟弟之後,這本身就已經讓江元睿很是不爽了。是以他必須想個其它的辦法,讓蘇青青牢牢記住這一次不可。

兩人身上的衣服都早已經被拋到了地上,紛亂地堆成一團,江元睿不遺餘力地在蘇青青身上點火,靈活的手指四處游移,並不斷追問她想不想讓自己進去。蘇青青一開始懶得理他,後來實在被撩撥得受不了了,索性反手勒住他,開始反其道行之,在江元睿身上摸索起來。

因為那個熏香的緣故,不止蘇青青身上肌膚極為敏感,其實江元睿也是同樣,兼加他還是第一次行此合&歡之事,一時不慎,被蘇青青抓到了緊要之處,被她拔蘿蔔似的來了幾下,竟然就此釋放出來。兩人一時間面面相覷,蘇青青想笑,卻又硬生生忍住,正色道:「好了,現在你也破了身了,目的達到,可以讓我回去了吧?」

「哼。」會放她走才怪!這對江元睿來說衝擊甚至勝過上一次在山裡的時候被好幾個個男人在房裡按倒。那一次還可說是氣力不夠,打不過他們,這一回卻完全就是自己的控制力不夠了。江元睿怎肯承認是自己失誤,此時也顧不上繼續戲弄那小丫頭了,直接將她撲倒在地,硬生生直闖了進去。這一下稍微有點粗暴,蘇青青沒料到他突然來這麼一下,兩手因為劇烈的刺激牢牢扣住他腰部,甚至掐出了血痕。

蘇青青的指甲並不算長,也一點都不尖,能達到這種粗暴效果只能說是江元睿自作自受。不過正處於氣急敗壞中的某人顯然不這樣想,江元睿磨了磨牙,才要開口,忽聽外面有人道:「出什麼事了?大少爺在裡面嗎?」

江元睿的動作霎時頓住了。這聲音卻是一個年紀不大的男子聲線,聽起來略有著些變聲期的沙啞,蘇青青記得這個聲音。他應該是江伯益身邊的一個小廝,生的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的,沒事總是跟在江伯益身後給他端茶遞水,從不離身側,沒想到今天卻跑到這裡來了。

「是小盧兒嗎?你不在爹那裡伺候著,來這邊幹什麼?」江元睿一手掩住蘇青青的嘴,下面則不緊不慢地繼續撞擊起來。蘇青青怕被人聽到,急著想叫他停下來,卻被江元睿用手指按住唇瓣,沿著弧線按壓划動,就是不讓她有機會開口。

「老爺剛剛才回來,看外面天氣冷,怕大少爺在祠堂裡凍著,特地命我來送件衣服過來。還煩請大少爺開一開門,我好把東西送進來。聽說您晚上還沒吃東西,小的特地燉了碗燕窩粥,現在還溫熱著呢,老爺總說小的就屬粥煮的好,少爺要不要也嘗一嘗?」

一個男小廝,居然給主子做粥?廚房裡不是有那麼多的煮飯婆子呢麼?看到蘇青青的詫異眼神,江元睿不禁有些不自在,他早就發現自從家裡不能再納姨娘之後,爹的身邊就多了不少的美貌小廝,盡天兒地圍著爹轉,鬼知道天天晚上都在那裡幹些什麼。也虧得爹身體好,這麼多年放蕩下來居然沒出什麼事,只不過他的姘頭們可不怎麼安分,一個個的,居然把主意打到了他身上,還敢在大半夜地來打擾他的好事!

「又不是坐月子,好端端的吃什麼燕窩?」江元睿道,「這裡不冷,我用不著你的衣服,回去告訴爹早點休息。」

「大少爺就別為難我了,老爺的吩咐小的不敢不聽,您就開一下門,讓我進去。」那小廝哀求道。江元睿根本不睬他,扔了句「走開」便自己在這邊開始抱著人猛力抽&動,此刻他什麼技巧什麼前奏全都給忘了個一乾二淨,完全變成了江元俊二代。那小廝被關在門外,正不知怎麼辦才好,忽聽另一個聲音響起道:「元睿,你怎麼不開門?一個人在祠堂裡面做什麼?」

這是江伯益的聲音。

蘇青青登時瞪大了眼睛。江元睿正好在湊下頭來吻她的嘴唇,順便將那一句未出口的驚呼全部吞了下去,只有悉悉索索的聲息在祠堂中迴響。

「爹。」江元睿直起身子,一隻手牢牢掩住蘇青青的嘴,壓抑住急劇的呼吸,回答道,「這麼晚,您怎麼過來了?」

說話間,他居然還在不停地抽&插著,蘇青青感覺到自己身體裡的硬&物受了刺激,反而倒漲的更大了,推他也推不開,反倒被抱得更緊,速度更快。自己爹就在外面,他反倒更興&奮了,這人是畜生嗎!蘇青青氣得在他手上用力咬了一口,結果江元睿絲毫沒有反應,反倒用手指在她舌尖上畫起了圈。

因為兩人都是在祠堂的一角,並沒有在窗戶邊上,是以是外面倒也看不到這肌體交纏的黑影,只不過聲音悉悉索索地有些奇怪。江伯益看著自己的小廝懷裡抱著衣服,還拎著食盒,打著哆嗦站在冰冷的月亮地裡,不由得有那麼點兒心疼,於是伸手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那小廝抬起頭,沖江伯益討好地一笑,月光下那張塗了粉的臉白得透明。江伯益向來最喜歡膚色白皙的,忍不住摟住他,手在他臀部處暗暗捏了幾把,這才鬆開,衝著裡面叫道:

「元睿,快開門。聽說你晚上沒吃東西,爹叫人燉了粥給你送過來。那個山裡女子到底有什麼好,值得你寧願為了她呆在祠堂裡天天誦經?那些官宦人家的姑娘,比她好的人多了。」

誦經……蘇青青瞟了一眼正在做無恥事情的江元睿,忍不住又咬了他一口。江元睿沒吭聲,他已經到了最後階段,索性將頭埋進身下人的胸口裡,一口叼住一顆紅&纓,埋頭猛衝。蘇青青險些叫出聲來,只好把臉埋進身下的皮毛裡面,心裡氣得要死。果然,但凡跟著江老大在一塊兒就沒好事!

江伯益等了一會兒,發現裡面沒聲,不由得有些皺眉,又道:「元睿,怎麼跟爹還在耍脾氣?快開門,不然我叫小盧兒去開了。」

江元睿依舊不吭聲,只是動的更快了,終於他低吼一聲,發洩出來。外面江伯益聽著聲音不對,不由得開始過來叫小廝用力砸門,要他把門打開。

這祠堂的門並不結實,真要是撞,沒兩下就會開的。蘇青青有些害怕,拚命推掇著江老大,要去抓自己的衣服穿上躲起來。但這祠堂裡空空蕩蕩,哪裡有可躲的地方?真要是被公公抓到自己和兒子在祠堂裡面做那種事,那她的臉面豈不是要丟了個精光?

「別擔心。」江元睿拍了拍蘇青青的手,示意她沒事,自己則去祠堂靈牌前取了一根蠟燭,直接將那蠟燭油往自己手背上猛地一傾!

呲啦一聲,一大塊紅蠟滴在了江元睿手背上,登時便紅腫了一片!江元睿咬住下唇,愣是一聲也沒吭,只是讓蘇青青趕快穿衣服。因為夜已入深,擔心她冷,又把那張毛皮也強行披在了她身上。

這時候外面突然響起了嘈雜的人聲,卻是江元皓提著燈籠過來了祠堂這邊,大聲訓斥那小盧兒,吸引了江伯益的注意力。江元睿趁機打開後窗,讓蘇青青跳出去,抓緊時機離開這裡,又逼迫她把毛皮也帶走。

蘇青青才剛跳出後窗,忽然聽到前面響起江伯益的聲音,卻是江元皓問他自己帶回來的娘子究竟哪裡不好,為什麼要讓大哥一個人孤伶伶地呆在這祠堂裡。許是因為覺得周圍只有自家人的緣故,江伯益也不裝模作樣了,直截了當地告訴他:

「我就告訴你,除非她能拿出跟比趙家姑娘還要多的嫁妝來,否則我絕對不會同意她留在江家,就算你大哥在這裡呆一輩子也沒有用!我白養了你們這麼大,事事都做不成,連個舉人都考不中,又活生生地把那府尹家的侄女往外面推,你們知不知道老子的商運差點兒就毀在你們幾個敗家的不孝子手裡!」

江伯益卻並不知道是江元皓直接去跟趙府尹說了自己已經娶妻的事,還以為是因為兒子逃婚時間拖得久人家才退了約,還在心心唸唸著等趕走蘇青青,再去找府尹大人道個歉,把他家那麻子侄女娶回來。





☆、 45一嫁三夫

去的時候,蘇青青沒敢點燈籠,自己憑著記憶中的路線深一腳淺一腳地踩了回去。幸好江家雖然空曠,地面修理得還是比較平整的,也沒有什麼絆腳的東西,沒多久便回去了房中。那個五大三粗的婢女老老實實地在門口守著,見到蘇青青回來也沒多說話,只是在她洗漱過後不動聲色地將用過的水拿去倒掉,床褥也鋪好了,直接便可以休息。

江元皓跟她說過,這個婢女可以不用防備,他和大哥早有準備。蘇青青也不曉得是什麼準備,反正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也就不多在意。今天江元睿算是把她折騰壞了,雖然做的是不如江元俊和江元皓那兩個晚上一般激烈,但是太過刺激,她心臟直到現在還在不停地撲通撲通直跳,這不是興&奮,純粹是給嚇的。

任誰被按在祠堂裡隔著一扇光光直響的門,外面就是岳父和一眾小廝虎視眈眈的情況下給做了大半天也不會舒服。江元睿在這種情況下還能越戰越勇,只能說他是天賦異稟,或者說,是因為人比較混蛋。以後她要是再去看他,她就是個棒槌!

因為被折騰得累了,蘇青青才一沾到枕頭就沉沉睡去,第二天起來的稍微晚了些,急匆匆地要去給江陳氏請安,結果才一出門就發現江元俊等在外面,卻是餓著肚子想要跟她一起吃早飯。聽說蘇青青要去請早安,便乾脆拉了她的手,兩人一同去了江陳氏房內。

江陳氏本來還有些責怨,覺得蘇青青才來了幾天就遲到,實在有些不把她這個婆婆放在眼裡。結果一看到這小兩口手牽著手過來這邊,頓時高興起來,讓他們不必急著來這邊,兩口子溫存要緊,又趕忙催人去廚房多燉些補身子的湯給他們送去房裡,什麼王八甲魚之類,蘇青青覺得要真給江元俊都喝了,他光流鼻血就會流到死。

靠著江元俊,江陳氏這邊的問題倒是好解決的很,但是柳姨娘那頭又出了問題,給蘇青青送過來的布錦上,有一處竟然不知怎的,染上了一大塊黑色的污漬。

這布匹的料子是亮粉色,質地輕薄,正適合做夏衣。江元皓因見蘇青青喜歡素色,心想著偶爾換換口味也好,便吩咐了管倉庫的婆子取兩匹艷麗些的錦緞來裁衣,結果就送來了這光閃閃的大粉色,還給弄串了色。江元皓命人找了那管家婆子,結果對方只是呯呯磕頭,拚命說著不知。因為今天江伯益呆在家中,沒有出門,江元皓也不敢太過動干戈,不過還是將那婆子揍了幾板子,作為訓誡。

他雖然是個少爺,動用家中的東西也是不能肆意而為的,江伯益對財產方面看的很嚴,家中每個人每個月都有自己固定的份額,若是要取什麼份例之外的東西的話,都須得去他手下的管家那裡領牌子。江元皓覺得他在蘇青青面前丟了面子,也不願去領那勞什子的牌子,直接去跟爹說了一聲,要帶娘子出去轉轉,逛一逛這五江鎮。

其實江元皓也是特地挑了這一日,江伯益今天需要待客,不得不呆在家中,不能出門。不然的話他平時白天都是在外面四處談生意,鮮少有時間在家中閒置,每回總要忙到晚上□點。昨晚上江元睿就是先打聽好了爹在外面有事才放心地誘拐蘇青青過去祠堂的,誰又料想到他竟然提前回去,差點兒給抓了個正著?

江伯益在蘇青青面前向來是以和藹可親的慈父形象出現的,聽說他們要出去玩,便大方地應允。又說外面人多雜亂,怕他們出事,自己從身邊撥了幾個小廝在旁跟著保護。江元皓不敢拒絕,只好不太情願地應下。他糾結的神情讓江伯益很滿意,揮揮手叫他們出去了。

才剛出到門外,江元皓臉上的神情便烏雲轉晴,也不理那些小廝,帶著蘇青青大步往外走。離開江府之後沒多遠,江元俊不知從什麼地方躥了出來,將那些小廝全部趕去了一家客棧裡,又揪出了兩個暗地裡隱藏的,將他們全部打暈捆成一團,全部堆在房間裡。蘇青青沒想到江伯益對自己兒子也要防的這般嚴,江家兄弟卻是一臉自然,彷彿早已經習慣了一般。

「如果是平時,倒也罷了,讓他們跟著也無妨,逛街買了東西還能多幾個提手的。」江元皓道,「不過今天可不行,我們要去的地方,不能叫爹知道。」

「你們要去逛青樓?」蘇青青詫異道。江元皓聞言便笑了,覺得她這幅模樣實在可愛的緊,伸手去刮她的鼻子,卻被江元俊一巴掌拍開,皺眉道:「幹什麼?別動手動腳!」

又不是對你動手動腳,我自己的娘子,摸幾下都不行!江元皓瞪了他一眼,心裡將這不識趣的傢伙罵了個半死,蘇青青卻注意到他的手背上有一處看起來黑紅黑紅的,彷彿被什麼東西燙過了一樣。

「咦,這個是什麼?」江元俊也注意到了那處詭異地方,直接道,「你這書獃子惜命得很,絕對不會沒事自殘的。昨晚發生了什麼事,讓大哥竟然自己燙傷自己?」

跟江元睿有關?

蘇青青一怔,仔細想來,那卻是江元睿昨晚滴蠟液的地方,她只知道江元睿被燙的很厲害,後來江元皓就提著燈籠過來了,引開了江伯益的注意力,卻不曉得原來這兄弟二人的傷害竟然能相通的!

也是了,雖然性格不同,他們也畢竟是雙生子,總有相通的地方。但她對他們的感覺,卻是完全不同的。

「你說大哥,我還差點忘記了一件事。」江元皓伸手從袖子裡摸出一個紙包遞給蘇青青道,「這個是大哥給你的。」

蘇青青接過紙包打開一看,裡面滿滿地裝著花生桂圓和紅棗。江元俊立時想起了成親那天裡媒婆一直叫著的話,不由得插嘴道:「咦,紅棗,桂圓和花生,這些果子加起來不是早生貴子的意思吧?」

生你妹!蘇青青直接把那紙包撇了,不過又被早飯沒吃飽的江老三一把接住,自己將那一包「早生貴子」都吃進了肚子裡。這邊江元皓拿著江元睿給的銀票大肆揮霍,又是金銀首飾又是胭脂水粉,專門挑貴的給蘇青青買,還一定要她馬上就戴著,再加上今天出門的時候就特地給她挑了鮮艷亮眼的衣裳,最後的結果就是將娘子完全打扮成了一棵會走路的聖誕樹。

其實這古代也沒有什麼可買的東西,尤其是女人,除了首飾,胭脂,衣裳之外,竟是也沒有其它可買的東西了。這裡可不像現代流行送車送房送皮包,有那保值的硬通物,就算是好了。

買完這些之後,江元皓又另外買了些糕餅水果之類,雇了條小船,順著支流駛向一側,卻是帶著蘇青青往鎮外而去,說是要帶她去見一個人。

「爹對我們的態度,這兩天來,你也是看到了。」江元皓道,「我知道你心裡覺得很奇怪。昨天晚上跟大哥商量了一下,還是決定帶你過來,你看了就知道了。」

其實這些天以來,蘇青青在這裡呆的實在是鬱悶,不過短短兩天而已,卻像是呆了很久一樣。那柳姨娘好像上輩子跟她有仇,整天見鼻子不見眼睛的,還愛沒事往她這裡湊,挺著個不甚明顯的肚子嫌她屋裡這個那個不好。然後她走了不久屋裡還丟了一個香囊,那是江元睿之前給蘇青青拿來熏蚊子的。也不曉得江伯益到底知道不知道這些事,看他的樣子似乎也不想管,江家這麼一片烏煙瘴氣,難怪會被說是陰盛陽衰了。

五江鎮奢華繁榮,鎮外比起鎮內略微蕭條些,卻只是人流略少,反而顯得更清雅,房屋看起來也華貴鼎煌了不少。河流兩側儘是花園樓閣,有的據說還不能靠岸,是私家地盤。江元皓就將船停在了這麼一處私家水域的花園前面。花園外面是鏤金釘的黑漆大門,門口的兩隻石獅子很是氣派,雕工精細,眼眶裡鑲嵌的竟是兩顆貓眼石。

門外守著兩個中年男子,看起來皮糙肉厚的模樣,一動不動地守在兩側,見到江家兄弟過來,便來行禮,雖然看起來與江家兄弟很是熟識,卻只是不卑不亢地道:

「江少爺有禮。不過兩位少爺今日來的不巧,我們家主子正好出門了,只命小的們在這裡看家,還請少爺們改日再來。」

「這些沒用的話就不用跟我說了。」江元皓往那兩個打手手裡各塞了一塊白晃晃的銀子,口中笑道,「你們也不用跟我裝模作樣,爹今天要招待外地來的大主顧,脫不開身,那群子蒼蠅已經被我們甩開了,你儘管放我們進去,好處少不了你們的。要是不放,這位三少爺飛本事,你們是知道的,但凡是他想去的地方,甭管是天庭地府,也別想說個不字。」

「這……」兩個打手面面相覷,江家三少的惡名大名鼎鼎,他們豈有不知的?但是這事若是被老爺知道了……

「放心,我們只是來探望一下,不會做多餘的事情。」江元皓道,順手又給他們塞了兩塊銀子,「還不去告訴姑姑,就說她的侄兒來看她了。」






☆、46一嫁三夫


身為一個走到哪兒搬到哪兒四處拿去嚇人的兇徒,江元俊自然要被各位狐假虎威者隨身攜帶的。而且這只山老虎的作用貌似還不小,回回擺出來,都能生生嚇倒幾個人。尤其這兩個打手之前還是從江府裡派出來的,對於混老三之名如雷貫耳,加上又知道這二少爺向來說話不扯白,也就信了。其中一個趕進門去通報,另外一個在這裡叮囑,一定不要呆太久。看得出那人對蘇青青在這裡很有些詫異,不過也沒敢多問,畢竟是主子們的事情,也不好多說。

沒過一會兒,裡面有人傳話出來,說叫江家兄弟進去。江元俊仰頭哼了一聲,便牽了蘇青青的手,邁著大步往內而去。裡面又有不少小廝丫頭迎了出來,可與江府裡那些的歪瓜裂棗不同,這宅院內的下人們,倒是一個個容貌清秀,看起來也機靈。這宅子雖然不是特別大,偏生清雅,亭台假山看起來都格外精緻,連地上也是用青色石板細細一寸一寸鋪就,看起來光鮮,又防滑,穩穩地走在上面也不會摔跤。宅院裡面四周擺滿了鮮花,通往正廳的一條路上還鋪了紅氈毯。

這宅子總體來講,倒是比不上江府裡面金碧輝煌的,但蘇青青卻覺得這裡的佈置似乎是額外用心。房中很快迎出一個素衫女子,年紀大約二十五六,頭髮上光禿禿一個釵環也無,只是笑著來迎他們,口裡說著好久不見了一類的話,責怪他們不常來看望。

江元皓笑著賠禮,江元俊看起來不太愛搭理她的樣子,懶洋洋地哼了一聲了事。那女子很快注意到蘇青青,又瞧見江元俊與她的親密舉止(只限於小三單方面),便看向江元皓。後者趕忙解釋,這是他們的妻子,今天特地帶過來給姑姑看看。接著又向蘇青青介紹了一番。

這女子卻名為江玉蓮,正是江伯益的親妹妹,也是江家兄弟的親姑姑。她丈夫本來是外縣縣令,後來因病猝故,便被江伯益接來了這裡住下,膝下有一個兒子名字叫夏元傑,因為讀書成績不好,現在正跟著江伯益學習行商中。

這江玉蓮乃是有名的才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性格也溫柔嫻淑落落大方,當初待字閨中中求娶的人就幾乎踏破了門,偏生江伯益多加阻攔,一直都沒成功。後來江氏趁著江伯益去五江鎮發展的時候慫恿著江家父母定下了與那縣令的親事,不聲不響地就把這寶貝妹妹嫁出去了,江伯益回來後大發雷霆,沒過多久便休了江氏,另娶鎮中富戶陳家之女,將這前妻氣得吐血身亡,卻又是後話了。

其中種種因緣江家幾兄弟也並不知曉,不過自家老爹不讓姑姑改嫁,反把她接到這五江鎮名為照顧實為軟禁之事,卻是但凡長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到的。蘇青青也注意到,那女子的長相與江陳氏頗有幾分相似,或者說,是江家的那些姨娘之類,眉眼中普遍都與幾分與她相像。甚至就連昨晚上見到的那個小廝小盧兒,模樣都有點像她,再看江元俊的態度,蘇青青心裡也算是基本明白了。

不過那江玉蓮可是絲毫沒有把江小三的態度放在心上,始終和藹地笑著招待他們,取最好的冰霧茶來親自沏遞,又拉著蘇青青的手送給她見面禮,誇她模樣漂亮,因見她眉心緊蹙,以為是走了遠路不舒服,當即叫人去熬了醒神湯拿來,又彈琴給她聽,感覺實在是親切的很。蘇青青不得不承認,這個女子身上有一股特別的氣質,讓人呆在她身邊就感覺如沐春風一般,很難生出厭惡之感。

中午的時候,三人就留在這裡吃了飯,上來的菜餚不多,也不奢華,偏偏三人愛吃的菜色都有,做的也精緻,看得出是用了心的。吃到一半的時候,夏元傑從外面回來了,這是個年紀不大的小少年,看起來比江元俊還要小兩歲,一身的華秀錦緞,模樣與江玉蓮幾乎是一個模子鑄出來的,雖然是男生女相,倒不顯得娘氣,反而另有一番俊美。不過眉心若蹙,下巴尖削,嘴唇又極薄,看起來倒生了副尖酸刻薄的模樣。

他進門來,直接撲進江玉蓮的懷裡,跟她抱怨著今天在外面有多累,對其餘三人則像是沒看見一樣。直到他娘親提醒,這才不情不願地向江家兄弟問了好,眼睛還放肆地掃視了一番蘇青青,接著就去問他娘,舅舅今天怎麼沒來,都三天沒怎麼見到舅舅了云云。

這三天卻正是蘇青青來之後,江伯益留在家裡忙著找她和另外幾隻談話,沒怎麼顧得上到這邊,不然倒是天天報道的。江元俊聽了這話,臉色就有點不好看,江元皓趕緊轉移話題,問夏元傑最近學做生意學的怎麼樣了,沒有再把假古董當成真的花幾百兩銀子收進當鋪裡吧?

夏元傑渾然不覺自己正在被諷刺,洋洋得意地表示最近已經跟著舅舅學習應酬了,舅舅還說再等兩年就要把自己名下的產業都交給他管理云云,並且威脅江元俊,要是再敢瞪他娘,以後就扣了他的肉,再也不給他肉吃,還要把他從江府裡趕出去。

江小三一聽這還了得,敢跟老子蹬鼻子上臉,這還沒怎麼樣呢就要扣我的肉,你當我土匪的外號白來的?當即揚起拳頭要打他,蘇青青趕緊一把按下,示意他別妄動,這邊不停地跟江玉蓮道歉。江玉蓮表示小孩子不懂事,招呼大家吃飯,待會兒菜都涼了。看得出江玉蓮對她家兒子很是溺愛,即便他說出那麼過分的話,也沒捨得罵他,蘇青青暗自歎氣,如果照這樣下去難免不再出來一個人渣。

吃飯的過程中,夏元傑一個勁地把好菜往他和他娘的碗裡夾,尤其是一些肉菜,他自己不吃,也不讓江元俊吃,模樣囂張得不得了。江玉蓮說了他兩句,他也不聽,還振振有詞地說是為了表哥好,免得他吃多了肉,以後長成一頭大肥豬。江元俊好幾次差點兒把桌子掀了,虧得蘇青青攔住,這才沒惹出什麼亂子來。江元皓則在一旁一直打圓場,順便在夏元傑嘴裡打探東西,後者絲毫不覺,洋洋灑灑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出來,倒省的別人費力了。

「聽說二表哥你今天秋試落榜了,不過這也沒關係,等到我以後開店掙了大錢,可以拿出些銀子給你捐個官兒,免得整天背那些勞什子的東西,人都背傻了。」

「別渾說!」江玉蓮刮了刮他的鼻子,愛憐地嗔道,「你二表哥人家熟讀經書,你不跟著好好學學,反倒在這裡說風涼話。不過是跟你舅舅去學一點子經商的手段而已,以後仰仗你表哥的地方多了,你三表哥還要考武狀元呢,還不快跟人家道歉。」

「舅舅說,三表哥去山裡做個馬賊還不錯,考武狀元什麼的才不是那塊料。」夏元傑說完這句,注意到他娘開始皺眉,趕緊補救道,「我說錯了,其實我只是開玩笑的,兩位表哥別做真。就算是考不上也沒關係,等我以後賺了銀子,可以幫你們買個狀元噹噹的。過些日子我就要出去掌管鋪子了,表哥表嫂不嫌棄,也可以去逛逛,表嫂長得這麼漂亮,我不會收你們錢的。」

這孩子當真不討人喜歡,話裡行間一股囂張氣焰逼人,江元俊手底下把桌子腿都快捏碎了,連蘇青青臉上的笑都有點僵,也就江元皓始終如一。江玉蓮別的都好,就是對自家兒子寵溺太過,見他道了歉(雖然很無禮),也就高興起來,笑著問他:「你才多大,就要管鋪子,你舅舅的鋪子都是做大生意的,怎麼可能弄來給你?」

「當然有。舅舅跟我說,光學不練也不行,過段時間就分派給我一間果子鋪和香燭鋪,先拿來練練手,以後再接管大的。」

「你這孩子,舅舅只是開玩笑的,偏你就當真,吃完飯就進屋去練字,不許再跟表哥們頂嘴了。」江玉蓮雖然不瞭解江家生意的事情,也知道當著江家兄弟的面說人家的鋪子有點不太好,趕緊打發了夏元傑,自己招待幾人繼續坐,又一個勁兒地賠禮,說自己把小傑慣壞了,說話有些生硬,不過人卻是個好孩子。

看得出江玉蓮似乎很喜歡蘇青青,還想留她在這裡住一晚,被蘇青青拒絕了,三人實在是在這裡坐不下去,決定起身告辭,又拜託江玉蓮不要把他們來訪的事情告訴江伯益。江元皓的理由是他們在家裡闖了禍,偷偷溜出來,順便來看看姑姑,不想被爹知道,還請她一定保密,自然夏元傑也要保密的。

江玉蓮一口答應,夏元傑在裡屋聽說他們要走,頓時飛也似的跑出來,拽住蘇青青的袖子問她什麼時候再來,還趁她不注意拔了支釵過去,氣得江元俊一腳踹去,沒踢著人,只是踹爛了屋外的花盆一隻。

坐上回去五江鎮的小船,三人俱是心事重重。江元俊是因為自己多次被那小崽子挑釁卻沒有機會回擊而生氣,江元皓是因落榜之事被拿去刺激而鬱悶,蘇青青卻是因為那少年一句話而深思。

她記得,江伯益手下的店舖,應該是當鋪和飯莊一類的吧。

那果子鋪和香燭鋪,是江元睿的。








☆、47、一嫁三夫




許是因為覺得兒子對待表哥表嫂的態度很是失禮,江玉蓮的在臨行的時候又向他們多次表達歉意,她倒是真心喜歡這幾個侄子,但跟自家兒子比顯然差了兩個段數,既然要走,也就沒有多留,只是答應了他們不把這事告訴江伯益。

離開江玉蓮家後,因為覺得就這麼直接回去不太好,江元皓便又帶了蘇青青去四處逛了逛,還去廟裡求了簽,可惜是個下下籤,氣得江老二直接把那簽丟進了溝裡。出了廟之後,江元皓擔心蘇青青在江玉蓮那裡沒吃飽,想帶她去酒樓裡再吃一頓,蘇青青卻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餓,不過倒是要給江元俊買些點心。

「聽說大哥,在這鎮上有他的幾間店舖。」蘇青青道,「我能不能去看看?」

「大哥的店舖啊……」江元皓糾結了,蘇青青看他的表情,倒是好像不曉得江元睿的店舖在哪裡的樣子。

江元皓自己也有些鬱悶,本來逛得好好的,自己也基本把熟悉的地方都領著青青去一遍了,吃的喝的穿的戴的玩的用的該買的都買了,還想著在自家娘子心裡留下一個好印象,把自己在山裡時候迷路什麼的壞印象統統給抹去。結果這才半天,又破功了,昨晚跟大哥商量行程的時候他也沒說青青有可能去看他的鋪子啊!

其實這事要說起來,也不怪江元皓不上心,首先是江家人都沒拿那鋪子當回事,江元睿自己也很少在弟弟面前提有關於店舖和生意的事;其次就是,江元皓是個讀書人,雖然不是那麼一心想著考狀元,士農工商這個理念在他心裡也是佔了較大位置,商這個東西是排在最末位的。固然他對自家大哥沒有什麼意見,可也不會特意去打聽他的鋪子或者其它的什麼事。

最後還是江元俊兩口吞下了手中的糕餅,舔舔嘴唇,帶著蘇青青往後街走。他可是經常跟著大哥四處跑來跑去行商的,雖然一般情況下他的作用都是威懾更大些。江元睿的幾間鋪子隔得並不遠,其中正如他之前跟蘇青青說過的那樣,有一間香燭鋪,一間果子鋪,另有一間布匹的鋪子,夏天的時候賣各種紗料,冬天就賣毛皮,根據時節調整的。

蘇青青去跑了一圈,那幾間店舖找的都是做事認真的老掌櫃,年紀輕些的看起來也很穩重,賣的東西價格公道,雖然都是些小東西,來來往往的人倒是不少,生意蠻興隆的。蘇青青也去買了兩包果子,一包甜蜜餞,一包杏仁兒,嘗起來也挺好吃,還很新鮮,這樣的小東西估計每天都會賣出去很多,雖然不是什麼大宗的生意,零零散散加起來盈利應該也不少。

而且最重要的是,從裝潢以及店舖內種種上都能看出,江元睿對這幾間鋪子是上了心的。

但是夏元傑卻說,江伯益要把這些拿來給他,作為初次經商的練習之物。

如果江伯益要把自己名下的東西拿去送給外甥,那也就罷了。但是如果想拿江元睿的東西出去隨便送人,那可不成!就算江元睿在祠堂裡把她氣得夠嗆,但再生氣那也是他們之間的事,她卻不能容許別人覬覦大哥的東西!

看完了鋪子後,三人便回去了客棧,放開了那些被捆起來的監視小廝們。為了安撫先請他們在酒樓裡吃了一頓好的,接著又由江元俊威脅一番,這才放他們離開。

不過這回江元皓卻沒有給這些傢伙辛苦費,這也是之前江元睿特別囑咐的。與江玉蓮門前守門的打手不同,這幾個小廝可是時時呆在江家裡,與江伯益接觸也多,保不準就會將事情說出來。不過他們一開始就被打暈了,倒也沒看到什麼,最多只是覺得他們逛街時不願被人跟著罷了。但若是給了銀錢賄賂,江伯益反而會疑心他們做了什麼不好的勾當。

江元皓也不懂這麼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反正大哥說不用給,那就不給了,正好他也攢點私房錢,以後給青青買脂粉用。大哥那人看起來大方,實際上花的錢每一分都給你算得清清楚楚,想佔他點兒便宜比登天都難。

過分的就是,那傢伙居然假裝不行,等到他和小三好不容易讓青青同意了嫁給他們之後,不聲不響地就把人給吃了!別以為在祠堂裡他就不知道了,雙生子心靈是相通的,比較嚴重一些的傷害都會給對方造成反應,更別說是合&歡之時那劇烈無比的刺激了。最過分的就是,那傢伙居然把爹都給吸引過了去,還用蠟燭燙手來招呼他去解圍,害他被爹訓了一頓。

哎,雖然青青什麼都沒有說,他卻看出她早就不願意呆在這裡了,只不過是強忍著不耐才留下來的。為了自己,居然讓她那麼辛苦,都是他太不爭氣了,江元皓暗暗發誓,三年之後一定要考上舉人不可,倒是做了官,就帶她遠離這個烏煙瘴氣的地方,兩個人雙宿雙飛,做一對神仙眷侶。

至於老大和老三,已經被從江元皓自動從想像裡剔除出去了。

其它的暫且撂下不提,單說江家兄弟與蘇青青回來之後,又被叫去了江伯益那裡慰問了一番。雖然看起來是長輩對小輩的關心照顧,不過可沒人敢真的這麼認為。蘇青青做出一副少見多怪的模樣,努力表達出山裡初來的鄉村姑娘對大城鎮的驚詫之情。反正不過大家一起做戲而已罷了,誰也不比誰更高貴。

在蘇青青看來。這江家就像是一個腐朽的空殼子,所幸從裡面長出的兄弟三人並沒有跟著一起腐爛。不管怎樣,她一定會同他們一起離開這裡,回山裡也好,去別處過新的生活也好,遠離渣男,就是為以後的生活多打下了一份安穩的保障。要不然別的不說,萬一這幾隻被他們的老爹帶上了花心好色的毛病,或者葷腥不計的毛病,甚至違逆人倫的毛病,那可就是後悔莫及了。

從主屋裡回來,大白天的,蘇青青不敢再去祠堂,便叫了江元皓去偷偷地把他哥換出來一會兒。雙生子也就能在這種時候派派用場,江元睿聽說是蘇青青想見他,便跟二弟換了衣服,急匆匆地過來了。因為好多天在祠堂裡沒有出來,他的眼睛被太陽刺得生痛,只得一路擋著光走來。半路上還遇到了江伯益,說了他兩句,叫他不要老在外面鬼混,好好回去讀書。

關於江玉蓮的事,江元睿其實一開始只是想讓蘇青青知道一些,免得被悶在鼓裡,以後也會受到影響。他要告訴她的是,江伯益的心確實不在他們三兄弟身上,而是在外面的親妹妹以及他的無直系血緣關係的外甥那裡。

其實江伯益本來對於江元睿還是很看重的,畢竟是他的大兒子,性格又與他相近,也在行商上面頗有天賦。但是看重歸看重,江元睿竟然不顧他的意願去娶了一個山裡姑娘,嫁妝一分拿不到,還耽誤了與府尹大人結親,阻了他的商路不說,也阻礙了弟弟的科舉之路,這卻讓江伯益對他很不滿意了。

而夏元傑雖然不是他的親兒子,卻是他最在意的妹妹的骨肉,長相又同他娘一模一樣,這本身就叫他起了憐愛之心。加上他從小就失去了父親,這麼可憐的孩子自然是要多照顧一些的。但是江伯益卻沒有意識到,在他照顧別人的兒子的時候,自己的兒子卻是在家中孤伶伶的無人管。

江元皓小時候身子很弱,再加上江陳氏的冷眉冷眼,他經常被府中僕人欺負,送來的飯食經常是冷的,連炭火也是次等。江伯益經常不在家,從來不管他們兄弟的事,可以說他和小三能好胳膊好腿地活下來,一切全都多虧了大哥。這也讓他們自小就對夏元傑不感冒。家裡也就江元睿能跟那個小魔頭多說上兩句話,不過他也只是跟他們打好關係,以便於討江伯益那邊的歡心罷了。

不得不說,這是個很諷刺的事實。

蘇青青從來不是個愛拐彎抹角的人——尤其是在面對著某位喜歡拐彎抹角的人的時候。

江元睿進屋還沒等坐下就被蘇青青扯去了裡屋,春花(五大三粗婢女的名字)被趕去外面看門。還沒等江元睿把臉上表情調整好,蘇青青那邊已經急切地問他:事情要怎麼解決?什麼時候離開?能不能全身而退?

這丫頭,說的這裡好像是龍潭虎穴似的。蘇青青都沒跟他繼續鬧脾氣,江元睿自然樂不得兩人就這樣和好,不過在他看來,她對這裡倒是擔心得過了。再怎麼樣也是他從小長到大的地方,就算江伯益對她再不滿,也是不會攆他出去的。只要他們兄弟三人不鬆口,任誰也是奈何不了。

「但是……」蘇青青忍不住道,「今天我和元皓去了江姑姑家,爹似乎對那個夏表弟非常好。我聽他說,好像爹想讓他學著做生意,要分給他一間香燭鋪子和果子鋪,你不是說江家手裡大多是當鋪和飯莊的嗎,那那兩間鋪子要從哪裡來?」

「如果他們要,就拿去給他們好了。」江元睿笑道,「反正那些說到底也不過是他們給我的東西。」

其實江元睿沒有說的是,如果真的要離開,他早已經做好了淨身出戶的準備。但蘇青青卻搖了搖頭,這樣告訴他:

「我絕對不會讓他們,奪了你的鋪子。」

你爹要嫁妝,我就給他一份嫁妝。

那是一份比娶了府尹大人的侄女更有價值的嫁妝。







48、一嫁三夫




「說什麼傻話。」江元睿淡淡一笑,伸手去撩起了蘇青青的鬢邊,湊過去認真看了看,低低地問道,「還疼嗎?自從回到府裡,那些女人都看的嚴,也不好給你煎藥,等出去就好了。」

才剛娶進來的媳婦就要吃藥,就算說是補身體,也會引人懷疑,尤其是在這佈滿眼睛的江家。江陳氏肯定是不願給她家阿俊找一個有可能是生著病的媳婦的,江伯益更是可能直接找大夫過來作假,說她生有重病,不適宜給三兄弟娶妻生子,直接給送出去了。雖然現在他顧忌著父子關係,還沒有想到要用這種方法,可是也不能給他機會才是。

這麼多人裡,也只有江老大才會想到蘇青青頭疼的事情。剩下兩個並不清楚這其中的原委,也自然不會知道,這個女孩曾經被一根針折磨了近十年。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江元睿其實是想說點情話什麼的,稍微拉攏一下青妹妹,以便於下回繼續幹點那什麼什麼的事情。偏偏蘇青青一點也不識趣,只顧著講那些店舖店舖店舖,他的媚眼全都拋給了瞎子看!江元睿就不明白了,為什麼別的姑娘都感興趣的東西,她卻漠不關心,只對他那兩間香燭果子鋪那麼感興趣?為什麼她就不明白,鋪子再重要,也是不能跟她相比的。



如果想跟她在一起,勢必是要付出一些東西,他不介意從頭開始,只要不再讓這個女孩受到傷害。

蘇青青哪能曉得江元睿那麼複雜的心理狀態,她一心擔憂他的鋪子,卻見他沒什麼特別的反應,覺得他一定是不敢違抗父命,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要將自己的心血交出去。想到大哥在山裡時每天看賬本的樣子,蘇青青心裡暗暗下定了決心,倒也不再跟江元睿提及此事。兩人隨意聊了些話,江元睿便被趕回了祠堂去,後者為此後悔不已,心想著還不如繼續談鋪子了。

江元皓在祠堂裡面呆的渾身難受,終於體會到了大哥這些天來受的苦有多深多重,不過他一點也不願意感同身受就是了。出來之後,蘇青青又對他格外地熱情起來,有話說的好,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他家娘子現在對他就是這麼個態度,這足以證明,在他們兄弟三人裡,她對他的感情是最深也是最真摯的。

心裡想著這些,飄飄然的江元皓對蘇青青更是一切都有求必應,連大哥給他提銀子的信物也交給了蘇青青,只因為娘子說喜歡那上面的紅穗子。拿到這些東西之後,蘇青青卻在晚上的時候拒絕了他的求&歡,反而叫來了江小三,要和他一起睡。江元皓為此恨得整整一晚上都在輾轉反側,那個丫頭怎麼能這樣眨眼間就翻臉不認人?最後他實在是按捺不住,忍不住幹了一件非常無恥的事——偷偷跑去聽牆角了。

結果奇怪的是,江元皓躡手躡腳地在窗戶下面聽了半天,什麼聲音也沒有,按理說江元俊那種野獸辦事不可能不出聲的。而且屋門半開著,那個婢女也不見蹤影,這是怎麼回事!

江元皓實在是忍不住,終於悄悄把紙窗戳了個洞,像個采&花賊那樣扒著洞口往裡看,結果發現只有江元俊一個人躺在床上,呆呆地衝著帳頂發呆,臉上還掛著變態一樣的笑容。

這傢伙是中邪了嗎?

江元皓又四處仔細看了一遍,確信蘇青青並不在房內任何一個角落。這屋裡並沒有大的櫃櫥之類的,床底下也是密封不可能藏人,他家小娘子又向來老實安靜不喜歡到處跑,那麼她到底是去哪裡了!


這一次,江小三被他二哥揪起衣領的時候竟然意外地沒有發火,模樣依舊呆呆的,逕自傻笑。江元皓可沒心情笑,急吼吼地問他娘子哪去了,江元俊便告訴他,她走了。

走了?

「嗯。」江元俊點點頭,不忘加了一句解釋,「是我送她走的,還幫她雇了馬車,車伕是我以前在廟裡的一個師兄,人還不錯,技術也挺好的,就算是過山路也不會顛簸的呢。」

你的師兄,你的師兄不是都被關進大牢裡的花和尚嗎!還有誰要管你山路是不是顛簸的事情啊!江元皓急得腦門冒汗,恨不得過去使勁揪著江元俊搖,問問他是不是腦袋進水了。

江元俊也注意到他二哥開始著急了,便好心地繼續告訴他:「阿青說,讓你們不用擔心,等她回來。有幾個傢伙欠了她一大筆錢,她是要債去了,收完錢就自然會回來的……他還說,這些蜜餞果子就送給我吃了,雖然這些是你掏錢買的,不過我是不會分給你的。」

去你的果子!

「你怎麼不跟著她去?或者你為什麼要由著她,而不叫我和大哥知道?你不知道讓她一個人出去有多危險,你就這麼放任她跟你那幫無惡不赦的王八蛋師兄弟一起離開,你知不知道你這根本就是在……」

江元皓的話突然滯住了。江元俊一手扯下他揪住自己衣領的胳膊,另一隻手已經扼住了他的喉嚨。他的眼神陡然間從茫然呆澀變為了虎狼般的凶狠銳利,就這樣惡狠狠地盯住了江元皓,一字一頓地冷聲道:

「我的師兄,才不是什麼王八蛋!若是你再敢說一句,我就扭斷你的脖子!」


江元皓也同樣怒視著他,怒聲道:「有本事你就掐死我好了,我就是說了怎麼樣!你這個王八蛋,竟然放任青青一個人去跟著你的王八蛋師兄離開,要是她出了什麼事,我就算變成厲鬼,也要取了你們這群小人的狗命!」

「哼!」江元俊一把將江元皓甩到了床榻上,不動聲色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冷哼道,「罷了,我才不會跟一個書獃子一般見識,連罵人都不會用點新詞。不過別以為我是怕了你,弄死你比捏死一隻螞蟻還要容易,不過要是真弄死你,大哥和阿青都會生我的氣,所以我只是懶得跟你一般見識而已。」



「我只問你一句話。」江元皓在床上轉過頭來,臉頰都被竹製的涼枕硌紅了一塊,顯然剛才被摔得很重,「你為什麼不叫我們,一個人把青青送走?」

「因為阿青說,她只相信我,不希望你們知道。」江元俊洋洋得意,其實蘇青青只是說了不希望讓那兩人知道,剩下的乃是江小三自動腦補推斷。


「那你為什麼不跟她一起去?」這個才是江元皓最鬱悶的,小三這傢伙白生那麼大個個子,居然就這麼把人給放跑了,哪怕是只有他一個,能跟在她身邊保護她也好啊……

要知道當初在山裡的時候,青青那麼想跑,都沒成功過一次。偏偏卻在人都給吃了之後回到家裡的時候跑掉……他本來還以為,她是真心願意留在他們身邊一起生活,可是卻……

「阿青說,她不想讓我跟在身邊,不方便。她需要一個人去辦事。」江元俊道,「她還說,只要我不跟去,她就親我一下。雖然我很喜歡親她,但是你知道嗎,她還從來沒有主動親過我呢,這麼久以來這還是第一次,是她主動的呢,她主動的……」



「親一下你就滿足了?」江元皓第一次發現自家弟弟竟然這麼沒出息,明明平日裡那麼剽悍動不動就將人套麻袋的,「只親一下,抵什麼用?除非是她主動要跟你做拿給,而且還是在上面……呃,」江老二突然意識到問題的關鍵不是在這裡,趕緊改口,「就算是她主動要在上面也不行,你就這麼讓她一個人走,萬一她遇到危險怎麼辦?萬一她不再回來……你要我,怎麼辦?」

江元皓的聲音有些沙啞,終於遏制不住情緒,伸手摀住了臉,聲音哽咽,那指縫間隱約有少許晶瑩閃爍。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是他最怕的,就是那個人離開。

從第一眼看到她,那個人就在他心裡紮了根。但也從那時起,無數次的噩夢裡,她都是拿了那張婚契,一個人悄悄地離開。為此他每天都會想方設法將那張薄薄的紙努力地藏在不同的地方,就怕會被她翻走。即使到現在,還會突然間忍不住就去摸一摸胸口。



但偏偏怎麼樣努力也留不住,就像是掌心的沙,越是用力去抓,就逃逸得越快。騙走他取銀子的信物應該也是她逃走的計劃之一吧,可那銀莊裡根本沒有多少銀子可用了啊,大哥那個傢伙計算得那麼精,怎麼可能會讓別人無限額地取錢?她真想用錢,起碼也要再弄些才好啊,況且她就那麼一個人出去,萬一在外面出了什麼事怎麼辦?希望她吃飯的時候不要點魚來吃啊,總是吃的那麼急,還不愛挑魚刺,萬一被扎到嗓子可怎麼辦……



無數個「怎麼辦」在江元皓腦海中浮現,緊隨其後的就是蘇青青撞死摔死淹死被魚刺梗死喝水嗆死走路的時候被天上掉下的大鳥砸死等等各種死法,總之沒有他在,他家娘子一定週身四處到處是埋伏,四處是敵人,而且還有無數看不見的臭男人等著覬覦她呢。想到這兒,他不禁更加難過。江元俊在那邊盯著他直皺眉,眉毛都快撇到了天邊外。好端端一個大男人,就這麼哭哭啼啼的,實在是太難看了,太難看了,江元俊真不想承認這種窩囊廢是他哥。









49 一嫁三夫

「你不用擔心,沒事的。」江元俊也沒辦法了,只好伸腳踢踢他哥,努力安慰,「我師兄是個信得過的人,你可以絕對放心。女人出去也是要辦事,過不久就會回來的,你著什麼急?」

比起憂心忡忡的江元皓,江元俊倒是絲毫不擔心。就像阿青雖然說了要走,最後還是忍不住為了他而留下來一樣,他也相信她在辦完事之後會回來。要知道外面的人,哪裡就有他江元俊這麼厲害的?他家男人就算是出去轉悠一百圈,最後也得乖乖回到他懷裡。

那個書獃子就是沒有這種自信,才會整日裡擔心這個憂愁那個的,自己女人,想做的事就去做,就好比一個成功的土匪,不親自出去搶那麼幾回劫,怎會知道這個世界上的軟蛋有那麼多?

江元皓覺得自己跟這個白癡小子完全說不通,於是急匆匆地打算去找大哥。偏偏江伯益發現他這兩天沒事老往祠堂跑,把那邊派了不少人看護起來,想去也混不進去了。就這樣一直到第二天白天,江元睿方才知道蘇青青離開的事情,但再想去找,卻已經遲了。江元俊對於具體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對於江元皓的詢問,江元睿只是暗暗鎖了眉頭,這樣告訴弟弟:「她回蘇家了。」

蘇家……江元皓想起了之前在船上時候聽到的那蘇家傳聞,不由得埋怨起了蘇青青,就算想回娘家,為什麼不叫上他跟著一起去,非要一個人離開,也不多帶點錢什麼的。萬一回去了沒有地方住,又或者她爹娘叫她改嫁,可怎麼辦呢?感覺她在家裡不是很受寵的樣子。

江元睿想的卻不是這些。他只記得當初去太醫那裡,那個老人用吸金石從她腦袋裡面取出的一根針。蘇家會有那麼惡毒的人要這番針對她,她究竟為什麼還要一個人孤身回去?

暫且撇下亂成一團的江家兄弟不提,單說蘇青青昨晚在遣走江元皓之後,叫來江元俊送她出府,為了使其就範還甚至不惜動用美色,使得江元俊乖乖帶她離開,還幫她叫了馬車。其實蘇青青本來是想隨便找個驛站的馬車,跟著許多人一起走,結果江元皓卻不知在哪兒翻出了他過去的一個師兄,直接把蘇青青交給了他,拜託他照顧。

「我可以把命交給他。」江元俊對蘇青青這樣說道,接著又告訴他的師兄,「這是我的女人,好好幫我照顧她。」

於是他就這樣把自己的女人交給別人了。

於是蘇青青不得不心不甘情不願地跟著這位臉上有道疤的光頭師兄一路前行。早知道會這樣,她還不如給那兩兄弟留封手書,直接把江小三也一起帶上了。不過走了一天之後,蘇青青發現這位師兄雖然模樣凶悍了些,人還是不錯的,也不多說話,每天像個影子一樣跟在她後面,只在人流擁擠的時候出現在她身邊,擠開旁人,防止小偷或者登徒子之類的人接近。

因為江州也是交通拓廣之地,後面的路並沒有多少需要馬車的,蘇青青本來想著她自己就可以去,不用麻煩他了。結果這位光頭師兄只是淡淡地告訴她:「我欠他一條命,他說,讓我補在你身上。」

這話說的卻是江元俊了。蘇青青不知道他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想來這位師兄與江小三也是同樣類型的人,有恩報恩。也罷了,既然身邊有這樣一個強力的保鏢,又何必硬去推開?

正如江元睿所預料的那樣,蘇青青這一次,是要回蘇家去。不過她倒不是為了別的什麼,而是要去偷東西,偷的就是自己這幅身體的嫁妝,也是她親娘留給她的遺產。

自從那根針被取出之後,蘇青青就記起了許多零零碎碎的事情,這其中大部分自然是那個過去的「家」裡面的事。尤其記憶裡面最強烈的一個念頭就是,一定要回去拿回來娘的遺物,那些是她留給自己的嫁妝,哪怕是把它們燒掉毀掉,也絕對不能留給那群賤女人!

這個念頭一直充斥在蘇青青的腦海裡,驅趕也趕不出去。可以感覺得到蘇瑾華殘餘的怨氣似乎都集聚在了這其間。畢竟是佔了人家身體,蘇青青也不好一直這樣罔顧她的意願,更況且她也想為這三兄弟主動做些什麼,而不是一直呆在房屋中,只將一切難題統統交給別人來打理。

既然如此,那麼她就盡她所能,將這一份屬於蘇瑾華的嫁妝,從那個家裡拿出來!

想歸想,現實還是很骨感的。在離開五江鎮之前,蘇青青用江元皓給她的銀莊信物,去把剩下的錢全部提了出來,她原以為能有一百兩之多,結果到頭來只有十五兩銀子,勉強足夠吃飯和路費。還好從五江鎮到江州的交通還是蠻方便,並沒有在路上耽擱太久。值得一提的是,在半路的時候,那位光頭師兄突然臨時有事,走掉了,然後換了一位明眸皓齒的小姑娘過來繼續照顧蘇青青。

你這還帶半路換人的!

這個小姑娘大約跟蘇青青差不多大,但是長得明顯更成熟些,鼻樑很高,膚色極白,一對眼眸微微帶了點兒綠光,也不知道是外族人還是混血兒。看得出她也是一身匪氣,說起話來快言快語像在打機關鎗。那個光頭師兄也沒有對她多做介紹,只說江老弟要求照顧的,接著便是一堆蘇青青聽不懂的暗語。那女孩倒也爽快,大喇喇地揮著手說我知道了,你走吧。她本來是在一個小攤上幫攤主賣包子的,這月的工錢也不要了,回去打了個小包袱便跟著蘇青青開路,並且一手擔下了保護她的指責。

「你放心吧!」那女孩大方地拍著自己的胸口這樣告訴她道,「既然二師兄把你交給了我,我自然會好好保護你的。聽說你是江愣子的女人,該不會是因為惹他生氣了所以被攆出來了吧?反正怎樣也無所謂,既然是師兄開口,我肯定會護你到底的,看你這嬌嬌怯怯的模樣也不像個能自理的。不過食宿可要你全包下才行,我最喜歡吃肉包子了,不許為了省錢就給我買素餡的包子。」

蘇青青:「……好的。」這丫頭不愧是江元俊的師妹,這性子都一模一樣沒差別。

那姑娘名字叫葫蘆妹,據說是小時候被人丟掉,後來被那廟裡的和尚們撿去的。不得不那些人雖然無惡不作,有時候卻也有善心,竟然就這麼收養了她,將她養大,因為當時正好新搶來一個不錯的玉葫蘆,便給她起名叫葫蘆妹。只不過好端端的一個姑娘家,因為整天裡在廟中跟一群花和尚混在一起,生生養出了天不怕地不怕的霸道性子。後來那廟被查封,大家都被官軍捉去,唯獨江元俊得以逃脫,後來靠著他大哥把一部分人救了出來,其中就包括她和二師兄。別的不提,他們確實是欠了江愣子一條命。

蘇青青並不是什麼難伺候的人,葫蘆妹性格又豪爽,兩人很談得來,沒過多久便以姐妹相稱了。不過在知道蘇青青要去那江州的綢緞蘇家之後,葫蘆妹的臉不禁皺了起來。

「真看不出來,你竟然會是江州蘇家的人。」葫蘆妹皺眉道,「我聽說那蘇家高門大戶的,很是瞧不起平頭百姓,你又怎麼會一個人流落出來,跟我們混在了一堆兒呢?」

「這事說來話長。」蘇青青搖頭,又問她,「妹妹,我有一些重要的東西要取,必須進入這蘇家一趟不可。其中可能會有些危險,你可願意跟著我一塊去?若是不然,你也可以先在外面住上一段日子,我這裡還有一些銀子你拿著。願意的話,就等我十天,十天以後如果我出不來,你就自己……」

「這是什麼話?」葫蘆妹生氣道,「我們江湖人,最講究的就是一個『義』字,我怎麼能明知道你可能有危險卻拋下你一個人進去那鬼地方呢?你是想讓江愣子以後瞧不起我一輩子麼?」

「這樣的話,也好。」她肯一起去,自是再好不過。葫蘆妹雖然拳腳不如江元俊那樣非人類,兩三個大漢也是不能近身的。如果有她幫忙,蘇青青相信自己在蘇家裡拿嫁妝的時候也能更方便許多。要知道蘇家並沒有要尋她這個女兒的打算,蘇青青也並不準備在那裡再呆多久,她的打算就是,找到蘇瑾華母親的遺物之後,便離開。

















50、一嫁三夫


蘇家乃是綢緞大戶,也有著自己的桑園,但是卻並不在江州城內,而是位於城外。因為葫蘆妹不會趕馬車,所以那位光頭師兄直接把馬和車都給帶走了。

說真的,蘇青青一聽到葫蘆妹這名字,就想起那紅樓夢裡的賈雨村,那什麼葫蘆僧判斷葫蘆案。雖然說這名字也沒什麼不好,但就算加了一個「妹」字,這也實在不像是一個女孩子的名字,起碼不是正式的名字。而且蘇青青得知,葫蘆妹甚至連姓也沒有一個,不得不說那些和尚們實在是太不負責任了,就算是撿來的姑娘,也不能只起名字,連姓都沒有呀。

要進入蘇家,蘇青青也就罷了,葫蘆妹自然是要有其他身份做掩飾的。兩人商量了一下,還是決定讓她扮作貼身婢女這樣,也方便兩人住在一起。要說是救命恩人什麼的,以客人的身份進來,雖然待遇能更好一些,自由方面就差了很多。

鑒於葫蘆妹這名字實在不好聽,蘇青青給她起了個名字叫雲秋,名字是因為她的生辰是秋天,至於姓,則是因為她說,撫養她的那個人,大家都叫他雲吞和尚。雖然他已經死了很多年,也不曉得到底是不是姓雲,她還是希望能夠在自己的名姓裡面留下他的痕跡。

比起空空蕩蕩的江家,江州蘇家可就要熱鬧得多了,大門處有著許多車馬裡裡外外進進出出,蘇青青竟也能隱約根據那些車輛上面的標誌區分一下各個不同的家族徽記,除了這些,也有一些小商戶,過來商量某種綢緞的進貨問題。總之不管是做什麼也好,正門處的人都太多了,就這麼直接往裡闖的話,蘇青青怕自己被人家當成怪物看待——雖然這幅身體一直以來就是這樣被人看待的——沒辦法,只好找找側門。

唉,要是江元俊在這裡的話,可能直接就帶她翻牆進去了呢……也不知道元皓現在怎麼樣了,大哥不會是還被關在祠堂裡呢吧?她離開的話,他應該會被放出來才對呀……

「姐姐姐姐,在這裡!」走了約莫有半刻鐘,葫蘆妹——不對,她現在應該是雲秋了——便指著前方叫了起來。這聲音又脆又響,頓時驚動了正在側門處看守的兩個僕役,那兩個人都戴著統一的圓頂小帽,身上穿著制式的灰色小廝服,模樣瞧起來像模像樣,只可惜臉上的表情並不怎麼正經,許是因為這邊離大門處較遠,沒人看著,所以格外放肆起來。

畢竟是兩個女孩子,出門在外穿得太好難免會被人盯上。蘇青青和雲秋的身上穿的都是比較樸實的暗色衣服,坐船乘車之類的耐髒,也不容易磨破,唯一的缺點就是因為顏色較深吸熱,夏天的話稍微熱了點兒,但衣袍寬大透風,所以還好。

但那兩個小廝最是會看風使舵的,一瞧這衣服不是華麗的綢緞,又見她們頭上沒有戴什麼金簪玉飾的,後面也沒跟著小廝僕人,便猜到她們不是哪裡來的華貴夫人,當即看清了一層。因為蘇青青模樣穩重,有點大家小姐的氣度,他們也沒敢多說,反倒是雲秋那異於普通中原女子的漂亮容貌引起了他們的注意,不由得你一言我一語地向她調&笑了起來。

「喲,哪裡來的漂亮小妞,瞧瞧這聲兒嫩的,是不是想哥哥了,特地過來找我們?」

「哥哥待會兒就換班了,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家裡吃果子?」

「給我閉上你們的狗嘴!」雲秋哪是能任他們囂張的性子,一步跨上去啪啪給了他們兩巴掌,頓時將那二人扇得嘴都歪了。蘇青青也不去阻攔,只是抱著手臂在一旁冷冰冰地笑——在她的記憶裡,那位蘇瑾華蘇小姐最常做的事就是如這樣一般冷笑。

「裡,裡設臭蝦頭……」(翻譯:你這臭丫頭)那小廝被打得聲音都拐了,其中一個捂著臉想過來揍雲秋,結果被她一腳踹在了腮幫子上,登時摔倒在地,撲哧一口吐出來一顆帶血的牙齒。

蘇青青直歎氣。你們說你們惹誰不好,非得惹江元俊的師妹,他們那一幫子可不比其他,都是一群要命的主兒!擱好的這是直接扇巴掌,要是換了別人,直接套麻袋兩腳踹死你扔牆角去,到時候死了都不知道到底誰幹的。

連著挨打之後,那兩個小廝終於知道四拳難敵雙手,趕緊捂著下巴急吼吼地衝進門內找人去了,很快便有一群打手提著棒子出來將她們團團圍住,但是瞧見兩人都是模樣艷麗的姑娘,也沒敢胡亂下手,只是抓著棒子質問她們是誰,為什麼要來蘇府搗亂。

蘇青青仔細在那群打手裡面搜尋了一圈,發現有幾個眼熟的,但是記憶力對他們的印象卻很不好,知曉得他們應該是繼母那邊的人,便也不道明身份,只是冷笑道:「叫你們管家出來,我有事情要對他說。若是耽誤了,到時候誤了你們家主子的大事,你們幾個可是擔待不起的。」


「區區一個女人家,能有什麼大事?有臉出來拋頭露面,胡亂打人,竟然還要支使我們去叫管家,我看你們就是來無理取鬧的吧?還不快滾!」一個小廝喝道。蘇青青聽他此言,便在懷裡抓了一把銅錢,想要作為賞賜,孰料那些小廝們平時沾了通報的光兒,眼界也高了,如果沒有幾塊碎銀子,休想讓他們動一下腳。尤其有兩個人剛才還挨了打,現在就不不願為這點小錢挪腿兒了。



蘇青青也看出來了,這就是一群吸血的小蝗蟲。她也不多說,伸手去懷裡摸出一塊玉珮來,卻正是江元皓當初在祈元村裡拿給她,讓她當掉買東西的那一塊和田玉,蘇青青一直好好地保存著,今天正好拿出來唬一唬人。

那玉晶瑩溫潤,光看外表就能知道它的價值。蘇青青將它拿在身前晃了一晃,又迅速收入懷裡,衝著那些瞬時露出驚詫貪婪的神色的小廝們道:「這塊玉的價值,你們應該能看的出來,它少說也能買下一棟三進三出的大宅子。你們要是有誰能在半刻鐘的時間內把老管家叫來,這塊玉珮我就送給他。」

那幫小廝一聽,頓時躍躍欲試起來,其中一個人道:「那若是我把管家叫來了,你不把這塊玉給我們呢?」

「那你們可以過來搶。」蘇青青正色道,「我一個弱女子,難道還能敵得過你們這麼多人不成?」

說的也是,只要她不是那老管家的情婦,搶個玉珮算什麼?有了蘇青青這一句話,登時好幾個人轉頭就往蘇府裡面跑去。這邊雲秋微微皺眉,小聲問道:「你真的要把這東西給他們啊,能買很多個肉包子呢。」蘇青青只是一笑,並未回答她。沒過兩分鐘,那幾個小廝便氣喘吁吁地帶著老管家出來了,接著便開始朝蘇青青使眼色,示意她快點把玉珮交出來。孰料那死女人竟然像是沒看見一樣,理也不理他,還高傲地衝著管家點了點頭,道:「許多日不見,李伯伯的頭髮又白了許多啊。」

=口=這小蹄子……幾個小廝都傻了,她竟然敢對李管家這樣說話!其中一個上去就想給她掌嘴,順便搶走那塊玉珮,卻被身邊一個小廝猛地拽住了袖子,使勁拉著沒有讓他動,嘴裡小聲道:「別動,別動啊,你還沒認出她是誰嗎?」

「誰啊?」前一個不耐煩地道,「怎麼,你還認識她不成?」

「是三小姐,別院裡的,走丟了的那個瘋子……」拽人袖子的小廝低低地道,「你在這兒擋著,我得去通知太太和小姐,沒想到那個……」他的話說到這裡的時候突然就頓住了,因為他發現,蘇青青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正在那邊笑吟吟地看著他,眼神裡面卻冷如冰峰。

蘇青青猛地邁前一步,走到那個小廝面前,瞇著眼睛笑道:「這位小夥計,不知道是叫什麼名字啊?」

「是來福兒,小的名字叫來福兒。」那小廝趕緊回答,並在同時拚命鞠躬,他可不敢讓李管家來代他答話。

「原來是來福兒,我看這名字不太妥當。」蘇青青摸了摸下巴,來福趕緊道:「小的不懂事,名字就是隨便叫叫,還請小姐賜名。」

「我看,你就叫來災吧。」蘇青青道,周圍幾人瞬時就愣了,面面相覷。來災?這名字也太不吉利了,這三小姐莫不是中邪了?

「就叫來災,好名字。」蘇青青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卻在他耳邊壓低聲音道,「蘇家的三小姐是瘋子,你最好牢牢記住這句話,要是忘了,可有你的苦頭吃。」說完這話,她仰頭大笑一聲,帶著雲秋和老管家逕自進門去了。

那來福早已經嚇出了一身冷汗,呆呆地站在原地。這時候他突然覺得手心裡有什麼東西濕濕黏黏的,低頭一看,手掌上面全部都是鮮紅的血,頓時一下子嚇得昏厥了過去!

卻說這幫李管家很快認出了從小便看著她長大的蘇三小姐,一時間又是高興又是難過。高興的是她居然活著,並且回來了蘇家,不至於在外面受苦了。難過的是她的性格一點都沒變,還是之前的那副樣子,好的時候冷冰冰陰陽怪氣,不好的時候也不知道是不是還要發癲,惹得老爺生氣。況且現在老爺已經過繼了月小姐做蘇家的三小姐,她卻在這個時候回來了,要是被表少爺看到……

算了,那些也不是他這一個下人能顧忌到的事情。夫人(指蘇瑾華的親生母親)生前對他頗多照顧,他不管怎樣也會好好意對待華小姐的。只可惜的是,她若是能像小時候那樣可愛,不瘋不鬧,模樣又這麼漂亮,那會是個多好的姑娘啊。

蘇青青倒是不知道李管家心裡在想些什麼。她現在正努力調動腦海裡的記憶,拚命學習著蘇瑾華的怪腔怪調呢。天知道這姑娘究竟是怎麼養出來的怪脾氣,說話帶笑不笑,要不然就是冷笑,整個人陰陽怪氣,她學得腦袋都大了。最後沒辦法,只好努力結合著江小三的傲嬌以及江老大生氣時候的那種陰陽怪氣的狀態來繼續演戲。

不管怎麼說,她現在都必須模擬出蘇瑾華的狀態來才行。這不禁是因為這樣更容易得到眾人的信任,相信她不是冒牌貨,更重要的是,她需要麻痺一些人。

一些想要她命的人。












51、一嫁三夫
對某些人來說,一個隨時可能發飆的瘋子,會比一個正常人更讓人安心。

因為她們看不得她的好,只希望這個人,死的越早越好。

蘇青青記憶裡的種種,都很清楚地表明了這一點。如果她不得不回去,古怪是唯一的掩護。

蘇瑾華母親留下來的遺物中,有很大一部是珠玉首飾,價值不菲,但是卻因為身邊被人一直盯著,蘇瑾華沒有辦法將它們藏起來,不得不擺在明面上。剩下一部分則有些銀票地契,被她偷偷在埋在後園裡沒人知道的的地方。

因為記憶殘缺不全,蘇青青也不記得具體的埋藏地點了,不過大體位置總是有的,以後找個機會給挖出來就行了。其餘的首飾別的也就罷了,但是裡面有一件蝴蝶玉簪,是件非常重要的首飾,一定要拿回來不可。



蘇青青的打算是盡量能拿的都給拿到手,然後盡早跑路。她並不是江州蘇家人,一切所為不過是弄點嫁妝而已,其中蘇瑾華在意的東西,她就留著;蘇瑾華不在意的東西,她就拿去賣掉換錢或者留作它用。

那個女孩,已經被這個家害死了。但是她不會,相反的,她會替那個人,取到她心心唸唸的東西。與那個女孩不同,她沒有腦袋裡面的針,相反的,卻有著關心她的人的細緻照顧。即使他們沒有親自跟來,也派了雲秋跟來保護她。

她一定會在這蘇家,好好地活下去!然後,掠奪走他們的財產!好吧,只是拿走她的嫁妝而已,蘇青青可不想變成搶劫犯。

消息總是不脛而走的,尤其是壞消息。

蘇三小姐回來的消息很快傳遍了大院內外,也很快傳到了大夫人的耳朵裡,引得府內一時間不少人心中打緊。

這大夫人本姓李,並非是蘇老爺的第一任夫人,因為蘇瑾華的母親在生下她一年半後便病故了,前任死了之後,這位李氏才續了弦的,此後也就隨了蘇老爺的姓,大家都稱為夫人或者蘇夫人。不過雖是續絃,蘇夫人對蘇瑾華還是很不錯的,府中人人都在稱道這位繼母當得簡直比親母還要到位,只可惜那蘇三小姐性子詭異,動不動發瘋嚎叫,也只有蘇夫人這樣善良的人,才會一直以來毫不計較地照顧她,會有性子的下場只是她自己命不好。

其實蘇瑾華上面還有一個哥哥和一個姐姐,但是因為她古怪的脾氣,那兩個與她有著直系血緣的親人也不願多搭理她,反而與蘇月蘭等人多加親近。

就連家裡面的小廝丫頭也基本都是蘇夫人的耳目,外表上對她諸多恭敬,背地裡拿取東西缺斤少兩,飯菜都要自己挑揀出好的吃掉,剩下的再拿給她,冬天的時候經常拿過來就是冰冰涼的,蘇瑾華本就是個暴躁脾氣,腦袋裡面又有根針,怎麼能忍得下來?於是蘇府裡便傳出她打罵丫頭的流言,因此更不得人心。

蘇青青仔細回憶了一番自己這幅身體在蘇家裡的情況,最後得出一個結論:眾叛親離。

她究竟是如何讓自己混到了這種地步的……

懷揣著如烈士一般的悲壯心情,蘇青青與李管家還有兩個人一起往府內走去。一路上遇到了很多下人,因為裝扮與氣質的不同,他們一開始還覺得奇怪,當認出來者便是蘇三小姐之後,頓時一個個露出見鬼一樣的表情,而蘇青青的腦海裡則浮現出種種暴戾氣息,恨不得將這所有人統統碎屍萬段!

總之這些人或多或少都是惹過她就對了。

不得不說,蘇瑾華的脾氣也是大得嚇人。其實這些下人裡面,不乏對主子還算忠心,做事也認真的。但是因為她天天疑神疑鬼,有點風吹草動就要發火,責打下人,基本上把能得罪的都要得罪光了,又怎麼會有人願意替她賣命?當然是統統投靠夫人那邊。而那些本來由蘇瑾華保管的嫁妝首飾,估計在她離開之後,也都被搜羅走了。看那些下人看她的眼神,裡面有懼怕,也有憎恨,唯獨沒有喜愛和敬重。

雲秋也注意到了那些丫頭們的詭異眼神,不禁柳眉倒豎,怒喝道:「都在這裡看什麼看?再看挖了你們眼珠子拿去泡酒!」

雲秋姑娘不愧是土匪窩裡出身的,這一聲吼出來登時讓所有人都扭回了頭,只不過在心裡又為這個「前蘇三小姐」加了一筆重重的污色。不愧是蘇瘋子的婢女,跟她一樣瘋瘋癲癲的。

「小姐。」李管家欲言又止,也不知道三小姐從哪裡找來的這麼個丫頭,這也未免太粗暴無禮了?要是這樣子叫老爺看到可怎麼辦?蘇青青知曉他的意思,哼聲道:「這些不知死活的東西,再敢亂看,就有你們好受的!」

這卻是在□裸地給雲秋撐腰了。

李管家也說不得她。只好歎了口氣,繼續帶著她去見老爺。

此時,在東邊的一間大宅內,一個妝容艷麗的中年女子正揮起手來,狠狠地給了跪在地上一個小廝裝扮的男子一耳光。打得對方臉上頓時沁出五道血痕來!

「你這個沒用的東西!」那女子臉上完全不見之前的雍容穩重,只是伸手指著他,一迭聲地怒罵,「叫你們守在門口,就是怕那個腌臢東西有一天會回來,繼續給我和月兒添堵。你明明都認出了她,為什麼不叫人在她進來之前就趁早處理掉,而是任由她叫來了那姓李的老不死!現在府裡消息都傳開了,老爺也知道了,如果找了打手弄死她,最後恐怕要查到我的頭上!都怪你們不爭氣!」

「娘……」旁邊一個容貌精緻的姑娘一把抓住那中年女子的衣袖,不依不饒地哭叫起來,「娘,那個賤人回來了,她一定是來搶奪我的位置,也要搶走表哥的!娘,我不要把表哥讓給那個瘋子,我不要!」

「好,好。月兒放心,你爹怎麼會讓你明誠表哥娶了那個小賤人?真沒想到出去了這麼久,她還能活著回來,那群賊寇果然騙了我!收了銀子,卻沒有把她做掉!」蘇夫人的指甲深深地嵌進了肉裡,她瞇了瞇眼,吩咐那小廝道:「來福兒,聽說那死丫頭給你改名叫來災?那麼以後你就叫這個名字。我會把你調到她身邊去,你要取得那小賤人的信任,然後其餘的聽我安排。記住了,千萬不要耍什麼花樣兒,你的老子娘和妹妹的賣身契,可都在我手裡呢。」

「奴才定然聽從大夫人指示,不敢有半點違背!」那來福將頭磕的震天響。蘇夫人笑笑,揮揮手讓他出去,一邊輕撫著懷裡女兒的肩背,柔聲安慰,一邊暗暗思索著。她和月兒好不容易才走到這一步,絕對不能就這樣被那個丫頭給毀了!

不得已,也只好出重招了!








52 一嫁三夫,
蘇府很大。

但在蘇青青眼中,不過如此而已。她見識過無數比這裡更大更寬廣的宅院,房屋,乃至是金碧輝煌的殿堂。當然,那些可就不是在這個世界裡見識到的了。

要知道在這個朝代中,皇族居住的地方可不是北京,而是偏南一些的地方,具體名字也沒有在後世中國版圖裡出現過,況且蘇青青也沒有機會去見識皇家宮殿,不過這並不影響她在蘇府裡面做出目空一切的模樣。

蘇三小姐是個戒備心極重的人,要扮成她的樣子並不容易,蘇青青本身性格平恬,不喜將自己立於人前,會有如今之舉也是迫不得已。她給自己在這個家裡規定的時間是十天,十天之內,一定要拿到那枚蝴蝶玉簪。

比起淡定的蘇某人,雲秋則可以稱得上劉姥姥進大觀園,見什麼新鮮,對什麼都好奇,連朵花兒都要湊過去仔細聞聞看看,惹來了不少輕蔑的目光,不過被蘇青青冷厲的眼神掃過去之後,那些人頓時一個個噤若寒蟬,不敢再亂看了。

穿過長廊,蘇老爺正在花園裡面等著她,蘇夫人以及其餘幾個尚在府中的蘇家人本來也都過來了。這消息沒能壓住,她們也奈何不得蘇青青,只好打扮得莊嚴肅穆地來迎接她,想要順便打聽些消息,結果最後卻被蘇老爺統統趕了回去,不許他們來這邊,就連今日正好回家裡看望父親的蘇二小姐蘇玉芬也同樣沒能留下。

那些人沒辦法留下,又想知道消息,只好悄悄地派來幾個下人遠遠地在遠處伺候,看看能不能藉機聽到一句半句的。尤其是蘇月蘭母女心裡最為焦急,想著盼著那蘇瑾華最好是失身在山匪手裡,免得來搶她心愛的表哥。

蘇老爺本名蘇山明,也已經年過四旬,奔向五十了。雖然一向不甚喜歡蘇瑾華,也畢竟是他的骨肉,如何不擔心?女兒丟了這麼久,他其實也有私下派人去找,只是遍尋不到,無可奈何罷了。今天好不容易聽到人回來了,心裡也是高興的,面上卻沒什麼表情,只是不動聲色地坐在紅梨木的高背椅上等待著。李管家等人並沒有跟過來,雲秋也被留在了花園邊上,過來的只有蘇青青一個人。

同與他歲數相差不多的江伯益比起來,蘇山明模樣就顯老很多,兩鬢也帶了斑白之色。看到蘇青青過來,他只是板起面孔,冷冷地問她這些日子都去哪裡了。蘇青青將大體事實都說了一遍,只是隱去了三兄弟的事情,只說自己在山裡被一個農夫救了,嫁給他做了娘子,但是因為思念爹爹,也覺得私相授受不好,所以特地回來見他一面。蘇青青明確地告訴他,自己知道了他們將蘇月蘭過繼為三小姐的事情,表示願意為此事保密,也不想再加入蘇家的任何事情,只是希望他能給她一棟鄉下的大宅子,讓她以後生活可以有個依靠。

關於自己已經成親的事,蘇青青本來是打算隱瞞的,但在真正到了這裡之後,還是決定說出來。蘇山明其實並不像蘇瑾華記憶中的那樣冷酷無情,她在他眼裡看到了對女兒隱隱的擔憂。說了這件事固然可能會受到責罵,但是不說的話,她怕這個便宜爹爹會想著另外給她尋一門親事。

本來以為已經死去的女兒又一次活著出現在他面前,蘇山明也實在沒力氣再去跟她摔打責罵,哪怕她竟然背著自己悄悄地嫁給了一個山野村夫。按家法論照,其實將蘇青青亂棍打死也不為過,她這樣是丟了蘇家的臉,但是身為一個父親,他不能這麼做,哪怕這是一個他並不是很喜歡的女兒。

況且她主動要求離開,也不是正合了他的心意嗎?與葉家的婚約是不能取消的,又不能將這麼一個腦子有毛病的女兒嫁過去,月蘭現在頂著她的名分,這事葉家那邊也默認了,總不能因為她一個人回來,就把全盤計劃打消啊……

「罷了罷了。」蘇山明歎氣道,「你在山中嫁了人,也是你的造化。我就不責罰於你了,不過你私相授受,總歸是犯了家中條例。這一次也就罷了,以後沒有我的話,你不要隨便回來了。」

「是。」沒有外人在,蘇青青也懶得裝兇惡,乖乖地回答。蘇山明向來喜歡乖巧聽話的女兒,見她這樣不由得一愣,心想著這丫頭怎麼突然學得溫順起來,口中的話也不由得因她的態度接連發生改變。

「你既然要在山裡生活,我也不攔你。我蘇家要說宅子,只在江州有兩棟,裡面都是住了人的,也不好予你。倒不如折給你一批現銀,再給你多補些嫁妝,山裡生活不易,你也別虧著自己。一些用的東西我都會打點好,到時候直接給你送過去。」

「不過……我今天晚上有一批貨要送出去,這批綢緞是送往避暑山莊的,尤其重要,我必須親自跟著過去,一時間可能顧及不上你。你就先在府裡住上半個月,等我回來以後再商量其它的事情。這期間我會讓你娘好好照顧你,你可再別亂使性子。」蘇山明不忘囑咐道,他是相信自己夫人會好好照顧華丫頭的,就怕這丫頭突然發瘋。

看來蘇老爹對於那個女人倒是很信任的。蘇青青暗想,不過有一件事讓她有點兒擔心,之前計算的,蘇老爺從江州到那什麼山莊,來回的時間明明一共才是十天,怎麼剛才他說的卻是半個月?蘇青青承認自己很貪心,她想要蘇瑾華所拿回的嫁妝,卻也想要蘇山明答應她的那份兒嫁妝。嘿嘿,或者說這不是嫁妝,而是對於她無法嫁給那個勞什子表哥的補償吧,雖然她事實上也一點都不想嫁給那個人……

如果超過十天的話,事情就不太好辦了呀。她跟阿俊的約定可就……

「妹妹,爹都走了,你還在這裡站著做什麼呢?」

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蘇青青這才發現身邊站了一個人,卻是她的同胞姐姐蘇玉芬。她的頭上梳著婦人髮髻,卻是已經嫁人之後,回門歸家。蘇青青努力搜索記憶裡,卻對她印象不深,只記得這個女人嫁的其實不太好,丈夫整日裡吃喝嫖賭,敗家的很。










53、一嫁三夫,


這個便宜姐姐性子唯唯諾諾,丈夫整天敗家,婆婆沒事就讓她回家搜羅東西,她也就真的溜溜地過來。不過蘇氏那邊看的緊,應該沒讓她有多大機會得逞。

因為行程匆忙,蘇山明安頓好了蘇青青便急急地離開了,也沒來得及把蘇青青並沒有心思取代蘇月蘭位置的事情通知蘇氏等人,這也正是蘇青青想要的。

府內的下人都被嚴令禁口,不許私自說出蘇三小姐回來的事情。蘇青青照例被安排住進了一個空置的小院子裡,這裡位置略偏,整體有些陰暗,其實不是什麼特別好的位置,不過院子後面就是菜園,距離蘇瑾華埋東西的地方很近,是以蘇青青一下子就挑中了這裡,卻沒有出聲,只是一個勁地表示要去住蘇月蘭所在的靜元居。那蘇夫人怎肯讓她舒服,蘇老爺前腳離開,她就被趕進了園子中最角落的地方。

關於私自嫁人的事情,自是不好對外聲張的,這也是蘇老爺把外人都遣開,只留下女兒單個兒詢問的原因。如果是被匪人糟蹋了,那麼定然要趕快把她送離這裡,免得傳出去污了蘇家的名聲,若是蘇青青聲稱自己還是處子,那也要先請喜婆來查看方可證實。不過現在這樣,倒也了了蘇山明一番擔憂——蘇青青甚至將婚契都帶來了一份拿給他看。不管怎樣,女兒能有一份歸宿,總比被人糟蹋了強。

而且這回她回來,倒是沒有像以前一樣對他大呼小叫,隱隱有了些女兒家的樣子了。加上她與亡妻相似的長相,不免讓蘇山明浮起了幾分憐惜之意,打算著過些日子多給她些銀兩也就罷了,總歸是蘇家的血脈,不能叫她在外面吃苦。雲秋是救了女兒的人,自然也不能虧待了她,等他回來,自是也要好好賞賜一番。

只可惜,蘇老爺並沒有料想過,這兩個人究竟能不能捱到他回來的那一日。

西園子裡的矮屋中,雲秋坐在一張小杌子上,皺著眉頭打量四周。當看到牆角處還有一處沒打掃乾淨的蜘蛛網時,她的秀眉皺的更緊了,饒是沒有在大戶人家中呆過,雲秋也知道這裡環境很不好。

再想到方才在主屋裡,那個一身錦緞的蘇氏雖然臉上帶著笑,看起來一副無害模樣,卻三言兩語將蘇老爺本來指給蘇青青的好房間給弄沒了,將她們打發到這麼個鬼地方來,她就更是一股氣湧出來。等到擺果盤的小丫頭出去之後,她便忍不住問蘇青青,為什麼放著好好的房屋不要,非要跟那個女人去搶房間,結果害得她們被擠到了這麼個地方,還不讓她開口說話,憋死她了。蘇青青對此只是一笑,指著果盤裡的水果問道:「要吃嗎?」

「不吃!」雲秋氣呼呼地扭頭。剛才在那主屋裡,几案上的果盤中又是櫻桃又是西瓜,什麼都有,偏偏到了這裡只有幾個破蘋果,又小又難看,光是看著都要氣飽了。

「笨丫頭,只有這樣的東西,才是能放心吃的呢。」蘇青青揀了個品相還算不錯的蘋果,拿了小刀開始幫她削蘋果。雲秋忿忿地盯了她一眼,迅速搶過蘋果,大口咬了起來,順便一指旁邊的點心道:「這蘋果不甜,姐姐你吃那個吧,我看那點心還不錯。」

乾淨的案几上,除了一個果盤之外,就只擺著一小盤點心,裡面孤零零幾塊乳酪方糕,擺得整整齊齊。看起來雖然精緻,數量卻實在少的可憐。蘇青青只是笑,用刀背輕輕劃去點心面上的一層酥酪,下面一層頓時露出了黑色和綠色的菌斑。雲秋的臉色頓時就變了,將那盤子往地上重重一推,呯的一聲,外面頓時有兩個丫頭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開始戰戰兢兢地收拾東西。

這兩個丫頭都是新調過來的,外表上看起來嬌嬌怯怯,背地裡不知道幹過多少腌臢事。蘇青青命她們把這宅院裡所有的下人都叫過來,一一相看,發現有兩個丫頭,一個媽媽,兩個小廝,一共五人,蘇氏倒是把面上的事做的很足。這兩個小廝中有一個恰是她在門口改名字的那個來福,正縮在最後面,不敢與蘇青青直面。

蘇青青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告訴她們除了自己之外,也要對雲秋恭恭敬敬的,接著又給幾人各自分派了活計,順便問那盤糕點是誰端過來的。

「是,是奴婢,小姐是不是不喜歡?要不奴婢現在就去廚下給您再換一些。」一個小丫頭戰戰兢兢地站了出來,蘇青青瞥了她一眼,見她面上露出驚懼之色,眼珠子卻在不停地轉,便彎唇笑了,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叫春桃。」那丫頭趕緊答道。

「你呢?」

「奴婢叫秋竹。」另一個丫頭回答。

「秋竹?」蘇青青皺眉,「我記得你不是叫秋蘭,怎麼才離開幾日,就換了名字?」

「回小姐的話,奴婢本來是叫秋蘭的,不過卻偏巧犯了月小姐的名諱,承蒙夫人抬舉,給奴婢改名叫了秋竹,自此就這麼叫了。」

「你家小姐好大的款兒。」雲秋忍不住接口道,「當今皇帝都沒說要讓避諱他的名字,你家這個什麼月小姐,可是比皇上都要厲害啊!」

一干下人頓時都露出驚惶之色,這話要是傳出去,可不是件好事兒!蘇青青順手推舟,叫那秋蘭改回原來的名字,蘇瑾華的怨氣方才就在她腦袋裡面跳了好久了,總要給她弄點什麼出出氣。

「春秋好應景,好名字呢。」蘇青青滿臉笑瞇瞇的,只可惜江元睿不在這裡,否則一定要狂打噴嚏。伸手指著地上的糕點,蘇青青笑道:「這點心的味道不錯,本小姐喜歡的緊,只可惜不小心打翻在地上了。」

「沒關係的,只要小姐喜歡,奴婢現在就去拿,多少都有的。」春桃趕緊回答,蘇青青卻搖搖頭,吩咐秋蘭去取,這幾人則是讓他們一字排開地跪下,先對那春桃道:「本小姐很喜歡這點心,這些日子在鄉下呆慣了,也見不了什麼大場面,小氣的很,浪費了一撮麵粉都覺得心疼。所以這方糕也不能就這麼扔了,現在賞給你兩塊,要幫本小姐好好地吃掉哦,聽到了沒有?」

那些鄉下回來之類的話正是春桃之前跟別人偷偷說的,現在被蘇青青一字不漏地複述出來,頓時臉都白了。她也不敢多說,乖乖地拿了兩塊點心,合著泥土拚命往下吞。

她在蘇府裡這麼久,仗著模樣標緻,勾搭上了一個廚子,每日裡吃的東西不敢說跟主子一樣,也總是上等的,是以總搶著去做端茶送飯的活計。結果今天居然被逼著吃這麼一塊發霉的髒糕點,心裡委屈得不行,又不敢聲張,蘇氏派她在這邊打探消息,許給了她不少好處,就算是這蘇三小姐脾氣再刁蠻,她也得忍下來。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除了她,另外兩個小廝也被罰了,原因是外面的石子路滑腳,屋裡的蜘蛛網也沒掃乾淨,柴火亂七八糟地擺在中央,於是每人都被罰吃了兩塊點心。那點心早就變質了,吃上去味道怪的很,加上又在地上滾了一圈,這幾個人當晚都跑了十幾趟廁所不提。那個老媽媽歲數大了,耳朵聾,說話也不清楚,身上一股子怪味兒,蘇青青乾脆叫她回自己的屋裡去,只管著休息就好。

新的點心取回來了,雲秋也偷偷地尾隨而去,將蘇府廚房的位置暗暗記住,又在蒸籠裡籠了幾個大肉包子拿回來與蘇青青分吃了,晚上廚房送過來的飯菜全部餵了狗。

那些蘇瑾華母親留給她的嫁妝首飾,早已經全部無影無蹤,也不知道被誰給收走了。蘇青青自然不會傻到直接找蘇氏去要,沒有意義的事情,就不要做。

這幾天她忙著收服院子裡的丫頭小廝,竟然真的被她拉攏了兩個。一個是來福兒,自從那天被雲秋不聲不響地傷了之後,他心裡就一直有忌憚。加上蘇青青又叫人偷偷地把她娘和妹妹的賣身契偷了出來,自己拿著來威脅,他不得不反向投敵。另外一個人,卻是剛來就被收拾了一通的春桃。她是個牆頭草,哪裡有風哪裡倒,蘇氏雖然掌管著經濟大脈,但是給她的銀子並不多,遠遠比不上蘇青青大方,出手便是一錠錠閃亮亮的銀子。

「真想不到你手段還挺多。」這兩天下來,雲秋對蘇青青還是蠻佩服的,難怪江愣子那種傢伙也會被她拿下了,完全鬥不過她嘛。蘇青青對此很是委屈,其實這些手段裡有不少是跟江元睿學來的,那傢伙當初在祈元村以各種手段哄騙村民,氣得她牙癢癢的同時,也竟然跟著學了不少……

說起來,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她已經離開了,他應該不會再被關在那間陰暗潮濕的祠堂裡面了吧?聽阿俊說,大哥之所以心甘情願被鎖在那種地方,一部分也是因為江伯益拿她的安全來威脅。

仔細說起來,大哥真的為她做了很多,就算是兩人最僵持的時候,他也會用各種隱晦的方式對她好。或許在心裡,她是早就接受了他的,所以在祠堂裡才會跟他……

蘇青青用力晃了晃腦袋,把奇怪的念頭從腦海裡趕走。一想到那些事情,她的臉就忍不住發燙。因為那件事,她連離開的時候都沒敢去找大哥,只悄悄地跟小三商議一番,為了防止別人起疑,也沒有帶阿俊一起來。幸好有雲秋在身邊,省了她很多事。

雲秋並沒有阿俊的本事,可以隨意分辨出食物裡面的毒素,是以他們必須對所有東西格外小心。蘇氏那些人能在十年前不動聲色給她腦袋裡面插進一根針,自然也有更多其它手段迫害她。

**********

主屋內,蘇氏斜倚在美人榻上,身邊兩個小丫頭正在給她打著扇子。現在乃是傍晚,天色卻尚未透黑,陰雲鑲了層黃邊,低低地垂著,顯得格外悶熱。知了在外面拚命地叫,蘇氏嫌煩,打發兩個小廝去粘知了,順便遣散無關人等,只叫來一個眼線,問她那蘇瑾華這幾日在幹什麼,送去的東西都用沒用。

她昨天費了點力氣,從外面弄進來一點藥粉,含有很強的刺激性。蘇瑾華最近日子沒發瘋,可能是在外面用什麼藥把病壓住了,她那藥裡有磁石粉,只要那個死丫頭吃下去,保準叫她腦袋裡的針當時就移位,不疼死她,也讓她智商受損。那藥今天早上就混在食物裡面送過去了,茶壺裡也抹了一些,不信那丫頭不中招。

結果不問還好,這麼一問,蘇氏的臉當時就繃了起來。那個人告訴她,蘇三小姐根本就沒吃那飯,全部餵了院外的一條大黃狗,她則和那個長得像妖怪的丫頭不知道從哪兒挖來了一堆紅薯,光明正大地在院子裡烤紅薯吃,有個小廝本來想阻止她們,結果被那個古怪丫鬟一頓暴揍,現在還躺在柴房裡動不了身。

至於茶水,人家也沒喝。聽說是去找了蘇玉芬換了茶壺,蘇氏怕蘇青青愛挑揀,不好的不用,特地找了個檔次好一點的送過去,結果蘇玉芬一瞧這茶壺比她的值錢,當即就換了過去,倒讓蘇氏白白浪費了好不容易弄來的藥。

不止這些,據說那個蘇瑾華還在院子裡面挖出了不少其它的古怪東西,比如一個奇怪的骷髏頭,一個布做的詛咒小人,上面寫著她的生辰八字還紮著一根釘子等等,另外在外面的菜園子裡也發現了其它一些亂七八糟的奇怪東西。蘇三小姐還這樣說,她說明天呢就要來問問蘇夫人,這些究竟是怎麼回事,蘇夫人是不是故意把她安到那個房間裡面去,她要聽到一個合理的解釋,否則就要給蘇老爺去書信,告訴他再晚一點回來大概就只能看到女兒的屍體了。

蘇氏差點一口血吐出來,那個混蛋丫頭,她明明只不過是在食物裡面動了些手腳,怎麼會傻到要去地下埋什麼詛咒的娃娃?居然要開始給她來栽贓嫁禍了!










54、一嫁三夫,


「夫人,蘇三小姐還在那園子裡面繼續挖呢,她好像認定了您一定在下面埋了很多東西要謀害她。我們要不要……」

「不必。」蘇氏冷著臉道,「讓她去挖,你們在外面好好盯著,我倒要看看,她都能挖出個什麼東西來。」

因主屋裡沒有特意派人出來阻攔,蘇青青就這樣帶著雲秋一直挖了下去。因為她表示懷疑有人要害她,是以也不讓別人來挖,事事親自動手,將園子裡面翻了個底朝天後,又去後面的花園裡面挖。大家都覺得這蘇三小姐疑心病真是重,挖個地也要自己動手,別人挖她在就在旁邊看著還能漏過什麼東西去不成?

不過她願意自己幹那就干去唄,正好他們省了力氣,可以在旁邊歇著哩。能在這裡歇著然後看著主子幹活,也是件稀罕事兒。

蘇青青挖東西當然不是為了找娃娃陷害蘇氏,或者說那只是一部分的目的,她最主要的,當然還是找機會挖銀子。蘇瑾華當初可是把裝了銀票地契什麼的小盒子埋在這房間後面的園子裡呢,銀票可是個金貴物事,與那耐久的黃金不同,這東西若是放得久了,萬一被蟲子蛀了,或者霉爛了,再或者是被其它也要埋東西的人給不小心挖出來怎麼辦呢?

因著這些,蘇青青也只好鋌而走險,搞出了這麼個噱頭,終於去成功地把盒子挖了出來。當然,她同時也挖出了其它的不少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是雲秋前兩天晚上趁夜埋進去的。

「哼,你們一個個,都沒安好心!等我明天去找了那個女人,再來與你們算賬!」

本來有幾個下人想要跟著進屋一起看看她拿的是什麼東西的,不過被她這麼一罵,就算她沒有直接出口趕人,卻也不得不都住了腳步,沒有辦法再跟進去了。蘇青青於是與雲秋很快將裝有銀票那個盒子清空,在裡面裝上其它的東西,而把一些找出來的銀票地契等都疊成小塊,縫進鞋子底。

其實蘇氏那邊也有找人悄悄地拉攏雲秋,結果這丫頭油鹽不進,只好放棄。因為這回蘇老爺留了話,蘇氏也不好公然下手動蘇青青,只能心裡暗恨,見了她還要賠笑。那蘇月蘭根本不出來,盡量避開蘇青青,不跟她見面。

那些詛咒娃娃之類,因為雙方都沒有當真,也沒有引出什麼大型矛盾,辯論上蘇青青刻意裝出狂妄模樣,結果自是蘇氏大獲全勝。

蘇青青總覺得自己腦海裡的執念中,除了對蘇氏以及眾下人的痛恨之外,還有很大一部分是針對這個蘇月蘭的,但是究竟為什麼,她卻想不起來了。這可是件奇怪的事,在她的記憶裡,蘇月蘭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沒用女人,成天只會扮嬌弱扮柔嫩,故意在她面前摔倒,但是僅僅這些的話,應該不至於衍生出那麼大的恨意吧?

而且蘇青青想不明白的還有一點。原本她以為蘇瑾華是被蘇氏迫害,趕出蘇家的,或者故意與山寇勾結,擄了她去的,但現在看來卻並不是這樣。蘇氏縱然討厭她,也沒有膽子直接把她趕出蘇府,那她又是什麼出了蘇府,被惡人盯上的呢?

這些看來還要著落在那位蘇月蘭小姐頭上。

蘇月蘭雖然據說只是蘇瑾華的遠房堂妹,因為父母先後去世,便被帶來這邊撫養,但是蘇青青覺得,蘇月蘭應該是蘇氏與這個便宜爹的私生女。那時候蘇瑾華的娘王氏才剛剛去世,蘇老爺為了討好王氏娘家人,決定一年之內不續絃,搞不准蘇月蘭就是那時候生下來的,只是沒敢明目張膽地帶回來,畢竟王家在江州還是比較有威望的,即使是現在也不能隨意得罪,只好在後來借個機會把她接來。蘇青青是不明白商場與官場上的這些事了,不過維繫他們之間關係的,大概只是面子和利益吧。

如蘇青青所想,那些嫁妝的首飾果然是被那母子拿去了。不過卻不在蘇氏房裡,而是在蘇月蘭手裡,據說是蘇老爺命人拿去給她的,說是蘇瑾華也不在了,放著也是放著,不若拿去給她戴。

不用說,肯定是那丫頭在便宜爹面前哭窮,說自己沒有頭面首飾,又說要為家裡省錢,不肯花錢去訂製,於是成功把蘇瑾華的東西拿到了手。

那些首飾件件都是出自名家之手,肯定要比外面花幾個錢就打出的東西強上許多了。

蘇青青沒打算直接找她們索要,那兩女人肯定會以蘇老爺作為擋箭牌拒絕的,同時還會打草驚蛇。

但是任憑蘇青青怎麼使力,都沒有辦法去到蘇月蘭的院子中,就算是打著探望的名號也不行。她跟蘇月蘭不對盤的事全院的人都知道,而且這府內也還有兩個蘇氏所生的兒子在,一個叫蘇瑾玉,一個叫蘇瑾丘,都是跟她一樣的瑾字輩,也算嫡子,她不好太明目張膽。

尤其是其中那個蘇瑾丘竟然看上了雲秋,嚷著要討去做房裡人,他們都是蘇老爺的命根子,揍又揍不得,只好沒事多躲著點兒。結果那傢伙倒是個癡情種子,竟然開始天天到門口來堵,惹得雲秋整天躲在房裡,門也不出,看見他就呲牙。

先不說雲秋絕對沒有興趣給人當妾,單說這個蘇瑾丘,明明蘇老爺和蘇氏的模樣都算是出類拔萃,偏偏他就生了一雙瞇縫眼,一個大扁頭鼻子,臉上生了不少紅疙瘩,一直抹藥膏也不見好,模樣實在是不怎麼拿的出手,與蘇家幾個女孩兒以及他哥哥蘇瑾玉相差甚遠。

不過雖然生了這幅模樣,他的眼睛倒是賊的很,院子裡漂亮些的丫頭都要勾搭一下,這回見了雲秋更是道兒都走不動,成天只知道往這邊轉悠。

蘇青青本來也是討厭他得緊,不過跟雲秋商量了一下之後,決定好好利用這個突破口,便以雲秋做餌,騙那蘇瑾丘幫忙去他妹妹房裡查看情況。把地點和位置等等都摸透之後,又打聽到過兩日蘇月蘭的未婚夫要過來園子裡面一趟,蘇青青就打算著,等那一天把盒子弄過來。

在蘇青青看來,蘇家,其實也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可怕,很多時候過的還是很平靜的。其實這主要是托了蘇瑾華性格以及雲秋的光。以前蘇瑾華動不動發脾氣,出了名的火爆性子,那是個真敢跟你拚命的主兒,誰敢惹啊?蘇氏當初還靠著掌控了府內所有丫頭小廝,可以控制她的行動,現在來了個雲秋,打倒兩三個大漢不在話下,雖說也不是制服不了她,只是蘇氏一直等著蘇青青主動去找麻煩,抓住錯處再收拾她,不料這丫頭竟然規規矩矩的,每天早上還要來給她請安,譏諷痛腳也只是冷哼幾聲,完全不與她對罵。

這丫頭不會是發現腦袋裡面的東西了吧?怎麼這些天沒有看到她犯病呢?蘇氏心裡犯疑,她現在完全沒有什麼手段了。派人丟進屋子裡的毒蛇被燉了蛇羹,食物也完全不起作用,只好暫時按兵不動。不過明天就是葉賢侄前來蘇府的日子,雖然他是來找瑾玉的,但正好可以趁機跟月蘭培養一下感情,絕對不能讓那個死丫頭破壞了!

蘇氏這邊在算計明天安排女兒去見未婚夫以及防止惡女人小三出來搗亂,蘇青青那邊在計劃著如何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偷進蘇月蘭房間弄出嫁妝盒。但是就在這時候,院子裡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客人。

竟然是蘇瑾玉,蘇家四公子。也是蘇家裡唯一一個小小年紀便考上秀才的人。

「葉明誠來了。你不去見他嗎?」他對蘇青青這樣說道,「如果你要去,我幫你。」


55、一嫁三夫

「你要幫我?」

蘇青青皺眉,你誰啊你要幫我?你放著你親妹妹不幫你來幫我,你是吳三桂背國投敵要放清軍入關不成?好吧把她自己比作清軍其實有點不妥,不過蘇瑾玉主動來跟她說這個,還是令人不禁有些懷疑。

在記憶裡仔細搜尋了幾圈,蘇青青實在想不起自己與這個弟弟有過什麼交集。蘇瑾玉這個人與他的母親和妹妹不同,對於迫害自家人沒有什麼興趣,卻也絕對不是良善之輩,蘇瑾華除了知道他文才好,經常在詩會詞會上大放光彩之外,在家裡基本沒有交集,卻沒想到他今天竟會來這裡。

至於他說的葉明誠,那是誰?那個人應該是蘇月蘭的未婚夫吧?蘇瑾玉為什麼要來說,叫她去見那個人?

蘇青青突然想起,當初在馬車上大哥曾經對自己說過的話。然後那個葉明誠,名字聽起來好像也有點耳熟。

記憶裡,蘇瑾華對這個名字很是排斥,蘇青青作為三個兄弟的妻子,也沒興趣與別人的男人私下見面,便搖頭拒絕了,並表示希望他不要把自己回到蘇家的消息告訴無關的其他人。蘇瑾玉皺著眉望了她一會兒,一句話也沒有說,回身走了。沒過一會兒,從春桃那裡便來了消息,說蘇月蘭去了蘇瑾玉的房間。

管他們兄妹搞的什麼鬼名堂,都是與她無關的。做的假賣身契已經偷偷地放回蘇氏房間裡一天多了,正房那邊也沒有什麼反應,應該是沒發現,蘇瑾丘的鸚鵡也終於可以給他送回去了,要不然整天在屋裡「美人兒」「美人兒」地叫著,要阻止雲秋抽它的嘴實在是件困難的事,儘管它算是個大功臣。

蘇瑾丘這個人,平素好色,經常要買好東西拿去哄美人兒,身上的錢卻總是捉襟見肘,於是不得不常做樑上君子,偷偷摸摸地去蘇氏或者他爹那裡摸銀子出來,即便挨了多次責打也改不了這毛病。像所有的花花公子一樣,蘇瑾丘也養了一隻鸚鵡,整日玩鳥,結果這鳥跟他學了一樣的毛病,看見好吃的就去偷。

值得一提的是這只鸚鵡尤其喜歡吃硬殼果,發現了就去想方設法給偷偷叼到自己窩裡吃,吃完後再把殼叼回原位置。害的蘇瑾丘經常發現自己才得到的果品變成了一堆空殼,一開始還以為是下人偷吃了,後來才發現竟然是鸚鵡搞的鬼,將它的腳栓在架子上以後,就再也沒丟過果仁。

蘇青青知道這件事以後,便將那鸚鵡弄了來,叫來福在去向蘇氏匯報自己動態的時候,故意表現出後悔反抗模樣,引得蘇氏拿出賣身契威脅他,然後找機會偷偷地把塗了黏膠的果仁粒沾在那單契上面,後來便利用鸚鵡將果仁連帶著契約一起抓了出來。蘇氏當時已經將單契給鎖進了盒子裡,幸好盒子不沉,被那鸚鵡撲稜一下連盒子都給抓了出來。雲秋會開鎖,一根鋼絲解決了問題,吃了果仁之後,鸚鵡又將裝了假契約的盒子給放回去,此鳥實在乃殺人放火,居家旅行之必備良物啊,難怪偷了那麼多果仁,蘇瑾丘也沒捨得扔掉它。

蘇青青一直想著,如果事情能一直這麼容易有多好。她只要拿回銀票地契以及蘇瑾華的嫁妝,再等到蘇老爺回來,拿到他給予她的補償,便離開這裡,永遠也不再回來。可惜天不從人願,在葉明誠到來的前一刻,蘇氏終於露出了她的真面目,她讓一個丫頭穿著蘇青青的衣服假扮她,趁雲秋不備的時候將人敲暈,捆上拖走關了起來。

當時正是清晨,蘇青青原本在房內算蘇老爺回來的時間以及身上的銀子數量,拿毛筆懸腕寫字很累,她寫了一會兒就覺得手酸。早上沒有吃飯,肚子有些餓,雲秋說是要去廚房裡找些東西來吃,結果這麼久也沒有回來,不會是在哪兒迷路了吧?想到這兒,她便準備去花園裡尋她,結果才剛要出門就被兩個小廝給堵在了門口,面無表情地告訴她:「蘇三小姐,今日天氣不好,您還是不要出門了,免得被風吹了頭,生病了可就不大好了。蘇老爺吩咐夫人好好照看」

蘇青青瞬時明白,雲秋出事了。

蘇氏這是要將自己軟禁起來。

因為葉明誠。

蘇青青突然領悟到,為了算計雲秋,蘇氏想必也是算計很多日了,就等著今天將自己收拾掉。她本來已經多加小心了,但是沒想到雲秋還是著了道兒,希望她不要出事才好。

這也讓蘇青青清楚認識到,這蘇家是不能呆了,再住下去的話,搞不好會被人以什麼方式給害到。等到今天拿了首飾盒,她就帶雲秋離開,哪怕是去外面客棧裡住上幾天也好,等到蘇老爺回來之後再看看能不能把剩下的嫁妝要過來。

來福兒早上就被派出去在蘇月蘭那邊伺機行動了,春桃則負責引開院子裡的其它小廝和丫頭,結果雲秋出了事,她這裡又被守住了門,一下子行動都擱淺了。天知道她根本對那個勞什子的表哥沒興趣,只是想把蘇瑾華被扣下的東西拿回來而已。

不就是門口多了幾個守門的而已,真當奈何得了她了?蘇青青咬咬牙,索性跑回屋裡換了身輕便的衣服,悄悄繞到後屋,挽起袖子開始往後牆上爬。她是豁出去了,不管怎樣也要抓住今天的機會,蘇氏那邊以為她被看押起來了,肯定會更加鬆懈,她成功的機會也能更大。

那些下人只以為把正門守好了就行了,誰會想到好端端一個大小姐會去後院爬牆?也沒有去巡查。蘇青青這裡踩著凳子,抓著牆上蔓籐,開始努力地,一點一點往上爬。她尋了牆上青石間一處凹陷點,一隻腳踏了上去,另一隻腳在凳子上努力踮高,剛要往上抬,忽聽有個男子聲音「哧」地輕笑了一聲。

這聲音來得太過突然,蘇青青被嚇了一跳,腳底一時打滑,整個人竟然就這麼直直地跌了下去!她一時大駭,正打算蜷成一團減少落地衝擊的時候,忽然感覺有雙溫熱的手臂猛地接住了自己,將她用力摟進懷裡,兩個人因這衝擊都跌倒在地,卻意外地都沒有受傷。

「別人摔下來起碼都要叫上一聲,就你一聲不吭,該不會是知道我在這裡故意要砸人吧?」身後傳來抱怨聲,這聲音是如此耳熟,讓本來雖然沒打算砸人卻想打人的蘇青青登時一愣。她回過頭,正看到一身小廝服的江元睿,頭上一頂方頭小帽,此刻歪了半邊,看起來有點滑稽,臉上也沾了不少灰土。向來好整潔的江元睿,少有這樣狼狽的時候,但他臉上的笑容看起來卻如此溫暖,眼神如此深邃,彷彿能將人生生淹溺其中。

蘇青青愣在了原地。她的嘴張了一下,又閉上,然後又張開,竟有些不知說什麼的樣子。後來她終於發出了聲音,卻說了這麼一句話:「還沒到十天呢。」

江元睿失笑:「那是你跟小三的約定,可與我無關。」知道她離開了江家,他怎麼可能還坐得住?從那一刻起,與爹的交涉已經統統不算數了。

小三那個傢伙有些時候太天真,竟然就這麼信任蘇青青,僅憑那丫頭兩句話便無條件相信她能一個人處理好蘇家的事情。要不是他在這邊悄悄處理,光是一個食物,那兩個丫頭就早死了幾百次了。

不過雖是這樣,那個小丫頭做的倒也蠻好了,至少因為她,他已經很多次看到蘇氏氣得青筋直爆的樣子。她肯學些心計,也是好事,省著總是因為他做了點什麼就氣得天天吵架。他也希望她明白,有些時候,我不犯人,人要誅我。

「大,大哥,你怎麼會在這裡?」被江元睿抱了一會兒,蘇青青突然反應過來這還是蘇家,趕緊掙脫出來。江元睿身上穿的可是小廝的藍布袍子,要是被別人看到他們這樣抱著,萬一以為她勾搭府中小廝什麼的,傳出去可就誤會大了。

江元睿見她離開,也便站起身,好整以暇地拍拍身上的土,笑道:「你能在這裡,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

蘇青青一時語塞。雖然知道大哥有本事,但是她與江元睿的身份畢竟不一樣,她是以蘇三小姐的身份回來的,江元睿又是怎麼進來的?蘇家不是什麼豪門大戶,小廝數量就那麼多,大家都認識,也不可能隨便什麼人扮成小廝,說混就混進來的。

甚至江元俊在這裡,都比江元睿更有可能一些,起碼小三身手好,飛簷走壁不在話下。但是江元睿這樣的話,雖然一時可以,但肯定會叫人起疑,呆不長的。

「我在七天前就來了哦。」江元睿笑道,「而且還是被你們家的大夫人,蘇李氏親自迎接來的。」

七天前!也就是說,在她來到蘇府的前一天,江元睿就已經在這府中了!

「我是抄小路來的,比你快。」

蘇青青:「……」

「岳父大人比我想像中的模樣要老一點。」江元睿摸著下巴,「不過也算康健,還挺健談的。你妹妹長得沒你漂亮,不過可比你厲害多了,走起路來像是沒吃飽飯……嗯,那個應該是叫弱柳扶風,還會裝摔倒呢,每天在房裡吟詩,聽說今天還拿著小鋤頭去葬花,因為花還好好地開在枝頭上,她就命丫頭悄悄去扯,扯了一地的花瓣預備著等某人到來好去葬花呢。」

蘇青青:「……」

「你說等岳父大人回來之後,我給他送點什麼禮物比較好?綢緞你們家就有,再送不太好。他會不會喜歡茶葉呢?嗯,或者應該送三份,老二和小三的也一併由我代交好了……」

「大哥!」蘇青青急道,「你知道我要問什麼。你怎麼會在這裡?你說你七天前就來了,我怎麼一直沒看到你你又為什麼不來找我?」

「當然不能來找你囉。」江元睿笑著摸了摸蘇青青的腦袋,「我可是你們蘇家夫人的幕僚,怎麼能隨便去找正在殘害中的漂亮小娘子呢?」

「你……」蘇青青也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了。聽他這話裡的意思,他是投靠了蘇氏那女人,幫著她一起來對付自己,這也難怪自己在這裡呆了這麼多天,還安然無恙了,原來是敵方陣營裡面出了個叛徒。







56、一嫁三夫 .
「難道說,這麼久以來一直是你在給她出謀劃策!」蘇青青急道,「那雲秋她……」

「她沒事。」江元睿道,「你放心吧。」有一句話他沒說,如果不把那個小丫頭弄走,他怎麼又有機會過來這裡看看她。

「那,就大哥自己過來了嗎?」蘇青青忍不住又問道,「元皓和阿俊他們……」

江元睿瞥她一眼,沒吱聲。蘇青青覺得他好像在生氣,不過她不明白他生氣的動機,又想發問,江元睿卻擺擺手,不耐煩地道:「你先回去,換身衣服,一會兒到後面的柴房去。」

「不要。」蘇青青果斷拒絕。雖然江老大裝的很無所謂的模樣,但是她還是在他眼睛裡看到了一抹熟悉的精光。

「我還要去找雲秋呢,她一個人被抓起來我不放心。」跟大哥單獨在一起的話,讓人更不放心。蘇青青覺得他好像一到人多的地方,就有點兒特別的,格外地興奮。

「你一會兒去柴房,我會把那個小姑娘完完整整地交給你。」江元睿道,這時候他好像聽到了什麼聲音,只來得及摸摸蘇青青的小手,也不多說,回身便走,腳步悄無聲息,眨眼間不見了蹤影。蘇青青望著他離去的轉角發了半分鐘的呆,靜靜攤開手掌,她的掌心裡躺著一枚油紙包,裡面包著三塊玫瑰酥。那酥點還帶著些許溫熱,蘇青青曾經在蘇氏房中的盤子裡看到過它們。

這玫瑰酥味道微甜,甜而不膩,正是蘇青青最喜歡的。其實蘇氏那裡的點心有很多,但是江元睿一下子就選中了玫瑰酥。蘇青青不禁想起自己第一次跟他去鎮上的時候,江元睿找了家酒樓給她點了許多菜。那些菜裡,很大部分都是她喜歡的口味,大哥從來都是一個細心的人。

三塊玫瑰酥,正是一頓早飯,可以勉強藏在手裡帶出來,又能正好填飽肚子。江元睿真是無時無刻不在算計啊。

柴房並不在宅院內,但是當蘇青青出去之後,卻發現守在門口的小廝不知什麼時候不見了,顯然是江元睿故意引走那些人給她離開的機會。之前的衣服在爬牆的時候已經弄髒了,蘇青青迅速去換了一身,想到三兄弟的喜好,她最終還是換了身淡粉色的。除了覺得穿上衣服還不如不穿好的江元俊之外,剩下兩個人都喜歡她穿嬌嫩的顏色,這種顏色也更符合蘇瑾華的性格與容貌。

柴房離這裡還是蠻遠的,是因為當初府裡曾經走水,柴房臨近府宅,結果差點兒燒死人。後來蘇山明便將柴房單獨挪了出去,在一個離宅院和其它重要建築都比較遠的地方,要到那裡去,有兩條道可走,一條是貼著牆根,比較近,也方便。另一條卻是要路過花園,如果是平時也就算了,但是今天花園裡卻來了客人。

蘇青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竟然不知不覺間就走來了花園這邊,隔著叢叢灌木,可以看到中間空地擺了桌椅,好幾個青年才俊在那裡喝酒吟詩,場景很熱鬧的樣子。蘇瑾玉和蘇瑾丘都在,還有一個人背影很熟,正在那裡微笑著聽別人高談闊論,臉上不見半分不耐煩。

蘇青青想走,卻邁不動腳步,只能呆呆地站在那裡,看著那些人在那邊喝酒,看著蘇月蘭羞澀地無意間出現,不小心跌到了那男子懷裡,頓時紅著臉道歉。她明明沒有任何感覺,胸口卻莫名地發悶,並且有想要去將那女人揪出來掐死的念頭。

真是見了鬼了,哪裡來的怪念頭,連孫小寡婦摟著大哥胳膊的時候都沒有這樣過呢。蘇青青這樣想著,好不容易壓下心裡莫名的悸動,轉身離開,也就在同一時間,那男子心中一動,回過頭來,正好看到蘇青青轉身離開的畫面。

現在臨近正午,又是末夏初秋之時,陽光正是刺目,點點光圈透過斑駁的樹影落在蘇青青身上,帶上了一絲清涼之氣。綠色的嫩葉配上淡粉色的裳衣,反而更襯得她膚色雪白,皓潔如玉,那一瞬間回身爽快利落的動作,頓時令葉明誠想起那個驕傲的小姑娘,永遠昂著頭,臉上經常帶著莫名其妙的怒氣,一雙黑眼珠卻像是點染的水墨畫,看起來如此動人。

明明知道沒可能,他還是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張口喚道:「阿華!」

那人卻沒有任何停頓,頭也不回地走了。

蘇月蘭的臉色剎那間變得慘白,剛要說話,葉明誠已經推開她,頭也不回地追了過去,並很快在拐角處拉住了那女子的手臂。對方驚詫地回頭,落入眼簾的正是那朝思暮想的容顏,葉明誠心中大喜,正要開口,忽覺頭頂一痛,下一秒整個人便摔在地上,失去了意識。

江元俊手裡拿著一個圓圓的木桶蓋,「蹭」地從牆頭上跳下,一腳將葉明誠踢進草叢裡,順手將那桶蓋扔到了他的屁股上。葉明誠在昏迷中發出一聲「哎喲」,顯然是被砸到了。

後來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花園裡的那些人追過來了,江元俊迅速將蘇青青橫腰抱起,身子一轉便躥上了牆圍,又一跳就跳到了牆後,這裡卻是蘇府外面,一處狹窄的小巷子。蘇青青瞪大眼睛,發現這裡的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好幾個昏迷的小廝,穿的都是她家的制式小廝服。

江元俊可不管那些,一屁股坐到了那些小廝身上,用力摟著蘇青青在她脖頸間嗅來嗅去,最後乾脆埋頭啃了起來,咬完脖子咬下巴,蘇青青嚴重懷疑他是好幾天沒吃肉把她當食物了。

「阿俊!」連著說了他好幾次也不聽,蘇青青終於用力把他的腦袋從自己身上掰開,命令道,「你先起來,別在這裡!還有,你怎麼會在這裡?」

坐著家裡下人的身子跟她親熱,說出去都會被人笑死!

「誰讓你這麼久都不回來。」江元俊抱怨道,「說了十天就回來找我的,結果這都十一天了,也看不到你的影子,我忍不住嘛。」

「哪裡有十一天!」蘇青青氣道,「明明才七天而已,我在算著時間呢!」

「那就不知道了,我從來不算這些的,都是大哥告訴我日子。」江元俊道,接著又想扳她的頭,「先讓我親一個,都這麼久不見了,想我沒?大哥都霸著你這麼多天了,也總該輪到我了吧?我也要跟你連著做十一天!」

「你!你胡說什麼,這裡還有人!」蘇青青被他氣得慌不擇言了,「做什麼做?你怎麼能說這種話,還不快點離開這裡?」

「怎麼,大哥做的,我做不得?我肯定比他時間長的,不信你待會兒算算!」江元俊伸手就想扒人衣服,被蘇青青趕緊抓住手臂,另一隻手摀住了他的嘴,生怕他再說些有的沒的。江元俊只感覺一股玫瑰香味兒撲面而來,忍不住伸出舌尖,舔了舔她的手心。









57 一嫁三夫

「別鬧!」蘇青青瞪了他一眼,小聲叫了一句。江元俊抬眸打量著她,發現幾日不見,這女人皮膚好像更白了些,也更水嫩了,摸起來軟軟的,冰冰涼涼,像是娘房裡的上好玉石,讓人忍不住想要一把用力抱住,細細研磨。僅僅是這樣想著,江元俊就覺自己身下某個地方硬了起來,並且越來越脹,讓他整個人頓時連喘氣都有些發粗。

蘇青青卻沒有在意他的狀態,她只顧著回頭看後面有沒有人,又觀察被兩人坐在屁股底下的傢伙們是否醒來,最後確認這些人都確實是昏迷著的後,才鬆了一口氣。江元俊那邊已經開始準備咬她的手指頭了,蘇青青趕緊縮回手,示意他去牆頭上看看外邊的人走沒走。江元俊蹙著眉不想動,只想抱著人辦事,結果被威脅以後不給他做肉吃,只好輕巧地翻上圍牆頂端,向外探了探頭,道:「沒人。」

蘇青青便伸出雙手,讓他拽著自己上去,又落到蘇府宅院裡。這裡已經變得空蕩蕩一片,只有草坪間被壓出的一個人形以及地上的一個木桶蓋證明著這裡曾經發生過什麼樣的暴力事件。

「怎麼這麼快就被弄走了?」江元俊皺眉道。他說的卻是方才被他打暈的葉公子葉明誠了。敢情你還沒打夠不成?蘇青青有些好笑,不過因為這裡人多眼雜,她卻也沒敢再去拉江元俊,只是示意他跟在自己後面。江元俊身上穿的也是小廝服飾,只不過頭上沒帶帽子。蘇青青幫他順手牽羊了一隻,扣在他腦袋上,略微有點兒歪,倒顯得整個人立時有點滑稽。不過他模樣長得俊,所以自也是添了一份可愛。

江元俊見蘇青青抬頭望著他,也歪著腦袋低頭盯著她看,一對黑眼睛眨也不眨。他這個人很懶,頭髮向來是隨便用布條打個結,任它在腦後垂著,睡覺也不盤,總是亂壓,也虧得他髮質好,怎麼折騰都沒事。蘇青青以前在家裡的時候,偶爾會幫他梳頭,並把頭髮盤成小辮子紮起來,或者束髮之類的。現在看他墨發如洩,散散地披在腦後,倒也別有一番風情。

阿俊聲音也很好聽,如果到了現代去唱歌做歌手,肯定會大紅大紫的,當演員也不錯啊,武打演員啊,哪怕只是個花瓶偶像男主角他也絕對夠格。只可惜他偏偏生在古代,沒有這個機會。蘇青青本來想讓他唱兩句歌來聽聽,結果不知怎的突然想起那天在山上,這傢伙唱的土匪山歌來,什麼「一個麻袋套走你」,這傢伙腦袋裡也不知道裝了堆什麼東西,還是別理他了,一抽風更糟糕。

一路上都沒看見人,不過儘管如此,江元俊也沒能抓到蘇青青的手,於是撅著嘴生悶氣,又說蘇青青穿這件衣裳不好看,應該穿粉白色或者杏綠色,而不是現在這麼明亮的服色。蘇青青本以為他不在意衣裳細節的,聽到這話便是一愣,沒想到江元俊竟然與她的意見相近。她自己也是偏喜歡素色淺色,不愛大紅大黃粉紅等等,只可惜蘇瑾華的衣櫃裡幾乎都是這些顏色,也沒辦法找更素的。

兩人就這樣順著牆根走到了柴房,蘇青青落在後面,江元俊先推門走了進去,結果剛一門便被一個人撲上來抱住了,嘴裡叫著:「青青,你怎麼才來?等死我了。」

蘇青青聽著這聲音怎麼有點兒耳熟,卻見那人看也不看,摟著江元俊便想動手動腳,結果被江小三一腳踹開,整個人重重地摔在了柴堆上,登時發出一聲慘叫。這慘叫聲實在是太耳熟了,蘇青青和江元俊於是同一時間反應過來,這人是江老二,江元皓!

這也難怪,江元皓以前在祈元村山裡的時候就動不動出各種問題,不是被雞啄了就是被狗追著跑,去房頂修個煙筒把自己弄了一身花最終還掉下來。可以說江家裡時時刻刻蔓延著他的慘叫聲,大家都有些聽習慣了,現在一聽這聲音,便都反應了過來,趕緊去把他從柴堆裡拽出,江元皓的臉上卻已經被擦出了一道血痕。

「你,你這個不孝子……」江元皓一手捂著臉,面色沉痛,指著江元俊怒罵,「你怎麼能對你哥哥做出這種忤逆犯上的事情來……」

「誰讓你過來就抱著我親。」江元俊皺眉道,「況且你又不是我爹,有什麼孝不孝的,少亂安詞,別以為我沒讀過書。要不要我背詩給你聽?額,鵝鵝鵝,晴天向天歌,那個……陰天浮綠水,嗯,黑天什麼波……」

你夠了,駱賓王泉下有知會哭死的,請不要糟蹋人家的詩歌了……蘇青青滿頭黑線,趕緊制止住江元俊的逆襲,江元皓於是改換目標,眼中含淚地望著她,那眼神簡直不像一個大男人而是一隻楚楚可憐的小動物,蘇青青全身發冷,不得不努力安慰道:「額,你沒事在這柴房裡面呆著幹嘛?」

江元皓的眼神哀怨起來。蘇青青注意到自己說話的方向不對,趕緊繼續安慰:「你也是,抱人也不先看看,阿俊個子比你都高你怎麼就能認錯呢?最近不是走路不撞樹了嗎,又犯路癡的毛病了?」

江元皓的眼神更哀怨了。好吧,蘇青青也不知道說什麼話安慰他比較好了,很顯然她並沒意識到自己剛才說的東西不僅不能安慰人反而只會加大刺激。

江元睿其實是不想讓江元皓過來這邊的,他給自己這個呆子二弟在五江鎮安排了住所,想等著蘇青青回去再見面,結果江元皓怎肯空等?竟然硬生生尾隨著有野獸般直覺的江元俊而來,到了江州,江元睿也沒辦法,因為擔心老二暴露行蹤,本想著讓他們在柴房見面也安全一些,卻未曾料想出了這檔子事,江元皓白白挨了一腳,這罪受的,就甭提了。


如果沒外人也就算了,偏偏在這裡的人還是江元俊,這傢伙向來最愛破壞在蘇青青和江元皓中間搞點破壞,就是不愛看見他們在一起呆著。江元皓想讓小娘子過來給包紮一下都不行,江元俊那廝自己粗魯地扯下衣服上破布一塊,大聲道:「要包紮嗎?我給你包!」

說完這話,他便大步走過來,粗手粗腳地往江元皓臉上抹。於是傷口擴大,血流的更多了。

「你這身體有問題啊。」江元俊皺著眉頭糾結道,「不會是生了什麼奇怪的傳染病吧,怎麼越擦血越多?」

江元皓淚流滿面,誰來把這個怪物趕走啊?求求你們了……










58 一嫁三夫,




「你推我幹什麼?我又沒有非禮你。」江元俊不滿地道,很顯然他並沒有意識到自己把二哥給弄疼了,反而覺得他好心幫忙,那傢伙卻不領情,真是個白眼狼。「明明是你剛才非禮我的。」略想了想,江元俊又加了一句,他是多麼的委屈啊。

江元皓真想跟他同歸於盡算了。

蘇青青在旁邊差點兒吐血而死,趕緊去把兩頭怪獸拉開,免得他們打起來,江元皓再繼續挨打的話,估計就得飛出屋裡去了。

有「外人」在此,江元皓自是沒心情再跟自家娘子做點什麼事情了,當然就算他想做也沒什麼機會。

蘇青青覺得自己今天簡直就是在跟三兄弟舉行見面大會,別的什麼也不用幹了,光看他們耍寶了。江元俊還不停追著她問之前追她的那個人是誰,嚷嚷著非要去幹掉他不可,蘇青青好不容易問出了關押雲秋的地方,搞了半天那丫頭竟然是被江小三給敲暈的,這貨身上絲毫看不到有同門之誼的存在,還在向蘇青青炫耀自己的本事,說是一巴掌就敲暈了葫蘆妹,然後還有些奇怪地問:「阿青,你怎麼會跟那個女人混在一起的?她很笨的,你別跟她一起呆著,小心把你也傳染成笨蛋。」

你才是笨蛋!蘇青青無語了。不用說,這肯定又是江元睿下的命令,真搞不明白大哥到底想幹些什麼。現在又居然把江老二和小三都弄進來了,這蘇府裡現在還能呆嗎?整個一個雞飛狗跳!

卻不說蘇青青忙著救出雲秋,又要安頓江家兄弟,單說葉明誠頭上敷著冰袋,暈暈乎乎從昏迷中醒來,一眼就看到床頭前蘇月蘭等人焦急的面孔。蘇月蘭為他擔心得珠淚漣漣,一看到表哥醒來,立即便撲進他懷裡,哭著問究竟是誰傷了他。

葉明誠頭還有些發暈。他的目光掃過客房,發現除了蘇月蘭和蘇家兄弟在這裡,蘇氏以及一個小廝也在旁邊。那個小廝記得有人給他介紹過,據說是蘇氏的遠方親戚叫李睿的,不過不知道為什麼看上去有點兒眼熟。

葉明誠把目光從那些外人身上收回來,又落在了身前嚶嚶哭泣的蘇月蘭身上。憑心而論,月蘭妹妹的模樣是出挑的,柳眉瓊鼻,櫻桃小口,湊近時身上香氣如幽蘭撲鼻。而且她性子溫順,知書達理,是江州城裡有名的大家閨秀。如果娶了她,他的父母也會歡喜的,這也正是他們迫不及待答應換親的原因。

可是……

葉明誠閉了閉眼,抬頭問道:「阿華是不是回到了府中?我方才好像看到她了。」

那明媚的艷影,秀麗的笑靨,彷彿劃過水面的風,只需一絲絲動盪,就能掀起他心中的波瀾。

其實蘇瑾華雖然沒有在葉明誠面前發飆過,平素的脾氣也談不上太好,還是有很多讓人看不慣的地方的。無奈她這麼一失蹤,再加上她在蘇家不受寵的傳言,頓時就讓如天山雪蓮一般高貴善良的葉明誠心中天平立即偏向了她那邊,對她的壞印象也消失殆盡,只留下略有點誇大的好形象。再想到昔日在藥鋪裡面遇到的雖然是村姑打扮,卻文靜美麗的蘇青青,葉明誠對親愛的表妹的期待頓時更大了。

蘇氏眾人的眉心一瞬間都簇了起來,這自然也包括事實上並不存在的李睿,或者說,將他江元睿更為妥當。商人江元睿與葉明誠自是相識的,但是小廝李睿特地在臉上做了些裝飾,塗黃了膚色,描黑了眉毛,又壓低帽子和聲音,加之雙方相識時間甚短,是以葉明誠並沒有認出他。

「表哥……」蘇月蘭軟軟地叫道,聲音裡充滿了哀憐。她沒想到葉明誠竟會在這種時刻提到那個賤女人,明明已經把她關囚在宅院中了,她怎麼可能還能出來!但是葉明誠卻不為所動,繼續詢問,蘇月蘭忍不住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蘇氏,蘇氏正要開口,江元睿已經低聲道:「蘇公子可是說新來的客人?不知在何處,我們也好去迎接。」

李睿可是近些日子才來蘇家的人,不知道什麼阿貓阿華的才是正確的,就算知道,也要裝不知道。

「不是客人。」葉明誠輕聲道,「她是這裡的主人,蘇家最漂亮的姑娘,我的小妹妹。」

江元睿:「……你一定是在做夢。」

「做夢?」葉明誠詫異,江元睿點點頭,並告訴他府裡從來沒有這個人,一定是他剛才昏迷過去夢中見到的人。並且他還故意把葉明誠昏倒的地點說成是花園外面,而並非是圍牆下。其餘人也紛紛應和,只有蘇瑾玉沉默著,轉身走出了房間。

如此一番,葉明誠倒是相信了自己是在做夢。但是他卻沉吟起來,推開了蘇月蘭。後者怔怔地望著他,只聽葉明誠道:「對不起,月蘭妹妹,我不能娶你。我連做夢都夢見她,怎麼能再耽誤你?我回去會稟告母親,有關於退親的事,一切都是我們葉家的責任,絕對不會連累到表妹。」

此話一出,蘇月蘭的臉霎時青了。

「葉賢侄。」蘇氏趕緊上前一步,也顧不得其它,趕緊道,「你可是還頭暈,不如先回去好好休息,別的事過些日子再談不遲。」葉家肯定不會同意退親的,他們跟蘇家千絲萬縷,斷了這門親事會影響到以後很多事情。

但是葉明誠卻堅持不同意,他本來也是有些搖擺,經過這麼一場「夢境」,卻堅定地認為自己是真愛蘇瑾華的,下了決心要去找到她。江元睿聞言有些皺眉,他雖然很願意看到蘇家人吃癟,卻不想再多一個人來跟他們搶人。雖然現在小青好像裝著不認識他的樣子,不過他早就有調查過,據說他們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情分自然非比尋常。為此他還特地叫小三去看著那丫頭,發現有問題及早打斷。若是被他發現這兩人敢背著他們私下約見,哼!雖說他不會把那丫頭怎麼樣,不過她的情郎就死定了!

「如果葉公子所說的是已經離開多日的蘇瑾華小姐的話……」江元睿不得不開口了,他覺得這個葉明誠在某方面跟他二弟有點像,一樣的二呆,兼有讀書人的古怪固執,若是真讓他下定決心,說不得又會多出一個強力對手。

「蘇瑾華小姐失蹤,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我想葉公子應該知道一個女孩家流落在外到現在都沒有回來,也許她遇到了什麼事,也許已經嫁人了,總之,就算你找到她,也是得不到你想要的東西,何苦放棄眼前人,只去尋覓那虛無縹緲的東西?」

所以,趁早跟著你家蘇月蘭小妞回家去吧,少跟我們哥幾個亂攙和,沒你的份兒。要跟兩個弟弟一起分人江元睿就已經很鬱悶了,別人再想分一杯羹,沒門!

葉明誠卻向著小心眼的江老大展示出了他偉大的胸懷。他深情地表示,就算他的阿華真的發生了什麼不測,只要不是她甘願的,他就要帶他的表妹回來,一定會從惡人的手中將阿華拯救出來!這話說的江元睿都愣住了,一瞬間葉明誠的頭上彷彿都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光圈,佛光萬丈啊。江老大終於發現自己以前真的是太小瞧這廝了,只以為他是個好騙錢的富家公子,現在才知道,他簡直可以穿上袈裟去普度眾生了。

蘇月蘭難以忍受這一波又一波的侮辱,哭著跑了出去,江元睿倒是不能哭,他只是望著葉明誠,心裡琢磨著是不是給他下點藥什麼的,免得這傢伙以後壞事。當晚蘇月蘭就要投湖自殺,被救了出來,蘇氏抱著她安慰,說老爺和葉家不會同意的,不要擔心,但是蘇月蘭怎麼可能說放就放下了,母女倆商議了一下,決定去找蘇瑾華興師問罪,肯定是她故意去花園邊閒繞,故意讓葉公子看到她!

蘇氏甚至在考慮,是不是想辦法讓蘇瑾華的頭痛病發作,叫葉公子看一看她的瘋癲模樣。

蘇青青的宅院裡,此刻卻正鬧翻了天。雲秋自打被放出來之後,就像一頭發怒的小豹子,見誰都呲牙,並且簡直恨不得把江元俊撕成一條一條的。不過她打不過那頭野獸,只好把氣出在江元皓身上,不許他靠近蘇青青。

在跟隨著雲秋把廚房打劫一空只好,這兩兄弟自然也是跟著她回了房間。光雲秋一個其實就夠鬧的了,現在又加上個唯恐天下不亂的江元俊,被弟弟和雲秋欺負得跳腳的江元皓,這屋子裡簡直沒有辦法呆人了。丫鬟小廝們都躲得遠遠的,唯恐靠近了會被當成聽牆角的然後挨上江元俊一花盆。窗戶外面已經躺了兩個前車之鑒了,誰敢再去觸霉頭啊?

蘇氏母女過來的時候,就是正趕上這麼一副場面,只見所有的丫頭小廝都縮在大門外,誰也不敢進去,整個院子裡面則狼藉一片,柴火扔的滿地都是,隱約可見幾個還冒著黑煙的柴火堆,石板路上一地雞毛。

這哪裡還像個姑娘家的院子!

好吧雖說蘇瑾華越不像姑娘她們越高興,但是這樣做實在是有些挑戰蘇氏的權威,也給了她找茬的機會。蘇氏瞪了那些沒用的丫頭小廝一眼,帶著滿面淚痕的蘇月蘭大步跨進了院門,卻聽到裡面一陣辟里啪啦的聲音,似乎有什麼人聽到腳步聲,正要逃跑的樣子。

跟著她們母女後面的江元睿霎時臉色一變,蘇氏面色陡沉,立即喝聲道:「什麼人!」在她出聲的同時,一個丫頭悄悄走上前來,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蘇氏立即大聲喝叫,命打手進去拿人。這個蘇瑾華竟然私自在屋子裡與小廝勾搭,她正愁找不到錯處,她卻自己送上門來!













59、一嫁三夫


江元俊就是頭野獸,這是毋庸置疑的。這不僅表現在他的無頭腦和暴力指數破表,還表現在他非人的望以及極度敏銳的五感上。據說當初江元睿二人能夠從五江鎮千里迢迢去找到祈元村去,一方面是靠著江元睿沿路的精準判斷,另一方面就是江元俊野獸般的直覺了。是以,當蘇氏等人過來的時候,還未到門口,就先被江元俊覺察到。

江元皓一聽有人來了,登時想起大哥之前警告自己的話,一溜煙兒躥進了外屋,將一隻籮筐裡面的蘿蔔倒出來,自己鑽了進去,還用簸箕扣到腦袋上。這一套動作做的實在是太熟練了,實在令人不禁懷疑他以前是不是經常做類似的事。

而在這緊急時刻,江元俊卻表現出了非同一般的鎮定——他不僅沒有逃,反而在蘇氏走到大門口之際,一把摟過因為忙著向窗外看而喪失警惕的蘇青青,不由分說猛地吻了下去,先勾走她剛叼在口中的半塊蜜餞,接著抓緊時間一頓狂吻,親的蘇青青暈頭轉向,直到蘇氏幾人帶著打手就要衝進房間裡的時候,他才迅速將人放開,自己蹭地一下躥上了房梁,眨眼間沒影兒了。

雲秋在一旁看的直傻眼。她本來以為是蘇青青靠計策吃定了江元俊,現在看根本不對頭啊,哪裡是女方主動,完全是那江三兒死死地吃定人家了,這貨以前在廟裡可是有名的半個和尚啊,只吃肉,不玩女人,怎麼現在變這麼急色了,世界真可怕。

一群人很快衝了進來,不過看到空蕩蕩的屋子裡除了一堆果皮就只剩下兩個姑娘瞪大眼睛望著他們時,動作不禁又止住了。蘇氏隨後進來,目光在屋內掃了一圈,沒有發現外人,那些打手和小廝也沒有發現什麼奇怪的地方,在蘇青青的怒視下,只好悻悻地退了出去。

沒有抓到把柄,蘇氏也沒什麼辦法,只好指責蘇青青,好好一個姑娘家,居然放任房間裡這麼亂,蘇青青表示都是你給我派過來的丫頭不聽話,叫她們打掃,結果一個個都躲到大門外去了。

那些丫頭小廝確實都是縮在外面,實在太不成話。蘇氏心裡面暗罵,蘇月蘭好不容易小心翼翼地邁過房間內被江元俊弄出來的,亂七八糟的瓜子皮和果皮堆,用手帕捂著鼻子和嘴湊上前去,眼淚汪汪地看著蘇青青。蘇青青一開始被她看懵了,這姑娘幹嘛用這麼哀怨的神態瞧自己,好像在瞧負心人似的。不過略一思考就明白過來,顯然這是她的武器,江南女子的特點就是嬌小柔弱,說起話來未語淚先流。要是蘇青青想這樣,估計還得在手裡事先拍上兩瓣大蒜。

「你哭什麼哭?家裡死人了?」做不了依人的小鳥,蘇青青只好化身罵街的潑婦,瞪起眼睛訓斥道,不過這話說的實在不地道,現在蘇老爺不在家,能讓蘇月蘭為之落淚的人自然只有蘇氏和她那兩個哥哥……於是蘇氏的臉更青了。

仗著主母的身份,蘇氏訓斥了蘇青青幾句,說她不懂規矩,要是惡名傳出去不會有好人家的公子娶她的,為了懲戒——當然主要是為了她好,要扣掉她明天一天的飯食,還要罰她抄錄女誡和做女紅之類,只不過她說的這些都沒有用,以前的蘇瑾華就不會聽她的,現在的蘇青青自然更不會。她和雲秋只把這當成笑話聽,蘇月蘭眼尖,突然發現床的被單上有一個很大的黑印,看起來有點像人的巴掌印,不過顯然比對面兩個姑娘的手都要更大些。

「這是什麼?」蘇月蘭一個箭步過去,抓起被子叫道。此刻她也顧不上裝柔弱了。那黑手印卻是江元俊留下的,那傢伙之前爬牆上房,手弄的都是土,一張臉跟小花貓似的,不管不顧地就撲上去要抱人,被蘇青青說了一句,才去洗手洗臉。那手印卻是之前留下的。

這個死小子,就會惹事。蘇青青心裡暗暗抱怨,面上卻一副無所謂的神色,淡然道:「哦,你說這個啊,是老鼠留下的。」

你家老鼠能留下帶著五根指頭的手印來!

蘇月蘭覺得自己就要被這個蘇瑾華氣死了,她怎麼能這樣,不僅偷偷地去見明城表哥,還要睜著眼說瞎話!就在這時候,她忽然感覺什麼重重的東西砸在了自己頭頂上,啪地一下。那個東西軟軟的,卡在了她頭頂的髮簪間,隱約好像還有濕濕的,黏黏膩膩的液體順著自己的發線向下流。一瞬間蘇月蘭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只顫抖著伸出手,抓向頭頂。入手是一個軟綿綿肉乎乎的東西,這讓蘇月蘭的身體止不住地哆嗦了一下。她顫抖著將手拿下來,映入眼簾的赫然是一隻灰色的大老鼠。只不過這隻老鼠被捏成了一個巴掌的形狀,也正是因此它看起來有點血肉模糊,全身的皮毛都被血染紅了。

這場面實在有點唬人,蘇青青離的遠還好些,蘇月蘭卻是首當其衝,加上這老鼠之前還落在她頭頂。這時候雲秋還不怕死地湊過來,撥了撥那老鼠的腦袋,讓它衝著蘇月蘭的方向,淺淺笑道:「你看,我們說的巴掌印,就是它留下的哦。」

蘇月蘭看著近在咫尺的,略有些凸出的白色眼珠,以及那老鼠死不瞑目的模樣,一瞬間只覺得連氣都喘不過來了。她重重地喘了兩下,突然兩眼一翻,整個人直直向前傾去,竟然是被那老鼠生生嚇暈了。蘇青青趕緊去扶她,手卻悄悄一翻,摘下了她頭頂的蝴蝶簪子。

蘇氏哪裡顧得上這些,一見寶貝女兒昏倒,頓時嚇得魂都飛了,一邊大罵蘇青青謀害她們母女,一邊趕緊去扶人。蘇青青表示很委屈,月妹妹可是被老鼠嚇暈的。關她什麼事那文?不過為什麼會出現老鼠呢,嗯,這個大概是因為月妹妹與這個房間八字不合,搞不好以後還會出現蜈蚣和蛇什麼的……

蘇氏哪敢繼續在這房裡呆著,趕緊喚人抬了軟榻來,將蘇月蘭抬了回去,作為小廝跟來的江元睿也一起跟著回去。這邊丫頭們趕緊進來打掃房間,將滿地滿院子的果皮垃圾都打掃乾淨,又拿了新的被單床褥把所有髒物統統換掉。等到一切完畢之後,蘇青青便將人都遣了出去,讓他們遠遠在外邊聽命,若是有人靠近,江元俊便會察覺到,然後由雲秋去揍扁。

首飾盒早就讓阿俊拿回來了,現在又拿到了蝴蝶簪子,總算是完成了蘇瑾華一份心願。蘇青青打算著這些首飾不拿去賣了,都留下來,現在有三兄弟在這裡,她完全不必擔心安全問題,完全可以等到蘇山明回來後,拿了她自己的那份嫁妝再走。

關於大哥的鋪子問題,蘇青青問了兩次,江元睿只是笑和摸她的頭,關於江家的事什麼都不說,蘇青青也沒有辦法,剩下兩隻則是萬事不管的,問也問不出什麼東西。

這回蘇氏母女走了,蘇青青趕緊跑去籮筐裡把江元皓放出來,一直蹲在裡面也夠他受的。不過奇怪的是江元皓倒是沒有任何抱怨,甚至沒有鬆了一口氣的神態,他只是慢條斯理地從筐裡站起來,一邊拍打著身上的草灰,一邊毫不客氣地緊緊攥住蘇青青的手,在往外邁步的時候,還不忘用大拇指輕搓她的掌心。

這動作不太像是江元皓的調情手段啊……那貨雖然是個讀書人,做某些事情的時候可是跟江小三差不多急色的……

而本來打算沉水摸魚過來給他二哥一腳的江元俊,也突然住了腳步,老老實實地垂頭站在一旁,不動彈了。再瞧對面那貨一臉淡定笑容,蘇青青哪裡還看不出來,雖然外殼沒變,但這是完全換芯了。

在籮筐裡的人,變成了江老大。他趁剛才蘇氏與蘇月蘭在房內罵人的時候,跟江元皓換了位置。

但是讓江元皓那廝去蘇氏她們身邊,這萬一要是……

「你放心吧。」江元睿看出了蘇青青的擔心,便笑道,「在那個月小姐醒來之前,沒有會去管一個遠房親戚怎樣。況且阿皓是很聰明的人,不必為他擔心。」

這倒也是。蘇青青便放了心,又問江元睿特地混過來,是不是還有什麼下一步計劃要告訴她們。之前那一套動作可就全是江老大的主意,江元俊還專門捉了好幾隻大老鼠預備著,結果蘇月蘭太不爭氣,才一隻便暈過去了。

「計劃嘛,倒是沒有。」江元睿伸手摸了摸蘇青青的下巴,「只不過是想你了。」

江老大說著扭頭看了看四周,雲秋那廝卻是發現氣氛不對,知道這兩個傢伙心裡生草,早已經開溜了。這宅院裡除了主房之外,另有客房廂房,被褥都是現成的,雲秋也不擔心沒地方住。沒有了外人——事實上有外人的時候他也不是太在意的——江元睿愈加放得開,直接去桌上拿了兩個酒蠱,各自斟滿,讓蘇青青跟他喝了交杯酒。

至於交杯酒之後,自然是洞房花燭了。

「我一直在想,什麼時候才能跟你在床上來一次。」江元睿如是道,「不過看來今天是個好機會。」











60、一嫁三夫
要說到他們的第一次,其實是在祠堂裡面做的……

雖然與外人就隔著一層門板的情境實在是很刺激,但是江元睿並不介意在軟軟的床褥間,與那個丫頭認認真真地來一次。摟著她一直睡到天亮的感覺想必也是不錯的,更何況,這裡可是蘇家,有著蘇氏和蘇月蘭兩座大山,再加上隨時可能闖進來的其他蘇家人,這種感覺也實在很刺激……

蘇青青沒想到江元睿竟然能無恥到這種地步,就連江元俊也沒說要在這裡跟她做那種事,他竟然光明正大的……別以為她沒看到,雲秋那丫頭就是被他指使走的。

「這裡不行。」蘇青青搖頭道,「這裡可是蘇家啊,大哥。到處都是人,你看外面那麼多丫頭小廝,還有守夜的……」說到這裡,她發現江元睿的眼睛好像更亮了,簡直開始隱隱冒綠光,這就是個變態啊!於是不得不軟軟哀求道:「這裡真的不行,要不等我們回去再……」

「哪裡不行?」江元睿笑道,因為剛才雲秋出去已經把門給關緊了,江元俊又去上了門閂,是以江老大毫不在意地一把摟住蘇青青,一隻手已經不緊不慢地揉上了她的胸口,口中笑道,「是這裡不行?」說話間江元俊已經過來,自後面牢牢攫住蘇青青的雙手,夾住她不讓她亂動,江元睿的另一隻手便空了出來,向下探去,伸入了裙子底,繼續道:「或者是這裡不行?」

蘇青青急得差點兒發飆,怒道:「你,你們……」她的話沒說完便被江元俊堵在了口中。江小三用一隻手捉住她的雙臂,另一隻手固定住她的下巴,逼著她回頭與自己接吻。不得不說江元俊似乎很喜歡與蘇青青親吻,蘇青青的嘴唇整體很小巧,下唇略微有些厚,唇色粉嫩嫩的,江元俊喜歡直接把她的唇瓣全部含在口中,吮吸起來的感覺很好,軟軟的,簡直讓人恨不得一口吞下去。

不過大哥的一句話還是讓他止住了動作,戀戀不捨地抬起頭來。江元睿用眼神告訴他,今天他不能做。

現在畢竟還是在蘇家,如果蘇青青同時承受兩個人,就算不會傷害身體,明天也定然難以行走了。江元俊那傢伙可是個不知疲倦的野獸,鬼知道他會一直做到什麼時候。況且江元睿還另有打算,他覺得自己是老大,雖然小青的第一次沒有給他,但是理所應當的應該第一個懷上他的孩子。他早就計算過了,小青上一次月事是十幾天前,現在應該是容易懷孕的時期,怎麼能讓三弟什麼的來佔了這好時機呢?不管是男是女,小青都得第一個懷上他的孩子才行。

雖然很不情願,江元俊還是聽了大哥的話,咬著衣角委委屈屈地去隔壁耳房裡窩著去了。留下江元睿在這邊將人往床上一推,仗著自己比蘇青青力氣大那麼一點,直接來強的,按倒就扒衣服。

不得不說,這三兄弟在性事方面,行事都有點強勢。除了老二力氣差點兒,推不倒自家娘子之外,剩下兩個都是喜歡來硬的,不過最主要是也是蘇青青對這方面幾乎沒有什麼慾望,總是盡量能避就避能躲就躲,要真的隨著她,估計兄弟三個早早地去廟裡掛名比較好。當然如果蘇青青真的不舒服或者有其他什麼事都會,他們也不可能硬要霸王硬上弓,不過像是現在這種的,江老大自是不會客氣。

蘇青青也知道是拗不過他了。大哥這個人平時還好,每到這種時候,越有人他就越興奮,要是再惹他,這傢伙搞不好可能抱了她直接去院裡做。見她柔順下來,江元睿唇邊笑意加深,心想著他的小青果然聰明,知道怎麼做才能為自己博取最大的利益。

不過見她這麼柔順,江元睿動作也不禁溫柔起來,想到她腦袋未癒的傷,他暗暗責怪自己的心急,方纔的動作有些大。雖然距離取出那針已經有一陣子了,但自從離開祈元村之後,就一直沒有機會給她燉補藥,食療的話,他對這方面又不擅長,真是頭痛。等到他們離開這裡,一定要給小青好好補補身子,這些天她都瘦了一圈,雖然皮膚好像更滑膩白皙了些,身子卻沒有那麼豐腴了,還是胖點兒好。

心裡這麼想著,他的手已經輕輕地剝開身下女子身上的最後一層裡衣,露出紅色的肚兜,包裹著白嫩的胸脯,其間露出的白色溝壑讓江元睿喉結重重一動。上回因為是在陰暗的祠堂裡,有很多東西都沒有仔細看到,只是模糊摸到感覺到,外面又有人砸門催促。刺激是夠刺激了,卻少了很多這種細緻的樂趣,江元睿暗自決定,以後兩種都要,換著來。

雖然已經跟三兄弟各做過了幾次,一到這種時候,蘇青青心裡還是緊張得不行。她努力柔順地躺在江元睿身下,身體還是忍不住輕微顫抖著,眼睛緊緊地閉上不敢睜開。江元睿本來正在找肚兜的結帶,看她這模樣,不禁彎唇笑了,覺得她這樣子可憐又可愛,便道:「小青。」

蘇青青聞言,微微睜眼,才睜開了一條縫,看到江元睿□的上身之後,整張臉頓時漲的緋紅,一下子又把眼睛閉上了。江元睿「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低頭湊近她的臉,故意往她鼻尖上吹氣,口中道:「小青,你看看我,睜眼看看我。」

不管他怎麼說,蘇青青就是不肯睜眼,口中還不住地道:「你要做就快一點,一會兒有人來了。」這個小丫頭,大半夜的誰會來,況且不是還有阿俊在嗎?見誘不了她,江元睿便低頭去吻她的眼睛,額頭,努力想讓那高聳的眉心恢復平整。他不想看她害怕的模樣,而是希望自己的心情能夠傳達到她心裡。

不知什麼時候,你已經是我生命裡極為重要的人。看到你被人算計,我的心裡更會憤怒百倍,不管是誰,他的代價都將是粉身碎骨!

好不容易將蘇青青的緊張平復下來,江元睿細碎的吻順著鼻尖一直往下,在唇上輾轉停頓了一會兒,又開始往下。他的手伸到背後,費了點兒力氣,解開肚兜結帶,用牙齒咬著將其扔到一邊,一對雪白的綿&乳頓時出現在眼前。

房內的燈還是明亮的,可以將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不過江元睿特意選了個安全的角落,他們這邊在外面是看不到影子的。是以江元睿放心地垂下頭去,細碎的,濕潤的吻遍佈著那雪白的胸膛,最後停在了一處粉嫩的乳&蕾處。江元睿毫不猶豫地一口含了進去,開始細細地吸吮,舌尖不住地在其上打著轉,大手則一把抓住另一邊的高聳,開始輕揉慢捻地狎玩起來。

蘇青青原本是緊閉著眼睛等著他做,趕緊完事趕緊睡覺,結果沒想到江元睿突然就不猴急,開始在她身上慢慢玩弄起來,一舉一動都觸及她的敏&感點,惹得蘇青青按捺不住,終於開始掙扎起來,試圖逃出江元睿的掌控,孰料卻被那男子用自身重量牢牢壓住,讓她整個人都深深陷進柔軟的床褥間,想逃也難以逃出,小小的掙動更是引得江元睿身體火熱,身下之物高高昂起。

劇烈的腫&脹令江元睿忍不住嘶吼一聲,一隻手向下探去,扒開長裙,直探入褻褲之中。蘇青青受驚,兩條腿不禁緊緊夾並,卻被江元睿用膝蓋強行分開,手指強勢地探入那幽深之地,另一隻手則伸向後方,牢牢把住渾圓的雪臀,一邊感受著那柔韌的觸感,一邊也固定住位置,不讓她隨意扭動。那手在腿間長驅直入,一邊揉捏著身下小娘子柔軟的大腿根,引得她陣陣輕顫,一邊想方設法地借力直行。蘇青青再怎麼夾腿,又如何能遏止住將元睿的進攻,加上他另一隻手還在胸前不斷揉&弄,又含住她的耳垂不停地□啃咬,蘇青青終於沒能阻止住江元睿的進勢,兩根長指探到了花縫處,開始順著縫隙來回梳理,努力引發她身體更大的反應。

如果現在這裡的人不是江元睿,而是換了江元皓或者江元俊的話,恐怕早就一下子撲過去,直接開始那最重要的一步了。但江元睿作為一個商人,最是有耐心,也能忍住欲&望,專心地讓身下的小人兒準備得更充分,更妥當。他知道,她才開&苞不久,又有這麼些日子沒做,想必那個地方□了不少。雖然這樣的話會讓他得到更多歡愉,可是也會給那個丫頭帶來更多痛楚。他不想讓她痛。

蘇青青感覺到大哥帶著薄繭的手指探入自己腿縫間,開始捻磨那滑膩的粉肉,不禁更加用力掙扎,口中也抑制不住地發出了嗚咽聲,聲音軟軟的,讓人更是慾火大盛。

江元俊在廂房中輾轉反側,心裡彷彿有一把火在燒,燒的他整個人都要瘋掉了。一開始他還躺在床上,想著睡著就沒事了,可是他的聽力極好,外面房間裡阿青和大哥那邊的動作聲和嬌吟聲,彷彿就響在他耳邊一樣。江元俊忍了又忍,忍了又忍,終於再也忍不住,一掌破開了房門,呼哧呼哧喘著氣,朝那外間交織在一起的兩人叫道:「大哥,我實在忍不住了,分我一點,就一點兒!」







61 一嫁三夫
江元睿剛弄到一半,正打算等著蘇青青準備得差不多了,就開始做正事。結果被江元俊這麼一叫,兩人都給嚇了一大跳,愣愣地轉頭看他。那江小三直挺挺地站在門口,滿臉通紅,呼哧呼哧地大口喘著氣,像是一個燒過頭的大鐵鍋,全身都冒著蒸騰的熱氣。他這樣子實在有些嚇人,不過就算他這樣子,不行的就是不行,江元俊今天絕對不能碰小青的。

江元俊並不知道江元睿在祠堂裡已經有過一次了,還以為大哥至今為止沒嘗過甜頭,也不敢去搶人,只好站在門口眼巴巴地瞅著。這上邊壓著一個,旁邊還站著一個,蘇青青有點受不了,開始推掇江元睿,把自己往被子裡面藏。江元睿也不太舒服,畢竟他不是暴露癖,在喜歡的女人面前脫衣服也就罷了,沒有理由要被自己弟弟也給看光。但是江元俊這傢伙不給點好處他就不走,就在旁邊眼巴巴地瞅著你,瞅得你渾身汗毛直豎,最後江老大終於妥協了,表示說算了你過來吧,雖然不能讓你做,但是可以摸摸。

說完這話,江元睿也不好再忍了,又撩撥了幾下,便用膝蓋分開身下白嫩雙腿,兩手扳住蘇青青的大腿兩側,身下發力,猛地嵌進了她的身體裡。蘇青青悶哼一聲,身體因這動作而劇烈顫抖抽搐起來,江元睿深吸了口氣,硬生生止住動作,等待她準備好了之後,才開始緩慢動作。而得到了允許的江元俊則自後過來,一把撈起蘇青青的上半身摟在懷中,與她口舌交纏之際,兩手也不忘四處遊走,佔盡了便宜。下邊江元睿不斷耕耘,有的時候想換個姿勢,就直接看江元俊一眼,兩人合力將人翻個身,一切繼續。

蘇青青最後被他們折騰的暈暈乎乎的,還好江元睿動作溫柔,江元俊雖然粗暴,卻沒機會荷槍實彈,只是親親摸摸也造不成什麼重大刺激,於是蘇青青不知不覺間就睡著了——當然也可能是昏過去了,睡夢中也隱約感覺到自己被翻來覆去淺淺地折騰。一直到了半夜,江家兄弟才算略有滿足,便去打了水,取了汗巾來給娘子擦身,這期間又是諸多行事,自不必提。

第二天早上的時候,蘇青青是被江元俊吻醒的。江小三身體好,睡得晚,起的早,天不亮就醒來,隨便吃了只蘋果填填肚子,便過來抱著人開始繼續動作。江元睿昨天累了,今天醒的晚,於是江元俊在用被角捅他鼻子發現他沒醒之後,便小心翼翼地把大哥的手臂從阿青身上挪開,將人抱到另一邊的床上去,雙手其上開始撩撥起蘇青青來。

蘇青青昨晚讓江元睿翻來覆去地折騰,因為掙扎,體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被江元俊抱著換了地方都沒醒,只感覺自己身上沉沉的,有些不舒服,便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推。江元俊抓著蘇青青雙手,讓她摟住自己的脖子,兩人肌&膚相貼,滾燙的溫度幾乎要將人灼傷。江元俊低吼一聲,壓抑了整整一夜的慾望終於有機會得到紓解,火熱的巨物頂進了那狹小的濕潤空間。

那邊床榻間江元睿突然翻了個身,伸出手開始去撈人,卻摸了個空。睡夢中的他不禁皺起眉頭,開始不間斷地找起人來。江元俊下邊不斷動作,額間卻開始冒汗,怎麼辦,這要是被大哥發現可就糟糕了!

這時候雲秋打著哈欠從廂房裡出來,一眼就看到江元俊在這邊壓著人做不雅舉動,差點兒叫出聲來,當即摀住嘴就要往外走。江元俊趕緊叫住她,一手扯過被單把自己和阿青身體接合處蓋住,也不管還赤&裸著上身,直接招呼她道:「葫蘆,幫我個忙,抓隻貓來,狗也行。」

雲秋瞪眼瞅著他,滿眼鄙視,後來還是去抓了只大白貓過來,按照江元俊的吩咐放到了江元睿手邊。江老大一把抓過摟在懷裡,感受到那暖暖的手感和溫度,這才滿足地繼續睡去,倒是沒有注意到手邊多了很多毛。

江元俊趁這機會趕緊做了一回,因為他的動作實在太劇烈,最後還是把蘇青青給弄醒了。她在迷糊中感覺到身下的強烈刺激,忍不住發出低低的嗚嗚聲。江元俊怕把大哥給吵醒,趕緊去吻她,把聲音全部吞進了肚子裡。結果江元俊親起人來也是沒輕沒重,硬生生把蘇青青給吻醒了,而後不久他一聲低吼,身體陣陣痙攣,一股股熱流全部灑在了她體內。

蘇青青差點兒抓狂,這還沒完了,你們兄弟到底是想怎樣啊!

江元俊發洩過後,癱在蘇青青身上喘了兩分鐘,沒敢再停留,趕緊把東西抽出來,給兩人清理了一番,抱著人回那邊床上去假寐,還故意把蘇青青的腦袋也按在枕頭裡讓她跟著一起睡。他本來想把貓抽出來,無奈江元睿摟得死緊,也沒辦法,自己又不敢去摟蘇青青,乾脆又跑出去抓了只黑貓,抱著裝睡。

江元皓跑過來的時候,看見就是這麼一副景象。大哥和三弟一人摟著隻貓,分佈兩邊,他家小娘子青青給硬生生夾在中間,動也不能動,只是睜著大眼睛可憐兮兮地望著他。

問題是那兩隻身上都沒穿衣服,就那麼坦胸露乳的……而他家小娘子雖然穿了衣服,脖頸處還是露出點點紫紅色吻痕,看的江元皓直咬牙,將人叫醒,換了回來。江元睿有點奇怪自己怎麼抱了貓,打著哈欠回去蘇氏那邊了,江元皓則拽了小三離開了這邊,翻牆出去住客棧了。蘇青青總算得到了點喘息機會,換了高領的衣服,躲在房裡休養生息。

自從蘇月蘭被老鼠嚇暈之後,蘇氏倒是沒再敢隨便來她這邊找茬,聽說蘇月蘭好像被嚇出毛病來了,看見黑灰色的東西就驚叫,連老鼠的圖案都不能看,蘇氏的全部重心都放在她那邊了,自然沒時間來這邊找茬。

這樣的日子倒也不錯,至少安靜些,蘇青青可不想天天被一個莫名其妙的人追著謀害。不過話說回來,出了這檔子事,就怕蘇氏對她的怨恨反而愈加大了,不過也沒什麼關係,估計短時間內蘇氏估計是顧不上她,,反正呆不了幾天她就要離開了,況且還有大哥在。

在破壞別人計劃以及佔便宜方面,蘇青青是絕對相信江元睿的。現在想想,因為他的鋪子被搶走而擔心似乎是件很愚蠢的事,江元睿想要弄到那些東西,應該也不是特別難的事情吧。不過能為他們做些事情,也是好的。

之後的日子過的一直很平靜,蘇氏再也沒有來過蘇青青的院子。蘇月蘭經受了葉明誠以及老鼠的雙重衝刺,本來就不那麼堅強的心靈遭受了無以倫比的衝擊,整個人都有些抑鬱起來。

蘇青青覺得,蘇月蘭還是經歷得太少了。其實她並沒有想如何針對這個所謂的妹妹的,江元睿之所以會安排那個老鼠事件,估計是記恨蘇氏在蘇瑾華腦袋裡面扎針的事情,這一次蘇青青並沒有覺得大哥手段過分,她只希望那對母女在這期間最好不要再對她處處刁難,否則的話,吃虧的只會是她們自己。

也許是真的老實了,也許只是預備著以後再找她繼續算賬,在第二日他們房間不知怎麼突然就走水了之後,蘇氏母女以及她的丫頭小廝們竟然一直都沒有什麼動作,連蘇瑾丘都不來找雲秋了,看來是收到了什麼指令。蘇玉芬倒是沒事就來逛逛,想找點值錢東西搜羅走,結果連著來了三趟發現這邊的宅院裡只有江元俊留下的雞毛之後,就再也不來了。

又過了四日,蘇山明終於帶著一批人回來了,不過看起來神色似乎有些疲憊的樣子。在他回來之後,江元俊便換了身不錯的衣服,領著四個不知道從哪兒雇來的小廝帶了兩挑子的禮物,人模狗樣地過來接蘇青青回去。令人詫異的是,這傢伙在跟蘇老爺說話的時候,竟然比平時規矩了許多,說話也像模像樣的,雲秋看的都傻了眼,差點兒以為來的這個是江家老四,還是蘇青青發現那傢伙時不時地低頭看一下手掌心,裡面好像寫了字。

看來應該是江元睿事先教過他的了……看他的樣子,應該是認認真真背過了好幾遍才對,難怪這兩天他都沒有過來。

蘇山明自從回來之後,臉色就一直不太好看,眉宇間滿是愁雲。蘇氏本來想跟他說說蘇瑾華如何欺負月蘭,又放火燒了自己房子的事,他也沒怎麼聽。見到江元俊之後,雖然覺得小三行為舉止談不上文雅出眾,但是模樣還算俊秀,看起來人也實在,說話也帶些條理,加上他又信誓旦旦地表明願意對女兒好,還特地補送了一批聘禮。


畢竟是山裡人,東西不貴重,也還齊全,華兒那瘋瘋癲癲的性子,能遇到這麼一個人,也算是她的福分。蘇山明這樣想著,終於算是放下心來,給蘇青青補了一份嫁妝之後,便匆匆地讓她們離開了,看起來似乎很不想讓蘇青青再繼續留在這府中似的。蘇青青等人離開之後,江元睿也很快找了借口離開了蘇府。

這樣一批突然到來的不速之客,又這樣匆匆忙忙地離開了,只帶走了一大批的財物,並且留給蘇氏和蘇月蘭無從紓解的怨恨。就在他們離開的第二日,葉明誠家裡派人來了,要求解除與蘇三小姐的婚約,蘇山明沒有多說半句話,爽快地答應瞭解約之事,聘禮原數退回。蘇家眾人都懷疑蘇老爺瘋魔了,蘇氏甚至打算去叫個道士過來看一看,是不是那蘇瑾華離開之前給老爺偷偷地下了什麼蠱,結果就在第三日,無數官兵衝進了蘇家。

聖旨下了。

蘇家的貢品綢緞,以次充好,欺瞞犯上,現即查封桑園,充公財產,念如今正值太子妃生辰,免流放之罪,以後卻也再不得接觸綢緞生意。

葉家退親,也正是因為聽到了風聲,急著與蘇家斷絕關係。而那所謂以次充好的綢緞,卻是蘇氏因為之前回娘家省親,悄悄在庫裡抽了一匹,用其它綢緞補上。卻不料正好在抽查時被檢到,又趕上太子妃生辰盤查甚嚴,蘇家成了被棒打的出頭鳥。

沒收了田產,沒收了桑園,查封了宅院。只有之前轉移的一批銀兩好值錢的古董寶貝,尚還留存,這已經是跟近侍的老太監賄賂之後的結果。有盈就有虧,蘇山明並不後悔,蘇家的男兒還可以考狀元,僅靠剩下的銀子,也能在鄉下過上富足的日子,只不過家裡那些過慣了好日子的人,大概會有些不適應而已。


聽瑾玉說,華兒這些日子變得乖巧了許多,也沒有再發瘋了。蘇山明想著,如果在江州不能找到合適的地方住,或者也可以去華兒那邊的鄉下附近買些田地和宅院,也正好能就近看看,那個女婿對她到底好不好。一直以來都有些忽略了她,只覺得她性子陰陽怪氣,不可理喻,這回見面,卻忍不住回想起她小時候的模樣來,那麼玲瓏可愛。如果秀兒在世的話,想必能夠把她教導成一個大家閨秀呢……

而蘇青青那邊卻並不知道蘇家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他們正在趕往五江鎮的路上。

江元睿的兩間鋪子,終究還是被夏元傑弄去了。




62、一嫁三夫

蘇青青覺得,其實江元睿是沒有真正地反抗他爹。具體發生了什麼事她也不清楚,不過江伯益再怎麼變態,他們之間畢竟還是有父子的情分。



江元皓偷偷地告訴蘇青青,雖然大哥被收回了那兩間鋪子,不過她不必擔心。大哥好像是另有打算。況且看起來他們也並沒有要回江家的意思,直接要去的目的地就是青陽鎮,那是離祈元村最近的小鎮。

雖然離開了蘇家,但是現在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就是雲秋。按江元俊的意思,既然好好地從那個鬼地方裡出來了,又有他在這裡,葫蘆妹也就沒啥作用,趁早該幹啥幹啥去,別在這裡呆著礙事,他倒是絲毫沒有要照顧師妹的覺悟。

江元睿雖然沒說話,但看起來也有那麼點兒給錢讓她走人的意思,畢竟雲秋只是為了保護蘇青青的安全才會在這裡的,她本來也有自己的生活,現在事情結束了,給她一點報酬就得了,沒有必要一直跟著。因為蘇青青平時的工作都很多,家務等等都自己一力承擔,江元睿倒是有打算給她選個丫頭,這些日子在府裡他也看到了,雲秋那個人,性格跟江元俊其實有些相近,肯定是不肯做那些細緻的活計。

從長遠來算,江元睿覺得還是把她弄走為好,小青雖然從蘇家弄了不少嫁妝,可以後他們還要養兒子閨女,銀子自然是多攢的好,沒有必要去贍養外人。



雲秋也沒想著要一直跟蘇青青他們走,離開蘇府後便提出告辭,說是送她一匹馬就行,不行驢子也可以,她可以自己離開,不必與他們同行。蘇青青卻皺起眉頭,問雲秋要去哪裡?她可是清楚地記得,那個丫頭並沒有固定住的地方,只是在集市內隨便混日子,白天幫人賣包子剁豬肉,晚上就睡柴房或者哪間破廟。無論是買房子或者是住客棧都需要一大筆錢,除非是去偷去搶,不然雲秋怎麼可能有容身之所?

那就給她點兒錢,隨便在哪裡買個能住的小房子,不行就介紹她去哪裡當個丫鬟什麼的。江元睿的眼神在裡這麼說,蘇青青卻無視了他,一把攬住雲秋的手臂,果斷道:「跟我們一起回去。」



「不用。」雲秋道,「照顧你只是師兄的托付,我完成了,自然就該離開。你也不必擔心我,我可不像你那個嬌嬌怯怯的妹妹,即使是一個人也能活得很自在。」

「不行。」蘇青青搖頭,「你是個女孩子,不能這樣一直在外面瞎混。跟我們一起走吧,我比你大兩歲,按年齡來說,你也是我的妹妹,我應該照顧你。」

她從來就沒有把蘇月蘭看成是妹妹過,卻非常喜歡這個率性的雲秋。在蘇府裡的日子裡,雖然沒有過大的波瀾,卻也小麻煩不斷,府裡的下人也總是動不動使絆子,雲秋卻一如既往地維護她。這期間蘇氏曾經設了兩個局,想要離間她和雲秋的關係,那姑娘卻選擇了相信她,對一切毫不懷疑,只堅定地站在她這邊。就算這些只是為了遵守與那個光頭師兄的約定,蘇青青也感謝她,否則光憑她一個人這樣魯莽地過來,真的不知道要栽多少跟頭了。

江元睿更不樂意了,一個勁兒地用眼刀飛蘇青青,不過在雲秋覺得哪裡不對轉頭看向他的時候,還是立即擺正臉色,露出無懈可擊的溫雅笑容,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這時候江元皓已經帶著兩輛馬車遠遠而來,這兩輛車上面都印著一個碩大的「劉」字,卻是江元皓不知打哪兒認識了的官老爺要出行,正好途徑青陽鎮附近,就順便捎帶著他們一起走。



現在雖然不是亂世,但是前些年又是旱災又是水患,再加上貪官從中牟利,逼得許多良家民眾也成為了匪盜。近兩年新冊封了太子,那太子手段狠辣,處罰了一批貪官,整頓風氣,如今世道好了些許,但是山道間劫匪之類仍是有不少,畢竟再怎麼整頓,也不可能像土地革命,去搶了富戶的田地分出去,況且有的人偷搶慣了,也不愛回去過那苦哈哈的日子,所以一般的山路什麼的還是很危險的。

江元俊本事是不錯,但好漢架不住人多,縱是威猛如江三兒也很難能在一群土匪中討到好處。江元睿是個商人,不管再怎麼八面玲瓏,也達不到與官吏輕易勾搭的程度,能做到這點的只有滿口之乎者也的江元皓。因為那邊比較趕時間,他也是過來催人的,畢竟是跟著人家請的鏢師沾光。當知道這邊的分歧之後,江元皓卻是同意蘇青青的說法,希望雲秋跟著他們一起走。

「一個女孩子單獨在外面,畢竟不安全,你又是阿俊的師妹,照顧一下也是應該的。我們這回回去,也要在鎮裡和山中幾處各自置辦房產,如果你不介意山裡清貧,可以在祈元村那邊多住些時日,也幫我們整理一下房間。」

這些事江元皓與江元睿早就商量過的,江元睿要開舖子,自然得在青陽鎮裡紮住腳。而江元皓則靠著以前老師的推薦,在青陽鎮學堂裡找了教書先生的工作,大多數時候也需要住在鎮裡。阿俊則是到時候看他自己喜歡,可以幫大哥做做事,也可以自己去山裡打獵,弄些好毛皮什麼的。

不過江元皓有著秀才身份,可以免除賦稅,不能浪費。是以在山裡也要置辦田產,可以僱傭佃農耕種,秋日收租,這也是一大筆收入,所以山裡面的房產之類也是要的。江元睿的計劃裡本來另有他人,做的肯定比雲秋好上百倍,但是江元皓一想到第一次見到青青的時候,她那流落在野外的可憐模樣,心中總是升起不忍,再加上他總覺得雲秋模樣哪裡有那麼一點眼熟,便乾脆地準備將這個任務交給雲秋來試試。



江元睿也覺察到了江元皓的內心波動,卻沒想到他是觸景生情,而是以為他瞧雲秋長得漂亮,心裡生了異樣念頭,不禁有些皺眉。江元皓那邊卻渾然不覺,只是暗自納悶,這個雲秋姑娘明明是綠眼睛,頭髮也打卷兒,根本就是沒見過的怪相貌,怎麼就會瞧著眼熟呢?心裡一打緊兒,他就總忍不住偷偷往人家那邊瞅,結果落在江元睿眼裡就成了這傢伙變心的證據。於是後來,江老大一改之前的猶豫,爽快地同意了雲秋與他們共同前往青陽鎮,還主動地邀請她,終於使得雲秋動心,跟他們一起上了馬車,往江州之外駛去。

這情況讓江元俊有些發懵。也許是同性相斥(?)的原因,其實他不是很喜歡這個葫蘆妹,本來以為大哥也不歡迎她,卻沒想到最終還是跟過來了。而江元睿事實上也不太明白自己究竟是怎麼想的,知道老二起了歪心思之後,他似乎非常生氣,卻又似乎有那麼點兒高興。其實自從與小青圓房之後,那個什麼的古怪詛咒就基本沒有再發生過,也沒有什麼三人必須是同一房間行事的原則了。而爹在那邊的行為,看起來也並不怎麼把祖宗風水當回事……總之,如果能有機會將剩下的兩個兄弟分出去的話……

江元睿眉心緊蹙,卻隨即發現,自己的嘴角已經在他不注意的時候悄悄勾了起來。

「大哥,你在笑什麼?」早在江元睿從不停地瞪眼變成了歡迎歡迎,熱烈歡迎的時候,蘇青青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了,此刻竟然又在這裡偷偷奸笑,肯定沒什麼好事!

「我在笑……是因為我覺得這個葫蘆餅,還是蠻甜的。」江元睿放下手中的蜜餞果子。勾起薄唇淺淺笑道,隨即伸手捏起另一個葫蘆形狀的小點心,竟然就這麼遞到了江元皓的口邊,道,「元皓,你不是喜歡吃甜食嗎?嘗嘗看味道怎麼樣。」

江元皓和不遠處圍觀的蘇青青同時傻了眼,江老大今天莫非吃錯藥了?居然抓著蜜餞往他弟弟嘴裡喂,見他沒動,還伸著手往他那邊送了送,與正在感慨兄弟情深的雲秋不同,蘇青青實在看不下去,趕緊扭過了腦袋。

大哥在蘇府裡面扮小廝扮了這麼久,果然是精分出毛病來了……

江元睿倒是沒有怎麼覺得自己奇怪。注意到蘇青青的表現之後,他也只是笑了笑,背地裡偷偷捅了那丫頭的腰眼一下,更多的注意力還是放在江元皓身上。越看就越覺得可疑,然後越可疑,他就越覺得更可疑。

雖然我們是兄弟,也是最親密的雙生子。

但是……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也不知道吃了什麼東西,今天一整天的腹瀉加胃陣痛,QAQ上網查是急性腸胃炎。好難受……以前也壞肚子過,但是沒有胃疼,也不知道怎麼搞的。













63、一嫁三夫



各懷著種種迥異心思,眾人登上了馬車,開始了歸途之行。兩輛馬車中,一輛是裝了箱籠行李,另外一輛用來載人。只不過這馬車空間比較小,只能容得下四個人,而蘇青青這一行人數一共五個,只能容納四個人,所以自然而然的,江元俊被攆出去了。
畢竟這馬都是現弄來的,並不如熟悉的馬那樣好操控,而車伕只雇到了一個,萬一出現了什麼突發狀況,阿俊力氣大,也好控制。

這世界上能勞得動江元俊的,除了江家老大之外,也就只有蘇青青了。剩下四人擠在一個車廂裡。這裡又小又悶,蘇青青和雲秋還好,江家兄弟都是大個子,老大和老二雖然沒有江小三那麼高,也幾乎要撐到車頂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男子都不太顯個兒的原因,這兩人平時看起來還是蠻矮的,沒想到一到狹小的空間裡倒都看著有點兒人高馬大。難道是這兩個傢伙都腿短的原因?

蘇青青這麼一想,目光就忍不住瞟向了正在他對面的江老大江元睿,又悄悄地落在了他的腿上。江元睿本來正盯著江元皓和雲秋看,打算瞧瞧這兩人之間是不是有點兒什麼火花之類的東西,結果沒一會兒便發現自己給盯上了。那個小丫頭也不知怎麼,在那裡有一搭沒一搭地吃著果子,見他看過來便趕緊扭頭過去,等到他不注意又繼續偷偷看,還在那裡悄悄地笑。奇怪,到底在笑什麼,他身上有什麼地方不對勁的嗎?

江元睿微微皺眉,低頭瞅瞅自己的衣裳,沒有地方壞了啊。再看看別的地方,也沒有任何問題,奇怪了,她到底在看什麼?

江元睿不動聲色地低頭,仔細地把身上檢查了一遍又一遍,還是沒找到任何毛病。就在他暗自奇怪的時候,卻發現蘇青青的目光已經不在他身上,而是移到江元皓那邊去了。

這丫頭怎麼回事啊,莫名其妙地就盯著別人看,然後居然也不吱一聲就去看別人了,還那麼直勾勾地瞅,真是過分!他們兩人明明就長得一模一樣好不好?看一個就行了,非得輪著看!

江元睿皺著眉頭,抓起一枚乾果直接往江元皓頭上砸去。後者冷不丁挨了一果殼,愣愣地回頭望,只看到大哥的笑臉,若無其事地對他道:「真抱歉呢,手滑了。」

汗,這話還是拿去騙鬼吧。江元皓心知大哥定然是哪裡不爽了,拿自己的腦袋出氣,也沒在意,倒是道:「大哥,你覺不覺得,雲秋姑娘看起來哪裡有點兒眼熟?」

「眼熟?」

「嗯。」江元皓點頭,「我一看到她,就覺得特別親切的感覺。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小時候……」

「小時候見過的人太多了,我不記得。」江老大果斷否認,也把江老二沒說完的話堵在了喉嚨口。江元皓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覺得大哥今天好像有點不對勁。

難道他忘了,他們小時候曾經養過一隻綠眼睛的雪白貓嗎?與這個雲秋長得可是真像呢。

趕車也不能太長時間,江家兄弟偶爾會出去將小三替換進來,但總體來說還是江元俊趕車的時間最多。這也不是個輕鬆活兒,尤其是當大家都在車裡面吃著好吃的東西歡快地談著天,他卻要一個人在外面被風吹被日曬,還要餓著肚子面對前面一大排光禿禿的車尾,江元俊覺得他不止耗費了時間和體力,還在耗費著青春。

也正因為此,一旦找到機會去車裡面,他就把雲秋趕到大哥或者二哥身邊,自己躺到阿青腿上,抱著她的腰讓她給自己喂果子吃,還要剝核桃和榛子。不過他嫌用小槌子砸很費時間,便自己抓著核桃,一把捏碎一個,遞給蘇青青讓她挑果肉餵給自己吃。雲秋看得直撇嘴,沖新認的便宜姐姐道:「姐,你真是太寵著他了。這小子就是皮懶,你讓他自己剝,別太慣著。」

「女人,少管老子閒事!」江元俊呲牙,結果被蘇青青揪了耳朵,又變成了痛苦的呲牙咧嘴。其實在這一家四人的氛圍中,換做他人,除了另有目的者之外,定然會覺得不自然或者不舒服,雲秋身上卻根本看不到這些,她既然認了蘇青青做姐姐,就真心地把她看成自己的親人,其餘幾人自然也是姐夫了——雖然數量好像多了點兒。只是別人也就罷了,唯獨江元俊這小子,還真是讓她叫不出口,她也是在那間廟裡出來的,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江元俊的事。

那個傢伙就是一條狼,空有著華麗的皮毛,強健的血肉,但是血肉之內,卻沒有心肝五臟。

雲秋並不是個喜歡隱藏心事的人,於是在第二日午休的時候,她就尋了個機會將蘇青青拉拽到一邊,認真地給她講了江元俊之前在廟裡的事情。那個傢伙在吃飯的時候比誰都能搶,總是奪走大家弄來的最好食物,揍起人來也特別狠,但凡打架,哪怕是曾經睡一條氈子的同伴,也是不見血不收手。而最令雲秋記憶深刻的,卻是江元俊曾經有一年,在雪地裡逮了條特別漂亮的白色狐狸。

「當時附近的村子裡,每天都會丟雞,防範得特別嚴,弄得我們去偷搶東西也遭受了不少麻煩。然後那些村民還把丟雞的事情賴到我們頭上,搞得大家心裡都不舒坦。你知道的,雖然我們也會偷偷雞鴨,搶搶漂亮姑娘,但是每天都挑貧窮人家去偷一隻半隻的老母雞這種事我們可不會做的。要偷起碼也要多偷幾隻,一次就一隻,那不是太丟我們劫匪的面子了!」雲秋義憤填膺,「青姐你說,是不是這個理?要幹就幹大的,誰稀罕他們一隻雞!」

「……幾隻也不能偷。不能偷東西!」

「那都是從前了。」雲秋不以為然,「反正,大家都很奇怪,是誰冒充我們幹壞事。江元俊便主動跑去潛伏了,結果居然抱回來一隻漂亮的雪狐狸,眼睛藍得像寶石一樣。那小子喜歡得不得了,以前見了動物都只想吃肉的,結果竟然肯把自己的食物分給狐狸吃,大家還感歎了好久。結果有那麼一天,那小子打獵回來,發現狐狸居然吃了別人給的東西,第二天便將它殺掉,連皮都剝了下來,賣給鎮裡的店舖了。」

「你誤會了。」蘇青青忍不住道,「阿俊不是那樣的……」

「他是什麼樣的人,你只有花時間去瞭解才會清楚,如果只是某個片面,那不值得相信。我不知道他是怎麼樣才忍下同時與兩個兄弟一同娶了你。他現在喜歡你,所以對你忍讓,但是這小子的喜好一向來去如風,假如有一天他突然就忍不住了,或者是對姐姐失去了興趣,那要發生什麼事呢?」

以江元俊的性格,江老大是他生命中的不周山,屹立不可倒。那麼到時候真正危險的人,只會有一個。

就是江元皓。

江家兄弟很快捧著熱氣騰騰的包子走了過來,一個一個用荷葉包著,每人五個,平均分配。江元俊覺得自己這裡的包子數目不夠吃,眼睛瞟了一下,迅速去二哥那裡抓了兩個。這動作他向來做習慣了,連江元皓都不跟他計較,不行待會再去買兩隻就是了。孰料蘇青青突然道:「阿俊,把包子還回去。」

江元俊一愣,續而不樂意道:「我不夠吃,他又吃不了這麼多,幹嘛要還他?」

「你怎麼知道他不夠吃?」蘇青青道,「你要是想吃,我們可以再去買,為什麼要搶別人的東西?」

「青青……」江元皓還未開口,便被大哥按住了。江元睿還是第一次看到蘇青青對小三說重話,覺得很有趣,也不去阻攔,只是饒有興趣地在一邊看。蘇青青也不多說,只是繼續道:「阿俊,包子還回去。」

江元俊發現阿青這一回是鐵了心要向著那個二呆子了,一時間只覺心裡好像被什麼東西重重捶了一下。她明明一直是對他最好的,有什麼好東西都要給他吃,那麼溫柔那麼體貼,結果居然因為一個包子……江元俊咬著牙站了起來,狠狠將手裡的所有包子用力往地上一摔,頭也不回地走了。雪白的包子滾上了泥土,沾上了砂石,有的被摔破了,肉餡混合著湯汁灑了一地。

雲秋輕輕搖了搖頭,蘇青青望著地上滾落的包子,心裡很不是滋味。

果然還是她對小三,寵得太過了。因為一個包子就會這樣,那麼將來遇到更大的事,他又會如何?雖然她是相信江元俊不會如雲秋所說的那樣,是一條六親不認的狼,但是仔細想來,他之前所說過的喜歡的人,確實不是自己這類的,而是和他一樣有著巨大力氣,可以一同上山打獵的厲害女人吧?

那些的確是她都做不到的東西。而他在意的東西,也只是吃肉和滿足那方面的欲&望而已了。況且他們四人現在的關係並不牢固,只不過是建立在一個不娶同一人便會受傷的詛咒上面,如果將來有一天,這個詛咒解除,他們四人的關係,又將會變成什麼樣子?

那時候,應該就可以離開他們,或者只選擇一個人,過上普通的,真正夫妻的生活了吧?

蘇青青覺得她應該是很盼望那種日子的。只不過,為什麼放入口中的包子,卻會變得有些苦澀?

十幾文錢一隻的灌湯包呢。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吃了藥,好一點兒了,謝謝大家。











64、一嫁三夫

江小三生氣了。

在別人眼裡,這也許只是因為一個,不,兩個包子的問題,但是對江元俊來說,這卻表示著蘇青青對江元皓比對他更好,更在意。這令江元俊無法忍受,就連跟那個二呆子長相一模一樣的大哥,也是對自己更好的,憑什麼就……

懷著一顆怨憤之心,江元俊在接下來趕車的時候動作也粗暴得很,好幾次都險些撞到前面的車尾。因為震動得太厲害,江元睿最後也受不了了,出去把他替換了下來,結果江元俊不肯跟那三人一起在車廂裡呆著,自己賭氣去了另一輛裝雜物的馬車裡。

不過兩個包子而已,值得他發這麼大的脾氣。蘇青青也有些賭氣,不想去哄他,自己悶著去吧。看到江小三吃癟,江元皓心情倒是很好,幫忙敲核桃不說,還在車廂裡給兩個姑娘講起了四國遊記,說些什麼巨人國度,矮人國度的故事。其實內容沒啥新意,甚至在蘇青青看來還老舊得很,但是在他口裡能講出來,卻是件奇特的事。蘇青青早就知道江元皓喜歡看一些雜記之類的書,卻沒想到他連這種略帶了誇張描述的誌異書也看,而且講起來很是生動,雲秋聽得津津有味,直說比說書先生講得還要好。

只可惜這說書並不是什麼能登上大雅之堂的玩意,江元皓也不屑去幹。但是相比於這個,或者他也可以自己寫些書稿。蘇青青有專門觀察過,這個朝代的造紙技術相對完善,早就不用竹簡絲帛之類的東西了,聽說有的城裡還會有專門的書局,也會印刷一些有名的才子的文章或者詩集。其實他所講的那本書,蘇青青也偷偷拿出來翻看過,但瞧著江元皓這口若懸河的模樣,還能在內容裡面加上很多他自己新編的東西,文筆也好,完全夠得上寫小說的標準了。

江元皓沒想到她能有如此大膽的想法,聽了直搖頭,表示自己怎有那等本事。此事便被一帶而過,幾日之後,一行人便到了青陽鎮附近,因為路途不同,與那劉姓官員分道揚鑣。而幫他們趕拉行李那輛馬車的車伕,本是對方隊裡的,也跟著一起離開了,便換成了江元俊與江元睿趕車,雲秋偶爾也會出去幫忙替換一下。

江小三氣性大,這都幾天了,居然還一直擺著張臭臉,連吃飯也要自己另外在一桌,除了大哥誰也不理。蘇青青倒是沒覺得他會像雲秋說的那樣六親不認,但是這脾氣也太大了,以後總是要在一起生活的,如果回回因為一點小事生氣,都要人哄,這實在不像話。

幾人在青陽鎮上暫時停留下來。江元睿要和江元俊一起去找事先就聯繫好的,需要轉讓的鋪子,而江元皓則要去找附近的知府不知道做什麼,還要順便將書院的工作定下來。雲秋在五江鎮跟那位光頭師兄敘舊,過兩天才會過來,說是要直接到祈元村去。而蘇青青則聽了大哥的話,打算去人牙子那裡挑兩個小丫頭回去,也幫忙分擔些家務。現在家裡人越來越多了,光憑她一個人,實在是忙不過來。

一般大戶人家都是直接把那些婆子叫去家裡,順便帶去一批丫頭挑選的。蘇青青既然已經到了鎮上,也就不折騰人家,而是自己直接過去了。記得第一次來這鎮裡的時候大哥就丟過錢袋,這回可一定要看好了才行。為了不耽誤那幾隻辦事,蘇青青也沒讓他們過來送自己,青陽鎮就這麼點兒大,又是大白天的,怕什麼?

結果偏偏就這麼大點兒的地方,偏偏還真有不少渣。上次是小偷,這回直接出現了劫色的流氓,一夥兒兩個,就這麼光明正大地把人圍在了中間,嘴裡花花著打算來佔便宜。結果被蘇青青一腳踹在了其中一個的腿間,頓時疼的在地上直打滾,另外一個則大怒,追著蘇青青要把她捉住好好收拾一頓。結果才跑了沒兩步,就被一大塊肥豬肉硬生生砸在了腦袋頂上,接著又是兩大包醬牛肉灑下,蘇青青手快,接住了一包,剩下的那包再次準確地砸在了猥瑣男的腦袋上。

接連遭受了兩樣食物的洗禮,還都是大力砸下的,那個男子的腦袋也畢竟不是鐵塊打成,連哼都沒哼一聲便倒了下去。

暈,怎麼都用食物砸啊,這不是浪費麼,那西瓜可是沙瓤的,醬牛肉也是這鎮上最好的李記牛肉鋪裡買來的。

正準備到了沒人的地方就給那傢伙點厲害嘗嘗的蘇青青停住了腳步,將裝滿了辣椒粉的瓶子收回懷裡,又將那包醬牛肉重新用荷葉包好。還挺大一塊的,正好可以留作待會當午飯吃。不用說,一到鎮子上就顛顛地跑來買這麼多食物的人,只會有一個了。

蘇青青抬眼四處瞅了瞅,巷子前後都沒人。又抬頭看看圍牆,一個黑影迅速縮了回去,只留下兩縷頭髮搭在牆頭上。

連藏都不會藏。蘇青青皺眉,揚頭高聲道:「出來。」

沒人應聲。那兩縷頭髮嗖地一下縮了回去。

蘇青青無奈,又改口道:「快點下來,我已經看到你了。」

牆角邊幾塊碎石掉了下來,江元俊猶豫了一下,用手撐著牆邊蹭地一下跳了進來。不過他落到地上之後,便撲撲灰塵挺直了身子,瞅也不瞅蘇青青一眼,高高地昂著腦袋,好像一隻昂首闊步的鵝。蘇青青歪著腦袋看他,江元俊便轉過身去,用後腦勺對著她道:「哼,我只是路過。」

「哦,是路過啊。」蘇青青抿抿唇,把自己歪掉的鞋子穿好,轉頭走了。江元皓在後面還等著蘇青青跟他說話呢,等了半天沒聲兒,回頭一看人走了,趕緊大步追上去,背手抱著腦袋跟在她身後,還故意拉開一段距離。就這麼跟著蘇青青一直走到那牙行門口,終於忍不住跟了進去。

蘇青青還是第一次來接觸中國古代的人口買賣,那牙婆這裡有不少可以直接買了簽賣身契的丫頭,還有一些據說是附近村鎮裡想當丫鬟的姑娘的資料,想要的話可以叫她們過來,蘇青青想了想,決定還是先看看那些現成的。牙婆那裡一共有十個姑娘,大的十五六歲,小的才不到十歲,還梳著雙角丫,怯怯地躲在後面,模樣倒是都不錯,有漂亮的,也有一般的,看著都還順眼。

因為江元睿曾經來打聽過一次,這幾人都是那個牙婆特地留著的,一聽說是江家挑人就都領出來了。其中有一個姑娘今年十四,生的膚色雪白,杏眼桃腮的,聽說好像是某個官家女兒,父親犯事被流放,她也因為家道中落淪落到被賣的境地。

牙婆一個勁地給江元俊推薦,誇她模樣漂亮,針線什麼的也好,還懂得詩詞歌賦什麼的。結果江小三根本置若罔聞,只是盯住裡面一個長得最壯的,叫她去搬裡屋的桌子起來試試看。蘇青青瞧瞧那個官家女兒,那手比自己的還細,腳也是小腳,三寸金蓮哪,一看就是裹過的。她買她回去能幹什麼?去送給江伯益嗎?

那牙婆見這情況,也就識趣地住了口。蘇青青自己挑了個十三歲的小丫頭,模樣不漂亮,倒是白淨,伶牙俐齒的,瞧上去乾淨利索。除此之外又另外選了個住在附近村裡的丫頭,沒一會兒便叫了來,蘇青青瞧著不錯,手腳粗壯能幹粗活,做的飯食味道也行,就一起簽了合同。

死契那個是花了十八兩銀子,另外一個簽的活契,只給了五兩銀子,此外每月還有月錢,雙方都算滿意。江元俊因為瞧見那個長得壯的不能舉起桌子,也就失去了興趣,只跟在後面看,一時間忘記了自己還在生氣的事情,只是覺得這裡女人還是蠻多的,挺好玩,長成什麼樣的都有,還有腳長成了梭子形狀的。那個女人見江元俊看她,便垂下長長的睫毛,羞澀地望著他笑。蘇青青瞧著難受,趕緊掏了錢,領人出了牙行。她才不會買這種危險分子回去呢,擺那麼漂亮一個女人在家裡,究竟是當婢女還是當小三兒的?

鑒於江小三在牙行裡眼花花的行為,蘇青青決定把他在巷口救人的功勞抵消,直接把他領到了港口那裡,交給江元睿管理,自己則帶著兩個丫頭坐車回祈元村了。

這麼久都沒有回去,蘇青青早就歸心似箭。畢竟在她心裡,祈元村那邊才是她的家,雖說是有兩個老人看著,她到底還是不放心,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




65、一嫁三夫

這兩個丫頭都是各自有名字的,一個叫六兒,一個叫青杏。那個六兒是住在青陽鎮附近的一個小村莊,家裡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養不起她才想著送出來混口飯吃。至於青杏,本來是外地人,結果爹娘被山匪殺掉,只留下她一個人,又被叔伯賣掉,險些淪落到青樓去。

這一點蘇青青倒是蠻奇怪的,沒想到青杏被送去了窯子裡還能出得來。真是了不得的姑娘。青杏對此只是笑,自嘲說是因為長得醜,當時一起過去的有很多標緻姑娘,人家老鴇挑花了眼,沒看上她,後來人牙子覺得她這樣的就是送去青樓也賣不了多少錢,便把她留了下來。

「哪有的事兒。」蘇青青搖頭道,「別這麼貶低自己。放心吧,你是個好姑娘,將來也會過上好生活的。」她這話倒不僅僅是在安慰人,這個青杏兒口齒伶俐,又會來事兒,在那些一起出來被選的丫鬟當中,就屬她衣著打扮最乾淨大方,圓圓臉上時刻帶著笑意,看起來似乎有些圓滑,但眼神卻始終清明。是以蘇青青一眼就看中了她。

青杏卻是那牙婆子給她另起的名,據說她原名叫蘭香。蘇青青搞不明白這些古代人為什麼總喜歡給別人瞎起名字,本來叫什麼就叫什麼好了,像那樣大戶人家裡的小姐新買了丫頭,總是要給新起名字,一下子起了一大排,她們自己就能記得住,分得清?不過她自己倒是說喜歡青杏這個名字,蘇青青也便隨她去了。

比起身世沉浮的青杏,六兒就簡單多了。她的家離祈元村也不遠,是一個叫三條村的小村莊,據說那裡曾經出過一個名叫陳三條的將軍。因為古代重男輕女的關係,六兒家連著生了三個才出來一個兒子,結果家窮,養不起這麼多人,只好把大女兒賣出來給人當丫鬟,順便賺點錢補貼家用。六兒她娘是想簽死契的,那樣錢多,不過她爹堅決不同意,只肯簽五年,畢竟是自家女兒,哪能為了一點小錢就把她的命都交到別人手上。

這六兒沒有青杏那麼伶俐,卻也老實厚道。她雖然年紀不大,在家裡卻是當大姐的,很多活計都要靠她來做,手上一層老繭比江元俊的還厚。明明是末夏,她的身上卻裹著一層半舊不新的薄棉襖,上面破了不少小洞。鞋也很大不合腳,顯然是家裡沒錢給置辦衣服。

蘇青青看在眼裡,也沒說什麼,只是在到家之後找出了自己兩件舊衣服和麻鞋拿給她,衣服稍微有點兒大,粗布的,也不是什麼稀罕東西。六兒反倒驚喜得不得了,幾乎要跪下來磕頭了。

這卻是江元睿教給她的,賞賜丫鬟,不能一下子就給太好的東西,得一樣一樣,有功才有賞,適當吊根胡蘿蔔。若是無緣無故便一下子給了好東西,只怕那些人會覺得主子心軟,藉機往你的頭上爬。雖然現在只買了兩個丫鬟,也要好好調&教才行,畢竟在江老大眼裡,他的小青將來可是要當主母的,怎麼可能一輩子窩在鄉里種田?

比較奇怪的是,這一回,祈元村到青陽鎮的山路間,人數陡然多了起來,許多拉著貨的騾車馬車來來往往,看起來頗是熱鬧。這其中還有不少是村中的熟人,大多認識蘇青青,一見到她便揚起手來打招呼:「江嫂子,你們回來了?咦,怎麼不見江兄弟一起過來?」

「他們還要過兩日回來。」蘇青青隨口應聲,又問,「這條路上現在怎麼有這麼多人了呢?我記得以前很冷清的,難道是最近青陽鎮上有什麼大事?」

「嗨,要說大事,可不是那青陽鎮上的,而是咱們祈元村有福了。」那男子道,「嫂子你剛回來不知道,就在前兩天,也不知道是哪位大人,竟然領來了知府大人的官軍,將那山上的土匪一掃而光!以後我們再也不用擔心有賊寇劫道了!」

剿滅山匪?

蘇青青一臉詫異。這幫土匪都在山間盤踞好幾年了也沒見那幫官兵有動靜,怎麼突然間說滅就滅了?這裡面肯定有陰謀!至於究竟是什麼陰謀……

蘇青青突然想起了江元睿丟失錢袋後帶著江三兒尋仇無果氣呼呼退回來的包子臉……額,應該跟他無關吧?江元睿是不可能說得動官兵的,但是有江元皓在的話……記得他這回過來,好像還有什麼介紹信要去找知府……

要是沒事,好端端的誰找知府去做什麼?十有□是江元睿這傢伙被偷了錢袋生氣了,乾脆去把人家一窩端。雖說剿滅山匪也是好事,但他那副脾氣可真是……蘇青青越想越皺眉,這時候青杏突然在旁邊輕輕拉了一下她的袖子,低聲道:「夫人,你瞧外邊,好像有個人一直在往這邊看。」

蘇青青一掀簾子,對上了一張方臉,那人面上登時蹭地浮起一滾紅色,磕磕巴巴地道:「青,青青青……你回,回來了?」

「嗯。」蘇青青笑著點頭,「二牛哥最近怎麼樣?你也是要去鎮上賣東西的嗎?」

二牛侷促地點頭,伸手指指自己身後騾車上的草蓆,說他打到了一頭野豬,打算拿去鎮上賣。

這山裡的野豬還真不少。不過蘇青青又不解了:「二牛哥你要去鎮裡的話,應該是往反方向走才對,這邊是回村子裡的路呀。」

「我,我我……」二牛又磕巴了,他「我」了半天,終於憋出來一句,「我不想賣了!」

「嗯,不賣也好。二牛哥臉色看起來不太好,吃點肉補補身子吧。」蘇青青並沒有在意二牛語氣的怪異,只是叫車伕停下來,自己去另外一輛車裡翻了一會兒,找出一盒老參和一些肉乾出來遞給二牛,讓他給阿牛叔帶回去。記得阿牛叔好像一直身子不太好,在家裡也老咳嗽,據說大夫給他開的藥裡就有一份人參,但是他們哪裡吃得起,喝些白梨熬的湯水也就過去了。蘇青青雖然對阿牛嬸不太感冒,但阿牛叔和二牛對她都是極好的,現在有能力,當然要盡力幫襯一下。

二牛一張臉漲得通紅,趕緊搖頭拒絕,蘇青青卻執意往他手裡塞。在推掇的過程中二牛不小心觸到了蘇青青的手,只感覺那皮膚細膩瑩潤,像玉石一樣,一時間整個人都觸電般地往回縮,結果才退了兩步,就撞到一個人身上,被不客氣地重重一巴掌推了回來。身後一個聲音道:

「一個大男人,怎麼縮得像隻猴子?真是不像話!前面有什麼猛虎野獸要吃了你不成!」

這聲音聽起來有些怪異,明明是婉轉如鶯啼的女子聲線,偏偏乾脆利落得就像一柄利劍,「唰」一下自半空中劈下,於嬌柔中透出一股不甚協調的豪爽利落。這聲音是如此熟悉,熟悉到讓蘇青青的笑一下子僵在了臉上。

這個死丫頭,說誰是猛虎野獸呢?

來人卻不是別人,正是有著土匪葫蘆妹之前身的雲秋姑娘!除了江野獸師妹的她,別的姑娘想這麼生猛也得看看有沒有那個本事才行。二牛一百幾十斤的身子,被一巴掌扇了回來,人都傻了,雲秋大步走過來,向蘇青青問清始末,不客氣地抓起人參和肉乾一把拍到他手裡,拉著姐姐就上了馬車,也不搭理他,直接繼續開路。

雲秋本來在懷裡藏了東西,想上車再給蘇青青看,結果一看到車上還有兩個人,當即止住了動作,知道是丫鬟後也沒再動作,直到回去了江家在祈元村的大宅子裡,才拽著她去了廂房,從懷裡摸出一大把一大把的金銀首飾,統統往蘇青青手裡塞。

這些都是她才從地底下挖出來的財物,已經封存了好幾年。都是以前存留下來的贓物。雲秋自己覺得有本事養活自家,不想動用它們。但是這一回想要留在姐姐身邊,她總不能光著身子過來,況且這些東西給了蘇青青,她也能安心許多,若是在她那裡,早晚會被別人搜去。蘇青青並不知道雲秋心裡的確切想法,只以為她是擔心江元睿說些不好聽的話,便決定把這些財物收起來,留著以後給雲秋做嫁妝。她已經叫元皓去鎮上留意一些不錯的青年才俊,到時候給雲秋介紹。









66、一嫁三夫




那兩位老人把宅院管理得很好,還僱用了幾個莊丁守門,據說之前被趕出去的德全家兄弟還跑回來鬧過一場,但是被鎮壓了。值得一提的是,在他們離開的期間,老管家按著江元睿的吩咐,把房子重新修葺了一下,大門和周圍的圍牆都新弄過了,茅廁也是蓋了新的。只可惜這裡不能弄抽水馬桶,不然就方便了。

雲秋對於這個鄉下院子很是喜歡,不到一天便把裡裡外外摸了個遍。雇的那幾個莊丁大多是附近的無業青年,雖然守院這種簡單的工作他們做得還是蠻出色的,但別的活就不行了,能偷懶就偷懶,是以在蘇青青回來後他們便離開了。江家又不是什麼大富大貴之家,養不起那麼多閒人。況且現在也沒有那麼家大業大,用不著雇太多僕役。

她們回來了,那兩位老人也便告辭離開,他們自己在鎮上另有家人住處,僅僅是受江老大之托過來幫忙看房子的。蘇青青連聲感謝,給人家包了銀子,送上馬車。新買來的兩個丫鬟都不是偷懶的人,一個去收拾院子,一個去收拾廚房,雲秋則去幫忙整理房間,東邊一間廂房蘇青青專門撥給了她,那裡之前是空置的。

這回運來的大部分是蘇青青的嫁妝,雖然數目種類因為路程太遠縮減了許多,也裝了很多箱籠在裡面,有的甚至還裝了瓷器,用棉花和布墊著,搬的時候都要小心翼翼地往外拿。就這麼抬了兩個箱子之後,蘇青青忽然發現箱子後面出現了一隻手,那手指白皙修長,還微微晃動了一下,嚇得她險些連人帶箱子一起摔到後面去,大聲喝問是誰。

那人卻不吭聲,被蘇青青用木棍敲了手背也不動,待她小心翼翼地探頭去看,才發現竟然是江元俊縮在車裡面,挺大個個子,就那麼抱成一團,縮在箱子中間。看見她之後也不說話,只是抿著嘴唇,一動不動地呆在那裡。

明明已經把他帶到大哥那裡去,親眼看著他進了屋,怎麼又不聲不響地藏到這裡來了?而且還是在那麼多的箱子後面。蘇青青趕緊把東西往外挪,又怕人看見,不敢叫人過來幫忙,只能自己一個一個搬。江元俊已經幾乎是被困在車裡了,動也不能動,只是睜著一對黑眼睛靜悄悄地望著她。

車裡實在是太擠了,那麼小的空間,就連蘇青青都不一定呆的下,更別說人高馬大的江元俊,他簡直就像是瓶子裡的章魚一樣神奇。只不過神奇的代價也是糟糕的,江元俊露在外面的手肘都被磨紅了,那些箱子可都是用堅硬的金絲楠木箱打出來的,紋理縱然細膩,磨久了也一樣會悲劇。

蘇青青簡直要心疼死了,拚命地往外挪箱子,給江三兒移出更多空間來,最後終於弄出了一塊地方讓他出來。江元俊身子都給擠麻了,出來的時候有點搖搖晃晃的,臉上也沒了之前的高傲,只是蔫蔫地垂著頭站在原地,聲音低低地道:「我錯了。」

我寧願在你面前認輸,哪怕你更在意的是別人。

但是,別丟下我。

蘇青青歎了口氣,她的防禦又一次被江元俊擊潰了。這小子明明什麼也沒做,只是站在那裡委屈地看著她,就讓她忍不住心裡難過,進而原諒他的一切過分舉動。但是這回不行,必須藉機好好敲打他一下,不然這小子瘋起來沒個人樣,實在是不像話的緊!

「跟我進來。」蘇青青看了一眼江小三身上和臉上被擠磨出來的紅痕和破皮的地方,默默地轉回目光,領著他往正屋裡走。途中遇到了正抱著被子出去抖曬的青杏兒和六兒,她們之前並沒有見過江元俊,此刻看到院子裡多出個男人都被嚇了一跳。青杏很快調整過來,只衝著兩人低頭福了福身便出去了,六兒卻看著江三兒發了十幾秒的呆,這才急急俯身問好,臉色燦如紅霞,匆匆忙忙地跑出房門,還險些被門檻絆倒。

江元俊的模樣不止在三兄弟裡是最俊俏的,即使是在五江鎮裡也少有人能與之比肩,更遑論這小小的村子裡。只怕他若不是有這麼一身好功夫,早就不曉得埋在哪個亂葬崗裡了。不清楚他秉性的人見色失心的比例非常大,六兒的表現也在蘇青青的意料之中,沒有什麼特別值得防範的。反倒是青杏的反應可圈可點,如果她的品行可信的話,以後興許會成為一個好助手也說不定。

江小三其實是從他大哥那裡逃出來的。江元睿知道蘇青青回家後要忙一陣兒,不想讓江元俊再跟著去搗亂,給小青添麻煩。可是江元俊連著憋了幾日不跟蘇青青說話,只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吃肉也不香,後來又見蘇青青要丟掉他自己一個人走,頓時就急了,於是趁著馬伕搬行李的空擋偷偷地去藏在車裡(之前那兩輛車是劉姓官員的,他們到了青陽鎮需要自己另外僱傭),結果自己影視被堵在車裡了,連個伸胳膊腿兒的地方都沒有,也虧他性情裡另有堅韌的部分,生生地挺下了這等苦楚,最後終於苦盡甘來,被人牽著手領進屋了。

進屋後要做的第一件事當然就是把人撲倒,動手撕衣服……但這其實只是江元俊的臆想而已,如果放在之前他還有可能這樣做,但是在被大哥耳提面命地訓導一番之後,江元俊也不敢太隨意放肆,況且他知道,如果現在這麼做,他的後果絕對是被趕出門外。任著蘇青青給他上上下下擦著藥膏,江元俊終於還是忍不住又開口了。

「我不會叫你抬豬的。」

「什麼?」蘇青青一愣,江元俊趕緊解釋:「我會對你好,不讓你抬野豬,也不讓你抬鹿。有動物都由我來搬,箱子也是,剛才我是胳膊不能動了,不然不會讓你搬。不要生我的氣。」

「我不是要求你這些。」蘇青青搖頭道,「我只希望你答應我一些事情。如果你能答應一定做到我的話,以後野豬什麼的都由我搬,也不是問題。」

不過前提是山裡還有那麼多野豬供你荼毒。蘇青青在心裡又暗自加了一句。

「好啊。需要什麼你說,我什麼都可以給你抓過來。」江元俊揚起腦袋,臉上充滿了陽光和自信,但下一秒便被抹在傷口上的藥末激得神色扭曲起來。

「第一個說的就是這件事。」蘇青青摀住腦袋呻吟道,「你以後不行隨便就去用麻袋套人了,尤其是女子,不許胡亂打人罵人,像是上次用麻袋套人家回來之類的土匪行徑,絕對不許在做!」

「可是那樣很好玩呀……」江元俊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小聲道,「知道了。」

「然後就是第二。你不許整天動不動就欺負元皓……欺負你二哥。比如在他寫字的時候往人家衣領裡扔青蛙之類的事情,絕對不許再發生了!你要是實在看不慣他,就把他想像成是我,然後考慮怎麼做才是正確的就行了。」

「喔。」江元俊撇撇嘴,他就知道阿青偏向那個二呆子,真是的,難道說第一個遇到她的人就會有獎勵嗎?早知道他一開始就跟著那傢伙過來了,居然被他奪了頭籌,真是不甘心死了。

「然後第三……」蘇青青扳著手指頭數,在看到江元俊的眼神之後趕緊安撫道,「最後一個,這回是最後一個。要你做的也很簡單,就是……」

「七天之內不許碰我。」

這是蘇青青推測出來的時間的極限了。要不然江元俊跟頭狼似的,從早到晚就沒有一刻讓她清閒。問題是那傢伙體力好的嚇人,動作姿勢也粗暴,每天這麼來一下,她也基本甭想幹別的了。剩下的那對雙胞胎兄弟還好,江元睿要的不是那麼勤,一共也才兩次,江元皓體力一般,給她造成不了太大妨礙,只有江三兒,回回讓人下不了床,不得不說,蘇青青也實在是被他給弄怕了。

如果說前兩個只是字面上以及精神上的衝擊之外,這第三條對江元俊而言,就無異於無底煉獄,簡直是掏心挖肝的折磨啊,哪怕僅僅只有七天,可是不是有個俗語說「一日不做,如隔三秋」嗎,他這就整整是三期……額,二十八個秋!(某人把數字算錯了。)但是他又沒有辦法說「不」,江元俊早就做好了準備,答應她提出的所有要求的。

67、一嫁三夫





七天……

七天哪……

任是江元俊有再遲鈍,也發覺了某人對自己實在積怨很深,甚至已經累積到了此種程度。不過他是真的不太明白,到底是他哪裡做的不好,讓女人不滿意了呢?難道是嫌他時間短,又或者是傢伙不夠大?還是別的什麼?可是這些對他來說已經是三兄弟裡面最好的一個了,阿青到底是嫌棄他什麼呢?

江小三絞盡腦汁地想了又想,可是怎麼也想不出來,於是最後他決定不管是什麼,只要努力把所有的部分都給做到最好就行了。只不過一下子就是七天啊,實在是太難熬了……

而且不止是不能做那件事,連親親也不行,蘇青青實在是怕了他了,這傢伙折騰起人來就沒完,不能給他半點機會,江元俊卻也沒法。不過說起來有一點很奇怪,之前他做的事情比這些要過分多了,阿青也沒怎麼生氣,偏偏這一回就發了火,他懷疑這裡面有人說了他的壞話。

會是誰呢……

「喂,你看我做什麼?」

雲秋放下手裡的花盆,目光不耐地投向門口,江元俊一隻手撐在那裡,已經一動不動地站著瞅了她半天了。雲秋本來想把他忽略掉,但是那傢伙實在太顯眼了,目光森然地盯著她的後背,直盯得人毛骨悚然。雲秋倒是談不上害怕,但是覺得很不舒服,江三那傢伙,肯定沒好事就是了。

「你有什麼事就說,在這裡站著幹嘛?看我也沒有用,我身上可沒有包子。」

「誰稀罕你那幾個破包子。」江元俊不屑哼聲,腦袋微微歪著靠在門框上,抿唇看著雲秋道,「葫蘆,你跟女人是不是說我什麼了?你說我壞話了對吧?」

「沒有啊。」雲秋趕緊否認,「好端端的我怎麼會說你壞話呢?」

「真沒有?」江元俊瞇起眼睛,「你是不是告訴她我當初在山上為了練輕功拔鳥毛的事情了?」

「……沒有。」

「那你就是告訴她我偷吃廟裡佛像貢品果子的事情了是不?那可不止是我一個人偷吃的,裡面的禿驢和尚也經常去吃的,你不能隨便就冤枉人哦!」

「不是我沒事說那個幹什麼?」

「還不是嗎?」江元俊糾結了,他仔細地想了一想,堅定道,「你說了,你肯定說了。我知道,你一直對我不滿,嫉妒我比你高,長得比你好,還比你能吃肉。你也喜歡阿青是不是?你是不是想把我趕走,然後你好在這裡跟她天天在一起,長廝相守?」

靠了!

雲秋真想一花盆砸他腦袋上。他到底是怎麼想的,居然能說出這種混賬話來,當她跟他一樣變態呢!有那麼多人在還好意思壓著別人做那等無恥之事。不過這傢伙腦袋也未免太不好使了吧,有誰會拿那種無聊事去告狀?

江元俊努力把自己以前做過的糟糕事都想了一遍,可是那個死葫蘆完全無視了他,問了半天,雲秋終於受不了他的死纏爛打,告訴他是因為他自己草菅人命。

曹賤人命……

什麼意思,難道是他曾經要過一個名叫草賤人的傢伙的命?江元俊一頭霧水,想再問,結果發現那個葫蘆妹真的要拿花盆砸人,再想到蘇青青告誡過他的不許欺負女孩子之類的話,只好悻悻放棄,回頭找蘇青青去了。自家女人可是在幹活,他怎麼能偷懶呢,肯定是要過去幫忙才對。

大部分繁重瑣碎的活計都交給兩個丫鬟去辦了,蘇青青只是收拾一下比較貴重的財物,一一錄冊,放到隱秘的位置。這回的東西拿了很多,銀子方面就有一兩千兩,另附地契田契少許,不過地點都離這裡蠻遠的,改天叫大哥拿出去賣掉好了。

另外還有一些小型器物,許多珠寶首飾,一些綢緞布匹,黃金也有一些。蘇青青本來以為蘇老爺給自己的嫁妝最值錢的也就是那些銀票了,沒想到他竟然還在箱子裡面塞了黃金。黃金這東西無論在什麼時候都是硬通貨,這麼多財物加起來,蘇青青發現自己在這古代也算是小有積蓄。一般的山裡人,其實一年下來用不了多少錢,如果理財得當,這麼些財物足夠她從此過上安穩的日子了。

整理東西蘇青青還是自己來,只是讓江元俊幫忙磨墨。江三不耐煩做這些繁瑣事情,在這邊幫了一會兒忙,就忍不住跑出外面打木樁去了,全然忘記自己的最初目的其實只是幫媳婦幹活來的。練武回來後蘇青青已經把正屋整理完畢了,見他怏怏的,便打開舖蓋叫他午睡,還幫他扇扇子納涼。

江元俊感覺自己又重新回歸了幸福生活,樂得不行,連做夢都夢見自己和阿青一起去山裡打野豬。結果一覺醒來,江三兒發現媳婦人已經不見了,跑出來捉住一個下丫頭問了問,才知道原來是「老爺」回來了,正跟夫人在外面說話呢。

江三兒走過去一看,來的不是別人,正是江二江元皓。

江元皓已經去跟書院院長遞過了推薦的信函,正好他們那裡有一個夫子因為家中有事要離開,幾天之後便可去授課。因為暫時沒有找到合適的住處,江元皓便在青陽鎮裡租了一所宅子先住著,等以後慢慢物色。今天回來就是告訴蘇青青那宅院的住址的,江元皓不太懂傢俱什物,想著讓娘子抽空去幫忙選一些放置進去,不然房間裡太空了也不好看。

這個朝代的文人,在學術方面有些浮誇,經常喜歡去弄些詩會詞會的,輪流在各個學子家裡舉辦。還經常會評選出一些所謂的才子,將其詩歌文章交口傳頌,偶爾也會有幾個就得了某位大人的青眼,跟之扶搖而上層千里。

蘇青青看得出,江元皓雖然口上不說,心裡也是希望能贏得才子之名,便笑著向他保證:「你放心,我明天就去鎮上幫你收拾。你也快點找房子,到時候按照原樣把傢俱擺了去,我再給你設計一些新奇玩意兒。」江元皓點點頭,有了娘子這句話,他也就放心了。

蘇青青聽到江元皓肚子裡咕嚕咕嚕地叫了兩聲,知道他是趕路急,沒有吃飯,便道:「有什麼想吃的東西嗎,我給你做一些。這回過來從鎮上買了好些食料,新鮮的魚還擱在池子裡,要吃魚嗎?」

「不吃魚。」江元皓搖搖頭,「給我下碗麵吧,這些天一直在想你做的面,那些傭人的手藝糟糕死了,酒樓裡也做的不怎麼樣,我還是喜歡你□的,連粗面的麵條都那麼好吃。」

「不是我做的好吃,是咱們那時候沒錢,成天挨餓餓,吃到什麼都覺得是好的。嗯,我給你做碗桃花面吧。」

「桃花面,好意境!」江元皓讚了一句,忍不住吟詩道,「桃花塢裡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不過現在是秋天,哪裡來的桃花,咱們家有種桃樹嗎?」

蘇青青掩嘴笑了,她說道:「這桃花面,可不是你想的那種。『桃花』與『逃荒』諧音,是當初有人家中受災,出外逃荒,路上因為肚餓無法行走。有那大戶人家的善人將家中剩下的菜和面混合起來,贈予那些逃荒的人,讓他們得以活命。因為那菜肉以及湯料混合起來的味道很好,加上那些逃荒者又對食物的主人非常感激,是以這種食物便流傳了下來,並且改名叫做『桃花面』。」

「原來是逃荒的人吃的面啊。」江元皓聽了這話就有點不高興,蘇青青卻正色道:「我雖不是逃荒者,也曾經因逃難沒有食物,險些餓死在大山裡。那時候有一個人遞給了我一隻饅頭,只可惜饅頭不能算得上是什麼食譜,不然的話,我也會願意將其化為新的菜種,流傳於世。這樣每一次有人做那種菜餚,聽到那個故事,都會想到某個人。」

「青青……」江元皓微怔,他不是傻子,自然能聽出蘇青青話裡的含義。蘇青青望著他微微一笑,淡聲道:「這是我專門為你做的面。不過稍微需要一些時間,要勞煩你等一等了。」

「沒關係,等一輩子我也願意。」江元皓趕緊道。蘇青青淡淡一哂,往灶房的方向走去。

江元皓與食肉動物的江元俊不同,他吃東西比較駁雜,講究飲食均衡,對於青菜蘿蔔之類也不排斥。是以蘇青青便選擇了胡蘿蔔面,用筷子把麵團和胡蘿蔔泥攪拌均勻,放置一會兒之後再□片切條,將其抖動鬆散,免得麵條粘連。

接著便是準備配料。灶房新蓋之後有了好幾個灶,做起東西也方便了許多。因為之前囑咐了六兒先來弄水,鍋裡的水早已經燒著了,蘇青青先在鍋裡打了一個雞蛋,煮熟後撈出來備用,又做了幾個肉丸子,燒肉比較麻煩,也就算了。調味汁是用花椒八角醬油等等一些這裡有的調料弄的,再放上清水,做成調味汁,味道稍微差了點兒,看來以後有機會要讓大哥去多收些調味料什麼的回來。一切弄好之後,便是將面下鍋,煮熟後放入配料,加了胡蘿蔔的桃花面,顏色紅黃相間,看起來還真有點兒像桃花。

但不巧的是,這碗麵被江元俊看到了。

然後面只有一碗。蘇青青本來是給江三兒預備了燉肉的,但那位祖宗顯然並不這麼想。















68、一嫁三夫





桃花面的面相還是很不錯的。橙黃色的面身,雖然麵條□的有些粗細不均,切的也不太整齊,寬的寬,窄的窄,不過整體看上去依舊很漂亮,或者說這也許就是傳說中的殘缺美。蘇青青把它們順時針地排列在青花碗裡,上面臥著一隻蛋,擺著四個淋了蜜汁的肉丸子,又橫排了四根菠菜,將碗麵牢牢佔滿,涇渭分明。

與那些酒樓大廚們做出來的食物相比,蘇青青這碗麵模樣只算是一般,但比起她平時做菜的習慣而言,這碗桃花面已經稱得上是很漂亮了,加上香味濃郁,一下子就吸引來了五感靈敏的江元俊。

江三兒盯著面不動了。

蘇青青無奈,伸手指指灶房道:「阿俊,你的食物還在鍋裡,等下叫六兒給你拿出來。包子是給雲秋留的,你別都吃了,不夠的話我待會兒再給你弄,餡是現成的,很快就好的。」

「不!」江元俊繼續盯住蘇青青的手,大聲道,「我要吃麵,桃花面!」

「可你不是不愛吃麵的嗎?」這傢伙一般很少吃主食,都是靠肉打發的。偶爾吃些也是吃米和包子,從來不愛吃麵食什麼的,是以蘇青青只給江元皓準備了一份。結果也不知道這小傢伙突然抽了什麼風,現在又嚷嚷著要吃麵了。

「我喜歡這個面。」江元俊也不上手去搶,只是眼巴巴地瞅著她,他知道這樣做比暴力更有效。果然,蘇青青投降了,立馬回身又去了灶房,以最快的速度下了蛋,煮了肉丸子,燙了菠菜,再加上之前多出來的胡蘿蔔面與調味汁,迅速又弄出了一碗一模一樣的。因為材料齊備,做這些一共也只花了幾分鐘而已,之前做給江元皓那碗還是溫熱的,江元俊不肯在灶下吃,一起用托盤端著去了正屋。江元皓看到這場面下巴都快掉下來了,江元俊洋洋得意地往他身邊一坐,椅子被壓得咯吱一聲,他的眼神裡分明在這麼說:

「哼,什麼定情信物,阿青也給我做了一份,看你還得瑟。」

這卻是方才發生的事情了。江元俊過來的時候,蘇青青正在跟江元皓說桃花面的事情,江三不愛吃麵,本來覺得無所謂,結果江元皓髮現他在偷聽,就昂著下巴告訴他,那面青青只會給他一個人做,因為那是他們的定情食物,定情面,接著又諷刺江元俊跟蘇青青沒有定情的東西,他們之間根本沒有什麼美好的回憶。江元俊不滿反駁,結果被他哥這樣說道:

「你有什麼?烤豬肉嗎?我記得你當初最常幹的事就是扛著頭野豬扔過來讓青青給你做吧?那你們的定情信物是什麼?野豬肉?野豬皮?我可是在一開始就給了青青一塊定情玉珮的!」

「我,我也給了她一隻魚,黑白的魚!」江元俊趕緊道,江元皓只是笑,問他那魚是不是最後也進了他自己的肚子裡。其實江小三確實是給了蘇青青一隻太極魚的,但是他一時間想不起來名字了,只氣得臉色通紅,跑出去要面吃。蘇青青哪裡曉得這對活寶之間的明爭暗鬥,直接又做了一碗端過來。江元俊心理上是爽了,但是才吃上第一口,他的臉就變了顏色。

「怎麼了?」江元皓大口大口地吃著胡蘿蔔面,抬頭問道。江元俊用力搖腦袋,避過蘇青青詢問的目光,自己咬著牙將桃花面全部吞進了肚子裡,看他的樣子不像是在吃飯,卻像是在吞黃連一樣。蘇青青有些詫異,難道是她面沒煮熟?調味料放錯了?自己便去江元皓碗裡夾了幾根嘗嘗,沒什麼問題呀,看元皓吃的挺香,怎麼江元俊就跟灌毒藥似的?

這一頓飯江元俊吃的實在是痛苦,但是又不肯丟下,強挺著吃了個乾淨。吃完後便抱著肚子跑去廂房了,窩在裡面一動不動。蘇青青怕他窩食,跑去叫他起來走走,又想給他弄些別的食物,江元俊也不肯吃,只是在那裡躺著,不動彈了。

一碗胡蘿蔔面而已,應該不會出什麼毛病吧。江元皓可是活蹦亂跳地在這邊呆著呢,還有胃口繼續吃包子。蘇青青有些焦急,卻也沒別的辦法,只好去翻了些山楂糕等等之類促進消化的東西拿給他吃。第二天早上又煮了粥,可是江元俊依舊怏怏的,偏偏又不是發熱風寒,讓人實在弄不明白怎麼回事。江元皓也沒想到會出現這等事,無奈之下只好帶著蘇青青和老三一起去了青陽鎮。江元睿為了鋪子的事忙的焦頭爛額抽不出時間,虧得蘇青青還記得自己之前去過的大夫地址,帶著他們去找大夫看病。結果大夫給的結論是,江三兒的體質對胡蘿蔔過敏。

大體就是他以前肉吃的太多了,突然改吃胡蘿蔔,身體發生了不良反應,導致的後果倒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不過是渾身無力罷了。那個老大夫洋洋灑灑地說了許多脈象症狀,又是陰陽又是五行,聽的人一頭霧水,還拿了古籍上一些前人的特點解釋云云,總之證據確鑿,就是胡蘿蔔的問題。

雖然不明白這小子怎麼會出現這種奇怪病症,不過大夫的話總是有道理的,況且江元俊現在的症狀看起來的確是身體無力,連走路都有些虛浮,其它地方沒有任何問題。老大夫也爽快,拿筆直接唰唰唰開了一堆藥,又給了個食單,上面有如下要求:

(一)每天吃至少三根胡蘿蔔。

(二)半月內不得吃肉。

「這是以毒攻毒的法子。」大夫這樣解釋道,「要讓他的身體逐步適應胡蘿蔔,但是在這期間絕對不能吃肉,否則就會發生今天這種情況。這位公子昨天一定是在吃了胡蘿蔔之後又偷偷吃肉了吧?而且應該還吃了不少,不然不會出現這種症狀。」

江元俊的臉一下子漲的通紅,他昨天的確是偷摸吃肉了,因為餓的不行,半夜摸去了廚房,結果吃完後就突然沒了力氣,差點沒能爬回房子裡。

「一定要記住,半個月內絕對不能吃肉!」大夫最後一遍強調。江元俊的臉都青了,果然,別人的定情面什麼的,真的不能隨便吃。

七天之內不能吃肉……

半月之內也不能吃肉……

江元俊想死。

還要每天吃胡蘿蔔,他又不是紅眼睛的兔子……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更新少了點兒,有點累,過兩天多更些補上。











69、一嫁三夫



當然,老大夫還額外地給江元俊開了許多其它的藥物。大多是中藥,名字一長串,不過看起來明顯是不能吃肉對江小三的打擊比較大。雖然這方子開的實在古怪,但鑒於老大夫良好的口碑以及江三那偏食到極點的壞習慣,蘇青青還是決定相信大夫,

因為某些人的偏好問題,家裡預備的最多的食物就是肉,蔬菜說什麼的只是一般,胡蘿蔔更是少得很。但凡加個了「胡」字,這就算得上是稀罕物,哪裡那麼隨隨便便就能會買一大堆的?

幸好它只是蔬菜,貴也貴不到哪裡去。在離開醫館之後,蘇青青便牽著江元俊,不由分說去市集買了許多胡蘿蔔,弄的賣菜的小販都有點驚訝,還問江元俊是不是哪裡來的少林俗家弟子,不吃肉只吃素?蘇青青趕緊把江三兒給扯走了,不然那傢伙估計就要給小販講述他當初在廟裡的吃肉歷程。路過豬肉攤和牛肉鋪的時候江元俊的腳都快釘在地面上了,被蘇青青強行拉扯走,第一是家裡有肉,第二就算沒肉也不許他吃,大夫的話要嚴格遵循才行。

看病之後,雖然幫江元皓收拾房子用不上江元俊什麼,蘇青青還是沒讓他回家,怕他一個人回去後偷摸吃肉。鑒於這廝的惡劣品性,蘇青青決定還是自己好好把他看嚴實了,要不然回去的話雲秋和青杏六兒估計很難制得住他。

其實這點倒是蘇青青低估了江元俊。要知道他與江二向來不對盤,在江元俊看來,這七天裡,既然自己不能碰阿青,那麼二呆子自然也絕對不能趁此機會混水撈魚。他必須抓緊一切時機把媳婦看好了,絕對不能讓某些人有機可乘!

於是下午,江元俊便跟著蘇青青和江二兒一起去店舖裡挑傢俱了,還煞有其事地在旁邊跟著點評。因為江元皓一個人住,也不用置太多,只是大體選了桌子椅子,幾盆花草,字畫什麼的他可以自己寫了掛上去,再加一些風雅之物,林林總總算起來也花了不少銀子。

不過看似買了不少東西,屋子裡還是空的很,蘇青青想了想,乾脆去買了個大屏風在中間一橫,後面擺了張琴來湊數。整體看起來簡單文致,倒也不錯。

這個臨時租賃的屋子,也就這樣了。等過些時日他們在鎮裡置下房屋來再好好裝整一下。

話說江元睿那邊已經談下了一間需要轉讓的鋪子,位置不錯,價格也可以,主人因家中有事,急著轉讓,價格開的不高,只是要現銀,而且需要在兩日內付清全款。

這筆銀子江元睿還是湊得出來的,但是他畢竟對這青陽鎮不太熟悉,也不曉得這裡各家商戶信譽之類如何,雖然給那中介人暗下裡塞了銀子,也還是不放心,便私下裡悄悄去打聽,結果得知那間鋪子之前賣的藥害死了人,差點兒被人把鋪面都給砸了,因此才急著脫手。本地的商家都嫌是燙手山芋不肯接收,於是只好來賣給他們這些不知情的外鄉人。

就這樣被蒙騙,江老大於是覺得相當不爽。雖然中午的時候小娘子還特地從村裡跑來給他送了點心,也不能磨滅他的報復之心。店舖他是要的,但是賬也是要算的。

不過說起來蠻奇怪的,小青怎麼突然想起來做胡蘿蔔的點心呢?味道有點兒怪,倒是挺好吃的,還炸了丸子,裡面放了蘿蔔塊,都是她親手做的。說起來,蘇青青的手法與別人的還真不一樣,一口就能嘗出來,之前她做菜手藝不太好,總是動不動燒焦,結果現在手藝精進了許多,味道卻依舊跟其他人的不同。也不是她做的就特別好吃,怎麼說呢,大概是她放調料的時候與其他廚子位置和種類不同,手法也不同。

江元睿隱約覺得,就這麼一點不同,也可以成為一樣招牌。看來以後開酒樓的時候,少不得要叫那丫頭過來幫幫忙了。看她在家裡也弄出不少有趣的食譜,到時候統統都要上繳到酒樓裡來,有的時候並不一定味道好才能吸引客人,只要獨一份兒就夠了。

蘇青青並不知道已經有人惦記上了她的那點食譜,她還在家裡為了江元俊的食物絞盡腦汁。按大夫的囑咐,江三兒半個月內都要吃胡蘿蔔,但是江元俊並不喜歡這種食物,光是聞到那味道就吃不下飯,蘇青青不得不換著花樣給他做點心,炸丸子,醃蘿蔔乾,還把剩下的打包拿去送給了江老大,把後者感動得不行,還以為是特地給他做的點心。

然後江元皓那邊不知怎麼又突然犯了胃病,硬的東西也吃不下,蘇青青不得不又跑去鎮裡給他熬粥煎藥,就這麼來回幾遭兒,終於一回江元俊有事被絆住腳,放蘇青青一個人去了鎮裡,給江元皓逮到了機會,抓著人就不鬆手了。

在鎮上定下住處之後,江元皓便匆匆去了書院開始教學。這裡的書院也算是官學,對於言論控制比較嚴,將的大多是為了科舉而設立的課程。講學的先生裡面有已經考上舉人卻不願為官的才子,也有地方大儒,還有少量江元皓這樣的秀才,不過此等人大多是在某方面有過人之處,比如江元皓就對經史古籍等方面涉獵極深,另外還有律學,算學,武學等等。

雖說科舉考的只有那麼幾樣,書院裡的話還是講究多面發展的。就好像高考雖然只考那麼幾種東西,還是要像模像樣地弄些美術課音樂課,好像這樣就能代表德智體全面發展了一樣,況且說不定就能真出幾個英才。

不過管它教什麼,這起碼是份正式工作,每個月還有福利的,除了月錢之外,另外也能領一石大米。蘇青青有計算過,這個朝代的一石米,大約等於二十五斤左右,不像她以前在現代的時候聽說的那樣,一石米能有一百多斤,大概是時代不同,計量的單位也不同,是以有誤差的出現。

這一石米,可都是精米,若是放在普通人家也是筆不小的財富了。不過他們現在還算小有積蓄,只要不發生戰亂,想要飽暖應該不難,自然也不差這點米,真正重要的,是在這書院裡,會搭上許多現有的或者未來的官員。

江元皓倒是不怎麼在意這些,但是江元睿看重,為了大哥,說不得也要辛苦一些了。書院裡的人比較雜,有剛剛考上生員的,也有尚未通過考試的童生,還有一些是花錢捐了銀子的監生,雖然花了銀子卻沒有機會進入國子監,為了以後參加秋試便過來跟著學習。

住的離書院近的學子也就罷了,下學便可回家,有些地方偏遠的就要居住在校舍裡。要知道並不是每個小鎮上都會有書院的,很多學子也是在外地趕來讀書。這幾日正是新生入學,書院人手不足,忙得很,江元皓因為身份相對低微,也被叫了去幫忙,一直到下午才得歸家。蘇青青正好新做了點心給大哥送去,此時在灶下幫他熱著粥,見江二回來,趕緊將砂鍋取下,端進房間裡去。平時在家裡自有青杏幫忙,但現在在鎮上身邊沒人,她也只好親力親為了。

至於給江元皓買個丫鬟身邊伺候什麼的,這個想也別想。就算她因為不得已同時嫁了三個丈夫,也絕對不可能在夫君身邊添女人,這其中江元皓最甚,畢竟從一開始,他就是她打算嫁的人。

這鍋裡裝的是綠豆粥,蘇青青覺得江元皓這兩天跑得有點兒上火,聽說綠豆能敗火,就給他熬了一些,又拌了點兒小菜,不少小菜都是村子裡李嬸她們送過來的,很新鮮,吃起來味道也不錯。

江元皓一身的煙塵,吃完飯又燒了熱水洗澡,灰撲撲的身體總算恢復了正常顏色。他這兩天一直在外面曬著,臉都有點黑了,蘇青青幫他擦乾頭髮,眼看著天快黑了,正打算回去,卻被江元皓一把抓住手腕,懇求道:「青青,這麼晚了,別回去吧,今晚就住在這裡,有被褥的。」

屋裡的雙人床榻空了很久,他一直想著這個來著,偏偏那小三兒看得太緊,一直沒啥機會。這回好不容易娘子一個人過來的,他又怎能放棄這等大好機會?

蘇青青還有些猶豫,覺得她不回去的話,阿俊不吃東西會挨餓的,江元皓卻表示家裡那麼多人在,雲秋啊青杏啊六兒啊哪個不會做飯?難道她不回去那小子就餓死不成?他們成親也這麼多日了,就在洞房那天做過一次,在怎麼說,都成親了,也不能天天讓人這麼挺著,要是天天這樣,萬一憋出毛病來怎麼辦?

蘇青青仔細一想也是,雖然說她不是太情願,貌似跟大哥和阿俊都做過不止兩次了,尤其是江元俊,那就是個無底洞,但凡能霸著都不帶松爪兒的,而大哥那個傢伙喜歡玩刺激,不在奇怪的地方做他似乎就不舒坦,仔細想來,也只有元皓相對正常些,不那麼讓她害怕。既然都成親了,該做的事情也少不了,反正家裡還有剩下的胡蘿蔔湯,熱一熱就能喝,阿俊應該不至於會餓著,今天留在這裡也應該沒有什麼關係。






70、一嫁三夫



知道娘子要留下來住之後,江元皓很高興,又特地跑出去買了菜和肉,還不知道打哪兒搬了兩罈子酒回來。這酒上面印著漆封,瓶肚上還隱隱散發著清新的泥土香氣,明顯是剛從地底下挖出來不久,也不知道他是從哪兒弄來的。

「你怎麼弄這個?」蘇青青原以為他是買果子露,卻沒想到抱了酒。江元皓只是笑,說這是書院裡一個老先生答應送給他的,剛才特地去討了來。好不容易她今天過來,自然要抱來給娘子喝才是。

蘇青青拍開封,低頭嗅了嗅,只覺那酒清香四溢,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品種,卻並不辛辣,很好喝的樣子。江元皓倒是知道她喜歡什麼口味,連酒都給選了香甜一些的。飯菜是蘇青青親自動手,又下廚做的,江元皓今天的確是餓了,之前就吃了不少綠豆粥,新做的菜又吃了很多,估計從中午開始就沒吃什麼東西。蘇青青怕他吃太多傷到胃,吃了兩碗就不讓他再吃飯了。江元皓也就不再吃,而是一直喝酒,直喝到滿臉通紅,拿酒杯的手甚至開始有些搖搖欲墜。

這傢伙有點兒不對勁啊。蘇青青本來以為他留自己,是像之前一樣,跟阿俊爭風吃醋,但是現在看起來卻不是這樣,他似乎有話要跟自己說。

這抱來的酒本來拿來給蘇青青喝的,結果都讓江元皓給灌了,蘇青青本身酒量就比他好,喝的也不多,一直就看著那貨一開始是用酒蠱,後來是用杯子,再後來是用碗,一邊跟她有一搭沒一搭兒地聊天,一邊就不住地喝,說的東西都顛三倒四的。

這傢伙到底是怎麼了呢……

還剩一罈子酒,蘇青青索性把它給搬開了。要是再喝,就怕這傢伙一頭栽倒在桌子上。有什麼事不能說的呢,偏偏要喝這麼多酒。喝了這許多,人也迷迷糊糊的,蘇青青無奈,去取了濕毛巾來給他擦臉,感覺他臉上皮膚粗糙了許多,明顯是這兩天奔波給曬的。其實沒有必要這樣辛苦啊,一定要去書院受這個累。

「青青……」醉鬼開口說話了,一說話帶出一股酒氣,還打個嗝,明顯是呼吸的時候被空氣嗆住了。蘇青青給他擦乾淨身上的酒漬,扶著他去床榻上休息,江元皓人雖然迷糊,卻知道抓著蘇青青的手,一刻也不想鬆開。頭痛欲裂卻也不想睡,不想睡,不能睡……

「元皓,小心一點,早點休息吧。」蘇青青看他頹廢模樣,有些不忍,便扶著江元皓的頭把他扳到枕頭上。想起自己這些日子裡一直在為了大哥和小三的事情在奔波,忽略了他,更覺得心裡有愧。畢竟是三個人,不管她怎麼做,都沒有辦法同時照顧那麼多,更何況三個人都是分別在不同的地方,就算她有那個心,也沒有那個能力。

江元皓卻不肯睡,現在才剛入夜,誰要這麼早就睡覺?他還沒醉,一點也不醉!睡什麼覺?他還清醒得很!

「青青,你,陪我說話。我有話,要跟你說,要說!」

「有什麼話明天說吧。我不走,你這邊也有很多事要打點的,我多在這裡呆幾天。」蘇青青幫他把被子拉上來蓋上,下一秒卻又被江元皓扯下來,這傢伙似乎生氣了,皺著鼻子從床上撲騰一下翻起來,一邊往下撲拉被子一邊大聲道:

「我不要睡,不想睡!我叫你跟我說話,聽到了沒有?我是你夫君,你就應該聽我的話,我就是你的天!你,不許走,不准你踏離這裡半步!」

「好吧。」蘇青青無奈點頭,鼻腔卻突然有點酸。江元皓剛才的直硬,並未讓她覺得生氣,反而卻在心底有絲難過。有多久沒見到他這樣神氣活現地指著人鼻子說話了?自從江元睿和江元俊過來之後,他就沒再跟自己發過脾氣,說話也小心翼翼,甚至連句重話都不敢說。像今天這樣頤指氣使的狀況,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了。

如果不是喝醉,他也只會拉著自己的袖子,笑著講故事給她聽吧?

「我,知道。你今天,根本就不想留在這裡,一點兒也不想!」江元皓一把打掉床榻上新買的竹枕,結果反倒打紅了自己的手,疼得他一哆嗦,卻只是咬著牙繼續道,「你人是留在這裡了,心卻早已經飛回去了吧?你是擔心那個小混蛋對不對?那傢伙有什麼好?不就是臉蛋漂亮麼?長得好看能當飯吃嗎,能當衣裳穿嗎?」

==之前還磕磕絆絆的,現在說起別人壞話來嘴倒是利落了。蘇青青扳下他指著自己鼻子的手,握在掌心,歎氣道:「我不是在這裡,你別想些有的沒了。三弟在家裡好好的,沒有什麼可擔心的,雲秋會看著不讓他吃肉的。」

「我就知道……」江元皓反手抓住蘇青青的手,將其抓在掌心,自己卻繼續在那邊絮絮叨叨,「我就知道,你們都向著他。不就因為那個小混蛋長得漂亮,大哥對他好,你也對他好,你還對大哥好,就是不知道想著我。連做點心都只給大哥送去,你不是最討厭他麼,怎麼還和他在祠堂裡,在祠堂裡面……嘔……」

沒說幾句,江元皓就突然摀住了胸口,接著猛地往前一撲,趴在床榻邊上吐了起來。他之前吃的太多,又吞的急,根本沒怎麼細嚼,很多食物就那麼混合著酒液原封不動地吐了出來,灑得一地狼藉。蘇青青趕緊衝過去給他捶背,免得他被食物卡住了嗓子。她也是有點生氣,叫他不要逞強,還偏偏喝這麼多酒,自己什麼酒量難道不知道嗎?明天還要去書院工作,一下子就喝這麼多,萬一傷了身體怎麼辦!

這一吐就幾乎把胃裡的東西吐了個乾淨。才收拾好的地面又髒的一塌糊塗。幸好還沒有鋪地毯,要不然更不知道弄的怎麼樣了。蘇青青忙著把地面清理,又去弄醒酒湯。正好家裡有綠豆,便加了點兒紅糖,一起煎湯,她之前也沒做過這玩意,只是聽說似乎能有點兒用處。

這煎湯也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弄好的,需要看著火,偏偏江元皓又一直在裡屋大聲喊她的名字。蘇青青圍著砂鍋團團直轉,正不知道是不是放下湯鍋進去看看時,卻見江元皓已經掀簾子出來了。他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到蘇青青旁邊,身子一歪,就靠在了她身上,顯然是僅憑自己的力量已經難以站穩。蘇青青急著要把他送回屋裡去,卻感覺肩膀處一燙,有什麼火熱的東西順著脖頸淌進了她的衣領裡。

蘇青青怔住了。

她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整個灶間只能聽到砂鍋在爐子上發出的「滋滋」聲。江元皓抓住她的手臂在發顫,他的頭埋在她頸間,淚水一滴一滴地劃落,熱的似乎能灼燒人的靈魂。

「元,元皓,你別,你別這樣。」蘇青青的鼻子突然有些酸,她一把將江元皓從自己身上抓起來,不可避免地看到對方通紅的眼眶,以及臉上那已經痛苦到扭曲的神情。江元皓直愣愣地看著她,嘴唇翕動了幾下,卻沒有發出聲音。他垂下頭,盯著地面發了幾秒的呆,身子晃了晃,突然猛地抬起腦袋,沙啞著嗓子大聲道:

「為什麼沒有跟我走」

「那個晚上,為什麼你……不肯跟我走?」

為什麼?要留下來,要讓我跟別人一同分享你?為什麼沒有跟我走,為什麼不肯遠遠離開,離開那些惹人厭煩的傢伙,離開那些多餘的人?

江元皓閉上眼睛,痛楚如潮水一般襲來。再怎麼壓也壓不住的,他不甘願,他不能容忍,從來就無法容忍,要跟兩個兄弟一同分享自己的愛人。

「你知道的,那種情況下,我不能……」蘇青青用力咬住嘴唇,「況且,你那個晚上實在是太過分了,如果不是你……」她突然有些說不下去。她知道,那個晚上,她的確是動搖了。

江元皓知道她的動搖。所以才會用那樣激烈的做法,來成全她的自私。一切的責任都在他身上,她只是因為外物的迫不得已,才留下來的,是這樣的,在大家眼裡都是這樣的。

但是,他心裡的痛苦,卻一直被壓抑在最深處。這是一個寧願違背如天一般父親的命令,離開富有家庭一個人逃婚到山村裡的男人,他有著他可笑卻又倔強的執念,似乎什麼都做不成,卻又能比誰都細心。他在荒涼的大山裡救了她的命,也能一個人不顧一切,去山中尋找出走的她,這是她最初就想嫁的人啊,她怎麼能因為擔心別人,就忽略掉了他?

蘇青青忍不住淚流滿面。她也想跟他走啊,她也想只跟一個人,一生一世一輩子。她又不是好色的花癡女,有誰會喜歡同時嫁給三個丈夫呢?

「你是為了小三,才肯留下來的。我早就知道,你最喜歡的是他,無論他怎麼惹你你都不生氣。我也想不生氣,也想像你一樣,像大哥一樣對他好,可是我做不到,做不到!」江元皓痛哭失聲,「青青,我真的做不到。你知道嗎,我想殺掉他,我看到他就會恨,我討厭他,他是我的兄弟啊,可是我真的好恨他!為什麼他要跑過來,要搶走你?我已經只有你了,為什麼他還要搶走?我好討厭他!」

「好,好。討厭就討厭,這有什麼?」蘇青青伸手幫他抹著眼眶,想擦乾掉眼淚,可是才擦掉一些,就又湧出新的,怎麼也堵不住。「元皓,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你別這樣,這算什麼?你要是討厭江元俊,就回去,就去揍他一頓!你這樣算什麼?」

「算什麼……我算什麼?在他們面前,我什麼也不是。」

江元皓突然一把推開蘇青青,自己搖搖晃晃地往回走了兩步,又轉過身來,一把捏住蘇青青的肩膀,垂下頭,一臉鄭重地道:「青青,你想不想離開?」

「什麼?」蘇青青抹了把臉,瞪大眼睛望著他,卻聽江元皓道:「我是問你,是不是想離開?你要是想走,我送你,現在就離開這裡。你是很,討厭我們三個吧?那一日你還自己騎馬,騎馬往外面去。不行,現在一個人騎馬太危險了,你要去哪兒?我,我送你,送你走!你要是不想留,就不要留下來,不要被他們控制!」

作者有話要說:啊啊,想雙更沒更上。眼睛就快好了,前兩天染上了紅眼病,去醫院看說是急性結膜炎,真是倒霉透頂,不敢總看電腦,今天也寫晚了。差的一更過幾天就會補上的,墨墨說話算話。


71、一嫁三夫
江元皓瘋了。

他是真的瘋了。要知道這世界上最不可能會叫蘇青青離開的人就是他,但是此刻,他卻是真真切切地在這裡對著那個人說:你要不要離開?如果你要走,我現在就送你走。

酒會讓人的心志迷失,卻也會讓人不經意間表現出心底最真實的一面。這些日子,江元皓將他的心埋了起來,只表現出最為大度的一面,但他最終傷害的只有自己罷了。對江元俊的猜忌越來越深,最終化成一條毒蛇,牢牢地盤踞了他的心。

但是江元俊是他的弟弟,不管怎麼痛,怎麼恨,他終究什麼也不能做。況且一切的起源都是因為他,如果不是他自作主張,也不會連累得青青要同時跟他們三個兄弟在一起……

「是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江元皓抱住了腦袋,蘇青青一臉驚愕地盯著他,下一秒已經被那男子一把攥住手腕,拚命把身上的銅板往她手裡塞,推著她往門外走。結果他自己還沒走兩步,就一腳絆空摔在了地上。蘇青青要去扶他,他卻一把甩開,只是顫抖著抬起一隻手,指著人道:「你走,你走!我不想再看見你在這裡,你離開這裡,想去哪裡就去哪裡!我把婚契給你,什麼都給你……我再也不攔你了,你,走吧……」

他話未說完,已經滿面淚痕,明明手臂已經擦破出血,卻還是不住推掇著蘇青青,要她出去,並一股腦兒地從懷裡摸東西給她,最後連房契跟書院裡收的束修單都掏了出來。蘇青青實在忍不住,終於道:「我走,你別這樣,我現在就走行不行?你馬上回床上去休息,你去休息,我就走!不然的話我就一輩子站在這裡!」

江元皓一聽這話,便爬著要起來回去床上,結果身子不聽使喚,爬一次摔一次,最後還是蘇青青扶著他回去了床榻上,幫他掩好被角,然後在江元皓的驅趕下,終於轉身走了出去。

看到那個人離開,江元皓身上的最後一絲力氣也消失殆盡,無力地癱倒在榻上。他靜靜地望著房頂發了一會兒的呆,心裡空蕩蕩的,感覺自己似乎在想什麼,又想不出到底在想什麼,困意襲來,江元皓不自覺地合上了眼睛,夢裡只有漆黑一片,看不到半點光線。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清晨了。江元皓只覺得頭疼得厲害,幾乎像要炸開一樣,身子也快要散架了一樣。額,真奇怪,怎麼會這麼不舒服,他昨天幹什麼了來著?

江元皓揉著腦袋仔細想。他昨天在書院裡幫忙給許多學生指路,後來還給他們上了一堂課,講的是經史典籍。再後來,他就回了家,青青在給他收拾房間,還熬了綠豆的粥給他喝,後來她說要留下來,還給他做了很多菜,後來他覺得那罈酒很好喝,就多喝了些,再後面的事,額,不記得了……

他這麼累,難道是昨晚跟青青做了那件事?不過這也不對勁,第一是他不可能弄得自己全身都痛,第二就是,他的小娘子哪裡去了?

「青青,青青?」江元皓已經完全不記得自己昨晚上做過的事情,從床翻起來就開始找人。結果找遍了房間,灶間以及剩餘的地方,哪裡都沒看到他的小娘子,難道是早上一個人回祈元村去了?

真是的,也不告訴他一下就走了,肯定是著急回去看小三。江元皓心裡這樣想著,不由得有些怨忿,穿衣服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胳膊腿都摔破了皮,也不曉得是怎麼回事,自己去找了紗布包裹起來。他隨便去灶間裡找了點兒剩飯吃了,又換上衣服,不太精神地跑去書院繼續授課。

結果他自己倒是沒覺得怎樣,院長以及其他夫子見他這模樣都被嚇了一跳,以為是昨天幹活累著了,畢竟江元皓也是靠著推薦信後台進來的,真這麼把人家累倒了也不是個事兒,加上今天沒有昨日那麼忙,便准了他一天假,回家去好好休息。

主要也是江元皓一身是傷,沒人聯想到他是因為喝多了摔得,還以為是累著了。在大部分士族的眼裡,書生身子普遍嬌貴,受不得苦也是應當,那些髒活累活,都應該由其它的下等人去做。

可憐的江二也不幸享受了「士族」的優待,得以回去睡覺。結果他才沒睡多久,就感覺自己的身子被什麼東西大力搖動,一睜眼,發現是小混蛋江元俊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床前,正伸著手臂一個勁兒地搖晃他,看樣子還想揚起手給他一巴掌。發現二哥睜開眼睛後才住了手,皺著眉頭一屁股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看樣子他是餓了,一把抓起桌上的點心盤子就往嘴裡倒,順便還抓起他的茶壺把著壺嘴直接就灌。

「哎,那可是極品雨前……」江元皓話沒說完,江元俊已經灌干了茶水,將茶壺一摔,繼續舔起了點心盤子。

算了,跟這傢伙置氣,他不是自討沒趣麼。

「話說,你怎麼跑到這兒來了?青青呢?沒跟你一起過來嗎?」江元皓顧不上心疼他的盤子和茶水……是點心和茶水,只顧著偏頭左顧右盼,結果看了半天發現只有江元俊一個人木頭樁子似的杵在這裡,不由得有些失望,他可一點都不想看見這個小混蛋。

江元俊同樣也不是為了書獃子來的。他把江元皓房裡的食物一掃而空後,終於在他的提醒下想起自己過來的目的,不由得上前揪住那傢伙的腰帶,怒喝道:「什麼跟我一起來?女人昨天晚上是不是留在你這裡了?你還敢跟我裝!說,阿青在哪兒?」

「她一早上就不見了啊。」江元皓莫名其妙,「她不是回祈元村去了嗎?你沒有看到她?怎麼自己跑到這裡來了,你們不會是錯過了吧?」

「少放……那個東西!」江元俊罵到一半想起某人之前對自己的叮囑,讓他不許罵人,最後的那個字就硬生生憋了回去,只是怒道,「你這傢伙昨晚喝多了吧,你什麼時候見過阿青把喝醉的人撇下自己一個人離開的?況且大早上的,哪裡會有馬車?太陽不出來,誰敢胡亂去山裡?」

被他這麼一說,江元皓也突然回過味兒來,青青的性子,的確不可能扔下他一個人走,最起碼也會留書什麼的,可是現在什麼都沒有,這是怎麼回事?兩人一瞬間都有些急了,江元俊也不禁疑惑起來,難道真的是在半路上遇到了她,卻沒有看見?但是不可能啊,今天也不是趕集的日子,他來的時候山道上根本沒有幾個人,如果阿青在,他一定會看到的。

難道是去大哥那裡了?

兩人這樣想著,便打算去江元睿那邊瞧瞧,結果到了店舖那裡,才知道江元睿昨天晚上的時候就已經走了,去了鄰鎮取什麼單契,鋪子的門都鎖得緊緊的,蘇青青自然也不在這裡。這就更奇怪了,青陽鎮就這麼大,她一上午都不見人影,究竟到哪裡去了?

兩人急得都冒了汗,江元俊開始責問江老二是不是做了什麼過分的事情,氣跑了媳婦?江元皓根本想不起來昨晚發生了什麼,正砸著腦袋冥思苦想時,忽然見到不遠處有個小孩拿著糖葫蘆跑過來,一邊用糖葫蘆的頭指著他,一邊叫道:「娘親,娘親,我想起來了,昨晚就是這個人一直在大叫,不讓咱們好好睡覺。旺兒的頭現在還在疼呢,都怪這個人,晚上不好好睡覺只是叫。」

「他叫什麼了?」江元俊臉色一冷,蹲□厲聲道。那小孩被嚇得一僵,他娘迅速從後面跑了出來,將旺兒摟在懷裡,一個勁兒地向江元皓二人道歉,說小孩不懂事。江元皓認出這婦人就住在他家隔壁,便作揖賠禮,問昨晚發生了什麼,那婦人含糊其辭,想要離開,江元俊便用言語激那旺兒,說他吹牛皮,說大話,其實根本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事。那小孩兒哪裡經得起這麼說,當即叫道:

「我聽到了,我當然聽到了!這個大哥哥拚命地叫喊,要趕什麼人走,叫她滾出家門!」




72、一嫁三夫 ...
江二傻了。江三扭頭盯住了那小孩,硬是用眼神將那小鬼嚇得扔掉了糖葫蘆哭著跑掉了。江元俊一把接住人家還沒來得及吃的糖葫蘆,相當無恥地自己咬了一口,向他哥問道:「怎麼的吧?阿青昨晚上沒滿足你,所以生氣要把她攆走?」

江元皓趕緊把他扯進屋裡,合上屋門。要不然這小子在外面也真的什麼話都能說得出口。他敲著腦袋想了半天,總算回憶起昨夜的幾絲片段,心裡不禁後悔不已。自己也是被酒意沖昏了頭腦,居然會說出那等話來,如果要放她走,就應該在成婚前那麼做才行,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

總之,這一切都是江元俊的錯!如果不是因為他,自己也不會妒火攻心說出那種話來把青青氣走,都是他的錯,如果沒有他,僅僅大哥一個,肯定不會掀起什麼大波瀾,青青還是他一個人的!如果……

「書獃子,你瞪我做什麼?」江元俊「卡嚓」一口咬了下糖葫蘆,這東西是由山楂和糖做出來的,並不含肉,是以怎麼吃也不至於會影響身體就是了。比較奇怪的是他此刻一聽蘇青青不見了,人反倒輕鬆了下來,絲毫沒有劍拔弩張的樣子。江二向來搞不清楚他弟弟腦袋裡面裝的究竟是什麼玩意兒,現在就更搞不明白了,急吼吼地跑去鎮內以及驛站各處尋人,找了半天都說沒看到有年輕女子前來僱車,大哥又不在,兩人最後沒辦法,只好先回家裡再行商議。

江元俊追問到底是怎麼回事,江元皓想了幾個說辭,都被那傢伙一口否決,表示你撒謊!江小三雖然邏輯思維不怎麼樣,直覺可是靈得很,想騙人也得像樣才是。最後江二沒辦法,咬著牙罵起了他弟弟,責怪他搶了自己的人,成天霸著不撒手,如果不是因為他,也不會出這種事。

江元俊吃著糖葫蘆聽著他罵,歪著腦袋思索了半天,終於得出結論道:「你嫉妒我是不是?因為我能一下子扛起兩頭野豬!」

江元皓:「……你胡說什麼?」他才不會嫉妒那種事!

「吶,阿青在山裡的時候就跟我說過了,讓我以後讓著你,我本來還不太樂意的。」江元俊一口吐出兩粒山楂籽,安撫地拍拍他哥的肩膀,道,「這樣吧,你以後管我叫哥哥怎麼樣?把老二的位置讓給我,換哥哥我罩著你。咱可是講義氣的人,只要吃肉,肯定分你兩塊骨頭,以後甭管什麼事你就都不用擔心了!」

這說的叫什麼話?江元皓簡直不想搭理他,如果不是血緣關係,他可不希望自己有這麼個不靠譜的弟弟。他還急著去找人,沒有心情在這裡跟這傢伙閒扯。

江元俊也看出他是真的著急了,終於扔掉手裡的木棍,打了個響指示意他哥跟著自己走。沒用兩分鐘,便在柴房裡找到了熟睡的蘇青青,她在柴堆上鋪了張薄被子,裹著件單衣,正睡的香。

「你早就知道她在這裡?」江元皓氣得臉都變了色,「你想譏諷我不要緊,怎麼能就讓她一直睡在這種地方?萬一生病了怎麼辦!」

說話間,他小心翼翼地走過去,用手去覆在蘇青青的額頭上試了試,發現沒有很熱,這才放下心來,開始嘗試著將她抱起來。結果他自己宿醉,全身無力,竟是根本抱不動人,還是江元俊長手一伸,輕輕鬆鬆將那女子抱在懷中,動作輕柔也沒有驚醒她。

「我又不是阿青肚子裡的蟲子,怎麼會知道她在這裡?是你說昨晚趕她走,她就不見了,我才想到她會在這邊的,然後仔細嗅了嗅,氣味兒也是柴房這裡的濃一些。」江元俊用衣裳將蘇青青整個人蒙好,抱著她大步往正屋走,順便回頭道,「阿青可不像你,說走就走,說逃婚就逃婚,把別人都丟下不管。她是不會走的,所以肯定還在這院裡。正屋廂房都沒有,自然是在茅房或者柴房了。」

他說話的聲音不算大,動作也輕,以至這一路蘇青青一直都醒,安安靜靜地被他抱著去了正屋大床上。江元俊這次也沒有對她怎麼動手動腳,把她放在墊子上就出來了,若不然在她身邊呆久了,就怕那個書獃子再起什麼怪心思。

其實江元俊說的話也不盡其實,他並不是今天早上來這裡,而是昨夜裡就來了。開玩笑,阿青晚上居然沒回來,自然是被人給強行留下,他怎麼能安心?偏偏山路還遠,待他趕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跳到房頂上的時候,正好聽到那個傢伙一邊抱著欄杆狂吐,一邊咒罵自己的聲音。

雖然只聽到了一部分,但是即便是粗枝大葉如江小三,也能清楚地感覺到那裡面的不甘和怨憤。但是他真的不明白,究竟有什麼事,值得那個書獃子生出這樣大的怨氣?不就是搶人搶不過自己嗎,人類天生弱肉強食,有什麼好鬱悶的?至於模樣什麼的,其實雖然大家都說他好看,但他自己還真沒在意過那個,在認識阿青之前甚至覺得天下女人都是一個樣兒,只有壯和弱,哪裡有什麼好看不好看,誰在意那些?

江元皓說真的,對他確實算不上好,小的時候還經常吼他,不許他摔墨塊兒,也不許撕畫軸,反正是個很討厭的人,是以江三也有事沒事跟他作對。但是這一回,看到那個書獃子為了一點小事兒難過成這樣,江元俊還是覺得心裡某處有點兒不舒服,哎,阿青叫他讓著那傢伙,就讓著他些好了。大不了以後他在後面悄悄看著點兒。

不過以後還是以後,現在他卻是急需要找阿青陪他出去一趟,沒時間跟這書獃子在這邊鬼混。胡蘿蔔他實在是吃夠了,他必須想個方法,讓自己恢復可以繼續吃肉的狀態來。

但是江二呆子整個人還陷於找回人的欣喜狀態,誰敢湊上去就是一硯台砸過來,江元俊倒不怕挨砸,關鍵是被砸完濺了滿身墨,阿青洗起來比較費力。他之前上山沾了一身野果子汁液,結果讓蘇青青搓得手都掉了一層皮,後來被大哥說了一頓,他也就不敢再不管不顧的,現在自然更是。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開始加更。


73、一嫁三夫 ...
江元皓懷疑,江三兒其實一早就知道青青還在家中,只不過故意不說,讓他著急。要知道那小子雖然向來沒腦子粗神經,可有時候也蔫壞蔫壞的,完全是受大哥影響。

但現在糾結這些也沒有意義。找到人以後,他才算鬆了口氣,只希望青青不要把他的醉話當真才好。

酒會放大人心裡的陰暗面,將很多外怪因素撇開,只留下隱藏最深的妒忌或者其它的陰暗因素,將其擴大無數倍,並就這樣展現出來。但事實上,那種東西想想也就罷了,不能太當真的。

被兩道目光灼灼地注視著,蘇青青想睡也難,尤其是還有一個在旁邊吃點心的。她沒過多久就醒了,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想睜眼睛,只在那裡壓著呼吸一動不動地裝睡。

江元俊似乎在拿她下飯一樣,一邊啃著芙蓉糕一邊開始研究她到底有多少根頭髮,最後江元皓受不了了,這傢伙吃東西就吃東西,還掉渣子,再這麼弄下去青青的頭髮就白洗了,於是開始攆人。江元俊今天格外聽話,讓他走就走,然後轉頭去研究他二哥衣服上的條紋。江元皓被他盯得汗毛直豎,本來他在用濕毛巾給蘇青青擦臉,讓他瞅得手一抖,險些把水滴到蘇青青眼睛上。

他乾脆也不擦了,轉過身來怒視江元俊,開口說道:「你……」

「你跟阿青真的一點都不像。」江元俊突然道。

「什麼?」江元皓一頭霧水,江三便咬了一口蘋果,認真地給他解釋:「阿青所讓我對你好一點,最好是就像我對她那樣。可是你長得跟阿青一點也不像,我不管怎麼看你,都沒有什麼感覺啊。」

「……噗。」正在偷聽的蘇青青一個沒忍住,險些笑出聲來。阿俊也真是實在,他要是對著他哥也能興奮起來,那豈不就成了變態了?不過儘管她努力掩飾,嘴角還是溢出了一點聲音,囧得滿臉通紅的江元皓敏銳地捕捉到這一絲聲線,立即將人給翻了過來,蘇青青也不好再裝睡,只得睜開眼睛,看著那男子雙瞳一瞬間變得濕潤,一把摟住自己,埋在她頸間低聲嗚咽。

「不要走……」他低低地道,「我沒想過要你走,我只是心裡難過而已……」

你在這裡,卻並不屬於我一個人,我的心裡會難過。但是如果你離開,那麼我只會生不如死。

蘇青青歎了口氣,反手摟住他,輕聲安慰。這時候她注意到不遠處的江元俊眼巴巴地望著這邊,手裡的蘋果也不啃了,神態有些失落的樣子。要是擱在平時,他一早就踹開江老二自己上來了,今天卻只是站在遠處,胸膛劇烈起伏了幾下,還是扭過了腦袋,沒有再多的動作。

這傢伙居然也懂得謙讓了,真是怪事。蘇青青還在想今天太陽是不是從西邊出來了,江元皓已經調整好了情緒,在她的衣衫上用力蹭了蹭,站起身來。接下來三人並沒有多說什麼,蘇青青本來想解釋一下自己為什麼沒有走,但看江二這模樣,覺得還是別說這事為好,也就沒提。反正那種話是不能當真的,更何況現在可是古代,她又被破了身,真要走,能走到哪兒去?

三人相對無言,就這麼氣氛詭異地呆了一下午,轉眼又要到晚上了。明天江元皓照例要去書院,這裡可沒有什麼週六週日的,只要不是會考日或者節日,都是要正常授課的。江元俊便想著帶人回山裡去,結果江元皓仗著蘇青青這兩天對他諸多愛憐,又想把人留下住幾晚,江三兒自然不樂意了。

哦,你白天裡摟摟抱抱的,又是這樣,又是那樣,老子看在你那麼可憐的份兒上,已經沒計較了,你今天晚上居然又想留人,當我是死的不成!什麼?昨天只顧著喝酒沒做那事,那關我屁事啊?不是你自己活該麼。

江元俊本來也不是什麼善人,僅有的一點兒耐性和溫柔都給了蘇青青,其它的基本就沒剩下什麼了。對二哥的同情心只佔了那麼幾個小時的時間,很快便消失殆盡,他發現這個書獃子實在是很能蹬鼻子上臉。要是自己再退幾步,搞不好他直接自己過去把人給獨佔了呢。

基於這兩個傢伙沒事就要吵吵架的壞習慣,為了防止江元皓回回把老三罵了之後挨了揍,天天跑過來告狀的無聊行為,江元睿特地給他們弄出了一個遇到問題的合理解決辦法。

——抽籤。

一開始定的其實是猜拳,但江元皓喜歡耍賴,江元俊則愛中途變換手勢,兩人無法達成一致,只好換了另外一個簡單的辦法。但這個方法卻需要一個公正的中間人。蘇青青聽他們一說,也就瞭然,於是江元皓去找了兩張紙條,一個寫上「留」字,另外一個是空白,疊好打亂位置後交給蘇青青,讓她攥在兩邊手裡任他們選擇。

兄弟兩個各選了一隻手,結果抓到簽的人,是江元皓。江元俊很是不甘心,懷疑那傢伙作弊了,但也找不出證據,只好恨恨地出了屋子,表示明天再來接人,他吃夠了胡蘿蔔,要帶阿青出去一趟。蘇青青追問他今天有沒有按藥方說的吃夠五根胡蘿蔔,江元俊只是支吾著說吃了,匆匆離開。

今夜江元皓可沒有再喝酒,回頭想想,他覺得自己昨天也真的不知道抽了什麼風,居然浪費那大好時機去喝酒發瘋,簡直是暴殄天物啊。蘇青青昨天就做好了準備,今晚上倒也沒有拒絕他,反正月事的時間還早,不會很麻煩,江元皓行事也算溫柔。於是當夜春宵帳暖,一派繾綣,江元皓那本關於春宮的圖畫書已經研究到了第四十二頁,早就憋著一口氣,只等今天了。

那書裡面的圖畫雖然畫的還是蠻清楚的,但是圖案粗糙,書裡面的女子長得也實在不怎麼樣,文墨黑乎乎的,讓人看著就倒胃口,哪裡有現下這活色生香看著動人。

因為攢的頁數太多了,又沒什麼機會實踐,江元皓心裡就有些長草,又想著來這個動作,又想著來那個動作,然後碰這裡的同時又要動那裡,然後這個的同時又要擺出那個姿勢。正所謂貪多嚼不爛,蘇青青終於被他惹火了,她的身體底子是不錯,四肢很柔軟,擺出點什麼姿勢也並不難,但問題是這傢伙實在太過分!

他一邊把她的大腿抬得高高的,一邊還讓她趴著,然後肚兜還得只解開一半,半露不露,腦袋還得轉過來方便跟他接吻,上身還要微微抬起來,方便他把手伸到肚兜裡面去摸那個地方。靠了,你當這是在擺弄充氣娃娃呢,充氣娃娃也同時完成不了這麼多的動作好吧!

「你到底做不做?要不然就快一點,要是不想弄就早點睡覺,明天不是要去書院的嗎?」蘇青青也終於受不了了,這有一下沒一下的,弄得人心裡癢癢,又憋得難受,要她說,趕緊完事得了,偏就他愛玩花樣。

「嗯,青青,稍等一下,馬上就好。」江元皓從上面壓在蘇青青身上,身下的硬碩還緊緊地嵌在她身體裡,他強忍著那就快要爆掉的腫脹,手裡不住地翻著一本厚皮大書,在腦海中強記著種種姿勢——這書一直被放在他的枕頭下面。沒想到今天還真的派上了用場。

其實真正說起來,江元皓看書的時間才不過一分鐘而已,但這對兩個人來說都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般漫長。江元皓也不敢看太多,匆匆記下幾個比較不會讓娘子太累的姿勢之後便繼續開始了動作,他這也是壓抑了很多天,一時間得到了機會,怎肯輕易罷手,連著來了一次又一次,兼加唇舌交纏,溫情蜜意地不停愛撫著,只讓身下的人軟成了一灘水,口裡也無意識地發出低低的嬌吟聲。

蘇青青一般神智清醒的時候,不是忍不住的情況下還是很少叫的,也只有像現在這樣昏昏沉沉的情況下才會發癡這般嫵媚婉轉的低吟聲,只弄的江元皓慾火沸騰,反倒越來越精神了。

要是照這麼弄下去,估計不到半夜,他還真是剎不住動作。但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咚」的一聲。

門被踹開了。

蘇青青已經陷入了混沌狀態,只有江元皓一臉驚愕,一邊用被子努力遮住自己和娘子的重點部位,一邊心慌慌地轉頭向門口望去。

入目之處一片狼藉,滿地的木塊和碎片。江三公子滿面潮紅地站在臥房門口,胸口劇烈起伏著,很明顯是剛剛才狂奔過來。他的眼睛通紅,就這麼往前走了一步,一把扯開蓋住蘇青青身體的被子,上手就去摸了起來。江元皓完全傻眼了,他並不知道江三兒在蘇家的時候已經跟大哥這麼一起來過了一次,只顧著用絲被使勁蓋住兩人交合處,結結巴巴地道:「阿,阿俊,你進來做什麼?還不快出去?沒看到我和青青正在這裡……」

「就是看到了才要進來的啊,你當我在外面屋頂上吹風很舒服嗎?」江元俊反駁道,順便又看了一眼二哥使勁想要擋住的那個部位,「看你那樣兒,不就是比我的小點兒麼,擋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加更失敗~明天繼續努力(總會成功雙更乃至三更的,握拳)感謝龍龍扔了一個地雷,感謝大家的祝福,抱一下~<






74、一家三夫
江元皓這回是真的要瘋了。

他覺得江三兒就是老天派下來折磨他的,別的總搶他的也就罷了,偏偏這事上還要來橫插一槓子,實在是太過分!偏偏江元俊在那邊摩拳擦掌,很是興奮,迫不及待地要撲上來了。江元皓可不是他大哥,自我意識什麼的完全可以被無視,換句話來說,如果今天在這裡的人是江元睿,或許江三還不太敢進來,但換了江二就完全不需要節制了,不得不說江元俊還就是個看人下菜碟的壞廚師。

但問題是,除了江元睿之外,這裡還有個人能制得住他。蘇青青本來就被江元皓無休無止的打斷弄得滿肚子火氣,現在居然又有個不識趣的主動往槍口上撞,她也沒有多做表示,只是扭過腦袋,衝著慾火焚身的某人淡淡地道:「七天。」

江元俊身子一滯,動作登時就頓住了。因為他還保持著要往上撲的動作,現在這麼一停,姿勢看起來有點澹江元皓忍不住笑出聲來,結果被身下的小娘子瞟了一眼,繼續道:「五下。」

江元皓的臉「騰」地一下紅了,他自然聽出蘇青青是在諷刺他剛才因為耽誤得太久,只弄了五下就出來了。沒想到這丫頭平時不聲不響的,譏諷起人來也真不得了,一句句戳人心窩子啊。也不知道老三被她抓到了什麼把柄,原本還氣勢洶洶的,結果讓她這麼一句話就給弄成泥偶了。

蘇青青又是一個眼刀扔了過去,眼神裡清清楚楚寫著,要是這七天內你敢動我就死定了。江泥偶竟然鼓著腮幫子,就這麼夾著尾巴灰溜溜地轉身出門去了,連衣裳都忘了穿。蘇青青本來想喊他回來把衣裳帶上再走,結果沒過多久就聽到外面響起「嗷」的一聲慘叫。

再後來很長一段時間,青陽鎮都流傳著一個專門在半夜扒人衣服的採花賊的傳說。

卻說江元俊被蘇青青弄跑,江元皓也被說的沒好意思再多做,草草結束,接著又趕上去給娘子擦身,很是慇勤。只是在臨睡前,給蘇青青講了幾個故事之後,他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了這麼一個問題:

「青青,你說如果有一天,我和大哥小三一起掉下懸崖,你第一個會救誰?」

蘇青青:「……你們都掉下去了,我怎麼救?」

江元皓:「還沒來得及掉下去,就是吊在懸崖邊上啊,馬上就要掉下去了,然後你只能救一個,你救誰?」

蘇青青:「當然是喊人了,我能拽得動你們麼?況且你們沒事閒的往懸崖邊跑什麼?不要問這種奇怪的問題啊。」

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麼想的,這簡直就是「我和你媽掉進水裡你先救誰」的山林版,問題是,她估計一個也救不上來……

江元皓有些失望的模樣,估計也是聽出她不願直接回答,而是顧左右而言其他。青青不是個喜歡撒謊的人,因此並不願用假話哄他,這樣的話,要不就是她實在在三人中分不出高下,要不然就是最在意的那個人不是他。

「你放心。」蘇青青抓了抓他的手,低聲道,「要是真有那一天,我定然會給你一個交代。」

在蘇青青看來,現在說那些畢竟還是早了些。不過她並不知道,解開詛咒的那日,其實離現在也並不很遙遠……

江元俊並沒有真的回去山裡,畢竟大半夜的一來一回也不方便,身上也不是沒錢,他晚上是在客棧裡住的。因為扒了守夜人的衣服,不好穿出來,只得又讓客棧小二去成衣鋪裡買了身袍子,一大早束手束腳地過來了。客棧小二給他買的袍子是書生款的,不是他穿習慣的長褂單褲,結果一下子弄得走路都有些不自然,而且那衣服還有點小,穿起來不太合身。幸好江元皓這邊還有其它的衣裳,蘇青青找了身合適的給江元俊換上,那身袍子就給他哥留著穿了。

江元睿也不知道去哪兒了,兩天了還沒回來。蘇青青便跟著江元俊先回山裡看了看,發現雲秋在那邊呆的還不錯,帶領著青杏和六兒把家裡收拾的井井有條,只不過才一回去就找她告狀,說江元俊把胡蘿蔔全部餵了兔子,還撐死了兩隻。

難怪這傢伙走路的時候直打漂呢。

這兩天雲秋在村裡置了許多地,因為祈元村裡的田地大多不肥沃,種的東西從來就沒豐產過。相比之於江州和五江鎮,祈元村這邊比較偏近北方,如今正是入秋,種的作物都成熟了,但是產量不怎麼樣,賦稅收的卻很高,加上江家又放出消息來要買地,就有承受不住的決定將地賣掉。關於地的那些蘇青青是不太懂了,一切都交給雲秋。六兒就是山裡人,對那些東西知道很多,也可以給她講解。

其實蘇青青也知道,以後大哥和元皓都在青陽鎮站住腳跟,她定然也是要搬到鎮裡來住的。但是祈元村的那個家她也捨不得放下,不如就讓給雲秋,看得出她更喜歡大山裡的生活,也算給她一個家。

回家準備準備,兩人就又出發了。江元俊不知道抽了什麼風,非要回他小時候曾經住了很多年的那個廟裡去一趟。他具體說什麼蘇青青也沒聽明白,具體意思就是吃胡蘿蔔這是個問題,他受不了,不能吃肉他更受不了,問題很嚴重,不過只要回去那裡他就能一切恢復正常。蘇青青背地裡跟雲秋討論了一下,雲秋說那個廟裡現在還有人住著,是一個歲數很大的老和尚,輩分上算是他們的**之一。她懷疑江元俊大概是想找借口去看那個老頭兒。但這本身就是個很奇怪的事情,像江三兒這種冷血無情沒心沒肺的傢伙,怎麼可能會想要回去看**?

蘇青青卻不覺得阿俊有怎麼無情無義,在她看來這傢伙這些日子裡已經進步很多了,現在就算見到陌生人也不會無端地翻白眼掉頭不理。待人接物也比之前好了很多,就是說話的時候仍然會動不動地犯混,不過整體來說只能說是小問題了。

蘇青青覺得自己這些天算是把一輩子的路都跑完了,她現在有些同情那些商人,成天四處地跑來跑去不能定下來,也是件很痛苦的事情吧。

記得江元睿之前就是做「倒爺」的,看到哪裡有好東西就運過來,在其它地方出售,賺取中間的差價。這樣雖然在一定時間內可以賺取些小錢,卻終究不是長久之計,還是專門經營某項生意,打出點兒名頭比較好。想來這次江元睿出門,為的就是這方面的事情,大哥的眼光肯定比她長遠就是了。

鑒於江元俊實在不聽話,這次出門蘇青青乾脆自己打包了許多胡蘿蔔以及胡蘿蔔的點心,一起準備好給他路上吃,只吃得江元俊苦不堪言,一路坐船一路吐,害的撐船的船夫直擔心,不停地問這位公子要不要半途下去看看大夫,蘇青青不得不連連安慰表示沒關係,他天生就喜歡吐,不是因為生病。

那座廟的名字,其實江元俊以前似乎有說過,不過蘇青青不小心給忘記了。她忘記不要緊,問題是江元俊自己也不小心把廟的名字給忘記了,然後又不小心把廟的位置忘記了,只記得是在離五江鎮乘船距離一天半的位置。

蘇青青實在是對他無語了,本來她還是有點抱著遊山玩水的心態出來的,結果因為已是深秋,一路的水鄉,結果連蓮藕都沒怎麼吃到,入目所見都是泛黃的葉子。都說秋高氣爽,可他們所過的地方動不動就颳風,天氣也陰沉沉的,幸好沒有下雨,否則都不能行船了。

兩人在五江鎮上到處尋人打聽,最後終於是找到了江元俊居住的那座廟。它位於一座名叫菩提山的山上面,因為處於交通要地,山下現在已經開了官道,並且因為經過的行人較多,在山下還有人蓋了不少小鋪子,客棧等等,已經有了個小鎮的雛形。也難怪江元俊認不得了,要知道他在的時候,這裡還是光禿禿的,滿地是草,甚至還有野兔出沒呢。

廟裡原來只有一個老和尚,一個人過著挑水喝的日子。後來有一天來了個土匪,然後有一天又來了一個土匪,於是漸漸聚集了一窩土匪,霸山為王,每天除了搶劫就是偷盜。後來這窩匪盜讓官軍盯上,給滅了個乾淨,廟裡又重新剩下一個老和尚,但因為土匪們在山裡挖了一口井,所以他已經不會再過上挑水喝的日子了。

江元俊嘴裡叼著一根骨頭,認真地想了好久,才算想起來那個老和尚的名字,好像是叫仁慧和尚。其實他們平時都管那老東西叫賊和尚的,但是蘇青青說這樣叫太不禮貌,一定逼他回憶名字,不然的話就要沒收他的骨頭。

這麼多天都不能吃肉只能啃胡蘿蔔,江元俊對肉的渴望已經憋到了一定的程度,但有蘇青青在,他根本連偷吃肉的機會都沒有,況且如果他偷吃的話就會全身無力,動也不能動。為了緩解症狀,也只好弄了一根雞大腿的骨頭,一根豬骨頭,一根魚骨頭,沒事叼著舔舔,也順便聞聞味道。

蘇青青吃肉,他也只能啃骨頭了——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



75、一嫁三夫
這事情也只有江元俊幹得出來,基本上只有他們兩個在的時候也就罷了,蘇青青不管他,有外人在的話自然不行。

因為是要去看江元俊的師傅,禮物定然是要準備的。根據江元俊的描述,那位老和尚應該是年紀已經超過七十歲的老人家了,肯定是位鬚髮皆白,道貌岸然的老前輩。而且他能在一群土匪之中生活如此多年而安然無恙,肯定也是智謀出眾的人物。這樣一來,到底要準備什麼禮物,蘇青青就犯愁了。

關於仁慧和尚的喜好,與他在一起生活多年的江元俊最有體會:「他什麼都吃,剩飯剩菜,隔夜的窩頭和乾巴大餅子,還有外面挖來的野菜和野果子。連樹皮都要跟我們搶著吃呢,你隨便買什麼都行,就沒有他不吃的東西。」

看來這傢伙也什麼都不知道。說什麼剩飯剩菜,窮的時候自然什麼都吃,她當初還不是被一個饅頭就給收買了。不過說到這些,蘇青青覺得與其買那些虛而不實的禮物,還不如直接弄些米面菜蔬上去。雖然現在山下也算有集有鋪,但那老和尚一個人孤零零地住在山上,就算有些香火錢也定然難以度日,生活得還不定多苦呢。

「你放心吧,就算我們都死絕了,那老東西也照樣好好的,他的命長著呢。」江元俊不耐煩地道。他兩手分別扛著一桶米和一桶面,胳膊肘上還分別掛著兩隻竹籃,一隻裝了菜蔬,一隻裝著瓜果。蘇青青則拿著兩人的行李,還有在山下給老和尚買的幾雙布鞋和皮襖,一起往上面走去。

其實現在還是秋天,離穿棉襖的季節還早得很,但是蘇青青聽小三兒說起以前在廟裡的事情,大家冬天沒有棉衣穿,不得不整晚整晚點著火堆取暖,結果有幾回還正好嚇跑了狼。哎,真的想不出江伯益當初怎麼就捨得把他送到廟裡,好好的貴家公子卻要活活地受這種苦。

現在這季節要買棉襖是不好弄,而且這地方大部分的人是過路的行商,不像一般的大鎮上有很多固定住戶,可以穩當的裁衣估身,是以連個絨線鋪之類的都不見,只有一件皮襖鋪,裡面賣的大多是皮毛,只有少量成衣。蘇青青估摸著選了一件,總之是買大不買小,只希望那位老人家不要太挑剔才好。

往山上的路倒是不陡峭,本來雜亂生長的樹木灌叢都被硬生生伐開,看得出很明顯的人工痕跡,應該是江元俊他以前的那些個師兄師弟們弄的。不過江小三看著滿地的雜草還是覺得不滿意,說他們以前在的時候,這裡可是連一塊石頭子都沒有的。

樹林裡現在基本已經看不到什麼大型的動物了,連野兔子也很少,只有一些雉雞被腳步聲驚動,拖著長長的尾巴清脆地叫著飛向遠方。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江元俊一進了山裡,整個氣質給人感覺明顯就與在外邊不同了。他在這山林之中騰躍起伏,明明身上還扛著一堆食物,偏偏比她這在中間開墾出來大陸上面走的還要順溜。如果他有機會穿越去了原始時代,搞不好能當個部落主當也說不定。也虧得他力氣大,不然一般人還真扛不了這麼些東西。蘇青青的意思本來是分兩次拿的,江元俊嫌費事,一次都給弄了上來。至於吃東西喝水什麼的,自然是媳婦主動拿著來喂——他的手不夠多嘛。

這幾天的行程,與蘇青青單獨呆在一起,江元俊一開始還有些心猿意馬,不過因為那七天的約定,他也不敢亂想那些有的沒的,畢竟這一回蘇青青是下了狠心的,要是違背,搞不好以後的福利也都沒了。

但漸漸地,他發現自己也不是不能忍下,只要她身邊沒有別的人在。不得不說,蘇青青這個人其實性格並不激烈,很隨遇而安,做事認真仔細,如果不是刻意惹怒她也不會發火。她就像一汪清泉,只會在不知不覺間浸染人心,不得不說這種性格的她,會吸引到江元皓和江元睿實屬意外,但對江元俊而言卻是不折不扣的剋星。

這一路上,沒有外人打擾,沒有江大江二雲秋黑貓(江元皓送給蘇青青的那只)之流前來搗亂,媳婦各種溫柔小意,就算他現在每天得吃胡蘿蔔,還要扛著兩隻大桶兩隻竹籃爬山,心裡也是美滋滋的,只希望這段旅途永遠不要結束就好了。

因為拿的東西多,過不了多久就要休息一下,兩人走了大約三個時辰才到廟附近。要是擱在別處,還能叫幾個夥計幫忙拿著東西送上來,但這菩提山根本沒人肯來,只能自己動手了。

還沒看到廟,兩人先看到一排果樹,後面又有幾窪菜地,被柵欄圍成了一個小園子。周圍還有很多雞在跑來跑去,一條大黑狗被拴在樹上,開始的時候看到他們汪汪了幾聲,一瞧見江元俊,兇惡的叫聲頓時變成了哼哼,尾巴搖得風車也似。

「狗,這傢伙還在這兒啊。」江元俊愣了一下,因為他自己手動不了,便叫蘇青青去把他的骨頭拿出來一根分給大黑狗。那狗看起來也是很久沒有沾葷腥了,一見到骨頭瘋了一樣撲上去啃。蘇青青瞧著可憐,又想把自己的肉乾也給它幾塊,卻被某人喝止了。江三的理由很簡單:他自己都輪不到肉吃,怎麼能先叫一個畜生佔了便宜。蘇青青隱約覺得這話哪裡有點不對勁兒。

因為只有老和尚一個人在,種的東西和養的家禽都不多,看起來也足夠一個人生活的了。兩人過去的時候,他正躺在一條籐屜上面,手裡還搖著一柄破紙扇,吃著棗子曬太陽。

江元俊一看他這樣,當即把桶放地上了,撲過去就搶棗子,結果被那老和尚閉著眼睛,連起身的動作都沒有,直接一腳將人踹了回來。

蘇青青愣愣地看著向來打遍天下無敵手的江三兒就這樣在空中劃過一道長弧線,叫都沒叫一聲,撲通一下跌進了草叢裡。那老和尚直到踢完人才慢吞吞地從籐屜上爬起來,看到江元俊也是一怔,後者已經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跳了起來。

看他身上沒有什麼傷,應該是沒什麼事,蘇青青還是不放心,又過去檢查一番。這時候那老和尚已經把他們二人拋在後面,自己抱起米桶面桶正要往廟裡面走。江元俊趕緊撲過去截住,不讓他動作。

「不許搬,給我放下!」真是的,江元俊恨恨地想,這老東西,那麼大歲數了反應居然還快得邪乎。剛踢老子一腳,現在又想拿老子的東西,沒門!

「是阿俊哪,好久不見,小伙子知道來看師傅了,不錯不錯。」老和尚完全不提自己踹人的事情,一邊把棗子都嚴嚴實實地揣進袈裟裡,一邊抱著米桶面桶要往廟裡鑽。江元俊一個錯神居然就被他鑽了空子,眨眼間就不見了蹤影。

「這老東西,幾年不見還是跟泥鰍似的,跑得還真快。」江元俊咬著嘴唇生氣,蘇青青安慰了他兩句,拎起剩下的水果籃子和菜蔬籃,一起往裡面走去。

這座廟整體並不大,外面的大門漆掉的不成樣子,屋簷上雕刻的花紋也被侵蝕得看不出原形,台階坑坑窪窪的,上面掛的匾也缺了半個,斜斜地歪下來,匾上方生了許多雜草。蘇青青仔細地瞧了半天,只能辨別出一個「菩」字,另外那個字被鳥糞糊上了。

與那些佔地廣大廟宇眾多的寺院不同,這裡就這麼光禿禿的一座廟,裡面也沒有供奉太多佛像,只有一個手中抓著一串骷髏的凶神惡煞的傢伙被泥塑在那裡。他的旁邊被拉了幾根繩子,臉前臉後分別垂掛著幾串蘑菇和辣椒,左腳旁邊立著一口大鍋,右腳旁邊則擺著幾捆乾柴。在他伸出的手臂上面搭著兩件還沒干的外裳,手中抓的骷髏頭頂上不知道被誰鑿了個窟窿眼兒,裡面插了幾根蔥。

這神像也是被糟蹋得夠徹底的,不過和尚肯定不能做出這種事,估計是那幫土匪們以前幹的事情。仁慧和尚這時候已經將米面桶找了地方安置,又笑嘻嘻地過來拿他們手裡的籃子和其它禮物。蘇青青聽江元俊說,這個老和尚已經年近七十了,但看起來他最多也就是五六十歲的模樣,鬍子倒是留得挺長,眼睛不算渾濁,模樣也精神得很。最重要的是,他看起來跟江元俊很是親近。

江三兒乃是沒心沒肺之人,挨了踢也沒怎麼記仇,很快便興致勃勃地給他介紹起了蘇青青。看得出他們雖然分別多年,彼此之間卻沒有什麼隔閡。那仁慧和尚正在清掃地面以便於給他們勻出一塊能坐的地方,聽聞此言,抬眼看了看,只是一笑沒有開口。蘇青青看出他有話要對阿俊講,便在寒暄幾句之後主動起身出去,讓他們師徒私下裡說話。

「小俊哪,你這個媳婦是打哪兒找來的?我怎麼看著不對路子?」眼瞅著蘇青青離開之後,仁慧和尚才拉過江元俊,小聲問他,「那姑娘看起來不錯,但是印堂發黑,身上可是纏著死氣呢。」





76 一嫁三夫
「胡說八道?誰死了!」江元俊一聽這話不樂意了,這老頭子瘋了吧?居然說他家阿青是死人,死人會想著給他買米買面,還買了菜蔬和皮襖嗎?

因為模樣生的漂亮,江三兒以前還在廟裡混土匪的時候,就曾經被仁慧和尚多次帶著下山去給人算命看手相。這一般是道士干的活兒,不過和尚沒錢吃飯也是可以跟著搶搶生意的。他當時也不懂這些,就是幫忙背簍子拿東西一類,純粹是跟來混飯吃的。多年過去,當初的事情也忘得差不多了,但有那麼幾句話卻印象深刻,原因無它,說的次數太多了。

比如什麼「施主,你今日氣運不順」,「這位施主,我見你印堂發黑,家中近日必有大災」,諸如此類,都是不好的東西說的比較多,而且來來去去就是那麼幾句,背也能背下來了。但是這話拿去哄哄別人也就罷了,今天居然安到他家阿青身上,還咒她是死人,真是豈有此理!


「你一個和尚,吃什麼肉?成天把衣服往佛像身上掛沒挨天雷也就罷了,居然還想著吃肉?你……哼!」

江三兒本來還想找兩個成語什麼的來加重一下語氣,結果想了半天發現自己腦子裡面的成語只有「兩隻老虎」「床前沒有光」之類的東西,只好選擇放棄,沒有什麼氣勢地結束了對老和尚的批判。不過他又突然想起自己這回來的目的,趕緊道:「說正經的,老頭兒,你趕緊給我看看,我這身上是不是出了什麼毛病?鎮子裡有個老傢伙居然讓我半個月內不能吃肉,只能吃胡蘿蔔!我又不是兔子!」

江元俊這個委屈啊,好端端的,不就吃了一碗麵,咋就變成這樣了不過這症狀要想提前結束,還真的來找老和尚不可,因為這事說起來,他還是有前科的。

當初這裡還是土匪一窩的時候,仁慧和尚就在廟外種了不少蔬菜,並且養了雞。那雞是專門下蛋的蘆花雞,曾經嚴令不許任何人抓來吃,山裡野雞有的是,想吃就自己去抓。江元俊那時候還是個梳著頂□的半大娃娃,每天跟在一群師兄屁股後面上房揭瓦,天不怕地不怕。後來有一天被那不懷好意的傢伙攛掇著去偷老和尚的雞吃,結果被仁慧和尚發現,也不知道使了什麼怪異法術,弄得江元俊半邊身子都起了紅色的疹子,也不疼也不癢癢,就是火辣辣的整天悶得慌,而且瞧著也難看,都沒有師兄願意帶他出去偷東西了,害的他足足吃了一個多月的大白菜,才算好起來。是以這回雖然具體症狀不太一樣,江元俊還是顛顛地跑來找老和尚了。

靠吃胡蘿蔔來治病,這絕對不是什麼正經病症。仁慧和尚聽聞此言便開始給他把脈,又細細地看面相手相,瞧舌苔翻眼白,又問他之前都吃過些什麼東西。看到最後連棗子也不吃了,一臉嚴肅地告訴他:你這不是中毒,而是被人下藥了。

下藥?江元俊不解,他的鼻子很敏感的,還曾經特地練習過,一般市面上有的毒藥蒙汗藥春藥他都嗅得出來,甚至於稀少的毒也都知道很多,況且這些日子以來也沒遇到什麼仇家,怎麼可能無緣無故地被人下藥?

仁慧和尚也很不解。他之前戲弄娃兒用的是咒法,單純是為了懲罰他不守諾言,日子一到解開也就是了。但是這一回小俊所中的就明顯不是什麼暗咒,而是體內身體真切地在排斥肉類食物。這種藥物他知道的只有一種,也是年輕的時候偶然在書裡看到過,配方相當複雜,但用處卻不大,唯一的作用就是讓人厭惡吃肉,至於解毒之物則只需是蔬菜中的一種,用什麼配的,就拿什麼來解。

想到這裡,仁慧和尚忍不住問道:「你說是因為吃了一碗麵才會這樣。那這面,是誰給你做的?」

「是阿青呀。」江元俊道,「別人做的東西我不愛吃。不過她是不可能給我下毒的,說起來,當時我二哥好像也在,難道是那個死書獃,竟然敢下毒來害我!」

「不是下毒,是下藥。」仁慧和尚糾正他的錯誤,「老和尚還在納悶,怎麼會有人花那麼大力氣配這種沒什麼實際危害的怪藥?原來是小俊的自家人,善哉善哉,一定是你平日作惡太多,得了報應。老衲只能解咒,可沒有能夠緩解此種怪藥的奇方呢。」

「你也沒辦法?」江元俊急了,現在可是才過去幾天啊,照這麼說,他還得忍受十多天不能吃肉的日子,這也太難熬了,不行,總得想點兒辦法。「我們來這裡還帶了許多胡蘿蔔,要不然你給胡蘿蔔施施法,讓它們都變成肉味的怎麼樣?」

「不行不行。老和尚是出家人,不能做這等事,多多吃素也會對你的身體有好處。」

「少廢話!你剛才找我要大魚大肉的時候怎麼不提你是出家人?趕緊給我變,也不用太多,變個幾百根就行了。我要豬肉味道的胡蘿蔔五十個,雞肉味道的胡蘿蔔五十個,兔子肉味道的……」

「……」仁慧和尚無語了,心道你當我是活神仙,想變什麼就變什麼。他只是個和尚而已,又不是茅山裡的道士,況且吃點兒肉有什麼?他可不是廟裡的那些老頑固,守著條條框框不撒手,「正所謂『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只要誠心向佛,無論吃什麼食物都是不妨礙的。」

說起來,這老和尚吃肉歸吃肉,除了偶爾下山騙錢,倒也真沒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甚至他的廟被一群土匪霸佔了,他也始終笑嘻嘻的,除了偶爾讓他們不要太出格之外,從來沒有驅趕過任何一個人。這回來人也看到了,東西也送到了,又得知他並不能管自己的毛病,江元俊便準備收拾收拾東西下山去回家,順便找那個居然敢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來的,一肚子壞水的混蛋江老二算賬。

他正要招呼蘇青青進來,卻被仁慧和尚喝止了。老人家一臉嚴肅地問他:「小俊,跟老和尚說實話。外面那個姑娘,是不是被你用了什麼蠻計,硬生生給搶過來的?」

「不,不是啊!」江元俊有點兒心虛,不過想到蘇青青對自己的種種好處,很快又挺起腰板,理直氣壯地道,「她很喜歡我,對我也很好呢。她才不是我搶來的,是自願來跟著我的!」

「我看未必。」仁慧和尚連「老衲」兩個字都不用了,只是捋著鬍子直搖頭,「這丫頭的姻緣似乎不在你身上,不過真是奇怪,她的姻緣似乎被什麼硬生生調改了。怎麼可能會發生這樣的事?還有你身上也有點兒不對勁,除了那種藥物之外,你身上一直在冒黑氣,應該不是被沾染了死氣,奇怪,到底是什麼東西……」

「你說的什麼黑氣白氣,活氣死氣的啊?」江元俊被他這一通話說暈了頭,不由得有些著急了,「我知道你懂得很多鬼啊神啊的東西了,阿青到底是怎麼了,你倒是說呀。我好好的肯定沒毛病,阿青要是生了什麼病,你就給她看看,我們好出去抓藥。她身體不太好的,以前在家裡大哥就總是偷著給她熬藥,還以為我不知道。要不是我不識字,早背下那些藥名自己給她弄了。」

「傻小子,不是這麼回事。」畢竟是在身邊長大的小毛頭,雖然口言無狀,仁慧和尚還是很喜歡他的,此刻便叫他不要急,也不要多說話。待會讓蘇青青進來,他給她把把脈,看看面相,問過生辰之後再做決定。

那個丫頭其實也沒什麼不好,看起來人品是不錯的,配江小子綽綽有餘,甚至還是糟踐人家了。但問題就在於,她的面相與她的性格大相逕庭,這個人不應該是這麼溫婉的姑娘才對啊。而且他早先就給江小俊瞧過手相,也知道他的生辰八字,一直沒好告訴他,這小子有大將之才,將來高官封爵,前路少不了。但是命太硬,在姻緣上面是個天災星,注定一世孤獨,是個不可能有妻子的人,即使娶妻也會在半年之內很快將其剋死,而且一輩子都不會有子嗣。

當初看到這個卦象的時候,他還吃了一驚,結果連算幾次都是一樣。也說不清楚這小子生下來到底是來享福的還是受罪的,畢竟不是空門之內的人,都比較在意妻子姻緣,真的一生孤苦,也是活受罪而已。也因此對於這個小娃子更多在意疼惜一些。

但是他卻沒想到,江元俊竟然能帶著一個活生生的姑娘跑來山裡探望他,。聽他的語氣,這丫頭應該是過了門戶,明媒正娶抬回來的正頭娘子。能夠在他身邊呆這麼久,按理說應該是命硬的人,偏偏那姑娘命格一點兒都不硬不說,身上的死氣比誰都大,結果居然硬是用自身的死氣壓過了江小子身上的煞氣,不可謂不奇。

命運改變了……這一切究竟是好是壞,卻都著落在那位姑娘身上。




77 一嫁三 夫
哎,真不讓人省心的小傢伙,一大把年紀了,還要為他操勞……

在外面看風景的蘇青青被召進來了。這麼短短一段時間裡,原本雜落的廟堂已經被拾掇一空,雖然還稱不上乾淨明亮,看起來倒也順眼很多。蘇青青有些好奇,伸著脖子四處瞅瞅,想瞧瞧那老和尚把米桶之類的東西藏到哪兒去了,結果什麼也沒找著。

東西送到了,事情也問過了,老人家身體還不錯,蘇青青也就放下心來。至於江元俊之前心心唸唸著什麼找了老和尚就能不吃胡蘿蔔,蘇青青認為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看他這垂頭喪氣的樣子,估計也是沒戲。

可憐的小傢伙,居然會相信那些迷信的東西,失望也是在所難免的。那個老和尚還給她也看了手相,說了幾句她的身體要多加注意的話,還不知從哪兒拿出了一個小飾物,叫她最好帶在身上。

這是一柄桃木的小劍,看起來已經有些年頭了,頂上還用紅繩穿著。蘇青青才一拿到手裡就感覺腦袋發暈,心道這東西可真有點兒邪門,趕緊拒絕了江元俊要給她當場戴上的舉動,自己將那桃木劍用布裹著,放進了隨身的包裹裡。

因為廟裡沒有地方給他們倆居住,山下也沒有什麼好的客棧,是以在山上呆了一會兒之後便告辭離開,趕著去離這裡最近的小鎮投宿。這期間江元俊一直沒怎麼說話,看上去有些心事重重的模樣,蘇青青以為他是因為自己沒有戴桃木劍而生氣,也不敢去隨便問,生怕引出這個話題,被逼著把那勞什子掛到脖子上。

說起來,如果忽略某方面的事情,江元俊算是這兄弟幾人中最聽她話的一個了。江元睿不必說,主意正的很,江元皓則是表面上似乎很聽話,背地裡偶爾喜歡搞些小動作。但是總體說起來,這三兄弟性格裡面都有強勢的部分,雖然平時很少對她展現這些,她也不想自己主動往上撞。

蘇青青本來是不相信那個老和尚有什麼本事的,即使現在她也不太相信,但這不代表她就願意稀里糊塗地把那個桃木劍佩飾往脖子上帶。畢竟她這身子不是原裝的,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嘛。如果真能把身體還給蘇瑾華也就罷了,若是到時候只剩一具冰冷屍體,要叫三兄弟怎麼辦?

江元俊倒沒有在意那什麼桃木劍,他現在滿腦子裡都是另外一件事。仁慧和尚告訴他,他身上纏著某種詛咒,而且這種詛咒似乎是與他血脈相連,現在已經跟蘇青青也連在了一起。這實在是比較頭疼的事情,仁慧和尚說這是道家的符咒,看起來已經在他身上種了很久,一直埋在體內,但是發作起來似乎才是前段時間的事情,看手段應該是有人故意給他灌下了符咒水。

因為這個咒術很偏門,他也不懂解決之法,只能給他一封信,讓他回去之後有機會到羅城裡找一個老道士。因為不知道這個咒法究竟是造成什麼危害,仁慧和尚勸江元俊最好趁早去看看,免得以後會對身體有損害。至於關於他命數改變的事情,仁慧和尚自然不能直接對他講,他已經洩露了太多東西,不能把一切都說出來,否則會有損壽命,便只是問他家裡除了江元睿是否還有兄弟,有機會最好以後過來一趟。

仁慧和尚是見過江元睿的,那傢伙當初多次來菩提山看望江元俊,有兩回還差點兒被當成肥羊給逮起來。當初僅看面相,他就瞧出那位江家大哥命中有災,不是福厚之相。而根據小俊娃子所說的,他還有個二哥,生辰與江老大差不了多久,模樣也相同,只是個子略矮。這三兄弟,說不得都是命途多舛,絕非有福之人。

偏偏這樣的人,還有人專門在他們身上下了法咒,然後命運竟然也詭異地發生了偏轉。關於江家,他之前雲遊的時候好像也聽過一點閒話,說是江家老爺好色貪心,為了傍上富家小姐狠心扔下糟糠之妻,後來那原配就死了。對外說是病死的,事實上卻是莫名其妙地死在了房子裡,身上當時都是焦黑的。還有傳言說,是江老爺為了毀滅證據,放火燒死了她……

不對,都不對!仁慧和尚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登時出了一身冷汗,但當他想要去叫回江元俊小兩口的時候,卻發現那兩個身影早已經消失在了山腳下,離開了菩提山。

罷了。仁慧和尚搖搖頭,也沒有去追,追也是追不上的。

命這個東西,總是會繞著它的軌跡發展,能改變它的,也只在於自己,不在於旁人。

兩個小傢伙都是善良的人,想必上天也不會太過苛責他們。就算老和尚似乎辦了點兒不對的事情,也應該沒什麼關係的吧……

與優哉游哉的和尚相比,江元俊現在是吞了火箭一般急著要趕回去,甚至就連吃胡蘿蔔的事情都顧不上反對厭惡了,給什麼吃什麼。甚至連蘇青青遞給了他一根辣椒也照吃不誤,吃完了才後知後覺地跳起來去喝水,辣的嘴唇通紅,後來發現媳婦在那邊偷笑,也只是哀怨地看她兩眼,並沒有躥過去反攻。

而且他甚至連七天內不能「吃肉」的約定也給忘記了,時間過了,也沒想著去對某人動手動腳。就這麼一直趕回了青陽鎮,江元俊匆匆把蘇青青留在江元皓房間裡,自己去書院門口蹲點等老二,直接把人拽到大哥的鋪子裡去了。

江元睿的店舖已然開張,卻是一間香料鋪子,原來他前段時間與西域等地的一些商人交接,定下了幾筆單子,準備先運些香料來賣一賣。畢竟青陽鎮只是個小鎮,到現在還沒有過賣香料的鋪子,試試看也好,如果賣不出去,可以將貨挪去五江鎮賣。

另外一家要開的就是酒樓了,但是江元睿還在請人對其進行整修,尚未開張。蘇青青給這棟樓說了許多奇妙的構思,有些甚至是江元睿聞所未聞的,但他還是大手一揮,將很多的地方都按娘子的想法做了編排。

雖然古代蓋房子裝修沒有一千多年之後那麼多貓膩,江元睿還是事事親力親為,但凡沒事,就不肯離開半步。今天也正在監工趕進度,卻被拖著老二的小三兒神神秘秘地拽進房裡,這樣對他們說道:

「大哥,書獃子。我知道解開那個咒法的辦法了!」

「咒法?」江元皓皺眉,「你在說什麼東西?什麼要解開?」

「就是我們三個人只能娶一個媳婦的那個。」江元俊道,「那個其實是我們被人給下了什麼鬼符了,只要找到這個信裡的道士,就能解開!」

說話間,他已經從懷裡摸出一張泛黃的紙,指著上面潦草的墨印,拿給兩個哥哥看。



78、一嫁三夫 ...
江元睿微微皺眉,這紙上散發出的霉腐氣息太重,令他頗為不喜。不過聽說是從仁慧和尚那裡拿來的,他也就沒再多說什麼——就那個老和尚的窮樣子,能弄到張紙還是好的,若不然直接拿了內褲給你寫信,你也沒得話說。江元俊並不識字,拿了信也不認識上面的東西,況且這事關係比較大,他轉了好多念頭,終究還是決定拿來跟大哥說。而江元睿對弟弟向來重視,肯定也不會瞞著那個二呆子單獨行事,是以他索性一起把人給帶過來了。這信上面說,他們身上被人下了東西,想要解開的話,就需要找到某某道士。那個老道士德高望重,法力高深,雖然他已經隱居於某處,但只要拿著這封信持著XX暗語去找他,他就應該會幫忙云云。雖然大哥沒有念出內容,江元皓也不同於江元俊那不識字的東西,湊在旁邊看了一眼就懂了。要說他們兄弟之間有什麼比較詭異的,搞不清楚的東西,那自然就是只能娶一個妻子的事情。但這東西出來的太不是時候,如果是遇見蘇青青之前能夠解除,他們自然是樂意得要死,但是放到現在,完全就不是那麼回事。江元睿抬眼打量了對面兩個弟弟一番,那兩人都在眼巴巴地望著他,似乎在等他最後做一個決定。江元睿伸手撫額,這些天因為鋪子的事,他本來就有些頭疼,實在不想再多找事,於是漠然道:「那麼你們誰想離開?」某二人對視一眼,各自沒吭聲,齊齊地將目光落回到江元睿身上。後者默然,將紙頁在桌子上一拍:「內容你們也看到了。既然這麼急著來找我,說明你們是很想解開這個咒法,想必心裡也是有了其他念頭。既然如此,想走的人,就先在我這裡報個備,大家彼此交底,以後我對小青說起,也好先打個準備。」「我不會放手的!」江元皓一聽他這話是要趕人,登時有些不樂意,首先擺明了態度,「青青最先就是跟我拜的堂,有的婚契。她一開始要嫁的人就是我,若是要分散開,自然也……」後面的幾個字被他生生吞入口中,沒有說出來,但話裡含義自是誰都聽得出的。江元俊也不甘示弱,跟在後面大叫他也有份兒。他方一叫完,就被江二扭頭瞪了一眼,於是江三兒也瞪回去,又被瞪回來,這兩個人開始在那裡瞪眼睛玩了。江元睿輕咳一聲,打斷那兩人的深情對視,手放在梨木桌面上點著那信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又道:「既然你們都不想走,巴巴地尋了我來,拿這東西是要做什麼?」江元俊有些噎住了。江元皓雖然是被老三拽來,心裡又何嘗不是抱了一絲獨佔的希望,現在看大哥這意思,是不想放人了?他那邊焦急,江元睿那裡也有些不解。他最近忙,沒顧得上管老二那邊的事情,但還是記得這傢伙當初看小青身邊那個名叫雲秋的丫頭的神情。難道他不是因為變了心,才會特地過來,想要靠著這東西得個自由身?平心而論,江元睿也不願意就這麼拖下去。有奇怪的東西在身體裡盤踞著,當初他因為成親被房梁砸的事情還歷歷在目。兄弟三人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雖說他對他們的品性還算瞭解,也很難保證他們以後會不會某一天就對什麼人起了色心,做了多餘的事情。他自己出牆也就罷了,萬一連累到自己也跟著受傷,豈不糟糕?但一碼歸一碼,有些東西可是要事先定好才對。這兩個小傢伙這麼急著來找自己拿主意,瞧這情況是想讓他先主動退出啊,看來是幾年沒收拾他們,皮癢癢的很了。他江元睿對血脈兄弟,雖說緣著長兄之責也願意多擔待些,但想把主意打到他頭上來,卻實在過分了些。有一點江元睿倒是猜錯了,他以為江元俊與江元皓是商量之後共同過來算計他的。卻沒想到江元俊是在半途中拽上了江二,根本談不上合作之流,況且江元皓也絕對不可能與老三聯手便是了。比武力他與大哥還在伯仲之間,與那禽獸三相比,完全就不夠看的哪。「這樣吧。既然這事你們來問我,就是說明信得過我這個大哥,你們讓我好好想想,應該怎麼做才好。」不管幾人心中如何心潮翻湧,最終還是江元睿拍板下了決定。他在這三人之中年紀最大,也最有威信,只要不假公濟私,剩下兩人也沒有什麼好反對的。不過在說完這話之後,江元睿話題一轉,又問蘇青青在何處?他已經有好多天沒有見到她了。之前她還經常做了點心粥菜送過來,結果他跑了一趟商船之後,再回來就沒有見到過小娘子的身影。這麼些日子以來,因為大家都很忙,也沒怎麼顧得上她。在蘇府裡的時候也是今天見明天不見的,成天應付那些亂七八糟的女人,回來後又要因為生意東奔西走,蘇青青給他做了飯菜送來,也僅僅是吃上一兩口,親親她的額頭就又去忙工作。現在好不容易空了點兒時間,他就忍不住有些按捺不了了……況且好多天來一直都看她那麼溫順的模樣,搞得他心裡有點兒癢癢的,好像有只爪子在抓撓一般,總想幹點什麼壞事惹她生氣。那丫頭氣得通紅的臉還有哭泣的小模樣才是最招人的……一想到那回在祠堂裡面,與外面的人就隔著一扇門,身下就是她溫軟的身體,害怕蜷縮的神態……哎,江元睿發覺他身上某個部位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抬頭了。他趕緊把身子往桌案下面挪了挪,擋住不該起來的地方,繼續義正言辭地打聽娘子的狀況,得知她現在在江老二家中後,便義正言辭地要求他們趕緊把她帶來。那兩個傢伙一聽這話,竟然有點猶猶豫豫糾糾結結,不願意動身。顯然是這些日子以來的單獨相處讓老二老三都有些食髓知味,不願意把人再往大老虎窩裡送。江元睿見狀火了,反了你們了這是,要是沒有老子,單憑著老二那急色勁兒,你們一個個早就到閻王老爺那裡報到去了。這麼點兒事就推三阻四,真當他江大好欺負?被大哥一瞪,江三兒受不了了,溜溜地出門尋人去了,留在江元皓有些不情不願地磨蹭著不想動,便對他道:「你也不必多想,我不是想叫了她來一個人趁夜領她走。你不比阿俊不識字,那紙上的地址你也能清楚看得到,如果發現我不在,立即動身去那羅城堵人也不是不可能。況且小青是什麼人?你覺得她會肯一個人隨我走嗎?」對於他的這個雙生子弟弟,江元睿簡直太瞭解了。他剛才所說的,便是那傢伙肯定會去做的事情,他現在在這裡點破,一方面給那傢伙吃定心丸,一方面也是讓他老實點兒。不過想到這裡,江元睿又有些難受,想他們江家好好的兄弟三人,怎地就因為一個女人彼此離心?但若要捨,又有誰能捨得?能為了她忍受三人同時分享的人,哪怕是用自由來交換,也萬難放手。江元皓被大哥一語道破心境,也不禁有些囧,沒過多久江元俊帶著蘇青青過來了,還搬了酒罈子和食盒。裡面裝的滿滿的都是菜,乍一聞上去,飄香四溢,還沒動筷就引得人食指大動,胃口大開。江元皓撫額,他的青青居然也由連飯也會燒焦的笨丫頭進化至今日如此,世事真是無常,要知道前些日子她做的東西還夾生呢。這些時日裡,雖然一心想著對她好,還是讓她受了很多罪啊。這些明明,都應該是奴才做的活計……看著娘子的笑臉,江元皓忍不住有些心酸了,默默地扭過頭去。江老大望著他無語,這傢伙能不能不要從早到晚地悲春憫秋,小青拎個食盒他也能變成這幅德行,真是讓人看不下去,趕緊滾蛋,都滾蛋!於是江老大直接把多餘的兩個人給攆走了。不攆也不行了,他這褲子都要給撐爆了。他還記得以前跟著人去逛花樓的時候,曾經有過一回被那些陪酒的丫頭給灌了春&藥,想要騙他合歡,順便從他身上掏出些銀子去。要是旁的也就罷了,偏偏那些人盯上了他的銀子,江元睿剛開始做生意身上根本沒錢,只有一點點的本錢銀子,怎肯被人騙了去。那時候他才十幾歲,正是血氣方剛之時,卻硬生生忍住欲&望,沒有落入那花樓老鴇手裡,自己去外面河裡泡了一個時辰的冷水。而現在,江元睿卻發現蘇青青比春&藥還要厲害,至少那藥物他還可以靠著自制力強行挺下。可是一看到眼前這個人,他就甚至連忍都不能忍,全身火辣辣地叫囂著,要把她撲倒,要把她壓在身下,要扯碎她的衣服。不過這衣服好像是他前些日子給她選的優質布料,量了身體去高級裁縫那裡定做的,價格可值得有十幾兩銀子哪……況且這房間才剛剛收拾得有個形狀,地上也沒鋪地毯什麼的,就這麼不管不顧地撲過去,搞不好會傷了她……江元睿猶豫了好一會兒,這才糾結著朝蘇青青勾勾手指,示意她過來。

79一嫁三夫
蘇青青覺得他這模樣好像在招呼小狗,有點兒不樂意,磨磨蹭蹭著不想過去,反倒挪遠了一些。江元睿本來想去捉人,結果聽到門外似乎有聲音,出去一看果然是江元皓還杵在外面沒走。不得不說這傢伙也實在夠執著的,趁著蘇青青尚未發現某人,江元睿趕緊把他攆走了,免得那丫頭待會兒看了心軟,又把這貨給召進來。

不是他想怎麼樣,而是這幾天是比較重要的時期,雖然比不上之前在蘇家的時段好,也總比晚些強。回頭的時候發現蘇青青正在櫃子前面假裝整理東西,這丫頭剛才不是還吃飯的嗎,連最喜歡的糖醋魚都不吃了,該不會是出門幾天被阿俊調教過頭了吧?不過聽說他們間好像有個什麼七天之約,阿俊應該不會動她的啊……

況且那小子就只會一味地橫衝直撞,哪裡懂得什麼技巧可言?把人弄怕了也是有可能的。江元睿心想著自己的技術怎麼也比老三高明許多,小青肯定不是在害怕自己,便放了心,伸手去桌上撈起一蠱酒含下,摟住蘇青青把那酒全部渡入了她口中。

蘇青青被嗆得直咳嗽,她平時很少喝酒,喝也是偶爾呷點葡萄酒,當做飲料一樣。今天江元睿是有意把她灌醉,才選了這種度數高的酒。只可惜一蠱太少了,沒把人灌醉不說,反倒讓對方掙扎著想跑。江元睿看這情況不對,趕緊把酒蠱放下,拉著問道:「怎麼了?身體哪裡不舒服,還是頭又疼了?」

蘇青青支吾了半天,最終忍不住向他表示:現在還是白天,外面人太多。咱要做就在床上做,別出去在外屋裡了……

江元睿:「……」

外面鋪面裡還有店小二在招呼客人呢,雖說他比較喜歡刺激點的地方,可也不會開放到這種程度。

不過既然是她主動邀請,那麼怎麼樣也沒關係了,娘子行事總是放不開,還是給她先喝點酒再說……

在江元睿保證絕對不會出去或者作出什麼古怪舉動的情況下,蘇青青斷斷續續地被他灌了十幾蠱酒,終於喝多了。

這麼點酒,縱然蘇青青酒量一般,也不會對她身體造成太大妨害。嘔吐什麼的自然也沒有發生。但同樣的,蘇青青也並沒有如江老大意料之中的那樣直接睡著,或者昏昏沉沉一切聽從指示動作,反而呯地一聲把酒蠱摔在桌子上,猛地站起身來,迷迷糊糊地瞇著眼睛四處望。

「小青,來來,我們到榻上去。」江元睿先是一愣,續而伸手去扶人,將蘇青青半抱半摟地帶到床上去,這時候蘇青青因為熱,已經在拉扯自己身上的衣裳了。江元睿想起之前聽幾個人說過的,女子喝醉之後的種種風情,不禁有些心癢癢,原本放在腰帶上的手也停止了動作。只是低下頭,誘導似的輕喚蘇青青的名字,直到那女孩桃子一般緋紅的臉轉過來,黑眼睛朦朦朧朧地看向他,才沙啞著嗓子,強忍住吻下去的衝動,低聲道:

「小青,來,給為夫寬衣。」

蘇青青瞪大眼睛望著他,嘴裡嘟囔了一句什麼,竟然理也不理地重新把腦袋蒙回了軟枕裡。不禁如此,她還一把抓過被子將自己牢牢捲起來,順便用力踹了江元睿一腳,江老大正支著身子在她上面,猝不及防挨了一腳,險些整個人都跌到床下去!

這死丫頭!

江元睿一下子火了,撲過來要扯她身上的被子,扯了幾下沒扯開,反倒惹得身下的人生氣了,瞇著眼睛從被子中伸出一雙白皙手臂,揪住江元睿的衣領生生地將他拽到了面前。

「你誰啊?在我家裡幹什麼?」蘇青青皺著鼻子道,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髮型怎麼這麼怪啊,男的女的?」

江元睿:「……」

蘇青青突然抓著他的臉認真看了一會兒,又鬆開他,搖搖頭,繼續將腦袋縮在被子,低聲嘟囔道:「怎麼都比我頭髮長?男人留長頭髮的都是人妖……」

人妖?人……和妖?她的意思是說,他是人和妖怪一起生出來的怪物?

這丫頭真是越來越過分!江元睿不禁有些後悔,不如不灌醉她好了。看小青平時那嬌嬌怯怯的樣子,他本來以為她喝醉了以後能更聽話,甚至做一點平時不願意做出來的事情呢,但看現在這情況根本沒戲,但若是就這麼算了,又實在讓人不甘心。最後還是決定自力更生,費了不少力氣才把蘇青青裹著的被子扯下來,才要去脫她衣裳,卻發現這丫頭身上的衣服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脫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件奇形怪狀的胸衣在裡面。只見這胸衣下方的布料均被剪去,只留個兩個圓圓的凸起棉料分別罩住兩處重要部位,為了固定,還從肩上和後面分別綁上四條帶子,瞧起來端的怪異。

是在鎮裡買的嗎?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這麼怪異的胸衣,雖然瞧起來似乎是沒有肚兜漂亮,但是似乎也不錯,就是帶子不好解,江元睿費了不少力氣,只覺觸手滑膩滾燙,低頭細看,只見肌膚如玉,艷紅若桃花璀璨,另有一番美感。只可惜這美人才被解了衣服就不老實起來,使勁想把江老大攆下床去,又在原地不斷撲騰。江元睿怕她這樣下去著涼,趕緊快手快腳地把衣服脫掉,直接把住身下女子的腰肢,身子一挺。

這種時候要保暖,自是莫過於做某種運動。

但也在同一時刻,因為劇烈的刺激,原本就沒有什麼克制力的蘇青青頓時尖叫一聲,一拳搗了過去。

…………………

…………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蘇青青發現自己一個人躺在床榻間,外面公雞鳴叫,朝陽初升。

房內隱約能聽到均勻有序的鼾聲,卻看不到人。蘇青青用被子掩住斑痕點點的胸口,費力地移動身子往下看,一眼就瞧到江元睿花貓般的臉,一隻眼睛上面還帶個巨大的黑眼圈,正躺在地上睡著。他的上身赤裸,胸膛上滿是一道道的抓痕,看起來很有些恐怖。蘇青青打了個冷顫,趕緊低頭看看自己的手,隱約覺得指甲上好像帶了好幾絲紅色……

汗,她真不是故意的。

可以想像得到江老大醒來後發現他這幅德行將會有多麼生氣,被抓也就算了,人還睡在地上。蘇青青胡亂套上一件外裳,撲過去試圖將大哥從地上抱起來,放回榻上去。結果江元睿比她想像中要沉得多,連著搬了幾次也沒能搬起來,自己反倒摔了過去,接著便被對方反手抱住,猛地壓在了身下。

「你這死丫頭,昨晚害的我好慘!」江元睿睜開眼睛,目中精光四射,望著蘇青青怒氣沖沖。後者早已經看到了他身上一片片的抓痕,羞愧扭頭。

可以想像,這一身抓痕要是被別人看到,得怎麼樣地嘲笑他。蘇青青不禁後悔自己昨晚上不該喝那麼多酒,她這人酒品不好,喝醉了之後脾氣就非常之暴,什麼事都要可著自己舒服。以前家裡曾經養過貓狗,但凡她在聚會中喝多了,那些貓狗都不敢靠近她的床鋪半步的,原因很簡單——怕挨揍。

也因為這一件事,接下來的幾天內,蘇青青都對江老大抱有非常之大的歉意,房事之中也盡量滿足他,只除了一些特別過分的行為才嚴詞拒絕。被蘇青青砸了兩個玉勢之後,江老大也不敢再動其它方面的心思,只是專心耕耘。足足幾日,蘇青青估摸著月事快來了,又看大哥臉上傷痕好的差不多,也便拒絕了他的求歡,收拾包袱準備回山裡了,打算去看看雲秋她們過的怎麼樣。

新買的兩個小丫頭將來是要帶來鎮裡一起打雜活做下手的,不可能一直呆在山村裡。是以蘇青青也得回去敲打調教一番,不能就這麼放著任她們野了性子。江元睿的鋪子和江元皓的書院生活早已經步上軌道,她也已經在這裡找到了一間合適的大院子,只等著下個月原主人一家搬走,便可以整修入住了。

兩個哥哥都已經有了合適的工作,接下來就是關於小三的安置問題,雖說江家現在也不是養不起他,但別人都為了家計奔波,只有小三一個人閒著的話,估計他心裡會不好受的。況且阿俊本來也不是什麼游手好閒的沒用的懶漢,他那一手武藝,一身的好功夫,若是拿出去給人家做保鏢當護衛,恐怕得有無數人爭破了腦袋搶著要。再加上還有那一番識毒辨毒的本領,也算是難得了。

蘇青青並不打算讓他去給別人當保鏢護衛狗腿子之類的活,也不想讓他跟著江元睿奔走或者是出海去,幫忙販運貨物。況且江元俊那傢伙暈船暈的很厲害,不適合做海上航行的工作。不過蘇青青倒是給他尋到了一份的合適的活計,那就是做武館教頭。

青陽鎮裡有書院,自然也是有武館的。要知道現在雖然國內經濟平穩,整體無太大動亂,但是外域邊疆等地方還是有很多異族動不動騷擾劫掠。當今聖上本是好戰之人,現在雖然年紀大了,不能出兵征拓,卻也不容許本國領土遭人踐踏。如果能考上個武狀元之類,將來出兵打仗,封了將軍,那也是前途無限,而且不是每個人都有那耐心讀書的,有那沒腦子卻又身體強壯的人,自然還是要走武舉這條路。




80、一嫁三夫
從祈元村到青陽鎮的路,都幾乎要被江小三給踏爛了。偏偏這廝也不覺得累,也不嫌煩,一聽說要來接人,便高高興興樂呵呵地跑來了。蘇青青本想讓他去看看武館,後來想想還是算了,現在人家那裡不缺人,況且也不必趕著這個時候跟他說,等有空慢慢再講也可以。

不過有一點就是,蘇青青發現自己的月事時間似乎有點兒不准。上個月這個時候親戚已經來了,這個月卻遲遲不見蹤影,該不會是懷孕了吧?

這地方沒有試紙,也測不出來,蘇青青便讓江元俊帶她去附近醫館找一個老大夫看看,並沒有告訴別人——三兄弟中剩下的兩個都比較忙,還是不要打擾他們了。

江元俊一聽她有可能懷孕,樂得嘴都要咧到耳根去了。他倒是沒有想這個孩子很可能是大哥或者二哥的,只是單純地覺著高興,他有可能要當爹了呢!

也不知道孩子究竟是男是女,是女孩子的話,會不會跟阿青長得一樣漂亮?要是個男孩子,他可以教他拳術,絕對不讓他像書獃子一樣笨手笨腳的,到時候長大以後想套誰的麻袋就套誰的麻袋,把天底下的肉統統搶回家裡來!

可惜的是,那老大夫認真地把了一會脈,只是搖搖頭,對他道:「夫人還沒有喜脈,只是身體虛寒,為防落下病症,最好給她吃點補身子的藥。」

「我家媳婦不吃藥!」江元俊大大咧咧地道,自從前些天蘇青青被補藥弄得出鼻血之後,江元睿便嚴令禁止她吃補藥,「老頭兒,有什麼食療的法子?我可以回去給她做!」

老大夫看了他一眼,默默提筆寫了幾個方子給他,竟然沒要診金,就要他們離開了。後來在送他們出門口的時候,拍了拍江元俊的肩膀,感歎道:「模樣這麼俊的小後生,還肯對娘子這麼好的可不多見了。好好地她吧,不要像老朽一樣,直到夫人離開多年,才曉得當初到底做過多少不應該的事……」

「那是自然!」江元俊一扭頭,這還用得著老頭說?他當然會對娘子好的!只可惜沒有寶寶,不過也沒關係,多努力努力,就會有了。

回去的時候照例是坐馬車,只不過這一次比較高檔,雇了專門的馬伕前來趕車。好像是雲秋找來的人。江元俊終於可以擺脫了馬伕職責,還能有板有眼地指揮人家這樣那樣,一副主子姿態。蘇青青一開始還有點驚異,後來仔細想來,這貨也不是什麼善良之輩,想他當初剛來祈元村的時候恨不得眼睛長到頭頂上,只不過後來跟她熟悉了,又變成這種關係,才放□段,為她這樣那樣的。

這車來來回回坐了這麼多次,裡面也早就弄得煥然一新。區別於最開始的硬木板以及漏風簾子,自從蘇青青提過一次意見後,江老大就不知打哪兒弄來了柔軟的氈毯,將上上下下都鋪上,冬天也不會覺得涼。車輪子也都用皮革包上,這可是個大手筆,主要目的是為了防震,也可以防止下雨被水浸濕發霉等等。反正木頭這東西不比銅鐵,脆弱得很,火燒不行,水淹不行,蟲子蛀了也不行,一個不小心它就廢掉了。

蘇青青有跟大哥說過彈簧的事情,只可惜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鐵匠能弄出這種東西。要是真能把彈簧打出來,那馬車的減震裝置可就上了一層樓了,況且這也算是個重要技術,也許有機會賣出個大價錢來。

因為車內只有他們兩個人,原本能容納四人的馬車就顯得寬敞了許多。江元俊卻不肯老老實實坐著,他斜倚在毛皮上,長臂一伸將規規矩矩坐在原地的蘇青青伸手拉了個趔趄,又去搶她手裡的水果。這水果是蘇青青在江老大那裡順來的,給元皓留了一些,剩下的全部打包拿回祈元村。江元俊吃胡蘿蔔行為已經接近尾聲,再忍一天就大功告成,是以他今天也不太著急吃肉,反而從馬車角落的小櫥籠裡摸出一根胡蘿蔔,卡嚓嚼了一口。

這傢伙什麼時候變這麼自覺了?居然會主動去吃蘿蔔!蘇青青看得目瞪口呆,殊不知江元俊心裡也憋屈,但是連仁慧和尚都發話了,不吃也沒有別的辦法,為了以後的肉,還是忍忍吧。

況且他也有將江元皓狠狠地揍了一頓,不過都是在不明顯的地方,沒有被阿青看到就是了。那個二呆子知道是自己做的蠢事敗露,也沒敢多吭聲,反抗了沒成功只好老老實實被他揍,就算沒下狠手,那貨也得腰酸背痛上兩天。聽大哥說他這幾天都沒跑去分一杯羹,由此可見被揍的程度。

哼,居然害的他吃了這麼多天胡蘿蔔,真是太過分了。江元俊暗自決定以後對於離江元皓有可能接近的食物都要多個心眼。那傢伙畢竟是看書的,知道的東西很多,搞不好就會下道兒。

身前的人身體的柔軟觸感讓江元俊有點吃不下去蘿蔔了,他本來就是感官動物,又被蘇青青這麼蹭了兩下,身子就有些發燙,卻還懶洋洋地不想動。於是他伸出一根手指在後面衝著蘇青青捅了捅,示意那彎著身子找東西的女人轉過頭來,一手伸過去拈起她剛剛叼住的酸梅吃掉,另一隻手則抓過那人柔弱無骨的小手,慢慢向下,直到覆上雙腿之間滾燙的腫脹物。

蘇青青先是一愣,續而「呸」了一聲,惱怒道:「坐個馬車而已,你怎麼又不安分?」

「我也沒辦法。」江元俊很是委屈,「這又不是我決定的,它一看到你就很興奮啊,我只能跟著難受……」說到這裡他又壓低了嗓音,可憐兮兮地望住她,哀求道,「阿青,我好難受,你來幫幫我吧,幫幫我。」

「我能怎麼幫你!」蘇青青鬱悶了,外面可是還有馬伕在趕車呢,難道要她主動脫衣服送上去玩車震?這小子實在過分,他怎麼不乾脆找一匹馬來算了?

但是江元俊身體的某個部位實在是熱得驚人,也許是因為人多需要分攤的原因。蘇青青本人本來就對行事興致一般,又要被三個人輪流均攤,她自己都覺得日日爆棚了,別人還一直覺得憋得難受,幾天也輪不到一次。江元皓江元睿也就罷了,幾天一次還勉強可以承受,江元俊就是條餓狼,要是定點不投食,他就憋得難受。

要是換了其它的古代男子,搞不好就去青樓裡解決問題了,但江家兄弟自是沒那機會,是以只好折騰同一個人了。

「你要怎麼樣?」蘇青青終究還是不忍,皺眉問道。她這幾天被江元睿折騰多了,有些害怕江元俊的狠辣行事,況且這馬車內位置也擠,真的做起來也絕對不可能舒服就是了。

江元俊聞言便彎唇一笑,桃花眼不自覺間眼波流轉,頗為勾人,墨發順著身下毛皮傾瀉而下,臉龐白皙秀麗,如果只看臉的話,活脫脫就是一個雋秀美少年,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裡來的花魁男寵,只可惜不知什麼時候大敞的衣襟中露出的塊塊肌肉洩露了他的真實身份,這不是一隻白兔,而是一頭惡狼。

「唔,隨便怎麼樣都好。」江元俊瞇起眼睛,往車廂裡一躺,「我把自己送給你了,對我做點什麼吧。」

「啊?」蘇青青一愣,什麼叫把他送給她了?於是江小三興沖沖地向她解釋,他前幾天跑去茶樓樓頂聽霸王書(就是不花錢不喝茶水不給小費白聽人家說書),那說書先生講古代有那些大家公子互相贈送舞姬,就是把歌姬舞姬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跟著很多金銀珠寶一起送去別人家裡,說,我把這個人送給你了,於是那些接收禮物的人就會扒掉舞姬的衣服,然後對她們這樣那樣,那樣完了又這樣!

「額,然後呢……」蘇青青額間冒汗,江元俊意外地紅了臉,用羞澀的小聲音羞澀地說道:「你不是嫌老子總是太威猛麼,今天我把自己送給你了,所以就該換你來對我這樣那樣……」

蘇青青:「……」我靠,老娘有生以來頭回看到有男人把自己當舞姬送給媳婦的!你會跳舞麼你,唱歌只會唱套麻袋土匪山歌的人居然好意思說這種話!

不過這傢伙貌似也是一番好意,看來之前的話他是放在心裡了麼?因為他總是不知輕重好幾次都險些把自己弄傷的事情……
蘇青青心裡忍不住泛起柔情。瞧瞧江小三躺在車廂裡的模樣,倒也有種美人的柔弱模樣。好吧,既然他這麼誠心懇求,自己也不妨做一回嫖客,這樣一想倒是覺得心裡蠻緊張的……蘇青青又抬頭看了看馬車外面,甚至掀簾子出去瞅了一眼,外面車伕還在老老實實地駕車,沒有怪異舉動,而外邊的路也是在山路中間,一時半會兒還到不了祈元村。

「那你可要老實點兒。」蘇青青低頭道,「不許隨便叫出聲來。」

「嗯。」江元俊趕緊用力點頭。

「既然是我的禮物,就要聽我的話,不許隨便有奇怪的動作,不許擅作主張。」

江元俊繼續點頭。蘇青青見他聽話,也便大起膽子,真的低頭吻了過去,結果才親了幾秒鐘就皺著眉頭抬起腦袋,抱怨道:

「都是胡蘿蔔味兒。」

江元俊攤手,他這些天,真的是變成兔子了。


81一嫁三 夫
樓衣衫簇簇滑下,身下少年墨發如雲,面緋如霞,肌膚白似潔瓷,溫若軟玉,若非肌肉之處剛硬如鐵,實在可以算得上等褻玩之物。不過還真是料不到小三兒會有這種愛好,蘇青青暗想。怎麼看他都是個S,甚至說是鬼畜也並非沒有可能,真想不到他竟然肯躺在這裡任自己胡作非為,所以說怪物果然就是怪物,若是換了大哥,可別想他能好好地呆在這裡,只會一句又一句地不斷打擊別人,就只因為前天喝醉了酒後不小心把他踢了,大哥接連折騰了她好幾天,說話也很氣人。其實她今天回去,也是因為受不了大哥的毒舌,那傢伙話裡話外總是帶著點兒刺,似乎不氣氣她就心難受。然後那傢伙連著幾天說話都不帶重樣的……尤其是在後來江元皓跑過來混了次飯吃之後。他究竟是對那熊貓眼有多怨念啊,蘇青青真恨不得乾脆再給他補上一隻算了。江元俊的手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攀了上來,悄悄鑽入了蘇青青的衣擺裡,順著腰際往上摸。結果才摸了兩下,就被媳婦一眼瞟過來,動作登時停住了。 「別亂動。」蘇青青再次警告,「你再動我可就不嫖你了!」別以為非禮別人好像很容易的樣子,很累的好不好?唔,好吧……很想被嫖的江元俊趕緊停止動作,生怕蘇青青不繼續對他做什麼了。剛才雖然只被親了一下嘴角,他還是覺得心裡砰砰亂跳,止不住地開心。這個方法果然有用呢,阿青以前都不肯主動碰他的,看來以後得跟村子裡那幫小地痞多多探討一下技巧。因為被蘇青青警告了一句,江元俊也不敢再動,只得將手從她衣服裡抽出來,垂到一旁不動了。這時候他突然想起了什麼,想起來又不敢,只好伸出一隻手來,指指座位下面,小聲道:「阿青,阿青,你看那裡,那下面,那裡那裡。」「哪裡?」蘇青青順著他的手指望去,發現對面的座位下面有一卷灰色的東西,拿出來一看,卻是一條長麻繩。 「我總怕我會忍不住亂動……」江元俊期期艾艾地道,「要不然你用繩子把我的手捆起來好了,免得我待會兒不聽話。」那些人說他動不動就控制不住自己,把自己捆起來最好,所以他特地準備了條繩子。有生以來都是他用麻袋套人呢,被人綁起來這還是頭一次。他其實是不喜歡被束縛著的,但是為了阿青,忍一忍也沒有關係,反正他都忍了這麼久了……蘇青青開始還有點猶豫,但江元俊不斷地催促她,再加上蘇青青在現代的時候聽說過一些自虐狂,喜歡自己捆起來,還喜歡用鞭子抽自己,往身上滴蠟燭油什麼的,總之,江元俊只是捆繩子的話,比起那些傢伙還算好一點,至少蘇青青沒有發現蠟燭之類的東西。不過要是真的拿了蠟燭在馬車裡,就怕會把車給燒著了,那可是危險物品呢。蘇青青沒綁腿,只把江元俊的手分別綁在馬車的梁子上,雖然說直接伸到腦後比較省事,但江小三個子太高,這車廂裡光讓他躺著就已經夠擠的了,根本沒有地方伸胳膊。其實在馬車裡幹這種事真的不太適合,偏偏被嫖的人實在太配合,人家自己都不嫌難受,蘇青青也沒辦法,只好湊合著繼續了。古代沒有扣子拉鏈什麼的,只是用帶子束身,加上江元俊本身非常懶,連繫個腰帶也是鬆鬆垮垮的,蘇青青只一拉就開了,整套衣袍瞬間都散落開來,衣襟散開,露出白皙的胸膛,上面兩點粉色依稀可見。這傢伙皮膚可真好,天天看他沒事就光著膀子在外面打拳,偏偏怎麼曬也不黑,元皓那傢伙可是只在院裡幫著收了兩天束脩就幾乎曬掉一層皮啊。因為江元俊目光灼灼地盯著她等著被非禮,蘇青青反倒有點不好意思,伸手把他眼睛合上了。「不許睜開!」某人這樣命令道。江元俊只好把眼睛緊緊閉上,只感覺一雙小手在自己身上緩緩移動,扒開衣裳的速度是如此之慢,慢的他幾乎都想跳起來自己扯開了。不過上衫終於還是被緩緩解開來,蘇青青緩緩摸索著,只覺得江元俊皮膚剛硬如鐵,按一下都不會凹陷進去的,與他白皙的外觀極不搭配,唯一柔軟的只有那兩點粉紅,稍微一碰就挺翹起來,蘇青青覺得有趣,一雙素手開始在他胸口不住游移,力氣不大,卻讓人覺得心癢難耐。江元俊受不住這挑&逗,口中發出難耐的呻&吟,胳膊忍不住掙了幾下,偏偏他自己要求打了死結,根本掙也掙不開,又不敢隨便踢腿,只動了兩下就停住動作,忍不住又睜開眼睛,一對晶亮的黑眸緊緊盯住上方的人,哀求道:「阿青,你別只碰這裡啊,別的地方也碰一碰。」「你要碰哪裡?」蘇青青明知故問。江小三拚命往下方已經抬頭的欲&望處晃下巴,口中道:「就是那裡,那裡啊。女人,你知道的,我都快要憋死了。」「我不知道啊。」蘇青青無辜地道,接著她伸手去扯開江元俊的衣袖,一邊在他手臂上輕輕揉捏一邊笑道,「是這裡嗎?還是這裡?」手轉眼間又移動到小腿上,就是不去某人殷切期望的地方。江元俊簡直要鬱悶死了,他雖然做事不動腦子,也算看出來,蘇青青是故意在折磨他。偏偏他自己還把自己捆了起來,老老實實在這裡任她擺佈,現在就算是後悔也來不及了……蘇青青慢條斯理地擺弄著江小三,從上到下一點點地撫弄,一開始她還有些放不開,怕外面有人聽到什麼的,後來發現那馬伕根本對車內一切都無動於衷,道路周圍也基本沒有多少人之後,她才開始繼續自己的復仇計劃。江元俊平時在三兄弟裡就是最生猛的一個,回回做到讓人不能下床為止,今天也不知道他抽了哪門子風,想出這種東西哄自己開心,機會只有一次,必須得趁此機會好好調教一下他不可。




82一嫁三夫
鼓搗了大約有半個時辰了,蘇青青身上的衣服還是好好的,一丁點兒都沒鬆動。反之再看江元俊,上身基本已經空了,下邊雖然在他的主動要求下由蘇青青解除了部分束縛,但依舊被布料阻隔著,撐得鼓鼓囊囊。江元俊本身就是個感官動物,稍微有點兒風吹草動就容易起來,現在又被折騰了這麼久,某個部位早已經蓄勢待發,偏偏連點撫慰也得不到,當下只憋得臉色青紫,眼睛都有點發紅。

如果換了別的任何一個人,只怕他現在已經憤怒地扯斷繩子,跳起來揪住對方一頓狠揍了。

不過能引發他這種反應的人,自是打罵不得,甚至連重話也不能說一句——也許江元睿可以在任何時候對蘇青青嘲諷打擊,也許江元皓那二呆子可以跟她抱怨發火甚至吵架,但是江元俊決不能做出什麼傷害阿青的事情,半件也不行。

哪怕是……現在……這種時刻……

當蘇青青又一次有意無意地將手擦過某個脹起的部位後,江元俊終於扭過頭,一腦袋扎進了枕頭裡。

嗚,乾脆殺了他算了……這女人也太能折磨人了。之前過來親他,就一直是輕輕舔他嘴唇,就是不肯停留,也不深入,害的他嘴裡都快要冒火了,現在又是這麼時不時來一下,只挑撥不玩真的,這不是純粹折騰人麼!

江小三實在受不住了,眼看著蘇青青只在上身停留,對他那一身腹肌無比感興趣地上下其手,順便摸摸臉蛋順順頭髮,捏捏胳膊掐掐下巴,就是不肯往下去,終於按捺不住哀求起來,讓她起碼均衡一點兒,媳婦啊,你好歹要雨露均沾,不能只可著一處蹂躪啊!

哼,現在知道錯了?蘇青青冷笑一聲,故意伸手碰碰他身下的某個部位,隔著布料按了一下,只感覺熱度驚人,即使隔了一層褲子也能清晰感覺到那灼熱的溫度。某人忍不住呻吟了一聲,聲音裡滿是慾求不滿的意味,蘇青青卻很快停住了手,這樣問他道:

「想要嗎?是不是覺得很難受,很不舒服?」

江元俊拚命點頭,那勁頭簡直讓人懷疑他是不是下一秒就會把馬車磕出一個洞來。於是蘇青青笑了,再次發問:「那阿俊你還記得上一次在村子裡,你騙我說要去山裡捉狸貓玩,結果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就做那事。當時我好像也這麼求過你,你還記得你當時是怎麼回答我的嗎?」

「老子當然是……」江元俊話脫口一半,突然頓住了,思緒也隨之不由自主地飄回了一個月之前。

場景重現,那一日,還是個風和日麗的早上……

在努力保證自己不是想吃狸貓而是看到小黑江元皓送給蘇青青的貓很可愛,所以想要自己也抓一隻回來玩之後,江元俊總算成功地將某人騙進了山林裡,並趁對方還在興沖沖研究在哪裡布網挖陷坑的時候,毫不猶豫地將人自後撲倒,抓著就是一陣狂親,待把她吻得暈暈乎乎來不及反抗之時,便直接扯開衣服,順勢提槍上陣,絲毫不留給她半絲拒絕的空間。

轉眼間上午過去了……

江某人從衣服裡摸出事先準備好的果子,叼住了俯下頭去,以著奇高難度的姿勢一邊叼著果子去吻蘇青青的嘴唇,一邊下面還在不斷地繼續動作,手也不閒著,分別包裹著被他衝擊得不住前後移動的圓臀以及彈跳不停的白嫩巒峰,不斷撫弄著,嘴裡則輕輕咬破果子的外皮,含住身下女子的嘴唇讓那甜美汁液滲進她口中,以此來給她補充體力。不得不說會武的人就是厲害,假如這世界上有著什麼一心四用的絕世神功,那它的傳人一定是江家小三兒無疑。

被野獸壓倒的無辜少女表示真的傷不起,要不是連抬根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當時的蘇青青簡直恨不得將這個小混蛋拖出去油煎了!那傢伙最恨人的地方除了做起來沒個完之外,就是親起來也沒個完。

之前蘇青青聽說他討厭大蒜,還特地連著好幾天都去忍著怪味兒生吃大蒜,想用這種方法防狼。結果江元俊對親人的執著已經到了連大蒜都可以無視的地步,不僅大蒜,甚至生薑,辣椒以及臭豆腐都無法遏制他的禽獸惡行。

後來還是蘇青青自己受不了了,主動停止這種自我摧殘的行為,於是江小三愈發變本加厲。這一次就是,她連著好幾次想說話,都被堵住唇舌,連個「嗚嗚」聲都發不出來,江三兒這傢伙不僅可以一心四用,還能每個步驟都給你做的好好的,找不出來短板。

最後蘇青青終於找到一個機會從他的壓制下抽出手臂,拚命擠著他的胸膛往外推,江三兒總算找回半分理智,喘息著微微抬起腦袋,身下還在如沖城車一般拚命運動著,聲音粗啞地問她怎麼了?蘇青青被他弄得滿臉緋紅,身上大汗淋漓,明顯體力不支,此刻只是斷斷續續地喘著氣,眼中氤氳起一層水氣,哀求道:「阿俊,差不多就回去吧,我實在挺不住了。你昨天晚上才……今天又要這樣,元皓還說晚上要跟我一起睡,我實在是吃不消這些……」

江元俊正在因身體裡一陣陣的快感震得頭暈眼花,整個人都叫囂著要更多更多,完全沒把蘇青青的話聽在耳朵裡,只是隱約捕捉到「挺不住……回去……」等等片段。於是他大掌往媳婦身上一包,隨口回答道:「行,就這一次,這一次完事了我們就回去。」

說完這句話,他就打起了持久戰,連著很久也沒有結束這一次。

蘇青青終於還是沒能他的結束,沒過多久就因為體力不支昏迷過去。不知過了多久,她因為身周的詭異嚎叫悠悠醒轉,只感覺四周黑的嚇人,卻不斷有綠光閃爍,身上被一個重物牢牢壓在下面,有個巨物還在她體內不斷馳騁著,嘴唇正在被人輕輕啃咬著,因為長時間的蹂躪,現在已經有些酥酥麻麻的了。

身邊刮過冰冷的,帶著潮濕氣息的風,加上隨風而來的泥土與植物的香氣,還有那陣陣低嚎以及爪子摩擦地面的簇簇聲響,蘇青青思維只停滯了一瞬,很快便反應了過來。

我靠江元俊你妹啊,不是說馬上就回去,尼瑪天都黑了你還在山上繼續做!周圍圍著一群狼你他麼還在這兒幹這混賬事!

雖然最後的事實證明,藝高人膽大的江小三即使在XXOO的情況下也能不費吹灰之力地收拾掉好幾匹山野餓狼,但他的惡劣行為卻深深地刺激到了蘇青青同學,以至於她一直記仇到現在,並且終於在有生之年找到機會前來實施報復行為。

就算你是超人,也不能幹出抱著戀人飛到半空中XXOO的事情,江元俊明顯是捋了虎鬚而不自知。蘇青青固然沒有江老大那般小心眼,芝麻大小的事也要記著,以便日後滴水之仇瀑布相報,但江元俊這事幹得太不地道。雖然當時他深更半夜抱著氣暈過去的媳婦回家後還被大哥罰跪搓衣板,可是小小一個搓衣板怎能解蘇青青心頭之恨,今日終於有此大好機會,於是她伏下頭去,一邊在江小三胸口的紅纓上用力擰了一把,另一邊笑著悠悠回答道:「別擔心,我就玩一會兒,等我玩完了,就會幫你舒服。」

但這個一會兒,可真是太久了。江元俊從期待到痛苦到無奈和悲哀,最後終於放棄了讓蘇青青主動獻身的想法,一臉痛苦地閉上眼睛直挺挺地躺在車廂裡,任由某人在自己身上作怪。就連對方舔他嘴唇的時候也不再試圖抬起腦袋去咬她的唇了,他動作不方便,偏偏那丫頭躲得比誰都快,只讓他回回撲空,根本就是存心折騰他的。

但是蘇青青不讓江小三裝死,折磨了這麼半天,她也算摸清了哪裡是江元俊的敏感點,比如胸口兩點,耳垂,以及大腿內側都是,只要輕輕一碰那些地方,阿俊就會渾身發顫,整個人在車廂內掙扎個不停。她對此樂此不疲,可是苦了江元俊,身體下方充血越來越嚴重,卻怎麼也得不到紓解,最後馬車經過一個陡坡猛地一顛,江元俊臉色突然一變,身體猛烈地顫抖了一下,不動了。

特殊的氣味在車廂內蔓延而出,蘇青青動作一滯,快手快腳地撩開他的袍子,果然,褲子那裡濕了一大片。江小三面紅耳赤,扭過腦袋不敢直視她,不管怎麼說,這事真是丟人丟大了。

蘇青青卻沒有笑他,或者說,是沒有發出聲音地來嘲笑他——某人沒好意思去看她的臉。她只是稍微頓了一下,手又撫上了他的大腿內側,隔著布料開始輕柔地撫弄,接著又不知從哪兒弄出一塊布來,撩開袍子,將手伸進他的褲子裡,開始給他擦拭起來。

因為那裡位置實在是太尷尬了,蘇青青的手不時便會碰到某個物體,因為她的動作,江元俊原本已經軟下去的慾望,竟然不聽使喚,開始又一次挺立起來,將袍子撐起了一個小帳篷。但是意外的是,這回蘇青青卻沒有再任由他自生自滅,而是直接掀起了袍子,褪下長褲,將那個東西直接拿了出來。

這麼久以來,蘇青青還是第一次直接見到這個經常折磨自己的器官。不得不說它的尺寸實在很可觀,加上現在充血又脹大很多,冷不丁一看真能嚇人一跳。但尺寸歸尺寸,單看外表,倒是不算難看。江元俊人生的俊,那裡也是一樣,顏色粉粉嫩嫩的,既不是黑色或者紫黑色,上面也不爆青筋,顏色和形狀都很好看。

江元俊眼瞅著有門,又重新燃起了希望,試探著道:「阿青,其實女子在上方的話,也會很舒服的……」

蘇青青看了他一眼,後者自動閉嘴,想了想不甘心,忍不住又道:「其實我聽說有的女子也可以用嘴……呃啊!」

被捏住命根子用力一攥之後,江元俊終於不再敢多嘴了,蘇青青這才伸出手去,握住那挺立的海綿體上下動作起來。姿勢雖然生疏,氣力也忽大忽小,不過總比什麼也不管放著它去要好很多,加上她的手柔滑細嫩,掌心裡些許薄繭反倒更添極樂。江元俊也認命了,這樣總比剛才好,哪怕她是在拿自己當蘿蔔拔呢。

但即使是這麼個小小的幸福,最終也被遏止在了蘇魔女手裡。就當江元俊最後時刻瀕臨爆發之際,某人忽然將手一緊,牢牢堵住了最上面的孔洞。江三兒差點兒直接瘋掉,這可比讓一開始就不碰還要讓他難受!

「阿青……阿青……」江元俊已經幾乎是哀求了,蘇青青只是不鬆手,問他道:「很難受嗎?」

「很難受吧。是不是覺得很痛苦,以後也再也不想嘗到這樣的滋味兒?」

江元俊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只是望著她,眼中滿是乞求。蘇青青歎了口氣,低聲道:「只是這樣,你就受不了了,那你有沒有想過,你一做就是一天兩天,我每次被你碰完之後都有幾日下不了床,你能理解我有多難受嗎?」

「因為我喜歡你,所以才會容忍你那麼多,但是如果你一直那樣下去的話,我也不能保證,我會願意讓你一直呆在我身邊。」

說話間,蘇青青已經鬆開了手,任由那白濁液體如泉水般噴湧而出。身體終於得到了解脫,江元俊卻彷彿渾然不覺一般,他只是傻傻地瞪大眼睛望住了蘇青青,呆呆地道:

「你說你,喜歡我?」

蘇青青一愣,她剛才也沒注意,只是想起江小三做過的混賬事情,忍不住想要教訓教訓他,也讓他知道自己是因為什麼才會生氣。結果一個不注意,竟然把奇怪的話脫口而出,臉頓時唰地一下紅了。

江元俊眼睛卻是瞪得越來越大,臉上也露出了笑容,呼吸有些急促地大聲叫道:「你說你喜歡我,你真的喜歡我嗎?阿青,再說一次,你再說一次吧!」

「我,我說錯了!」蘇青青扭過腦袋,江元俊一聽著急了,想要跳起來手又被綁著不能動,只好叫道:「要不你再把我那個堵一次吧,隨便你怎麼弄都行,打它也行!你再說一次,再說一次吧,就一次!」

蘇青青抿了抿唇,看他那著急的模樣,終於還是忍不住低下頭,伏在他耳邊說:「除非阿俊改掉他的壞毛病,我就喜歡他。」

「我改,我都改!」江元俊的嘴咧到了耳朵根,他一直以為,阿青是因為大哥和那個呆子的緣故才一直留在這裡,原本她的心裡,也有著他的一席之地……

「以後阿青說多久,就是多久!」江元俊舉腳發誓,「要是再控制不住自己,我就是大烏龜,大王八!」

這誓言對他來說是非常重的詛咒了,江元俊可是最討厭烏龜和王八的,小時候還被那東西咬過一口。

蘇青青歎了口氣,剛要說話,忽聽外面馬車一頓晃,接著便猛地剎住了,差點兒沒害的她直接從座位上摔下去!

奇怪了,她剛剛才看了路,應該離祈元村還有一段距離的,怎麼到的這麼快?繞了小路嗎?還沒等她開口去問車伕,就聽外面響起一個奶聲奶氣的童音:

「此山是我栽,此樹是我開,趕緊把你們身上的財物都交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更了肥肥的一章,要繼續加油才行!握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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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一嫁三 夫
一聽這話,蘇青青忍不住扭頭望向了江元俊,後者滿臉迷茫,顯然還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於是某女好心地提醒道:「喂,你同行來了。」 「什麼?」江元俊一愣,蘇青青這時候已經悄悄地掀開簾子瞅了一眼,只看見前方橫七豎八地好像堆了不少石頭,一個小娃娃正擋在車前面,手裡還抓了把大砍刀,顫顫巍巍地站在石頭後面,煞有其事地吼道:「快下車,把金子和銀子都交出來,小爺我饒你們不死!」這回江小三可是聽清楚了,不由得勃然大怒,這小鬼搶劫也就罷了,居然敢欺壓到老子頭上,簡直是不可饒恕!偏偏他手臂還被繩子捆著,全身上下光溜溜一件衣服也沒有,只好讓蘇青青趕緊幫忙把繩子解開。就在這解繩子的當口,外面響起了咒罵聲以及沉重的腳步聲,顯然是馬伕被那小傢伙弄怒了,小樣的連刀都拿不穩還敢在這裡裝土匪,今天非得好好教訓你一頓不可!「哎,你別過去,回來!」江元俊急吼吼地往身上套著褲子,同時不忘扯著嗓子朝車外喊。可惜距離太遠,那馬伕根本沒聽到,只顧著急匆匆往前去,結果沒過多久就聽到「咚」得一聲,伴隨著一聲慘叫。蘇青青趕緊探出頭去,只見前方地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個大坑,那馬伕正是掉進了坑裡面。「王大哥,你沒事吧?」蘇青青急道,那馬伕姓王,是祈元村裡的人,被雲秋雇來做了馬伕,卻並沒有賣身給江家。 「我沒事,這裡鋪著草呢,不過坑太深,我一時爬不上去,夫人要小心些才是,我猜那個小鬼肯定還有別的幫手。」王馬伕在坑底道,那小鬼聞言便顫顫巍巍地橫了橫手裡的大刀,繼續威脅道:「快交出銀子來!小爺身後可是有著一大批千軍萬馬,要是敢不聽話,保管叫你們吃的了兜不走!」「小混蛋,哪個教你敢在老子腦袋上面動土!」江元俊一邊繫著褲帶一邊跑出來了,外袍都沒來得及穿,露出赤裸塊結的肌肉。蘇青青只瞥了他一眼便扭過腦袋,原因無它,卻是那傢伙身上還有著星星點點的紅痕,要是被外人看到非笑死不可。幸好他們面前只是一個幾歲的小娃娃,不懂這些,江三兒自己也沒注意。他扭頭四處看了看,輕巧地一下子翻上了離這裡最近的大樹,折了根粗樹枝跳下來,又迅速繞過一根用來絆腳的網兜繩,踢飛不知哪裡鑽出來的兩條柴犬,乾脆利落地一把抓住那小鬼的脖領子將他拎了起來。任憑他在空中掙扎亂動,只是不放手,冷冷笑道:「小崽子,你剛才是叫誰把財寶都交出來呢?」「你……你……」那小傢伙的臉色漸漸轉為恐懼,砍刀也早被打掉了地上,此刻只能伸著一雙小爪子使勁想往江元俊赤著的胸口處撓。江元俊便伸胳膊將他略微提遠了一點兒,除了阿青之外,他可不想被別的什麼人在身上亂摸。正當他清清喉嚨打算再繼續警告一下這小傢伙,順便命令他帶自己去他的山寨裡看看能不能搜刮點好東西出來。結果還沒等下一步動作,突然感覺身後有疾風襲來,下一秒整個人便被狠狠地撞倒在地。其實以江三兒的水平,想要避開一個兩個三個突然襲擊還是很容易的,但他手裡畢竟還提著一個,動作和速度都受到了阻礙,才會被撞飛出去。但是以上那些卻都只是次要因素,蘇青青卻看出了他沒有躲開的最主要原因:——他不想讓手裡的那個孩子受傷。否則的話,只要扔掉那個傢伙,怎麼樣也是能夠避開的。他卻始終沒有鬆手,最後一刻還讓那孩子墊在了自己身子上面,結果只挨了對方一記抓撓,迅速跑離開來。像這樣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是雲秋嘴裡那個冷血冷心,無情殘忍的劊子手?蘇青青從來就沒認為他是個冷血無情的人,現在更是證明了這一點,雲秋一定是對他有諸多誤會才會如此。在蘇家的時候,雲秋幫了她很多忙,蘇青青打心底裡喜歡這個姑娘,也不想她跟江三兒之間有什麼不愉快,總是要把結打開才好。江元俊被撞了一下,倒沒受什麼傷,拍著身上的土爬起來,蘇青青把袍子給他遞過去,並發現面前不知什麼時候多了另一個小孩。如果說剛才劫道兒的那個小男孩約莫六歲左右的話,新出來這個至少七歲,看起來比較沉穩,只是目光凶狠,一邊護住先前那個小鬼,一邊惡狠狠地瞪向江元俊,後者可不畏懼這些,毫不費力地反瞪回去,皺眉道:「我還以為有多少人,搞了半天就只有另一個小鬼。你們覺得憑你們兩個,能做出些什麼?而且居然連條麻袋都不帶,真是不像話,你見過土匪出來搶劫不帶麻袋的嗎……」「咳!」蘇青青用力地咳了一聲,阻止這傢伙說出更多不像樣的話。那倆小傢伙已經想跑了,卻被江元俊將去路牢牢封死,很快用麻繩把他們都捆了起來,用的麻繩正是他之前自我束縛的那兩條。不過說起來,仔細一看,這兩個小孩子身上的衣服區別還真的是非常大。那個出來劫道兒的小鬼身上衣服灰撲撲的,冷不丁一看不起眼,細看的話卻是價格頗貴的緞子料,人也白淨,皮膚細嫩,即使臉上抹了黑灰也能看出俊俏模樣。另外一個大一點兒,撲過來救人的身上衣服卻極其破爛,完全就是補丁的綴合體,偏偏洗得乾乾淨淨,身上臉上有不少細碎的傷疤。現在明明還只是秋天,他卻穿著冬天才穿的破棉襖,露出的一小截手臂上明顯起了痱子。這兩個小傢伙絕對不是兄弟!那個小的甚至很可能不是土匪,但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又來劫道兒,這就不是蘇青青所能理解的問題了,而且重要的一點是,蘇青青發現那個大一點兒的小傢伙似乎有些不敢看她,一對上她的目光立即將腦袋偏轉過去。這倒不像是害羞,反而有點兒像心虛。對,就是心虛!可是出來搶劫的又不是他,他幹什麼要心虛呢?蘇青青百思不得其解,江元俊卻突然皺起眉頭,湊過去盯著那小傢伙仔細看了一會兒,冷不丁問道:「你們是不是從山裡被剿的那個土匪窩裡跑出來的?」












84一嫁三夫
要說什麼土匪窩,這山上還真就有過一個土匪窩,而且已經被江元睿給官府通風報信派兵去圍剿了。起因則是江老大與某人去逛集的時候被偷了錢袋和銀票,不僅丟了錢,還丟了面子。大哥很生氣,後果很嚴重,於是在預謀了許久許久許久之後,他終於成功地把這群匪盜給收拾掉了,也給祈元村拔除了一顆毒瘤,據說那個帶官兵剿匪的縣令不久便被陞官了,而江老大也為此拿了一筆為數不少的賞金。

至於具體價錢多少,江元睿卻是不肯說了,無論多少錢到了他口中都只化為兩個字:不多。不得不說這貨還真就是個摟錢的匣子。

「咦,你……」江元俊突地湊近那個總是躲著他們目光探視的小傢伙,皺眉道,「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你。」

「你認錯人了。」那小男孩立即反駁,「我們只是這附近山裡獵人的兒子,我弟弟不懂事,你們要打要殺就衝著我來,放了他吧。」

看他年紀小,說起來話來倒是有理有據的。江元俊仔細打量這兩個小鬼,只見那個年紀小的故作沉穩,實則慌亂,手都在微微顫抖;而方才說話的那一個神色穩重,面上雖有緊張,卻更像是裝出來的,只在眼裡閃爍著幾絲狠辣之色。他的身上隱隱透出香的氣味,顯然衣兜裡有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看那口袋鼓鼓囊囊,估計除了香之外,還有其它的東西,比如小刀匕首或者其它的什麼。

那些都是江元俊玩夠的東西了,是以他也沒什麼反應,只是用眼神示意蘇青青和剛被拽出來的馬伕站遠一點兒,自己繼續詢問那兩個小孩子的身份,結果人家一口咬定自己是獵戶的兒子,蘇青青看不下去了,主動出來道:

「你們是這附近村裡的孩子吧?這山上方圓百里無人煙,除了山野精怪幻化人形之外,我可想不出還有什麼其他的獵戶了。」

這附近的山村就一個祈元村,那個大的還在猶豫,小的卻是讀過一點的,知道山野精怪被抓住後只有燒死一條路,趕緊道:「我們是人,不是妖怪!我們就住在那個青……祈元村附近。」

「你們是祈元村的小鬼?」江元俊大驚,「老子怎麼沒見……」

「祈元村?」蘇青青打斷了江元俊的話,故意摸著下巴想了想,扭頭對那車伕道,「王大哥,我們這回要去的地方不就是祈元村嗎?正好把這兩孩子捆了去,交給他們的父母發落。
「可是夫人,也許他們是在騙人也說不定。」王馬伕不比沒腦子的某人,立即接口道,「好端端的,怎麼會有人無故放兩個孩子出來山裡到處跑?萬一他們真的是山野精怪怎麼辦?」

「那就把他們交給村長,然後架起火堆燒死就行了。」蘇青青學著江元睿的口氣,一邊說一邊悄悄將目光投向那兩個小鬼,果然看到年紀大一點的那個開始有動作了。他用不知從哪裡摸出來的小刀割斷了麻繩,揚手就是一大片白色粉末,撲拉拉地糊住了江元俊的整張臉。蘇青青頓時色變,那物不是其它,正是專燒眼睛的石灰粉!

但江三兒又怎會著了他的道兒?別說石灰,就算不小心喝了點子砒霜進肚,他也是有方法解毒的——當然這個成功的幾率不大,所以還是盡量不要吞的好——只一眨眼的功夫,那小鬼便被抓了個正著,整個人都給倒提了起來,被江元俊拎著一頓狂搖,身上辟里啪啦掉下來無數道具,大的小的,針奪命刺,樣式繁多,皆是要命的凶器。

「前幾日我就聽說這山路上無故死人,身上還找不到傷口,原來是你們做的!」王馬伕驚怒,「那山中惡虎也不會無故傷人性命,看你們小小年紀,怎麼就學得如此狠毒?」

接著他又轉頭勸江元俊趕緊將這兩個小鬼捆去送官:「三公子,這兩個小畜生現在就敢胡亂傷人,將來還不定會做出什麼事,可千萬留不得。江元俊沉吟著沒開口。村裡死了人他倒是知道,不過那人是個游手好閒的小混混,成日裡只知道踩別人家的雞吃,也是當初試圖欺辱阿青裡那幾個人的其中之一,結果撲去了自己房裡,被他一頓胖揍,很多天都沒起來炕。

「虎子哥沒有殺人!是那個壞人自己撞到石頭上面的!」一直被綁著的白淨小男孩急了,在後面叫了起來,「你們不要燒死他,他只是為了給我買幾個饅頭吃,虎子哥不是妖怪,也沒有殺人,你們不就是想要錢嗎?要多少我給你們,不要送他去見官!」

「你給?」蘇青青眼睛忽閃了一下,「你有錢嗎?自己都要靠打劫為生,你拿什麼給?」

「我,我爹有錢!你們,你們送信去……」

「你閉嘴,不關你的事!」叫虎子的小男孩艱難地喝了一聲,成功地讓另外一隻住了口。他因為是被倒拎著,臉部因為充血變得通紅,卻依舊堅強地要將事情都攬在自己一個人身上。這兩人搶著送死的狀況實在讓蘇青青無語,不過是嚇嚇他們而已,誰又要真把他們送官了。雖然他們幹的不是什麼好事,但看他們還懂得兄弟友愛,應該也不是什麼壞孩子,蘇青青潛意識裡覺得,死了的那個人或許真不是他們殺的。

「阿俊,東西都倒出來了的話,就放下他吧,看著怪難受的。」

媳婦發話了,江元俊也就將那個虎子扔到了地上,結果他扔的位置恰好是剛才抖落東西的地方,滿地的針以及其它亂七八糟的東西,把那虎子給嚇了一大跳,蹭地彈起來,江元俊倒是樂得哈哈大笑,不過這也怪不得他,如江三兒等一干禽獸基本都沒有什麼同情心的。

「你們放心,我不會把你們送官的。」江元俊終於受夠了貓捉老鼠的遊戲,直接道,「我這個人做事喜歡乾淨利落。這樣吧,你跟我打一場,要是贏了,你們兩個現在就可以走,並且可以拿走我們的全部銀子;若是你輸了,就把腦袋拿過來吧,正好我最近想喝人頭泡的酒。」

這傢伙簡直就是在欺負人,別說他還有一身好功夫,單單這麼人高馬大一座大山似的,就足夠把對方給收拾掉了。好歹也來個什麼「十招之內碰到我的衣角」這種帶點兒翻盤希望的賭約啊,哎,果然跟江家三兄弟講公平,基本就是不可能的。

虎子又豈會不知這是個必輸無疑的賭,但他還是咬著牙衝了上來,半柱香之內就被打得滿臉是血,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另外一個小鬼哭的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最終連一直義憤填膺的王馬伕都受不了了,自己遠遠地避開去給馬找水喝,不想在這裡看主子分屍小賊的全過程。

老大受傷,又在掉腦袋的威脅之下,身為小弟的另一隻自是不敢再隱瞞什麼,哭著把所有東西都和盤托出。他名叫張春生,其實是柳雲鎮裡一個商人的兒子,因為爹總讓他讀不許他練武,他覺得讀很煩人,就一個人偷偷逃出來,想要投奔這座山上的綠林好漢。

結果好不容易上了山,沒想到山上的寨子已經散了,他又丟了錢,迷了路,家又回不去,還險些被野狗咬傷,幸好後來遇上虎子救了他,又用打柴賣的錢給他買饅頭,湊路費。自從他來了之後,虎子的工作量明顯增加,小春生覺得是自己拖累了他,便想著出來打劫一次,弄點銀子,也好讓他輕鬆一下。

「我真的是想以後還給你們的……」春生哭著說道,「虎子哥自從寨子倒了就再沒打劫過,山上有好多蟲子,還有蛇,柴又不多。這個鎮上的商人壞透了,欺負我們年紀小,使勁地壓價,一個銅板也不肯多給。還有個人看我們賣了柴火拿了錢,就想過來搶,搶完了錢還要搶我的衣服,還要……我只是推了他一把,結果他撞到石頭上,就不動了……真的不是我殺的,不是我……」

「我相信你,不用說了。」蘇青青歎了口氣,這個小傢伙模樣挺俊氣的,那傢伙既然能半夜撲去阿俊房裡,自然也很可能去猥瑣小男孩,做出這等變態行為,也只能說是自作自受。

阿俊也是過分,嚇唬一下就罷了,還真把人家打得滿身是傷。蘇青青有點責怨,她一邊安慰著張春生,說是可以送他回家,一邊去從馬車裡找了紗布,想著給那個虎子包紮一下,結果就從馬車裡這麼一進一出的功夫,就見那個虎子已經跪在了江元俊面前,帶著滿臉血給他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口中吼道:

「我一定會揍扁你的!」

蘇青青:「……

這到底是怎麼個違和的狀況?

接下來的事情很詭異,江元俊將紗布和一錠銀子扔給那兩個小鬼,就這麼放他們走了。當蘇青青再次問起時,才得意洋洋地笑著回答道:

「那個小鬼,就是當初在青陽鎮,偷了大哥錢袋的人。我們曾去山上堵過他,三次都沒成功,讓他給逃了。身手倒是不錯,今天揍他的時候下的拳頭那麼重然也沒打殘,骨頭挺硬的,流了那麼多血都沒死,看起來血也挺多。」

蘇青青:「……」

「所以我收他當徒弟了。」江元俊道,「這小子跑得那麼快,以後拿麻袋套人搞不好能比我厲害。他說他家裡還有點事,需要用錢,我就給他拿了十兩銀子用,讓他過兩天找我。」

江元俊身上基本沒什麼錢,十兩銀子還是江元睿給他的,說是讓給蘇青青買布做秋衣。蘇青青覺得自己衣服現在不少,沒買,那錢就暫時入了江元俊的私囊。

不過就這麼不聞不問地直接把錢給人家,也未免太相信他們了吧?十兩銀子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了,節省一點足夠一個鄉下家庭吃上大半年的。

就在蘇青青認為江元俊這十兩私房銀肯定是打了水漂的時候,三日之後,那個虎子卻果真找上門來。而他的身後,還跟著浩浩蕩蕩一堆面黃肌瘦的孩子……

聽布鋪老闆說江三並沒有來店裡買布,而特地從鎮上趕回來要錢的江元睿就正巧趕上了這麼個激動人心的時刻。他聽著三弟的興奮解說,望著外面那一排排眼冒精光的小豆丁們,傻眼了





85.一嫁三夫
「這……這這這……」江元睿完全傻眼了,他伸手指住院子裡一排黑乎乎的小泥鬼子,顫抖著問蘇青青,「他們,他們是什麼人?」「是阿俊的徒弟。蘇青青也有些發愣,怔怔地回答,「不過只有最前面那個臉上有道疤的是,剩下的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來的……」江元俊可不管這些,看到虎子過來他高興得很,連帶著後面跟了一群小尾巴也不甚在意,大方地一揮爪子,命青杏和六兒去準備食物。看得出那些小傢伙是餓著的,一大早上就趕到了這裡,估計昨天半夜就開始出發了,也怪不容易的。

虎子從身上摸出幾塊碎銀子,說這是剩下來的,特地給師傅拿回來。之前他們欠了不少債,師傅二話不說就直接拿了十兩銀子給他,這讓虎子非常感動,是以還債剩下的銀子也都給江元俊拿了回來,自己一分都沒留。江元俊這等視金銀如糞土的人自然是不在乎那些銀子,但他不在乎有人在乎,江元睿一把將那銀子抓在手裡,細細地數了一數。

……一共三錢。

十兩的銀子拿出去,就剩了不到三錢回來,江老大的臉色愈加陰沉。再瞧著那一群小孩子開始聚坐在一起,津津有味地吃起了餅和饅頭,還有人在中間扯開了一張大草蓆,在上面擺了大盤的肉和青菜,還有小青聽說他來特地早起炸的丸子,兼加水果若干。

最讓江元睿鬱悶的是,小三兒那傢伙也跟著一起坐了進去,周圍圍著一群髒兮兮的小鬼,跟他們同時用手去抓雞腿吃,弄得滿手油還在哈哈大笑。這傢伙真是不像話,自己之前好不容易才把他從菩提山那個土匪窩裡弄出來,現在居然又自己找了這麼多小土匪回家,留在這裡是想做什麼?在院裡養雞嗎?(附註:蘇青青和雲秋在院子裡養了好多隻雞。)

「阿俊,你過來。」幸好他今天來了這邊一趟,不然家裡還不定會被禍害成什麼樣子。江元俊還是很聽大哥的話的,聞言便在衣服上擦了擦手,起身走過來。江元睿瞥了一眼他被蹭得油花花的衣袍,皺了皺眉沒說什麼。江小三自己也沒有意識到這些,只是笑著道:「大哥,什麼事?我還要回去吃飯呢,你看那幫小子多能搶啊,再晚一會兒肉都要被他們吃光了!」

「那些不是你要犒勞自己,特地去買來的肉嗎?怎麼全給他們吃了?」以前在家裡,但凡有他在,老二想吃一點肉都困難得緊,結果今天一下子拿出了好多天的份量,這令江元睿感到驚奇。小三是個直腦筋的人,他最喜歡的東西就是肉了,當然現在看來可能也要加上一個小青,讓他把自己的東西分給別人,通常情況下簡直就是做夢。

「阿青說要拿給他們吃,補補身子。」江元俊道,「況且你不覺得這幫小鬼很好玩嗎?一個個長得像小猴崽子似的,真瘦。不過還挺有意思的,雖然是我的肉,分給他們一點也沒什麼關係。」

「那吃完之後呢?離開的時候你不會還要給他們拿銀子吧?小青身上可就那麼點錢,你別給折騰光了。」

「為什麼要走?」江元俊詫異道,「圍剿的時候大哥你不是也跟著去看了嗎?還一個人偷偷笑了很久,都被燒成那樣了,這裡的山上哪裡還有人能住的地方?菩提山起碼還有個廟宇呢,虎子好歹也是我徒弟,我怎麼能眼看著他的弟兄們去睡山洞?這也未免太不講義氣了!」

「你跟他們講兄弟義氣?那你把你大哥當成什麼!」江元睿之前還不知道那些小傢伙是山上土匪窩裡流出來的,現在一聽這話,立即想起了他們的身份,頓時有些咬牙切齒。

之前在祈元村外山巒間駐紮的那伙土匪其實在整個省界也算是有名的,因為祈元村和青陽鎮都不算是特別有油水的地方,他們也經常會出去打打秋風,一有風吹草動就退回來,依仗著這座山的地勢藏身,之前官府也派兵圍剿過幾次,都是不了了之,後來也就算了。他們中主要分為兩批,一批是成年男子,專門打殺搶劫,另一批就是很多小孩,負責去鎮上偷人錢袋。當時據說抓人的時候跑了很多小孩,官府也懶得追究,由他們去了,而現在院子裡這些啃肉的,很明顯就是那些逃跑的小王八蛋。

雖然後來官府給的賞金也不止他丟的那些銀子了,江元睿卻仍然無法忍受江元俊要收留這些討厭的小鬼。就算他們只是普通的孤兒,他也不愛管那份閒事,更何況這些傢伙還曾經招惹過他。什麼無處可歸,土匪都被剿了這麼久了,他們不也是活得好好的?況且江家現在才剛剛有點起色而已,以後還要開舖子,還要養兒子,哪裡有閒錢來養著這麼一群蛀蟲?

但這一次江元俊卻是鐵了心,竟然頭一回不肯聽大哥的話。雖然那些孩子之前是得罪過大哥,但他們去山上做盜賊也是迫不得已,況且就算是真的土匪又怎麼樣?江小三自己也是土匪出身,知道在山上的艱苦。要是有住的地方也就罷了,照現在這麼下去,那些孩子一定會在冬天凍餓而死。既然決定了要收虎子為徒,身為師父,他的兄弟們自然也要照顧好,他江三是個講義氣的人,哪怕為此要與大哥翻臉,那也沒有辦法。

「我不會花你們的錢。」在兩人爭吵一番無果之後,江元俊最終下了定論,「要收留他們,靠我一個人就夠了。況且我的徒弟們有手有腳,也用不著別人養,他們自己會養活自己!」

江元睿被氣走了,臨走之前強行帶走了蘇青青,又囑咐雲秋等人不許給他一分錢。但蘇青青對於那些孩子並沒有江老大一般的怨氣,反而擔心得很,忍不住自己偷偷跑回來,卻發現江元俊已經不住在家裡了,而是帶著那些孩子不知去了什麼地方,只給蘇青青留了個口信,說他要離開一段時間,不久就會回來。

雲秋因為忙著田里的事情,根本沒怎麼管她師兄的事,大哥又在生氣,蘇青青只好托了江元皓去四處打聽小三的消息。結果找來找去,江元俊沒找回來,反倒給家裡招來了另外一位不速之客。

作者有話要說:開始進入完結倒計時。因為計劃的完結時間是十月上旬,後面的進度也會加快,新文正在籌備中。順便虎摸大家一把~




86一嫁三 夫
雖說最近書院裡學子逐漸增多,但江元皓相比前幾日反而輕鬆了不少,只要不讓他收束脩而是單單只授課,自是會輕鬆很多。知道江元俊那貨帶了一群小孩兒出走,江元皓也頭痛得很,那小子雖說咋咋呼呼,可是從來沒有自己單獨出過遠門,況且身上一分錢不帶他怎麼就好意思走人的呢?不怕在外面凍死餓死?總不會真要帶那一群小孩出去搶劫吧?

江元睿雖然生弟弟的氣,也不可能真的不去管他,自己悄悄地聯繫了許多商場上的朋友,又去問過船夫以及驛站,甚至連一些賣肉和賣熟食的鋪子也問了,偏偏就是沒有江元俊的消息。江元皓那邊也一樣,小三兒彷彿人間蒸發了一樣,短短一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而就在這個時候,江伯益來了。

他倒是沒有那麼大本事可以找到江家在祈元村裡的房子,卻是直接找到了江老大的店舖。鋪子現在已經有模有樣,掌櫃小二一應俱全,並在江元睿的調&教下愈發圓滑,很快將江伯益請去了後堂。

蘇青青正在給江元睿畫飯莊的透視圖,結合了一些現代的酒店特點,用根自己做的水墨筆在紙上瞎塗。她的畫技很好,那筆又比毛筆好用得多,寥寥幾筆就把整體圖案描繪出來。

因為圖形很是形象,就算講解的時候水平差了點兒,江元睿竟然也能自我理解,有很多東西其實是超出了這個世界的正常思維範圍的,大哥確實很厲害。

江伯益進來的時候,兩人就正湊頭在一起研究圖形。發現屋裡進人江元睿的防賊系統立即自主啟動,唰地一下將那紙藏到了身後,又待注意到面前的人是老爹時候,系統頓時二次啟動,唰唰唰將那紙張撕成了好幾截碎片。

江伯益:「……那是什麼?」

江元睿:「chun宮圖。」

江伯益&蘇青青:「……」

這時候江伯益的兩個小廝也在後面跟了過來,不過這回卻沒見到上回在祠堂外面看到的那個清秀小廝,而是換了另外的人。都是生面孔,江元睿也不認識,反正他老爹現在身邊的男人都是換的比女人勤,他早就習慣了。

關於蘇青青給江元睿畫春&宮圖什麼的,江伯益自然是不會相信這種無聊的解釋。但江元睿已經將那紙撕得粉碎,看也沒法看,只好暫時放下此事,滿臉嚴肅地對江元睿道:「你跟我出來一下。」

江老大看了一眼小娘子,注意到蘇青青點點頭後便跟著老爹出去了。其實他一早就猜到了江伯益過來質問他的是什麼,無非是擠兌夏元傑店舖的事情,不過那事他是另外托了信得過的人去辦,也不在乎江伯益這一點兩點責問。結果沒想到,江老爹根本沒有提那個不成器表弟的事情,反而一臉鄭重地告訴他,家裡的祠堂塌了。

祠堂塌了,呃,為什麼爹會大老遠地從五江鎮跑來青陽鎮告訴他這個?江元睿百思不得其解,難道說,老三帶著一群孩子大老遠地跑回了家,還壓塌了祠堂?這不可能吧,他身上一分錢沒有,怎麼可能帶著那麼多人跑家裡去?爹本來就不喜歡小三,也不會允許的。

還是說,是因為祠堂塌了,爹過來找他要錢,重修祠堂?但江伯益可比他們有錢多了,沒必要跑這麼老遠要一點銀子吧?

「你懂什麼?」江伯益皺眉道,「咱們江家,難道還有什麼祖宗香火可承不成?那祠堂還不是給你們三個不省心的蓋的!」

「給我們?」江元睿詫異,但是祠堂不是給死人蓋的麼?

「還不是你們那個娘!」江伯益抱怨了一句,神色裡浮起一絲看不懂的東西,卻又轉瞬即逝。他搖了搖頭,看了一眼裡屋的蘇青青,皺眉道:「早就說叫你們娶府尹大人家的趙小姐……麻子又不會遺傳……」

但是現在說這些也沒有什麼意義,江伯益抬了抬嘴唇,本想讓江元睿把元皓也叫過來,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他走出門去,看著江元睿的鋪子裡人水馬龍,熱鬧的樣子,不由得歎了口氣。

「總之你們好自為知吧。」江伯益道,他說完這句話,便踏步向外走去。那兩個小廝自始至終都跟在他身後,見老爺起身了,趕緊隨著一起出門去。因為爹今天異乎尋常的詭異態度,江元睿也有點發怔,雖然那廝說的話不明不白的,但聽起來好像是在為他們擔心。最重要的是,他居然提都沒有提夏元傑的事,難道那小子被坑了那麼大一筆銀子也只把氣咽在肚子裡?

那祠堂究竟是什麼時候搭蓋的,江元睿也不記得,反正大家都對它不甚尊重就是了。以前記得倒是挺結實的,沒想到說塌就塌了,爹也沒說原因。想到這裡,江元睿叫過來一個小夥計,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後者點點頭,一溜煙地跑出了門去。

回到房內,蘇某人正在那裡泰然自若地刺繡中,江元睿想起剛才爹臨走前有特地支開他進來跟娘子說話,便忍不住問他們都說了些什麼。蘇青青抬起下巴看他一眼,搖頭。

「爹什麼也沒說。」她回答道。

眼看著大哥眼神開始變黑,她趕緊又道:「不過爹倒是拿了不少東西出去。」

東西?

江元睿胸口募地一跳,目光迅速掃過整間屋子。因為沒想過會有外人過來這邊,他這些天收集來的不少好東西可是都堆在屋子裡呢,本來想下午分揀,偏偏剛才一時情急給忘記了。他急急衝過去檢查,孤本的山居手記還在,波斯那邊運過來的翼獸銀角杯還在,元皓不知打哪兒弄來的琉璃眼的獅子也在,前幾天才收來的精雕黃金馬車也在,值錢的東西幾乎都沒有動過的痕跡,可是以爹的性格,絕對不可能就這麼空手回去的,到底還有什麼是自己沒有想到的值錢東西呢?

江老大左思右想,卻依舊怎麼也想不出來。蘇青青見他頭痛,便伸手指指桌面,那裡正放著一沓雪白的紙張。

「他把我撕破的圖樣拿走了?」江元睿焦急起來。以江伯益的才智,拼起那些紙根本算不上什麼大問題,到時候只要按照原樣在五江鎮佈置飯莊和酒樓,他這麼久以來的苦心思慮可就全毀了。但蘇青青還是皺眉,終於開口道:「畫軸。」

「什麼?」

「你爹把畫軸拿走了。」

「什麼畫軸?唐伯狼的畫我沒放在這邊的。」

「大哥你可真是……」蘇青青用力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拍拍桌子,「你忘記前幾天,我給你們畫的畫像了嗎?」

那日三兄弟齊聚一堂,蘇青青心血來潮,提筆作畫,其實也就是肖像畫,簡單的素描。因為她與三人相處時間頗深,神韻掌握很是不錯,如果是熟悉的人,也能很輕易地看出老大和老二的不同之處。如果這個人不是自家娘子的話,江元皓倒是簡直想推薦她進宮去當畫師,畫的東西要比那些持著毛筆的老頭子強多了。後來找了卷軸裝裱起來,還沒等掛,就出了小三那檔子事,他也把這東西忘記了。沒想到竟然會被江伯益拿走……

江元睿沉默了半晌,低頭看著蘇青青在帛布上游動的手指,動作生澀卻小心翼翼。但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她明明就在身邊,他卻覺得她似乎離自己很遠一般。這讓江元睿有些難以忍受,他今天推了許多飯局過來陪著她,想要的可不是這些東西。

「小青,你知道阿俊去哪裡了,是吧?」

蘇青青的手微微一動,針尖偏了個角度,把狐狸耳朵處帶了個豁口。她不動聲色地繼續補線,回道:「不知道。」

「他出走的銀子是你給他拿的,東西也是你收拾的,對不對?」

「不是我。」蘇青青將線往布上一插,站起身來,「茶水冷了,我去再泡一壺。大哥喜歡龍井還是碧螺春?」

「他去東嶺找那個道士了吧?」江元睿根本不接話,「那些孩子是不是你們找來混淆視線的?你是想解開那個詛咒,然後跟他走,是不是?不過我勸你也別太天真了,你們那點錢根本什麼都做不了。」

「你是不是想太多了?」蘇青青怒道,「一個個的都這樣,我到底是哪輩子欠了你們兄弟的,要反反覆覆的折騰人!整日裡疑神疑鬼的,你當我願意留在這個鬼地方?」

「我看你呆得很不錯嘛。」江元睿拿起桌上的冷茶灌了一口,「每天吃著我們的,用著我們的,妻子該做的事情沒一樣做的好,倒是高高興興地看著我們三兄弟為了你爭風吃醋,很有成就感吧?這邊哄著我們,那邊私下裡派阿俊出去找道士,接下來你是不是打算捲了銀子跟他私奔?」

「胡說八道!」蘇青青氣得直咬牙,大哥這傢伙不知道又抽了哪門子風,說起話來實在戳人,「我又怎麼你們了?天天做飯做菜不說,還要給你出謀劃策,給你們東奔西跑的,我又哪裡做的不好了?你憑什麼說我白吃白喝?」

「你應該說,你什麼時候做的好了?」江元睿聞言便站起身來,伸手去掐她的下巴,結果被蘇青青一巴掌拍開。「每回晚上你都不讓人盡興,讓你換幾個姿勢就不樂意。叫你陪我住幾天,結果沒兩天就跟著別人跑了,你全身上下的行頭都是我掏錢買的,叫你伺候伺候我怎麼了?你倒好,拿著我的銀子去貼別人!老二和老三連自己都養活不起,還是說,你打算去跟著他們喝西北風?」

「你到底想說什麼?」蘇青青冷冷道,「有話直說好了,用不著拐彎抹角的。」

「我不知道。」

「什麼?」

「我怎麼知道我要說什麼!」江元睿突然火了,他用力把茶碗摔在地上,裡面的碎茶葉濺了蘇青青一腳。

摔碎的瓷碗是價格昂貴的上品青花瓷,而並非是他以為的普通白瓷碗,江元睿的臉色頓時更差了。兩人就這樣對站著,過了許久,他才摀住腦袋,有些疲憊地去拉蘇青青的手,低聲道:「別多想,我只是隨便說說。那夜你一直在我這裡,怎麼可能會去跟阿俊商量?」

蘇青青卻避開了他的手。

「別跟我慪氣。」江元睿皺眉道,「只是幾句話而已,你不是會計較那些的人。」

「不是幾句話的事情。」蘇青青道,真的不只是幾句話而已。那個晚上江元皓喝醉後的悲傷神情至今還印在她腦海裡,他的痛苦,他的淚水,都被一個名為「不捨」的枷鎖桎梏住了。阿俊粗暴性格下掩藏的小心翼翼,大哥平穩面具下的譏諷咆哮,這些都只訴說著同一個事實。

他們在忍耐。

有對自己的情誼,也有兄弟之間的忍讓和退避。感情本來就是一對一的東西,如果硬要拆分開來,只會讓每個人都受傷。如果說一開始還有著一個「不共妻就會死」的東西在束約著,那麼現在,這個束縛已經可以解開了,也讓三兄弟的自欺欺人就此打破,早晚要做出一個選擇。

四個人在一起,是痛苦。

而若真要在三人中做出選擇,勢必也是痛苦。

既然都會痛,那麼,不如選擇一種對大家都好的辦法。

蘇青青咬緊了嘴唇,衣襟裡的手暗暗握住了一張字條。

那是江伯益在離開之前,悄悄塞給她的。



87一嫁三 夫
江元俊一直沒有消息。

自從與大哥吵架之後,蘇青青就回去了祈元村,沒有再去鎮上。其實也算不上是吵架,只不過江元睿心裡有疙瘩,反倒不肯回來了,江元皓書院也忙,沒時間過來,只好偶爾托馬伕每晚上捎封信回來,算是文言版的情書。不過他有時候似乎有點特意顯示自己的筆體,寫出的字蘇青青有的都看不懂,只能隱約辨認出是個什麼詩,什麼賦,不過都有好好地收起來。

天已經涼了,樹葉變黃,打著旋兒飄散滿地。六兒一大早便出去掃地,掃了一遍又一遍,還是滿地的黃葉,不由得氣得咒罵起來。

青杏正好端著洗臉水出門,一見六兒這樣,當即向她立起一根手指示意噤聲。但她的動作卻晚了一步,這話正好被出門來的雲秋聽見,二話不說走到樹前一頓猛踹,幾腳將滿樹葉子踹得落了厚厚一層。六兒看的目瞪口呆,雲秋撇撇嘴角,開口道:「現在掃吧。」說完這話便邁開大步轉身回房。六兒望著地上沒過腳背的樹葉,嘴撅得高高的,差點兒沒哭出來,青杏趕緊急匆匆地去將水收拾好,拿了掃把出來幫她一起掃。只聽六兒小聲抱怨道:

「她又不是咱們正經主子,憑什麼這麼指手畫腳的。以前青小姐都是說白天裡慢慢掃乾淨就行,偏她來了,就一定要早上干,連一片葉子都不許留。院子裡那麼黑,怎麼可能……」

「好了。咱們不過是奴婢而已,主子讓幹什麼,就得幹什麼,你說那些沒用的做什麼?」青杏迅速打斷了她的話,六兒扁了扁嘴,不再開口,有一下沒一下地用力揮著手中的掃把,心裡卻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個高大挺拔的身影,如天神一般的三公子,只可惜還不知道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再看到。要是能在他身邊,哪怕只是做個通房丫頭也好,她一定會好好體貼他,絕對不像青小姐那樣總是讓他傷心。

要知道每回青小姐留在鎮子裡,而沒有回來的時候,當天晚上三公子一定會不肯睡覺,半夜一個人跑到屋頂上望著月亮發呆。她總是忍不住悄悄來瞧他,看著他在房樑上一坐就到大天亮,第二天早上興沖沖地跑去鎮上接人,又空著手歸來。

三公子在這個家裡一定是呆得很鬱悶吧?大公子和二公子一個是有錢的商賈,一個是秀才老爺,可是她真的沒想到,他竟然就這麼突然地走了,她給他縫的荷包還沒繡完一隻鴛鴦。三公子身上的荷包,早就破了……

偏偏雲秋體會不到小丫頭思念離家出走老爺的悠悠哀思,發現外面掃地聲斷斷續續的,便出來道:「快點兒,等會兒要吃飯了,要是我姐姐起床後飯菜還沒好,你們就給我小心些。青杏,誰讓你在那裡掃地的?還不進來準備熱水!」

青杏對六兒露出一個抱歉的眼神,趕緊進房間去了。留下六兒一個繼續掃院子,才掃完又要去燒飯炒菜,忙的團團轉,菜只要稍微有一點鹹就叫她拿回去重做,只弄的六兒苦不堪言。

雲秋的確是在刻意收拾六兒的,因為這丫頭自從江元俊走了之後,竟然有點給蘇青青臉色看,嘴裡也總叨咕些怪話。蘇青青最近似乎有些心神不寧,沒怎麼在意六兒,她平時也對丫頭們大度得很,不太拘著她們。

青杏這丫頭很精明,時刻謹記著自己身份,從來不做逾禮的事情,六兒就有點恃寵而驕,開始偷懶不幹活,現在竟然還敢對主子使臉色,簡直反了天了!雲秋有段時間在江元睿的那邊被刻意培養過,再加上這些日子以來又是僱人又是買地,她骨子裡本來就是天生的強勢者,身上也隱隱有了領導架勢,現在呼喝起六兒完全派頭十足。過些天莊子裡要蓋一個叫大棚的可以保溫的什麼東西,還要請更多夥計來,到時候若某人還敢不聽話,直接按倒打棍子!

雖然江元俊那貨不是什麼好東西,他畢竟是姐姐的男人,豈是她一個小丫頭能肖像的?如果不是蘇青青不讓她做的太過,估計六兒早被她一腳踢斷了幾根肋骨。

從骨子裡來講,雲秋還是個崇尚武力的人的。這樣的姑娘就像草原上的鷹,既高傲又野性,正常來講都是需要比她更強的男人來降服,可是偏偏,雲秋姑娘的興趣卻似乎並不在此……

「二牛。喂,叫你哪,二牛你給我過來!」

一聽到這個聲音,周圍正在幹活的夥計們都悄悄掩嘴小聲笑了起來,有人就去用胳膊肘撞二牛,用腳背踢他,直到那個憨厚的年輕人募地驚醒,注意到身後怒沖沖的叫喊聲。通常這個時候,雲秋已經叫了他三四遍了。

正在刨木板的二牛便順手用滿是木屑的手背擦了擦腦門的汗,結果沾得頭髮上都是白花花的。遠處監工的雲秋看他呆呆的樣子就來氣,大步跨過來扯著他就走,惹得後面的人哈哈大笑。

自從江家發達之後,二牛的娘就開始起了心思,再不提蘇青青是狐狸精的什麼事情,反而慫恿著二牛等什麼時候有機會跟江夫人多套套近乎,要是能被看上,多讓她送點金銀財寶也好。二牛給氣得吐血,差點兒沒離家出走自己到鎮上闖蕩。還是蘇青青記著他的恩情,邀請他來自家幫忙做工,又托了雲秋照顧他,私下裡要求給他輕鬆點的活計,工錢多給點兒。

雲秋一開始不太樂意,還記恨二牛撞了她的事,總是讓他多幹活,少拿錢,二牛也不吭聲,樂呵呵地讓怎麼就怎麼,連句怨言都沒有。結果後來不知怎麼,雲秋過來找二牛的次數越來越多,最後幾乎每天都要來個幾次,以至於她一出現,大家就都知道了來意。

二牛滿臉通紅,被她扯得一個踉蹌,趕緊掙脫出來,問她有什麼事。雲秋也不說話,歪著腦袋盯著他看。因為幹了一上午的活兒很累,二牛為了省力,背略微有點佝僂,女子本來就比較顯個,結果看起來倒像是雲秋比他高,在俯瞰一樣。二牛趕緊挺直背部,雲秋這才露出笑容,從懷裡摸出一個布包扔給他,淡淡道:「吃吧。」

「我今天帶了乾糧,這個就不勞煩雲秋姑娘了。」二牛趕緊拒絕道,「我……」

「這是姐姐做的。」雲秋的一句話成功把二牛的話頂回了肚子裡,「她特地叫我給你送過來。快吃吧,別浪費姐姐的心意。」

二牛趕緊把布包打開,裡面放著兩塊噴香的白麵餅子,上面綴著翠綠的蔥花,香氣撲鼻。咬上一口,唇齒留香,二牛很快把兩塊餅都吞進了肚子裡。娘每天只肯給他帶沒煮熟的野菜糰子,吃下去總會覺得胃疼很久,這餅子簡直就是無上美味,只不過唯一的問題是……

青青姑娘似乎很少能烙出不焦不糊的餅……

「一說是姐姐做的,你吃的可真是快。」雲秋冷哼道,「可惜你又上當了,這個是我做的。吃了妖怪的餅,可要記得晚上回去看看眼睛有沒有變綠哦。瞪我也沒用,誰叫你那麼笨,回回都上當。」

二牛:「……」

「不過這回,姐姐倒是有東西要給你。」雲秋猶豫了一下,還是從身上摸出一大塊銀子交給他,「這是姐姐囑咐我給你的,讓你以後有機會自己買棟房子,不喜歡山裡的話,就搬出去,到外面闖蕩也好。唔對了,她還給了你一根翡翠簪子,我就勉強幫你代勞收下好了,男人帶根簪子像什麼話」

還有一句話雲秋沒有說,那根簪子是蘇青青讓二牛送給他未來媳婦兒的。

「她怎麼了?」二牛急道,「難道是他們,要離開祈元村,回到家鄉去?」

「家鄉?姐姐沒有家鄉。」雲秋道,「不過她是要離開了。今天早上來了一個看起來滿身酸腐氣的怪書生,長得人模狗樣的,說是姐姐的表哥,要帶她出去。現在應該已經到鎮上了,大概是去找江元睿那傢伙了吧?」

「青青姑娘的表哥?」二牛呼吸一滯,又詫異道,「她是要把她表哥引見給江公子嗎?不過你怎麼說是要離開?」江家兄弟都在青陽鎮,青青姑娘應該只是回鄉去探親,不會一走了之的吧?

「說你笨還真是笨!」雲秋皺眉,「什麼引見不引見,她是去拿休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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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書?」二牛瞪大眼睛,「怎麼會,難道是江公子他要……」

「跟你說你也不懂。」雲秋撇撇嘴,趁著二牛發呆之際猛地一拍他的腦袋,把那些沾在頭髮上的木屑全部震了下來,這才笑嘻嘻地道,「回去幹你的活吧,記得晚上回去告訴你娘妖怪又來找你說話了。」

二牛老臉一紅,不由得想起娘上回操著缺了刃的菜刀衝過來罵雲秋姑娘是妖怪的情形。祈元村就這麼丁點兒大,雲秋姑娘的模樣本來就與大家有些區別,之前又對他有些嚴厲,娘一直很不滿。不過娘對他的工作量大不大不怎麼感興趣,但一聽說拿回來的工錢比別人少一半兒,當即怒了,抓起菜刀就衝去江家找雲秋算賬了。

不過在雲秋一隻手卡嚓扭斷菜刀木柄之後,二牛的娘頓時不吭聲了,自己拿著二截菜刀灰溜溜地回家去也,此後再見了雲秋都是繞著走的。其實那菜刀用了很多年,接口處本來就磨損得很厲害,但能一把扭斷,這力量也定然足夠輕鬆扭斷一個老婦人的脖子。

難道你要奢望一個綠眼睛的妖女去害怕律法嗎?

所以二牛媽自是有多遠躲多遠。雲秋只在最開始受排擠了一段時間,後來大家也就習慣了,兼加她出手大方,為人豪爽,模樣又漂亮,反而越來越混得開。蘇青青毫無芥蒂地信任她,把家裡的一切都交給她管,如果不是蘇青青,也許她現在還窩在那個亂哄哄的小縣城,隨便幫人賣賣包子,殺殺豬,滿街瞎胡逛。

以前一直覺得那樣的日子很悠閒自由,之所以會來這裡,不過是因為蘇青青盛情邀請,不忍推脫。但漸漸的,她倒喜歡起這裡,給她一種親切的感覺,比起那烏七八糟的城鎮要好的多了。

她也曾經問過蘇青青,為什麼會對她這麼好。其實在蘇家的時候,雖然說她是被派去保護蘇青青的,但更多時候是那個女孩在保護她。當時蘇青青什麼也沒有說,但是昨天晚上,她卻意外地過來找自己,對自己說了這麼一句話:

「你是阿俊的師妹,以後就多照顧他吧。」

這沒頭沒腦的話,當時她還覺得很納悶,直到蘇青青第二天跟著奇怪的男人離開,才算明白其中原委。

姐姐把田契和房契全部都留給了她。

並且囑咐她暫時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江元睿,以後就算他來要,也別隨便還給他。

不過這是說瞞就能瞞的事情嗎?況且,估計江家老大短時間內應該是沒有心思擔心房契的事情吧……

時日,正是清晨。

北方早已入深秋,山路兩旁的樹,葉片皆黃。失去了生命力供給脆弱的梗再也無法支撐葉片的重量,紛紛揚揚地灑落滿地。

車輪軋過地上的枯葉碎枝,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趕車的人正是那位王姓馬伕,此刻他的方臉上滿是沉毅,抿著嘴唇一言不發,只是大力揮著鞭子,抽得馬拚命地往前狂奔,車廂不時因劇烈的速度震得一陣狂顛。

車內坐著兩個人。一位身著素白長衫,頭戴鄒絲紗冠,清雅如玉;另一位面沉如水,卻容色恬靜,秀麗若竹,正是剛剛從祈元村出來的葉明誠與蘇青青。葉明誠今日一大早便趕來此處,眉眼之中還帶著倦色,眼眶微黑,神態也有些萎靡,但他的神情卻是愉悅而欣喜的。

自打上了馬車之後,他就一直在偷偷打量身邊的女子,只見她神色平靜,姿容柔美之處一如往昔,卻是少了幾分高傲尖厲,多了淡然溫柔。看著這樣的表妹,葉明誠突然有些發怔,總覺得似乎有什麼東西與他記憶力的不太一樣,但又完全捉摸不到痕跡。

況且上車這麼久,他以為瑾華表妹會主動向他訴說這些日子以來的種種委屈,卻不料她只是問他要不要喝茶水,吃點心,得到否定回答後就一動不動地繼續在那裡發呆,完全沒有主動開口的意思。無奈之下,葉明誠只好自己先開口道:

「阿華,你最近過的怎麼樣?」

蘇青青一開始沒有反應,後來才冷不丁想起自己現在是叫蘇瑾華,立即抬起頭來,目光正巧與對面的男子撞了個正著。葉明誠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大跳,趕緊避過頭去,繼續道:「真沒想到,你會肯出來應我的約。自打從伯父那裡知道你已經嫁人之後,我還以為你再也不會出來見我了。」

「承蒙表哥記掛。」蘇青青淡淡應了一聲。

「其實我並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看看你過的好不好。」葉明誠道,「伯父當時說……」

——噹噹噹噹!

「當時伯父說……」

——咚咚咚咚!

「伯父……」

——崩崩崩崩!

「咳,」又一次被打斷,葉明誠有些尷尬,輕咳一聲繼續道,「當時我聽到伯父說……」

——咕咚!

「……外面是什麼聲音呀?」眼看著葉明誠的臉色開始跟自己的名字有一拼,蘇青青趕緊幫忙解圍,兩人拉開車簾向外看,只見遠處的山頭上正在冒起滾滾煙塵,並且發出種種古怪的聲音。

「那是什麼?」

「外星人?」蘇青青脫口而出,又迅速改口道,「大概是野豬們在烤蕃薯。」

「野豬……」葉明誠頓了一下,決定還是繼續自己剛才的話題,「我聽伯父說你嫁去了山裡,那裡的日子一定很清苦,如果有哪裡缺了什麼,就托人捎個信給我。要是被人欺負,也記得告訴表哥,千萬不要自己隨便動手……總之,要好好照顧自己才是。看到你過的好,表哥也就安心了。」

蘇青青點了點頭,心裡卻在想不說別的,光他這麼一個胡亂約人出來見面就已經不像話的緊了。現代都不行更何況是極度注意男女之大防的古代,而且還是找江伯益過來遞條子,蘇青青簡直對他無語到了極點。這傢伙如果不是故意敗壞她名節,就是徹頭徹尾的呆子。

而葉明誠則在暗自慶幸,他當時從蘇伯伯那裡知道阿華的所在後,還猶豫了很久要不要過來尋找她,怕影響不好。後來還是月蘭說,姐姐一個人在山裡居住,肯定會很想知道親人的消息,他也是親戚,哪怕是去送個信也好。現在看來,阿華果然高興得很,還主動要請他去酒樓吃飯,說很想知道爹和妹妹的近況。

想到她會開心,葉明誠也覺得心裡舒暢的很。雖說嫁了山裡人,但阿華身上絲毫不見鄉下婦人的庸俗氣。她今天穿了件金對襟的緞羅衫,紅羅裙,腕上一隻明晃晃的翠玉鐲子,更襯得肌膚如雪,頰粉若霞。葉明誠不由自主地想起兩人昔日裡的諸多情分,心中又黯然起來。以前就算阿華總是因頭痛病亂發脾氣,他也從未煩厭過她,現在好不容易病好了,卻已經嫁與旁人,又叫他如何自處?

今日一見,日後自當永別。只是不知阿華心中,可還有他的一席之地?

兩人各懷心思,車廂裡氣氛一派詭秘。比起無比矛盾的葉明誠,蘇青青心裡卻只有歉意和愧疚。一開始她看到江伯益遞來的字條時心裡只有憤怒,現在卻能看出這個人是沒有什麼邪念的,而自己卻要利用他達成目的,總歸是心中有愧,不過既然是自己送上門來的刀,也沒辦法,不用白不用。

兩人一路到了青陽鎮,此刻還是上午,天空藍的沒有一絲雲彩。蘇青青知道江元皓現在應該正在書院授課中,遂連最後一絲不安也放下,光明正大地帶著葉明誠,故意遠遠繞過兩家隸屬於江元睿的店舖,瞧著有那眼尖的小廝瞥見自己後迅速繞進後門,才與葉明誠走進一家位置靠後的酒樓,要了個包廂。

很快有小二過來點頭哈腰地問兩位客官想吃些什麼,蘇青青怕自己會露餡,全部讓給葉明誠來點,後者一開始還在推脫,後來聽蘇青青說了一句「我喜歡吃的東西,表哥應該記得」,這才開始紅著眼眶點菜,並且又貼著小二的耳朵認真囑咐了一番。

但在菜上來之後,蘇青青傻眼了。

滿眼所見,要不紅通通一片,要不黑乎乎一片。不是極辣就是極苦。好不容易有兩盤色澤正常的菜,味道又能鹹死人。蘇青青吃的眉頭緊皺,握筷子的手都有些顫抖,葉明誠卻絲毫不覺,認真地給蘇青青夾菜,還在回憶著他們曾經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吃過同樣的東西。聽起來蘇瑾華似乎是真的很喜歡這些食物,只能說她很愛自虐。

不過幸好沒過多久,外面就響起了腳步聲。這聲音輕微到幾不可聞,但對於早已經習慣了江家兄弟貓步的蘇青青而言,就算是他們用腳尖點地,再用軟布包上,一點一點兒地貼著牆根挪過來,照樣能清楚聽到。

江元俊輕功最好,但是他一般喜歡明搶,不愛偷雞摸狗,走起路來也是大搖大擺莽莽撞撞的。江元皓恨不得一進門就讓某人知道自己來了,總是有意加重腳步;最喜歡偷聽別人說話的莫過於江老大了。蘇青青嘴角微撇,抓住碗角的手突然一陣顫抖,動作也停了下來。

「真沒想到,表哥還會記得這些……」蘇青青低聲道,「我還以為,我們以前的事情你都忘光了。」

「怎麼會!」葉明誠急道,「阿華的事情我怎麼可能會忘記?」

「那你還記得……」蘇青青深情地看著他,「我會看手相的事嗎?」

葉明誠:「?」

蘇青青:「把手給我。」

「哦,好。」葉明誠呆呆地伸出手,被蘇青青一把攥住,結果他還沒來得及臉紅,就聽對方一臉認真地道:「表哥,你的脈象顯示你與這個鎮子犯衝啊!看你印堂發黑,煞氣逼人,如果不在三日內離開此鎮,將會有血光之災!」

「這是真的?」葉明誠目瞪口呆,沒想到阿華竟然真的會看手相,「但是你給我看的好像是右手。」不是說男左女右嗎?

「左手是過去,右手是將來。」蘇青青面不改色地胡扯,「總之,為了表哥好,你還是盡快離開這裡。能夠在這裡見到你一面,我已經很高興了。」

「阿華……」葉明誠感動至極,蘇瑾華何曾對他說過這樣的話,充其量也不過就是「表哥,你什麼時候把我從這個鬼地方帶出去!」「我們一起殉情吧!」之類的東西。

「表哥……」蘇青青的眼睛往門縫處瞄了一瞄,果然看到有一角黑影一閃而過,下一秒就有店小二過來敲門。蘇青青趕緊把爪子收回來,若無其事地坐在原位,那小二端進來一盤西湖醋魚,故意將湯汁灑在了蘇青青衣衫上,不得不哭喪著臉賠不是,請她跟著自己去其它的房間換衣服。

另外一間空房之內,江元睿正抱著雙臂在房間裡面不斷繞圈子。一看到她進門,當即氣沖沖地將人一把拽進房內,又「砰」地一下關上房門,疾馳的門板險些夾到店小二的鼻子。

果然是在這裡等著她呢。如果換了別人蘇青青不敢打包票,但江元睿這廝可絕對不敢就這麼衝進去抓奸。他之前可是在藥鋪裡夥同蘇青青騙過葉明誠的銀子呢。

「你,你,你!」江元睿氣得說不出話來,胸口都在不斷前後起伏。他在原地前前後後走了三個來回,這才微微緩過氣來,一隻手指住蘇青青的鼻子,怒喝道:「你跟他,在那個包廂裡做什麼呢?」

「誰啊?」蘇青青滿臉無辜,「哦,你是說表哥啊。正巧他最近來青雲鎮,親戚之間敘敘舊而已,你又不是不認識他,有什麼好驚訝的?」

「敘舊?敘舊怎麼不去阿皓那裡,非得到這邊來開單間。你以為我這幾天去外地就管不著你了是不是?別以為我沒瞧見你們在廂房裡做什麼!」雖是沒太聽清具體在說什麼話,但竟然連手都摸上了,早晚要把那混蛋的爪子剁掉!

「你瞧見我們做什麼了?」蘇青青面色慌張道,「你這人真無恥,居然暗地裡跟蹤!反正我跟表哥是清白的,你少胡想有的沒的。」

江老大這人有個特性,你要是直接一口承認了,他反而會起疑。但你要是咬定了沒有,他就愈加會覺得有鬼。

作者有話要說:-0-大家中秋節快樂喲,節日當然要加更



89一嫁三 夫


就像這一回。蘇青青特地繞過江家店舖,找了個僻靜的酒樓,要了包廂,又=還特地囑咐店小二不要聲張,讓江元睿自己聞風趕來偷聽,這就已經成了一半。接下來再支支吾吾不肯直接承認,江老大會更疑心。直到最後被他把路基本堵死之後再直接承認,在大哥被激怒到極點的時候最容易衝動寫下休書,搞不好還會拿出一大筆銀子讓她滾蛋。

果然,沒說上幾句,江元睿就開始火起來了,拽著蘇青青要她承認自己跟葉明誠有姦情。在江老大的嚴刑逼供之下,蘇青青不得不說了「實話」,表示她與葉明誠自離開蘇府後就一直有聯繫,私下裡勾搭了一段時間,只是沒想到這麼快就被發現了。

「既然被你知道,那也沒辦法,反正我今天也是在與表哥說這件事情的。我實在是受夠你們兄弟了,表哥簡直要比你們好上千倍萬倍!」

江元睿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在說這些話之前他心裡其實還是抱著一絲希望的,但卻沒想到蘇青青會把話說的這麼直接。他之前雖然有因為此事而譏諷過蘇青青,卻從來沒有懷疑過她,他還以為她會是個好女孩,沒想到竟然……

「而且我已經懷了他的孩子了。」

見江元睿遲遲沒有下一步動作,蘇青青咬了咬牙,再次扔出一記重磅炮彈。「其實阿俊是我叫他出去的,正如你之前所說,是讓他去山上找那個道士解咒了,本來想著等他回來再跟你們攤牌。現在看來也沒有那個必要,既然是大哥發現的,就由你來做主好了,要休了我或者怎麼樣,都沒有關係。要我的命也可以,不過在這之前我想把表哥的孩子生下來。」

這話說的一句比一句要命,每個字都紮在江元睿的心窩裡。蘇青青其實也不好受,但她太瞭解大哥這個人了,既然是真心想走,就不能給他認真思考的機會,必須一炮拿下。不然她繼續留下來,只能三個人都痛苦,倒不如今天乾脆地來個了斷。

銀子什麼她基本都換成了銀票,揣在身上了,田契之類該留的留,祈元村裡的部分都給了雲秋,她是阿俊的師妹,再怎麼樣也會照顧他的。只是可惜沒有機會跟元皓道別,但她在他房裡留了不少手抄的書籍,都是她能記住的,以前在現代看過的一些奇聞志記,也不知道那個呆子會不會一氣之下把書都給丟掉。

葉明誠不久之後就會離開這個鎮,以後更是難尋行蹤,大哥的報復應該也沒有辦法輪到他身上。蘇青青淡定地望著大哥扭曲的臉,這副表情,她只在上一次江元睿房裡進了四個男人之後曾經見過一次。

「你胡說。」出乎意料地,江元睿吐出的竟是這麼一句話。他面白如紙,手卻緊緊握成拳,圓潤的指甲陷入掌心,掐得皮膚上出現了一道道半月形白痕。

「你是故意想惹我生氣對不對?上回在藥鋪裡,你明明對那傢伙沒有半點感覺,蘇家他也只來了一天……你這麼久以來一直都跟我們在一起,阿俊和阿皓不可能沒有留心過,你是因為我趕走了小三,所以故意說這些話來氣我。真是過分的丫頭……」江元睿急促地喘著氣,向來看上去都是挺拔高大的他,此刻突然像是縮小了一半,華貴的緞金長袍反襯得臉色愈加灰暗。他步履蹣跚地過來抓蘇青青的手,卻被後者輕輕避開了。

「大哥,你這又是何苦?」蘇青青低聲道,「我不想瞞你,這種事情,也是瞞不住的。其實我本來是有心與你們兄弟一起生活下去,但三個人,實在是太吃力了。況且我與表哥青梅竹馬,原以為沒有希望,他卻說願意接受這樣的我,哪怕不是完璧之身……只要小三找回來解咒之法,你們完全可以娶到比我好十倍,百倍的娘子。既然如此,何不給大家一個痛快?」

「痛快?」江元睿苦笑一聲,「我給你痛快,誰又來給我痛快?」

一開始發現時候的憤怒與驚異,漸漸轉化為痛苦和黯然,彷彿有一柄看不見的刀在緩緩割著心臟。不停地囂張著的不可能,卻在那個人冰冷的目光中,漸漸瀰散。

她是真的不一樣了……

剛才在門縫中望見的,她露出孩子般的笑臉,已經很久沒有在他面前出現過。即使是想與她親熱,也總是扭著頭不情不願地拒絕,她的心是真的不在這裡了,已經不在了。

江元睿無力地握拳,又鬆開。他真的很想衝上前去質問她,想狠狠給她一拳頭打醒她,又想去撲倒她,撕碎她。但是這一切,他都不能做。

他不想看到那個人同情或是輕蔑的眼神,他也不想被人警告或是輕視。他是江元睿,即便捨不得,也絕對不會說出口的江元睿。

「呵呵,那我還真是小瞧你了。」江元睿終於勉強控制情緒,甚至還露出一個笑容來。可惜他笑得比哭還難看,眼神也死死地盯住了蘇青青的肚子,彷彿要在那裡燒出一個洞來。蘇青青故作鎮靜,連嘴角都不抽動半下,指甲卻早已經掐住了大腿,硬是將那裡掐出一片青紫痕跡來。

「阿華?你還在嗎,阿華?」

外面響起了呼喊聲,卻是葉明誠久等不到蘇青青回去,有些擔心,出來找她了。蘇青青朝著江元睿一笑,故作輕鬆地道:「表哥在找我了,我先去跟他說一下,其餘的事待會再談。」

「你站住!」江元睿急道,蘇青青卻搖搖頭,這樣告訴他:「我不能讓表哥一直等我,在這裡耽誤了這麼久,表哥一定等的很著急了,況且他待會還有事情要做呢。既然咱們的事攤開了,我也得先告訴他,讓他有個準備才行,免得到時候手忙腳亂的,被大家都知道就不好了,表哥還要考狀元的。」

「他不差那點時間。」江元睿冷冷道,「我就說一句話,你不必擔心你表哥會等多久。」

「你說吧。」蘇青青往門上一倚,狀似很不耐煩的模樣,淡淡地道。江元睿心如刀絞,還是開口道:

「你要想走,也可以。但我首先必須要確定,你肚子裡是不是已經懷了他的孩子。」



90一嫁三夫


孩子什麼的,都是浮雲。

回去與葉明誠草草結束談話,蘇青青表示家裡還有點事,暫時需要去處理一下,關於蘇家現在的情況什麼的就等到下午再談。葉明誠雖然被表妹的古怪行為搞的一頭霧水,也隱隱有些不捨,一聽這話正中下懷,當即同意下午再見,約定了某時某刻在茶館門口見面。

葉明誠這廝是真正的呆子,跟他說什麼他就信什麼,比江元皓那廝好騙得多了,果然讀四書五經的就是比看雜聞志記的好算計。送走了葉大表哥,蘇青青光明正大地揣著剛從他口袋裡順來的手帕回來找江老大,還有意讓他看見自己衣袍裡露出的一角邊緣。那傢伙的眼睛可是尖的很,只一眼就能瞟出絹帕材質的不同。

反正這時代也沒有X光能驗證,蘇青青並不擔心。青陽鎮裡一共就那麼幾家醫館,她之前都有打點過,雖然有兩個老大夫不願意收銀子說謊,但他的子侄卻樂呵呵地收了錢,並且保證絕對不會出問題。江元睿帶她去的正是那兩個老大夫中的一位,對方把了把她的脈,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道:「恭喜江公子,尊夫人有喜了。」

江元睿的臉色瞬間慘白,蘇青青看到那位大夫最疼愛的一個孫子正在帳簾後給她打手勢,表示讓她安心,絕對沒問題。

江老大還有些不甘心,問大約有多長時間了。那老大夫算了算,說是一個多月之前,那正是之前還在蘇家的時候。

如果說有什麼時間段是江元睿沒能完全掌控的,那也只有在蘇家裡面的時候了。他大多數時間混在夫人身邊,實在□乏術。而就在他拚死拚活為了她奪取嫁妝的時候,她卻在與那個該死的葉明誠廝混……

心裡想著這些,江元睿的目光漸漸冷了下來,看蘇青青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以前被莫名的情愫迷住了眼睛,現在看來,從一開始直到現在,這女人身上疑點實在是太多了。暫且不說她是用什麼方法釣到老二的,能在這麼長時間內一直牢牢佔住他們三兄弟的心神,本事還真是不小。

兩人沒有再說話,江元睿絲毫沒有付診金的意思,轉身就往外走去,蘇青青只得自己從懷裡摸出銀子,放在桌上就跟了出去。原以為江元睿是拋下她自己走了,卻不料那男子只是倚在石巷路的牆壁處,目光冰冷地盯著她看。看著看著,蘇青青發覺他的目光又開始挪到了自己的肚子上,眼神也漸漸不對起來,甚至邁開腳上前了一步。蘇青青趕緊後退,續而趕緊摀住肚子,彷彿生怕他會傷害她肚子裡的寶寶一樣。

這動作雖然慢了點兒,但江元睿此刻心緒正亂,也沒能辨別出哪裡不對,只是愈加心寒。這時候正好書院下學,江元皓自己宅院裡沒有廚娘,中午總是去大哥那裡蹭飯的,途中正巧經過這間小醫館。結果就在即將到達巷子口的時候,被一個學生請教之前課堂上沒有聽懂的內容,耽誤了一會兒。等到他解答完課程,再往前去的時候,就詫異地看到大哥正一個人失魂落魄地站在石獅子旁邊,臉上的表情說不清是哭還是笑。

「大哥,你怎麼在這裡?」江元皓驚異道,「出什麼事了,難道是找到小三了,他不肯回來?」瞧瞧大哥沒有反應,他又小心翼翼地問道,「要不,是鋪子被人砸了?」

江元睿瞥他一眼,沒說話,掉頭就走。看來猜得都不對了,江元皓一頭霧水,還是大踏步地跟了過去,興奮地說起今天知道的好消息:「秋試的舉人裡面居然出現了不識字的草包,被人舉報到了太子殿下那裡去,主考官都被抓了。那位趙府尹據說被抄家了,聽說還有可能要重新開科舉,不用再等三年才能考舉人。真沒想到,新冊立的太子居然……」

「你要想從政,以後就管好自己的嘴,不然還不如回村裡去種地。」江元睿冷冷道,江元皓有些悻悻,他也知道皇家的事情不是他們能妄議的,但這裡不是沒有外人嗎?就他們兄弟兩人而已,上回大哥喝多了酒,還跟他爆料老皇帝是個色魔,一晚上□十幾次,全靠吞服丹藥,就這麼下去早晚會馬上風。跟他比,自己這個根本就算不得什麼吧?

這個不能說,那就說別的好了。江元皓美滋滋地從懷裡摸出一個布包,這是他托一個學子從南方捎來的,最近海上不太平靜,大哥也不怎麼派航船出海了,是以弄點新鮮東西不容易。布包裡是個小罐子,裝了滿滿一罐梅子蜜餞,青青一直喜歡吃這種酸酸甜甜的東西,可惜青陽鎮裡很難買到,就算有的也不新鮮。

結果也不知怎的,江元睿剛才還好好地在那邊走路,一聞到蜜餞的香味兒,當即衝過來把罐子砸了!接著又若無其事地繼續往前走。江元皓一開始被氣壞了,想去找大哥算賬,結果突然覺得胸口一陣翻攪似的劇痛,又見江元睿臉色青白,眼神卻幽藍幽藍的,察覺到他已經有點兒神經質了,也就沒敢去招惹,自己捂著胸口跟著他回了鋪子。

店舖並沒有被砸,這幾天因為用了蘇青青提出的一個隨機贈送小禮物的建議,來往的生意很是紅火。還有不少家的小孩子因為眼紅那嫦娥玉兔的小糖人,纏著爹娘過來這邊買東西。江元睿早就跟這個鎮上的混混頭子拉過了關係,就算有其它商家眼紅,也不敢隨便招惹。

之前通風報信的小夥計一看到江元睿回來,立即跑過來報告:剛才有個青色衣服的姐兒過來要拿夫人的包袱,被他們阻住沒讓取,就一個人離開了。狗子本來想攔住那個姐兒不讓走,結果被扇了一巴掌,人也沒擋住,不過瞧著她好像往驛站方向去了。

青色衣服?除了青青,似乎只有青杏喜歡穿青色的衫裙,雲秋比較喜歡胡服,六兒則總是挑著花色鮮艷的東西來穿。江元皓有些詫異,卻見大哥皺了皺眉,冷冷瞪住那個小夥計道:「你們這麼多人,連個丫頭也擋不住,我養你們是幹什麼吃的?現在就給我去追,順便帶上幾個打手,追上以後,不管看到什麼人,給我一律打死!」

「打,打死……」小夥計被嚇得一怔,見江元睿神態不像是開玩笑,又鼓起勇氣問道,「全,全部嗎?」

青杏是簽了賣身契的,到時候說是逃奴,打死也沒什麼。但若是別人,萬一到時候被官老爺追究起來……

「能打死的打死,不能打死的就打個半死!」江元睿眼睛微瞇,看到那小夥計害怕的神情,終究還是冷冷道,「不該打的,就別打了。給我好好地抓回來!」

「是,老爺。」小夥計得令,一溜煙兒地跑走了。江元皓聽得莫名其妙,他只知道大哥做生意是把好手,還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成了土匪頭子。江元睿也懶得理他,自古官商是一家,商匪自然也能是一家,哪怕是在青陽鎮這種小地方,想要立足也很不容易。如果他不私下裡弄點兒勢力,估計早就被人給吞得連骨頭都不剩。

剛才一怒之下在蘇青青遞出的休書上面按了手印,才沒過多久,他就已經後悔了。

怎麼能夠放她走?

就這麼休了她,然後讓她去跟那個姦夫雙宿雙飛,想得美。他江元睿可從來都是有仇必報的小人!




☆、91 一嫁三夫

  「唔,什麼?」
  
  江元皓一邊吃著剛從市集上買來的卷餅,一邊認真聽著小夥計的粗略描述,也算是大體瞭解了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因為大哥只顧著在那邊摔東西,沒時間搭理他,江元皓只好退而求其次去問別人。問完之後一回頭,發現大哥砸完了便宜的碗碟,已經開始在摔他的書和紙筆了。
  
  那筆可是上等狼毫,紙也是流光箋,都是蘇青青一點點給他挑的,專門用來作畫和題字。江元睿不摔普通的宣紙,非得挑著這幾樣來摔,顯然是在故意找茬的。江元皓可不想被他摔了自己的寶貝,趕緊去將東西全撈起來,不讓大哥再有機會碰到。
  
  胸口處傳來的陣陣悶痛能讓他感覺到大哥心裡的悲憤,但是這種事情根本就是……江元皓不知道該怎麼說。以大哥的脾氣肯定不會承認他的判斷有問題,但事實上,這種事情根本就不可能的啊。
  
  別人也就算了,比如江小三的話,哪怕他哪天領著一堆媳婦背了一口袋孩子回來,江元皓也絕對不會覺得詫異,因為那貨就是個不靠譜的東西。但是關於蘇青青背著他們兄弟偷摸跟別人鬼混什麼的……這種事根本就沒可能。且不說他絕對相信自家娘子,關鍵是青青對那個葉明誠根本就不可能有什麼想法。但凡那男人稍微像點兒樣子,他的娘子也不會一個人被擄進這山中,還險些墜入深崖。
  
  反正不管怎樣,肯定是大哥誤會了。也許是青青生了他的氣,故意說氣話也不打准,誰叫大哥閒著沒事就愛惹別人發火,張口就要打死青杏什麼的,這也未免太過分了。
  
  「這麼說來,你是不信我的話了?」江元睿回頭,「那個女人水性楊花,我就算打死她也沒有什麼不對!」
  
  「你敢!」江元皓怒了,一個才來鎮上混幾天的商人而已,又不是什麼兵馬大元帥,居然也好意思握著雞毛當令箭,張口就要打死自己娘子。雖然知道他肯定不會這麼做,但是說也不行,青青肯定就是被這種不像話的混賬話給氣走的!
  
  「我為什麼不敢?」江元睿哼道,「律法規定,凡女子背夫偷人者,當浸豬籠或拖到菜市口砍頭,也可由該女子丈夫自行處理。」
  
  江元皓:「我記得律書上好像不是這麼寫的。況且青青婚書上的夫君不是小三兒那傢伙嗎?」
  
  「你少廢話!我是大哥,是你們的長兄!長兄如父,我說怎樣就是怎樣!」
  
  「可是爹還活著呢。而且聽說不是前兩天才來過這邊一趟嗎?要是被他知道大哥你就這樣隨便冒充他,可能會不太好吧?」
  
  「你想死嗎?」江元睿瞇起眼睛,他發現老二似乎在存心跟他作對。江元皓可不怕他的威脅,挺直了背這樣告訴他:「你要是想打青青,就先從我的身體上踏過去!」
  
  他的話音剛落,就聽外面有馬蹄聲,卻是之前那些派出去抓人的打手們回來了。江元皓還沒等動作,就被大哥一腳踹倒,緊接著,那個人便從他身體上踏過去了。
  
  江元皓差點兒吐血,揉著被踩的生疼的肚子跳起來,跟了出去。外面進院的是兩個一身粗袍的大漢,模樣生的不起眼,身上卻肌肉塊塊壘起,一看就是狠角色,肯定不是這鎮上到處浪蕩的小混混,也不曉得大哥從哪裡撈出來的。
  
  江元睿的眼神漸漸陰暗。
  
  那兩個人,是空著手回來的。
  
  他沒有看到他想要看到的東西,也沒有見到他想要見到的人。
  
  「我們去的時候,驛站已經空了。碼頭上也都說沒有見到夫人,那位葉公子我們拿了畫像去找,可是卻被一個賣炊餅的老太婆給指了錯路,後來再往回折返的時候,就再沒有其他消息了……」
  
  「混賬……」
  
  「公子息怒。我們雖然沒有找到夫人,但是卻得到了另外一樣東西。」在江元睿發火之前,其中一位漢子突然從懷裡摸出一隻玉盒,恭敬呈上,「這是在葉公子下榻的客棧裡面找到的。不過因為我們打傷了店小二一條腿,如果公子不想要賠二十兩銀子醫藥費的話,還請在這幾日裡為我們哥倆各買一隻斗笠為好。」
  
  「……」江元睿接過玉盒,看了旁邊的弟弟一眼。江元皓會意,趕緊從懷裡摸出一錠銀子遞給那兩個大漢,讓他們自行尋人買斗笠去。這銀子少說也有五兩重,而買斗笠幾十文錢就夠了,剩下的很明顯是賞給他們的。另外那個小夥計也額外給了點銀子。無故破財的江元皓心裡其實並不怎麼高興,在向大哥討債被拒後臉色就更差了。
  
  玉盒並不重,掂在手裡也能感覺出裡面其實沒有放太多東西。雖然是在葉明誠房裡搜出來古怪物品,但江元睿並沒機會看什麼武俠小說,見識那些噴毒水,射毒針的精密盒子,也不知道盒子這東西不能胡亂打開,看著上面沒有鎖就順手掀開了。
  
  玉盒裡面放著一堆黃色的紙張樣的東西。底下好像還壓著一封信,上面隱隱透出一個「江」字。江元皓心急,伸手就去扒拉那些黃紙,結果那紙不知怎的,一觸上他的手便燒了起來,紅色的火焰竟然迅速包裹了他的整隻手掌,還在慢慢往上蔓延。
  
  江元皓被唬了一跳,被燙得跳了起來,拚命甩胳膊,就是弄不滅那火。江元睿也急了,脫下外袍往弟弟身上抽打,可是才剛觸了一下,那火竟然也往他身上延伸而去!
  
  周圍的夥計也急了,忙著去打水過來往兩位老爺身上潑。好不容易火被撲滅,江家兄弟身上也被燒得破破爛爛的,但古怪的是,他們的手和身上明明都被燒傷多處,卻不見半分傷痕。
  
  江元皓突然間瞪大了眼睛,伸手去摸自己的腿。他一把扯開長袍,在眾人不解的目光之中大驚失色,臉色也變得煞白。
  
  「你怎麼了,腿被燒到了?」江元睿急問道,「不是只有手和手腕?怎麼……」
  
  「不,不是!」江元皓慌得聲音都帶了點兒顫抖,「大哥你看我的腿,你看這裡,之前我從床上摔下來時候落的那條疤,那條疤沒有了!」
  
  疤?
  
  江元睿一驚,下意識地伸手去摸後腦,又握拳頭砸了一下,可是卻沒有半點痛覺出現。
  
  之前被房梁砸到落下的頭痛病根,竟然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消失了。
  
  但是兄弟二人卻沒有絲毫的高興神情,他們只是臉上帶了驚愕,滿是恐懼地望向了那隻玉盒。
  
  難道那些黃紙就是……
  
  而就在江家兄弟為了詛咒而頭痛不已的時候,遠在北江河上的蘇青青,卻遇見了比被江元睿抓住更加糟糕的事。
  
  她的船艙裡,出現了一位意料之外的人。




☆、92 一嫁三夫

  玉盒裡的黃紙,已經燒得一乾二淨了,但底下的信卻絲毫未損。
  
  江元睿甩掉手上的最後一絲火星兒,搶在弟弟前面將那信抓了出來。這封信倒是沒有再讓兩人出現什麼古怪的反應,裡面的內容也沒什麼特殊的,大體就是講關於那些黃紙的來由,說是知道江家兄弟一直因共妻之事煩惱,特地去尋來解咒之符,以還他們兄弟輕鬆之身。後面又隱晦提起說表妹在這邊多加打擾,平日做事也多有不妥,想必早已犯了七出,既然被休,就由他帶走多加管教,請江兄諸人切莫因為此小事掛心。
  
  信裡洋洋灑灑說了一大堆,最下面的落款是葉明誠。江元皓看得牙齒狠咬,江元睿臉上卻變了顏色。
  
  「奇怪。」他皺眉道,「字跡倒是差不多,但這不像是葉明誠能說出的話……」
  
  葉明誠那傢伙與他的交情不深,這麼多年來僅有的聯繫就是商務上的事,葉明誠為人大方厚道,手裡鋪子多,卻不懂得經營。因為他性格上有些許地方會令人想到江元皓,江元睿之前其實一直是在若有若無地幫助他,暗地裡提點他,雖然只是小小的提醒,也讓葉明誠因此避免了許多許多重大失誤。
  
  當然,藉由他,江老大自己也得到了許多好處,偶爾佔佔小便宜無傷大雅。唯一的一次算計大概也就是上回發現蘇青青與他有聯繫的時候,若不是那個丫頭心軟,江元睿簡直恨不得把葉明誠整個人都給扒光。而事實上,那傢伙也的確肯自己心甘情願地奉上一切。
  
  但問題就出在這裡。
  
  葉明誠不應該知道蘇青青同時嫁給了兄弟三人的事。要知道當初前往蘇家的人可是只有江元俊一個,因為江元皓與自己的相似長相,江元睿都沒敢讓他冒險。葉明誠那個人心思簡單,身邊又沒什麼得力的人,不可能想到僱人過來查探。況且如果他真的知道這些的話,以那讀書人的迂腐性子,恐怕早就找上門來呵斥了,又怎會……
  
  秋風掠過,一襲雲朵悠悠盪開,露出身後掩藏的太陽。刺目的陽光透過窗紙照入房內,也照亮了江元睿如黑雲般陰霾的臉。
  
  是了!
  
  葉明誠那種人,雖然看起來儒雅溫柔,卻是石塊兒一樣的性子。他要娶妻,定然是光明正大,又怎肯背地裡偷偷摸摸?做出那些令人不齒的勾當?
  
  「大哥,你這樣想就對了。」江元皓又一下子高興起來,「我早就跟你說,青青根本不是那樣的人,她怎麼可能會……」
  
  「所以,我懷疑跟她私奔的另有旁人。」江元睿道。
  
  「怎麼是旁人?搞不好就是小三兒干的。」江元皓嘟囔道,「那小子仗著自己有兩分姿色,總想騎到咱們頭上。這也怪大哥你說話總是那麼不中聽,你知不知道,青青每次從你這裡離開,臉色都不好看?你就不能有一回好好哄哄她?總是搞得那麼僵!現在又動不動就懷疑人,青青肯定是被你氣走的!」
  
  氣走的?
  
  以前他做過的要比這過分多了,可是那個丫頭還不是好好地留在他身邊?偏偏這一次……江元睿又忍不住回想起白日裡她的冷漠面孔,面對著他的時候是那麼不耐煩,卻可以對別人露出笑臉。現在看來,也許對葉明誠的眷戀只是偽裝,但她摸著肚子時的幸福模樣卻不是裝出來的。
  
  也許,那個孩子是他的……
  
  這個念頭才一冒出來,就被江元睿狠狠地壓了下去。小三根本寫不出這種信,他甚至都不怎麼識字的,更何況還要模仿葉明誠的字跡,這樣的筆者也不是一時能找的出來的。從這封信上來看,背地裡算計他們的顯然另有其人,搞不好這個人才是蘇青青真正的姦夫。
  
  從心裡來說,江元睿其實並不是真的相信蘇青青會與他人私通。但他更不願意承認是因為自己判斷失誤而放走了那個人,這件事一回想起來就讓他的肺腑陣陣抽痛。
  
  有的時候也會想著,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女子,模樣雖然不錯,比她漂亮的卻有很多,比她聰明有手段的更數不勝數。他只不過是因為弟弟們對她情有獨鍾,不得已被捆綁著娶了她而已。對她的欲&望和擔憂只是從老二那裡傳來的感應而已,他自己的話,大概是有那麼一點點在意吧,僅僅是一點而已。娶都娶了,也只是按著正常的禮儀對待,夫妻之禮本來就應該每晚都有。
  
  反正,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人,他要找回她,只是為了尊嚴而已。生氣是應該的,痛苦則是阿皓那裡傳過來的反應,他是不會錯的,像那種水性楊花的女人……那種……
  
  江元皓歎了口氣,他看出大哥又鑽進死胡同了。像大哥那種通透的人,一遇到青青,總會莫名地腦袋打結,這也真算得上奇葩一件了。不過那個笨丫頭到底是去哪裡了,該不會是真的打算跑路,不再回來了吧?他心裡想著,忍不住又抓起那張紙細細查看,突然「咦」了一聲,目光落在紙面上。
  
  這是一張再普通不過的宣紙。
  
  但是就算是同樣的紙,因為材料的不同,各地的紙張薄厚以及粗糙程度也有區別。江元皓曾經有幸聽過一位喜歡四處流浪的才子給他們講課。
  
  那個才子是有名的風流之人,雖說名聲不太好,卻在書法與繪畫上有極大的造詣。他甚至遊歷過西域等地,知曉許多有趣的東西,江元皓對這些特別感興趣,當時聽說有他的講席就跑去聽。
  
  結果那一天,那個人講的是鑒賞畫作的事情,中途說起各處的紙張,不僅薄厚,滲透度也有所不同,好的文士在揮墨的時候應該懂得根據細節調整自己的力道。江元皓一開始覺得這話很新鮮,還特地在每去一個新地方都要觀察一下當地的紙張,看有什麼不同。
  
  江元皓知道一些文士的習慣,出門的時候都是喜歡自己隨身攜帶筆墨紙硯,這些也不算特別繁瑣的東西,放在褡褳裡就可以。
  
  那張紙,明顯不是青陽鎮或者五江鎮上的宣紙,而是來自江州!
  
  蘇青青的故鄉,蘇家人的老家。
  
  *******
  
  北江之上,秋風颯爽。蘇青青一身男子裝扮,手中還持著一柄金邊折扇,正站在船頭向遠方眺望。葉明誠早已被她哄騙去了另一家客棧暫住,明日才出城,正好可以躲過江元睿的報復。而她則在上了馬車後不久便悄悄逃出,只讓那車伕載著一車舊衣服離開,自己則換了裝束從其他地方逃走了。
  
  船上除了她和同是書僮打扮的青杏之外,就只有一個正在搖櫓的船夫了。這船夫看著一副老實相,蘇青青卻並不怎麼相信他,反正渡了河之後就是個小鎮,萬萬拖不到晚上。她和青杏穿的也必將樸素,應該沒有什麼財好劫的。
  
  想著一會兒過了河,就能做上驛站的馬車前往漠北,蘇青青心裡止不住又湧起一絲複雜。懷裡的休書依舊滾燙,也不知道那幾個傢伙在家裡怎麼樣了……
  
  罷了,既然選擇了離開,就不該去想那些多餘的東西。現在這樣,對大家都好。蘇青青這樣想著,突然覺得船上有些涼,忍不住回頭去喊青杏,叫她拿一件外袍出來。結果喊了兩聲,船艙內卻無人應答,蘇青青微微皺眉,看了那搖櫓的船夫一眼,剛要邁步往船艙裡走,忽見眼前一花,下一秒已有位男子從艙內跨了出來,橫在她面前。
  
  蘇青青一愣,續而便瞪大了眼睛,驚聲道:「怎麼會是你?你怎麼在這裡!」
  
  那男子勾唇一笑,臉上卻冰冰涼沒有半分暖意。他邁前一步,淡淡地道:「好久不見了,姐姐。這麼些日子沒有看到你,我可是孤單的緊呢。」
  




☆、93 一嫁三夫

  「你……」蘇青青指著他說不出話來,她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不知為什麼,面前的這個人給她帶來極深的恐懼感。但上一回在蘇家見面,明明就什麼感覺也沒有的,蘇青青簡直恨不得拍自己的腦袋,蘇瑾華的記憶真是靠不住啊。但凡當時能給自己一點提醒,她也不至於一點防範都沒有。
  
  面前這個人,是蘇家人。她雖然見過幾次面,印象卻並不深刻。或者說,是他刻意降低了自己在蘇家的辨識度。
  
  他是蘇瑾玉,蘇家四公子,也是那個女子的長子。
  
  在她的記憶裡,只知道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才華橫溢,在江州也是頗有才名。而他自己似乎也偏愛浮華,喜歡去參加一些詩會之類的東西,經常會有大作流傳在外,被一些喜歡裝模作樣的紈褲子弟剽竊了去題在扇面上。
  
  但是他應該跟自己沒有什麼交集的,上回去蘇家也沒見他有什麼特別的舉動,除了有個晚上他莫名其妙地過來要給自己和葉明誠搭線……難道是說這傢伙對蘇瑾華的印象還不錯,又看她可憐,想要順便幫上一把?
  
  蘇青青瞧著蘇瑾玉臉上那抹笑,怎麼也沒法把他與傳說中的聖父聯繫起來。這傢伙笑起來陰冷陰冷的,看她的眼神也非常怪異,而且之前在蘇家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如果他真的跟自己有仇,那這份隱忍就可怕的很。他的娘親和妹妹可是恨不得扒了自己的皮!
  
  一直退讓不是蘇青青性格,況且後面就是船頭,她可不想掉進冰冷的江水裡。搖櫓的船夫依舊面無表情,估計也是早已經被蘇瑾玉給收買了。
  
  「青杏在哪兒?」蘇青青沒有再後退,而是揚起頭,目光裡帶了一絲挑釁。蘇瑾玉挑眉,他身形瘦削,符合當下文士的俊秀修挺之美,但卻高過蘇青青整整一頭,威壓氣息極強。他雙眼狹長,再一冷笑,陰冷之氣頓現,儘管還是艷陽高照,卻令人不禁感覺身周寒風乍起。
  
  「不知道。」蘇瑾玉淡淡地道,「不過姐姐倒是可以猜一猜,她到底去哪裡了,猜對了的話,有獎勵的。」他說著先是掃了眼翻滾的江水,又抬起頭,瞥了一眼蘇青青,目光在她的右側太陽穴附近徘徊了一會兒,開口說道:
  
  「姐姐真是不乖,居然不經我的允許就動了不該動的東西。看來是因為找了三個丈夫,就完全不把其他人放在眼裡了呢。恐怕就連我們的約定,你也不記得了吧?」
  
  蘇青青臉色大變,看向蘇瑾玉的目光也彷彿是在看一個怪物。她一直以為在她腦袋裡面插針的是那個蘇氏,卻沒想到,竟然是面前這個外表上看起來人畜無害的蘇四公子!
  
  他的歲數應該跟阿俊差不多大,蘇瑾華六歲的時候,他才三四歲而已,怎麼就能做出這種混賬事!是蘇氏等人的教唆,還是……
  
  注意到她憤怒中夾雜著恐懼的目光,蘇瑾玉卻突然興奮起來,細長的眼睛裡閃著詭異的光,彷彿飢渴的惡狼望見了鮮美可口的獵物。是的,就是這種眼神,暴怒的,悲憤的,恐懼的,要是再夾些痛苦就完美了。她為什麼要取出那根針呢,那可是他的寶貝,她不會知道她瘋狂的樣子有多美,簡直想讓人不顧一切地摧殘。
  
  蘇瑾玉止不住地上前一步用力抱住她,感覺到那個人身上傳來的陣陣戰慄,他不禁愈加興奮,但還沒等進行下一步動作,就感覺到有個冰冷尖銳的東西抵住了自己的腰際,並且很快刺破了皮肉,傳來隱隱的痛感。
  
  耳邊響起蘇青青冷冰冰的警告聲:「放開我,或者死。」
  
  雖然蘇瑾玉很喜歡欣賞別人痛苦,這並不代表他就喜歡那些事情同樣地發生在自己身上。況且就算他喜歡,也不能在得手之前就被收拾掉,蘇瑾玉調整了一下狀態,努力抑制住那些幾乎要叫囂起來的皮肉,目光從蘇青青白皙完好的脖頸上掃過,想像著它們佈滿血痕嬌艷欲滴的模樣,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忍住咬上一口的衝動,緩緩將手縮回來,人也退後了兩步。只聽「哧」的一聲,卻是衣袍被那匕首劃出了一道口子。
  
  蘇瑾玉臉色一沉,兩人心裡不禁都掠過同一個念頭:好利的刃!
  
  如果他再遲疑一秒,估計腰上已經開了一個大洞了。前者慶幸之餘,望向蘇青青的目光又陰沉了一分,沒想到這女人離開了一趟,再見面竟然敢反抗自己了,難道她忘記當初自己的手段了嗎?
  
  蘇青青也並沒有有武器在手就覺得輕鬆。她的腦海裡還是想不起關於蘇瑾玉的事,但被他的陰冷眼神一掃,身體就忍不住發抖,恨不得直接跳進江水裡逃走。蘇青青覺得,很可能是這具身體執念太強烈,把關於面前這小子的東西都給封起來了。
  
  但光逃避也不是個事兒啊,蘇青青此刻不由得有點怨起蘇瑾華了。你說你牽扯個表哥也就算了,畢竟古代表兄妹還是可以通婚的,但你連同父異母的弟弟都有勾搭是怎麼回事?這應該是亂倫吧,是亂倫吧?
  
  不過對面那傢伙瞧起來很像是變態,聽說在國外還有變態曾經□鴨子和毛驢的,說起來,這傢伙的弟弟蘇瑾丘可是有一隻鸚鵡……
  
  「青杏在哪裡?」心裡再怎麼胡思亂想,蘇青青現在還是比較關心丫鬟的安危。一起相處了這麼久,姐妹是談不上,但她也早已經把青杏當成了朋友一般。
  
  「你心裡就只有那個丫頭?」蘇瑾玉皺眉道,「蘇瑾華,你之前要求我辦的事情,我可是已經辦到了。現在也該到你履行承諾的時候了。」
  
  他這回口氣也不客氣起來,沒有叫姐姐而是直呼其名,只是礙著蘇青青手裡的匕首,沒有多做動作。不遠處的船夫抬了一下頭,看蘇瑾玉沒有打手勢,也就沒動,繼續默默划船。
  
  見蘇青青沒回應,蘇瑾玉索性從懷裡摸出一根簪子,在她面前晃了晃。
  
  蘇青青依舊沒反應,事實上她也實在搞不清,蘇瑾玉拿出一根髒兮兮的簪子要幹嘛。上面鑲的珍珠都快掉光了,簪身上還不知道沾染了些什麼東西,斑駁的很,整體磨損得也很厲害。拿這種東西送禮實在太寒酸了吧?
  
  「我把那個女人幹掉了。」蘇瑾玉終於忍不住開口道。
  
  哪個女人?蘇青青瞪大眼睛望住他,兩人都在對方眼中望見了詫異。蘇青青突然一個恍神,驚聲道:「難道……」
  
  終於記起來了。蘇瑾玉雙眼微瞇,下一秒他就聽蘇青青道:「是你妹?」
  
  蘇瑾玉:「……」
  
  看這表情好像不太對。蘇青青又想了想,終於想到了一個人,眉心不禁緊鎖。
  
  「你說的人,是蘇氏?」
  
  蘇瑾玉臉上重新掛起冰冷的笑容。
  
  「我等待了很久呢,這個機會。」他低聲道,「只可惜沒有把爹一起拉下來,想不到皇上竟然肯留他的腦袋。蘇家的人太多,不好下手,但那個女人的事一捅出來,被休之後,我自然可以為所欲為。可惜的是那女人算計太多,身體不夠好,沒折騰多久便死掉了。要不是路上盤查的嚴,我本來想帶了她的腦袋過來給姐姐看看呢……」
  
  「你……」蘇青青說不出話來了。就連她這麼恨蘇氏的人,都沒有想過要她的命,怎麼蘇瑾玉會……他不是那個女人的親生兒子嗎?
  
  蘇瑾玉卻完全沒有什麼異常的反應,只是有些遺憾地繼續說著:「本來還想讓姐姐親眼看到的,但是我卻沒有想到,我親愛的姐姐居然背著我悄悄地嫁了人,回個家也要帶去那麼多的幫手,害我連跟你商量一下事情的機會都沒有。你說,我要怎麼懲罰你才好呢?」
  
  他說這話的時候,蘇青青已經下意識地握緊了匕首,眼裡也帶了警惕之色。蘇瑾玉卻只是笑嘻嘻地看著她,突然道:「姐姐,你看你後面有什麼?」
  
  老娘才不會上當呢!蘇青青對這些轉移視線的借口統統無視,只是緊張地與蘇瑾玉對峙。但下一秒她就聽到身後響起了古怪的水聲,一張濕淋淋的大網自後將她兜頭罩住,一個黑影從水中躍出,又一頭扎入水底不見了蹤影。蘇青青驚詫扭頭,只見一個黑影在江中起起伏伏,正朝著不遠處一艘小船游去。
  
  「姐姐總是不信我的話,最後吃虧的也只是你自己。」蘇瑾玉大步走上前去,從網的縫隙裡一把抓出蘇青青的匕首,本要拋入江中,卻又突然改了主意,自己握在掌心,隔著網兜壓住蘇青青本來就不順暢的反抗動作,用匕首在她的衣袍上輕輕划動起來。
  
  這匕首是江元俊送給她的上等貨,柄上還鑲著紅寶石,想必是從哪個貴族府裡面偷出來的,鋒利異常。蘇青青以前喜歡用它切菜剖魚削水果皮,沒事的時候就藏進袖筒或者靴子裡,專門用來防賊防偷兒的。其實她身上還有一些迷藥迷香之類的東西,只可惜一時間都沒法拿出來用。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蘇瑾玉帶著詭異的笑容,將那匕首對準她的胸口,用力劃下。
  
  伴隨著清脆的撕裂聲,蘇青青的胸前也被劃出了一條長長的口子,不深,但鮮血卻也染紅了裂開的衣襟。蘇瑾玉臉上露出看不懂的古怪神色,俯下頭去舔那血跡,但他卻沒有注意到,那位一直在默默撐船的漁夫,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他背後……
  
  




☆、94 一嫁三夫

  蘇青青死死地瞪著他,拚命地把身體往後縮。但這時候她突然注意到,那位一直不出聲也沒有多餘動作的船夫,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蘇瑾玉背後,一雙手悄悄地伸向他的脖頸。
  
  伴隨著布帛的割裂聲,蘇瑾玉的動作停住了。他眉心緊皺,掌中利刃離蘇青青的皮膚不超過半寸。葛布的衫袍早已被割裂,只要再向前輕輕推進,就能刺入那雪白肌膚,湧出紅色的,滾燙的鮮血。
  
  蘇瑾玉並非是不願意繼續捅下去。雖然他並不想就此弄死蘇青青,卻不介意在她身上開上幾個口子,最好在臉上也刺朵花,用那疤痕讓她牢牢記住忤逆自己的下場,同時還能叫那幾個江家的混賬徹底死心。不過他們既然把身上的詛咒解除了,相信也不會再來糾纏出牆的敗柳殘花。
  
  但他手中的刃怎麼也刺不下去,就好像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鎖住了動作。有個聲音一直在他耳邊冷冷縈繞。
  
  那聲音在說,你已經害死了我,休想再去動她!
  
  這聲線如此淒厲,又帶著森森怨氣。饒是向來以折磨他人為樂的蘇瑾玉,此刻也不禁有些心驚。
  
  不知為何,他的腦海裡浮起一幅奇怪的畫面,畫面中有個一身紅衣的嬌小女子,正在湖水中掙扎。她一雙杏眼瞪得大大的,卻始終不肯開口呼救,只是拚命扑打著湖面,滿身的藻和泥,狼狽異常。蘇月蘭和蘇瑾丘站在湖岸上看熱鬧,他則佯作焦急地去扯了一根長蔓籐用力丟進水裡,欣賞著湖中人在抓住蔓籐後驟變的臉色。
  
  那條蔓籐的尖端生著很多刺。不僅銳利,數量還極多,足夠將一位宅門裡養尊處優的大小姐從手指到掌心都刺得鮮血淋漓。
  
  都說十指連心,蘇瑾華當時的慘叫聲也的確很淒厲。但她卻沒有哭,也沒有哀求,只是用那染血的手抓著蔓籐,一點一點地爬了上來,當時那眼神蘇瑾玉到現在還記在心裡。她用染血的手狠狠給了他一巴掌,冷冷地說:「你會後悔的。」
  
  兩個聲音在不同的時空中意外重疊,蘇瑾玉的臉上神色略顯迷茫,動作也停了下來。下一秒他目光陡然變利,手中匕首用力向後一刺,卻紮了個空。
  
  不遠處船夫還在低頭默默撐船,灰色的斗笠遮住了他的面孔,只有櫓聲陣陣,點滴未亂。
  
  蘇青青還在網兜裡掙扎,像極了脫水的大魚,模樣很是有趣。想不到她嫁了人,看起來倒更漂亮了,眉眼間少了煞氣,卻多了一些說不清的東西,而且人似乎也聰明了,還懂得用計迷惑他,伺機脫身。
  
  蘇瑾玉盯住蘇青青一直縮在袖筒中的手,以及被她有意無意壓住的網兜口,不動聲色地看著她笑,目光故意流連在嘴唇胸口和下腹處。蘇青青登時著了慌,終於找了個機會從網兜下伸出手來,要往他臉上灑迷藥粉,蘇瑾玉早就等著她的小動作了,伸手正要去奪,卻感覺腰上一痛,整個人「撲通」一聲跌入了江中!
  
  「我呸,去你娘的!混賬東西,敢當著小爺面調戲表嫂,雖說爺的表哥不是個東西,好歹表嫂長得漂亮,哪輪得到你來撒野!」
  
  那船夫一邊破口大罵,一邊用手裡的船槳使勁去拍蘇瑾玉的腦袋,接連著把他重新按進水裡。蘇瑾玉本來會泅水,但沒料到會被人暗算,又連著嗆了好幾口水,差點兒沒背過氣兒去,腦袋也給打得生疼,若不是在水中,只怕現在已經破口流血了。對方倒也機智,見夠不著他了,駛著船轉身就跑。
  
  後面小船急匆匆劃來,將在水中掙扎的蘇瑾玉撈起,告訴他本來應該在那艘船上的船夫小五剛才被發現讓人堵了嘴巴五花大綁扔在草叢裡。蘇瑾玉氣得眼睛都紅了,他這一次為了逮住蘇瑾華,可是做了不少準備,沒想到千算萬算,卻在最關鍵的部分出了問題。
  
  那江家兄弟難纏得很,要不是這次蘇瑾華自己吃錯藥想要逃出來,他還真是無處下手。雖然他在信裡塗了毒藥,可萬一那幾個傢伙沒死,發現什麼端倪追過來就難辦了!
  
  「給我追!」
  
  蘇氏死了,蘇家的其他人他可以慢慢收拾,獨有蘇瑾華絕對不能放過!他會讓她用下半輩子來償還她所欠下的債!
  
  *******
  
  江上不知何時刮起了風,清涼的北風,卻恰令北上之船逆行而駛。蘇青青活動了一下酸痛的手臂,低頭看看自己身上披著的灰色外袍,又看了一眼身邊只著內衫,正在頂風划船的少年,微微抿唇,自己站到另一邊,抓起固定在船身上的長櫓,也用力劃了起來。
  
  「表嫂還是去船艙裡坐著吧,外面風大,吹糙了臉可就不漂亮了。」夏元傑伸手抓下斗笠,露出一張曬得黝黑的小臉,還朝她擠擠眼睛。蘇青青被嚇了一跳,上回在五江鎮看到這孩子時候還是個漂亮的白瓷娃娃,怎麼一眨眼成了黑炭頭?而且話說回來,他不是應該在五江鎮跟著江伯益學習經商嗎?怎麼會跑到這裡,還成了船夫?
  
  「我是來找大表哥和三表哥算賬的!」夏元傑一聽這話頓時咬牙切齒起來,江元睿那傢伙表面上笑呵呵地將手裡鋪子的經營權都轉給了他,結果拿到手的都是一筆爛帳。然後背地裡又使計排擠,逼得他最後連成本都沒收回來。
  
  幸好之前有一筆銀子拿出去放債,勉強賺了些,結果江元俊那廝不知抽了什麼風,竟然帶著個小鬼頭溜過來搶他的銀子。搶完銀子還把他打昏,臉上塗滿了泥扔在太陽底下曬了一下午,再醒來時臉就變成了這幅模樣。夏元傑不敢回家,托人跟娘親說自己要去外面跑商,自己則一個人大老遠地跑過來找那幾個姓江的混蛋了。
  
  結果這小傢伙偏偏是個路癡,本來想去青陽鎮,跑錯路竟到了這裡。又因為身上銀錢不夠被拒絕搭載。夏小公子是何等霸道人物,沒銀子咱可以劫船,打不過船夫咱能偷襲啊!於是他在這裡潛伏兩天,連腰帶都拿去跟人換了饅頭之後,終於發現一位落單船夫,並且趁著他蹲在草叢里拉肚子的時候將其幹掉,自己上位。
  
  偏偏那個船夫是蘇瑾玉雇來的水匪中的一員,因為其臂力過人水性又好被安排擔此重任。為了拉攏人心蘇瑾玉還特地在開船前給他塞了一大錠銀子,最終全進了夏元傑的腰包。本來要是害害旁人也就罷了,看在銀子的份兒上夏公子才不多管閒事,偏偏這人是他家表嫂!而且還是一位生的很漂亮的表嫂,夏小公子自然是要橫刀立馬,踹賊下水了!
  
  蘇青青:「那要是這裡被逮住的是一位長得很醜的表嫂呢?」
  
  夏元傑迅速將斗笠重新罩上,目不斜視默默搖櫓。蘇青青滿頭大汗,敢情這小祖宗救人前是要先看臉的。
  
  不過回頭想想,以他跟江家兄弟的關係,肯救她就不錯了。夏元傑固然個性囂張跋扈,傲得像只孔雀,卻也在某些時候有著相對闊大的肚腸。要是換了江元睿那種心胸狹窄的,搞不好還真能做出見死不救的事。
  
  「對了表嫂,剛才那個傢伙似乎有叫你姐姐,你們該不會是認識吧?他為什麼要殺你?」眼看著船逼近江邊,夏元傑動作生澀地把船向岸邊停靠,拉著蘇青青就要往外跳。蘇青青趕緊抽回手,自己小心地邁到岸上。她帶來的行李包袱早就被蘇瑾玉丟到江裡去了,幸好銀票什麼的都藏在身上,免過一劫。
  
  「我們之間是仇人。」蘇青青自然不會為他解釋蘇家那一大堆爛攤子事,言簡意賅地做了總結。況且她這話也完全沒有說錯,蘇瑾玉看她的眼神裡瘋狂中帶著憤恨,顯然是積恨已久,而且聽他話裡行間似乎對蘇家也頗為不喜。
  
  記得江元皓有次閒談時說起,蘇家好像因為布匹的事情被上頭責罰抄家,一家子人都搬去了鄉下莊園,蘇瑾玉也為此被革去了秀才名號。而剛才聽蘇瑾玉話裡行間的意思,那次抄家事件好像完全是他自己一手策劃。
  
  要知道對於這些古代文士來說,科考就是決定他們命運的橋樑,以蘇瑾玉的才華完全能考上舉人,出仕做官,他卻自己生生毀去那大好前途!
  
  後面遠遠似乎有小點兒往這邊急行,估計是追兵。幸好岸邊不遠處便是市集,後面又有小鎮,可以掩藏身形。蘇青青之前曾經跟江元俊來過這裡,對地點之類相對熟悉,帶著還在東瞅西望的夏少爺迅速鑽進了人堆裡。
  
  要知道江元俊不可能帶著一大幫孩子去五江鎮,如果只有一個的話,肯定就是他的徒弟小虎子了。聽夏元傑話裡的意思,打倒他還搶走了銀子的似乎就是虎子,至於往人身上塗泥惡作劇的,除了某三兒自然再沒別人。
  
  這小傢伙隱藏了那麼久才在最後時刻踹飛了蘇瑾玉,雖然一方面說明他聰明機靈,懂得隱忍抓住機會,另一方面卻也表明夏小公子的武力值實在是不怎麼樣。
  
  更何況,蘇瑾玉這回是有備而來,身邊的打手之類肯定不少。除非有江元俊那種外掛型能人在,要不然僅憑他們倆,實在是凶多吉少。
  
  夏元傑說,青杏是中途被迷昏扔下水的。不過他遠遠瞧著那丫頭好像飄到了岸邊的蘆葦從裡,那邊水淺,再飄飄,等退潮的時候就能擱淺在岸邊上,應該就沒事。蘇青青聽聞這話也就微微放下心來,況且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躲過蘇瑾玉,同時想辦法與大哥他們聯繫上。如今性命攸關,就不能再去計較那些有的沒的事了。
  
  不過以大哥的脾氣,也不曉得他會不會因自己說的胡話而記恨上,如今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時間緊迫,蘇青青眼珠轉了轉,伏在夏元傑耳邊說了幾句話,又飛快地從懷裡抽出一張銀票給他,自己則幾個轉身,眨眼間消失在一條漆黑的小巷裡。夏元傑摸摸銀票,剛要邁步,肚子卻嘰裡咕嚕地響了起來。
  
  他已經足足一天沒吃飯了。
  
  記得那些傢伙被甩下的距離還很遠,一時間肯定追不上來的。
  
  買個肉饅頭而已,也花不了多少時間的吧?
  
  




☆、95 一嫁三夫

  夏元傑最終還是沒能抵抗住肉饅頭的誘惑,蹬蹬蹬跑去了路邊小攤販處買食物填肚子。這幾天一直啃干饅頭,他覺得在這樣下去,自己估計也快變成干饅頭了。
  
  畢竟是嬌生慣養習慣了,別的可以忍,餓肚子卻是萬萬不能。不過夏元傑還沒笨到要用銀票買饅頭的地步,用的是從蘇瑾玉那裡弄來的銀子。為了用著方便,他還特地用蘇青青那柄匕首將銀子切成了碎塊,雖說是有點浪費,也比一整個兒的到時候找不開強。
  
  就這麼短短一會兒的功夫,鎮上突然多了許多官兵,身上穿著紅黑色的皂衣吏服,手中提著水火棍,一排排地往各個巷道跑去,路上一看到穿著黑衣或者青袍的人就拽過去拿著圖畫辨認。往往要仔細看上許久才肯放人離開,架勢很是莊重。
  
  夏元傑眼尖,一下子就瞥見那畫幅上畫的人正是表嫂蘇青青。他兩把將饅頭塞進嘴裡,給噎得直翻白眼。這時候有個差役注意到他沒穿外衣只著了內衫,似乎有些懷疑,邁步往這邊走來。夏元傑動作微滯,眼珠一瞟,當即迅速抓亂頭髮,亂糟糟地遮住臉,接著回手抓起後面桌位上的一盤牛肉,往衣服裡一倒,扭身就跑。
  
  「哪裡來的小賊,給老子站住!」
  
  牛肉的主人乃是位彪形大漢,凶神惡煞的臉以及肌肉虯結的手臂表明著這廝絕對不是什麼善茬。幾秒鐘後,夏小少爺便被揪住了衣領,一拳轟在了肚子上。牛肉灑了一地,懷裡的銀子也掉了一地。
  
  那大漢趕緊幾把將銀子抓起,又抓住夏元傑搖了搖,確定沒有銀子了之後才將他往地上一扔,大聲道:「你這小賊,肯定是不知從哪裡偷來的銀子,就拿來賠大爺我的牛肉好了!」說完這話,他還照著夏元傑後背踢了一腳,回身洋洋得意地走了。
  
  那些差役早在大漢開始揍人的時候就離開了。他們還有要事,沒時間在這裡看熱鬧。鎮上的流浪小賊多了去了,都抓的話牢房可不夠關的。
  
  夏元傑佯作疼痛不已地在地上掙扎著,直到那些差役都走沒影兒了之後才從爬起來,呲牙咧嘴地摀住胸口,一瘸一拐地往外走。該死的混蛋,居然下手這麼重,小爺記住你了,給我等著!
  
  幸好那傢伙打的是胸口和後背,臉上沒有留下傷痕。夏元傑繞路去了成衣鋪重新弄了身布衫穿上,又紮好頭髮,再出來時沒有任何差役往他身上懷疑。回想著蘇青青進鎮時候在他耳邊說的話,夏元傑忍著身上的疼痛,迅速往鎮中心跑去。
  
  為了表嫂,他這回可是虧大了,身上多處負傷啊。也不知道到時候能不能居功討點兒獎勵,比如一隻繡了鴛鴦的肚兜什麼的……
  
  蘇青青此時心裡也正在拚命咒罵。原以為不過幾個人來追,卻沒想到蘇瑾玉那廝居然與官府勾結了,居然調動一大群差役過來搜人。還說她是什麼婢女,偷了老爺許多金銀珠寶一個人逃出來,剛才她可是真真切切地聽到了,那幫差役正在那邊討論,等抓到她一定要先搜搜身,好歹不能白跑一趟,要撈點油水才行。
  
  頭頂上的菜葉子滑下來了一片,蘇青青趕緊把它重新頂到腦袋上面,又往前面也堵了幾片,擋住衣服的顯眼處,抱著膝蓋努力把自己縮成一小團,蜷在菜筐裡。身下的木柴有些紮腳,蘇青青不得不伸出手,努力地清理一下木刺,免得扎進肉裡取不出來。
  
  她本來是想藏到鎮裡後面一個尼姑庵的,庵中的尼姑都是善良之人,想必會願意收留並且幫忙隱藏她。結果那個變態的速度實在太快了,她又不敢跑步,最後沒辦法只好就近鑽進了菜筐裡。
  
  差役都是三四人一組,這撥剛走那撥又過來了,害的蘇青青縮著一動都不敢動。好不容易終於沒再有拎著半紅半黑水火棍的差役往這邊來,蘇青青才剛往外露出半個腦袋,忽然聽到沉重的腳步聲,當即又「嗖」地一下將頭縮回去了。
  
  來者卻是一位穿著粗布衣衫的莊稼漢,模樣生的粗糙,看起來倒是老實憨厚。他後面還有位女子,瞧不清長相,只能看到質地不錯的紅裙以及花色繡鞋。蘇青青本來想想等他們走了之後再鑽出來逃走的,孰料這對小夫妻倆竟然越走越慢,綿綿情話不斷,最後竟然抱在一起親了起來,粗重的喘息聲不斷。從蘇青青的角度,可以看到那男人的手正順著女子的長裙往裡伸,露出的皆是白花花一片,尺度之大實在讓人不忍直視。
  
  蘇青青簡直想罵娘了。這是古代啊古代,就不說你們白日宣&淫了,咱能不能回家做那些愛做的事情去?就算這巷子裡沒人,可是它畢竟還有別的能裝人的東西在!你們好歹要注意點兒影響!
  
  也許是蘇青青的怨氣太過強烈,那正處於激&情中的女子不知怎麼突然止住了動作,推開男人慾求不滿的腦袋,詫異地偏頭四處張望起來。最後她終於注意到了身前不遠處的大筐,這筐看起來是裝木柴的,裡面橫七豎八地塞著一堆爛菜葉,味道實在讓人不敢恭維。那女子卻注意到筐裡似乎有著什麼不協調的顏色,遲疑著走過來,伸手掀開筐蓋。蘇青青恰好也在這時候抬起頭來,兩人的目光一下子便對上,然後,同時傻眼了。
  
  竟然是熟人。
  
  這個膽敢在大白天,於鎮中小巷裡與男人做那不軌之事的紅裙女子,正是蘇青青昔日裡的鄰居,被江元俊幾次三番拒絕並且翻著花樣欺負,又被江元睿騙了無數頓餐食最後生生攆出祈元村的風流人物孫小寡婦。
  
  與此同時,拐角處突地轉出了幾個人,除了兩個打手模樣的之外,一個身著長褂,嘴邊兩撇八字鬍,乃是本縣師爺;另外一位素衣玉冠,模樣謙遜有禮,目光卻凶狠如鷹隼,不是蘇瑾玉又是誰?
  
  蘇青青腦袋只覺一個霹靂打到了頭上,整個世界瞬間都陰沉沉一片。
  
  天要亡我……
  
  




☆、96 一嫁三夫

  蘇青青不曉得蘇瑾玉那廝是怎麼跟縣令之流勾搭上的,不過看起來他手裡似乎有不少銀子,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抓上個把人自然算不得什麼難事。
  
  但問題是她可一點兒都不想被抓到!
  
  「幫幫我!」眼看著那幾個身影已經往這邊走來,蘇青青趕緊壓低聲音哀求道。孫小寡婦露出不置可否的神情,剛要開口,蘇青青又道:「我被江老大那個畜生休掉了。他們要把我賣去外地改嫁,我拚死才逃了出來,求求你不要讓我被他們抓回去!」
  
  如果只是單純的求救,蘇青青毫不懷疑孫小寡婦會把她給直接交出去。現在只好迂迴行進了,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既然是大哥造的孽,就繼續多造點兒吧。
  
  這話一出,孫小寡婦頓時怔愣了一下,卻還是帶著點懷疑,蘇青青於是當機立斷地道:「我身上還有休書!」
  
  她話音未落,頭頂光線突然黯淡,卻是孫小寡婦將筐蓋一把扣了回去。緊接著她便捂著胸口沖那農夫嬌嗔起來,嬌滴滴地叫著相公,說在筐裡看到了蟲子,長得好可怕,嚇得她心臟砰砰直跳。那農夫在田間做慣了農活的,不拿蟲子當回事,還想去把蟲子抓出來捏死。後來被孫小寡婦一瞪,這才明白小娘子的意思,趕緊紅著臉,湊過來要幫忙給她揉胸口壓驚。
  
  「哎呀討厭,別動手動腳的,這裡還有人呢。」孫小寡婦媚眼如絲,任憑那男人將手伸進自家的衣領,目光卻有意無意地向後一掃,朝那八字鬍師爺飛了個眼花,身體則不留痕跡地遮住破筐,擋住蘇青青從筐洞裡露出的一角衣袍。
  
  師爺平日薪餉緊張,掙的銀子大部分都被家裡的母老虎收去,餘下一點兒只夠去花樓裡點最便宜的姑娘,模樣實在不敢恭維。冷不丁被容貌艷麗的孫小寡婦這麼一挑&逗,雙眼立即直了,直勾勾地往對方那敞開的衣領裡瞧。蘇瑾玉見狀眉心緊皺,輕咳一聲,那師爺這才收魂,想起這公子許諾抓到人給自己的大筆銀子,到時候什麼姑娘找不到?於是也不敢再看,大聲呼喝著兩個邁不動步的差役快點趕路。
  
  直到那一行人消失在巷尾陰影處,孫小寡婦才將慾求不滿的男人一把推開,又掀起筐蓋示意蘇青青出來。那農夫滿臉驚訝,孫小寡婦也懶得給他解釋蘇青青的身份,張口就支使他去買兩斤芝麻點心。
  
  那男子對孫小寡婦是百依百順,一聽這話當即拔腿就走。蘇青青扶著筐沿小心地往外邁,望著那男子背影不由得感歎了一句:「他對你可真好。」
  
  「村野匹夫罷了,什麼都不懂,也就是一個聽話而已。」孫小寡婦撇撇嘴,這人模樣生的粗坯,家境也普通,要不是看他脾氣個拿捏,自己又急著找個落腳處,她又怎麼會任由這種人佔便宜?「休書呢?拿出來我看看。」要是沒有,她現在去找那些差役現回來捉人也來得及。
  
  「當然有。」蘇青青趕緊從衣襟裡把休書抽出來,幸好這東西沒有放在包袱裡,不然被蘇瑾玉丟進江心可就糟糕了。
  
  休書上面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說蘇青青水性楊花,犯了七出之戒被休,自此與江家再無瓜葛,底下還按著江元睿的手印。孫小寡婦滿臉驚疑,詫異道:「你真被他們給休了?」
  
  蘇青青大力點頭。並且認真地給孫小寡婦講述了江家兄弟是如何捕風捉影,誣陷她與村民通&奸的事情。這一切緣由都是因為江老大想要私吞她的嫁妝,然後好回到家鄉去娶漂亮的富家姑娘。
  
  他們一方面寫下休書,私吞了她的財產;另一方面又私下裡要把她改嫁去別的地方,好在中間多賺上一筆銀子。她好不容易偷了休書和銀子逃出來,結果那三個人卻不肯放過她,一直派人追到這裡。
  
  蘇青青不遺餘力地努力抹黑江家兄弟,同時將自己說的無比淒慘,同樣被那三人害慘了的孫小寡婦終於在心理上得到了些許滿足。但她會出手救蘇青青,卻並非是因同情產生了同仇敵愾之心,而是打私心裡不想讓那三位找到這個女人。
  
  雖然一直被蔑視被無視著,孫小寡婦心中最歡喜的那個人,卻始終是江家的老三。之前他的眼裡只有蘇青青一個,但蘇青青離開的話,是不是自己也就有了機會?到時候先把他給迷住,控制在手裡,再慢慢收拾其他人,早晚會把他們欠自己的賬都給算清楚的!
  
  孫小寡婦想的入神,一轉眼卻發現蘇青青人已經沒影兒了。這死丫頭逃的還真快,她都沒來得及問問江三公子來鎮上了沒有。
  
  這時候那個農夫捧著一盒芝麻花生糕小心翼翼地走了回來。他從小到大都沒捨得買過這樣貴的點心,今日為了哄娘子開心,連買豬崽兒的銀子都給拿了出來,只想著讓她開開心心的。孫小寡婦卻沒注意到這漢子的一片心意,她的心思早已經不在了這裡。
  
  ********
  
  鎮上一片混亂。
  
  差役們找尋了許久,始終沒有發現畫像上的人。這些人畢竟是衙門裡面做事的,不可能一直在外面搜人,找了幾圈沒有捉到,也就打道回府。蘇瑾玉不肯放棄,自己帶了一批人繼續在鎮中搜索不提。
  
  夏元傑仗著沒有人知道自己是共犯,光明正大地在搜查者的眼皮子底下出入各家大型商舖,買了一堆布匹茶葉,又向掌櫃和小二提出各種稀奇古怪的要求,直到最終被人家給趕出來。
  
  而蘇青青自打在孫小寡婦那裡脫身之後,整個人就像失蹤了一樣,蹤跡全無。蘇瑾玉沒找到,夏元傑也沒能找到。可憐的小少爺擔心得晚飯也吃不下,一整夜都沒睡好。這直接導致了他第二天日上三竿仍然沒能起床,直到被人揪住耳朵拎起來為止。
  
  夏小少爺憤怒了,是哪個不要命的混賬東西敢動爺的耳朵?連娘都從來沒這樣粗暴地對待他!於是他憤怒地睜開眼睛,憤怒地拍床而起,雖然在看到床前那張臉之後他愈加地憤怒了,但卻終於還是沒敢發火。
  
  不忍不行啊,房裡站著三個呢。這小二也真不像話,天字一號的客房居然都守不住門!
  
作者有話要說:完結倒計時~感謝849971扔了一顆地雷




☆、97 一嫁三夫

  三個人都是連夜趕過來的。
  
  江元皓剛剛拿到叫他半月後去省城參加秋試補考的通知,甚至來不及把書信放下,揣在袖子裡就急匆匆地往這邊趕來了。
  
  江元睿與葉明誠正促膝長談,得知消息後急著要往北江而去,又怕葉明誠趁他不在的時候逃跑了。於是他翻出江元皓私藏的傳記小說,把前面部分都留給葉明誠,自己將結局部分揣走趕過來了。
  
  至於不知道從哪兒突然就冒出來的江元俊,這廝則不管不顧地直接過來揪住了夏元傑的脖領子,怒喝道:「好你個小兔崽子,聽說你把阿青給拐到這邊來了?想找打是不是!」
  
  「阿俊!」江老大一聲冷哼,江小三這才悻悻地鬆開爪子,又故意伸手一推,將夏元傑推了個仰倒,重新摔回了床上,這才得意地翹起嘴角,臉上滿滿地寫著五個字:我是勝利者。
  
  這個該死的東西!夏元傑心裡忿忿,瞧著江元俊被曬得微紅的臉,本想開口諷刺上幾句,最終還是忍住,沒有吭聲。罷了罷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以後娘和舅舅在的時候再好好地告他一狀!
  
  江元俊也是一頭霧水。他最近正處理一些東西,忙的腳不沾地,如果不是因為在山上的時候身上突然莫名起火,燒掉了菩提山那死和尚送給他的繩結,他也不會心裡發慌,想要回家看看。結果才走了一半山路,就碰上了江元皓那個二呆子,正一邊驚叫一邊被著匹棗紅馬拖在半空中狂奔呢。
  
  很好,江小三覺得如果他再晚發現幾秒,那麼估計以後他在江家的排行就能變為江老二了。
  
  夏元傑也沒想到這三個表哥會來的這麼迅速。要知道他昨天僅僅是按照蘇青青的話跑去一些店舖,買了不少亂七八糟的東西而已。其中很多店老闆連名字都沒聽過,以為他是去搗亂的,還命店小二把他往外攆,夏元傑在五江鎮從來都是被捧上了天,何曾受過這種待遇?若非他之前經歷過了一番餓肚子和眼見著有人要對表嫂行兇的事件的話,恐怕他還真不一定有勇氣把蘇青青交待過的地方都給跑完。
  
  這其中包括一間綢緞鋪,一間乾果鋪,一間酒館,一家藥鋪,一間飯莊,另外還有一間棺材鋪,買了許多布料,茶葉,果脯等等,這其中蘇青青特地要求他買了一身白色的孝衣,那衣服現在還擺在客棧房間裡,被夏元傑給壓到了花瓶底下。他怎麼也想不明白,孝衣跟救人有什麼關係。
  
  不管看起來江元睿並沒有什麼要給他解答難題的意思,夏元傑也就沒問,自己主動將事情給講述了一番。別的他也不知道,反正就是有個管表嫂叫姐姐的傢伙,花銀子僱人埋伏在北江阻截表嫂,還想往她胸口捅刀子,不過後來被聰明勇敢的小爺我給救了。後來那個奇怪的傢伙又在鎮裡勾搭了官府要抓人,表嫂不知道跑去哪兒了,他按她的交待一個人跑了許多店舖買了許多東西,後來怎麼也找不到表嫂,累了到客棧休息一會兒,醒來後就看到他們了。
  
  說到這裡,夏元傑不禁有些擔心。這三人的脾性他還是比較瞭解的,不知道他們會不會責怪自己把表嫂拋下一個人來客棧裡休息。孰料江元睿卻意外地沒有生氣,而是拍拍他的肩膀讚賞了一句:
  
  「還不錯,這次你做的很好。那些東西買的很不錯。」
  
  是麼……夏元傑滿腦子漿糊,大表哥做生意昏頭了吧?
  
  這個時候江元睿已經在支使江三兒出去尋人了,轉而又皺眉回頭詢問夏元傑:「你跟你表嫂在一起的時候有沒有注意到她身體哪裡不對勁,比如突然摀住肚子,或者裙子上有一處紅什麼的?她沒有隨隨便便地四處亂跑吧?」
  
  「沒,沒有吧,我沒有注意啊。」夏元傑滿臉怔然,「她一開始是穿男裝的。況且逃命的時候當然要跑啊,不然被抓住豈不是要被殺掉了!那男的看起來文文弱弱跟二表哥似的,其實可怕的很,表嫂要是不趕快跑肯定會被逮住的。」
  
  「可是她還懷著孩子呢!」江元皓臉都憋紅了,要不是他跑去醫館問都不知道,青青那丫頭居然花錢去找人家老大夫撒謊說喜脈,結果卻是真的已經有了。那孩子不是葉明誠的,肯定就是他們兄弟中某個人的了,現在就怕那不長腦袋的小娘子自己還不知情。這段時間正是應該安胎的時刻,要是不小心流掉了……
  
  「不管怎樣,先找到人要緊。她現在肯定還在鎮中。」江元睿道,他正想轉身出門,卻被夏元傑叫住了。時間緊迫,江元睿本不想理他的,但想到是因為那小子傳遞消息才能及時趕到,便耐住性子停下腳步,只聽夏元傑自後道:
  
  「我一直都覺得很奇怪,只是之前都沒有機會問。共妻什麼的,我聽舅舅隱約談起過,好像是有什麼原因只能有一個娶。但是像你們這樣的三個人,怎麼可能容忍共享同一個妻子呢?娘說你們肯定是在找可以解決的辦法,但是不管怎麼樣,那都是你們之間的事,為什麼要逼得表嫂一個人離開?男人的事情,就應該自己解決不是嗎?」
  
  身為一個不學無術的紈褲少爺,夏元傑自認還是很有英雄氣概的。起碼他沒強搶過民女,也從來沒有惹娘發過火,比表哥們強多了。
  
  四人中,必有兩人是要離開的。
  
  江元睿微微頓了一下,長時間的沉默表明他是在思索,一直在旁邊的江元皓卻開口了。
  
  「孩子是誰的,她就跟誰走。」
  
  這是他從老大夫那裡離開的時候就做出的決定。如果要選擇的話,自然誰都不肯放手,那麼就乾脆把一切交給老天好了。聽天由命。
  
  「要是孩子沒有了呢?」夏元傑忍不住插了一句。江元皓嚴肅地望著他,鄭重開口:
  
  「那就由我們中她第一個見到的人帶她走。這也是上天的安排,我們不應該違抗命運。」
  
  眾人:「……」
  
  那不就是你嗎?你是覺得孩子肯定會流掉所以這樣就可以順理成章把人霸佔吧,真是太不要臉了。
  
  也許江元皓擅自替老天傳達旨意惹怒了對方,下一秒他就被從房梁而降的江元俊結結實實地壓在了屁股底下。小三兒抓下腦袋上沾著的一根綠色羽毛,難得嚴肅地衝著兩個哥哥道:「找到她了。在喬家大宅裡,狗太多,我沒敢下去,怕驚了人。」
  
  臨走的時候千囑咐萬囑咐別衝動,他這次總算是聽了一回話。但沒想到青青居然會進了喬家大宅,這可有點難辦了。住在裡面的喬老二是宮裡皇上身邊老太監的乾兒子,萬一不小心得罪了,恐怕江元睿的商途以及江元皓的仕途今後都不可能順暢。
  
  所以這一回,就要他們兄弟三人通力合作,帶出娘子!
  
  ***************
  
  身上殘留著一股難聞的酸腐氣。
  
  換下的乞丐衣服已經被收走了,蘇青青抱著膝蓋坐在房間裡,雖然心裡七上八下地打著鼓,但在看到身邊的點心盤子之後,還是抓了塊棗糕,一點兒一點兒地吃進肚子裡。
  
  她從昨晚到現在還什麼都沒吃呢。就算死也要做個飽死鬼才行啊。
  
  為了躲過蘇瑾玉,她真的是什麼方法都用上了,最後甚至與乞丐換了衣裳假裝乞討。但是什麼「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根本就是騙人的,她都已經撐到了早上,誰曉得蘇瑾玉那廝竟然在走過去之後又莫名其妙地轉過身來,要扔給她一塊兒銀子。再然後,她就被發現了,並且給抓進了宅子,關在這間屋子裡面。蘇瑾玉倒是沒有直接對她施以暴力,還命人給她拿了衣服來換,原因無它:那身乞丐袍實在是太臭了。
  
  即使換了一身新的衣服,因為蘇青青不肯在這裡洗澡,身上還是殘留了一些怪氣味兒。這令與她身在同一個空間之內的某鸚鵡極其不耐,伸出翅膀不停地扑打,試圖將那氣味驅散一些。
  
  這鸚鵡蘇青青卻是認得,當初在蘇家宅子裡還利用了它一番,就是蘇瑾丘養的那一隻。沒想到被蘇瑾玉帶到這裡來了,還是那副怪德行。
  
  「這只死鸚鵡。」蘇青青自己被那味道熏了一夜,又讓鸚鵡鄙視,不禁有些惱羞成怒。鸚鵡聽到有人罵它,也不甘示弱,反擊道:「沒長牙的黃毛丫頭!」
  
  「你才是雜毛鸚鵡!」蘇青青怒了。
  
  「賤人!混賬東西!紅玉姐姐是狐狸精!爺今晚去給你□!不要臉的小野種!」鸚鵡揮著翅膀亂叫一氣,蘇青青被氣笑了,反問道:「你要給誰□?誰是小野種?」
  
  「爺給你贖身!蘇瑾玉是小野種!」鸚鵡怪裡怪氣地叫,「蘇瑾玉是小野種,蘇瑾玉是小野種!」
  
  鸚鵡話音未落,突見一個花瓶砸了過來,立即拍著翅膀飛開了。蘇瑾玉陰沉著臉大踏步走進門內,將八仙桌一腳踹翻,又猛地衝過來捏住了蘇青青的下巴,冷冷哼道:「怎麼,再一次聽到這句話很得意吧?還是你打算繼續罵我是雜種,把我關進狗籠子裡,只因為我碰髒了你大小姐的裙子?」
  
  蘇青青:「……」她能說那些事都與她無關嗎?她小時候可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善良孩子,不打架不罵人,撿到硬幣都會老老實實交給警察叔叔的。家裡養的狗也是小京巴,成天被鄰居家大黃貓追著咬。
  
  可惜那些都是蘇青青的經歷,用在蘇瑾華的身體上根本不會有半點的說服力。
  
  「我不會殺你。」蘇瑾玉像是喪失了耐心,臉上卻露出志得意滿的笑容,「我想了很久,究竟應該怎麼樣來處理你。最後我終於想到了一個最好的辦法……」蘇瑾玉說到這裡突然話題一轉,問她道,「你可知道住在這間宅子裡的是什麼人?」
  
  蘇青青搖頭。
  
  蘇瑾玉有些詫異於她的安靜,停頓了一下才道:「這是喬二公子的宅子。」
  
  「喔。」蘇青青無意識地應了一聲,她知道喬峰,別人就不太清楚了,祈元村也沒有什麼姓喬的。窗外好像有個白影一掠而過,蘇青青隱約覺得熟悉,於是假裝去抓糕點藉機往外面看,卻只瞧見一堵灰突突的牆。
  
  「喬二公子是喬公公的乾兒子,當初也在宮裡待過一段時間,後來就出來幫公公在外面跑動。」蘇瑾玉緊盯著蘇青青的神情,「正好最近疫病突發,喬二公子家裡連著死了好幾個姬妾,又找不到合心意的美人兒來補上。如果我把你送給他,你猜他會怎麼樣對你?」
  
  「不知道。猜不到。」蘇青青用力咬了一口點心,臉上完全沒有出現蘇瑾玉想要看到的驚慌恐懼等等神情。她並不是這個時代的人,雖然在這裡生活了一段時間,畢竟日子短,接觸的人又少,消息不靈通,對於許多八卦事件都不瞭解。也自然不會知道,這位喬二公子名字聽著好聽,實際上是個不折不扣的變態太監,人長得跟個煤球似的,喜歡美人兒,自己又不能與之合歡,便找了許多類似他一樣醜陋的下人與那些美人兒交&媾,自己在一旁觀看取樂。
  
  尤其是近幾年,老皇帝年邁,全依仗喬公公照料,喬二公子也氣焰更高,甚至弄出了讓獸類與美人行歡的腌臢事。一開始還是大狗,後來乾脆弄了猛獸,虎和狼之類的過來。那些個美人,嘴上說是得了疫病而死,實際上到底怎麼死的誰也不知道,反正聽說連骨頭都沒剩下。
  
  這事後來不知怎的傳了出去,連那賣女兒的都不肯往喬府上送了,又不能在明面上隨便搶人,喬二很久都弄不到一個像樣的美人兒了。
  
  如蘇青青這等女子,雖非極品,但因胚子好,又生於富貴之家保養得當,也可算得是上等的美人兒了。蘇瑾玉只要把她送上,央求喬二公子在喬公公那裡說上一句半句話,就可以拿回自己的出仕資格。
  
  但是就連他自己也不明白,明明都把人帶到了這裡,為什麼到現在都沒有使人去請喬二公子過來驗貨。他是恨她的,不然也不會折磨她這麼多年,但是每次在真要傷害的時候,又難以下手。
  
  就像在她六歲那一年,是他把她騙去了蘇氏那裡,幫助那個那個女人謀害她。但是在聽到她慘叫聲的時候他又有些後悔,於是謊稱有人來了,驚走了蘇氏,讓那個女人沒有成功在她腦袋裡面扎上十多根針。
  
  明明更狠一點的話,可以得到更多的……蘇瑾玉狠狠地咬著牙,反正他想要的東西已經永遠都拿不到了,只要毀掉她,他的目的就會達到!
  
  但是,她怎麼能一點兒都不害怕?甚至也不會怒罵他,呵斥他,衝過來狠狠地甩給他一巴掌?
  
  上一次在蘇家院裡見到她的時候,就總覺得有哪裡不太一樣,蘇瑾玉一直想不通,前些時候還為了葉明誠死去活來的蘇瑾華,怎麼一下子變得奇怪起來?
  
  「與其想著把我賣掉,我勸你還是趁現在快走吧。」蘇青青將手裡吃了一半的糕點放在桌面上,認真地向蘇瑾玉道,「我承認我實在是很不喜歡你,但現在看來,你這樣對我也是有原因的。實話告訴你,我不是蘇瑾華,只是與她模樣相似的人,我的名字叫蘇青青,相公說去蘇家冒名可以得到許多財產,我才因此冒名頂替去認親的。欺騙了你們,真的十分對不起。」
  
  蘇青青所說的話半真半假,但大部分都是真的。
  
  蘇瑾玉目瞪口呆。
  
  他終於知道了是哪裡不對勁。
  
  蘇瑾華離開幾個月,竟然學會面不改色地扯謊騙人了!
  
  她居然敢將自己做過的一切事推脫得一乾二淨!蘇瑾玉憤怒不已,終於下了決心把蘇青青送給太監當玩物。他其實還帶了另外兩個美貌歌女準時臨時替換,但現在看來,已經沒有必要了。
  
  喬二知道有人要送美人兒過來,早就在正廳等著了。只不過那個傢伙突然認出一個乞丐是家裡的逃奴,耽誤了一會兒時間,這點小事也無妨,只可惜那只綠色鸚鵡跑掉了,倒是蠻可惜的。
  
  但是偏偏就在這個時刻,又有客人來訪。喬二本來不想接待的,偏偏來者是個紅頭髮藍眼睛滿臉大鬍子的番邦人士,說是什麼乘船遠渡而來見識東土文化,聽聞喬二公子府中美人彙集,珍寶無數,特地來見識一下,想要寫一本遊記回去在番國傳頌。如果自己能夠楊名到了海外,喬二還是很樂意的,更何況那個番邦人還送了一隻特大的玉珊瑚做禮物。
  
  正好前些日子弄來了一隻白色的條紋猛虎,今天又能得到一個新美人兒,來一個現場春&宮秀,也可以在那番邦人士面前好好炫耀一下。
  
  而這時候,蘇瑾玉也終於從客房裡走了出來,向喬二公子表示,美人兒已經帶過來了,現在就可以去查看。並且保證,如果看了以後不喜歡,還有二號和三號美人兒以供選擇,仍然不喜歡,他還可以回家去找四號和五號,都是一等一的絕世美女。
  
  「那就都給我吧!」喬二樂滋滋地道,蘇瑾玉腳步踉蹌了一下,他只是隨口說說。這些日子為了蘇瑾華,他的銀子都用的差不多了,哪裡還能再去採買新的美女回來?
  
  而喬二公子也的確沒有再找他要其他的美女。只這一個就讓他張大了嘴巴,甚至連流出了涎水都尚未覺察。蘇瑾玉卻臉色鐵青,因為房內的人根本不是蘇瑾華,而莫名其妙地變成了另外一個天仙般的美人兒
作者有話要說:因為今天要出門坐火車去外地,結局差一部分沒有寫完。




☆、98 一嫁三夫

  這個人瞧著有點兒眼熟,但蘇瑾玉可以肯定她絕對不是自己帶過來的。剛才明明叫人守牢了門口,這麼短的時間內,她竟能偷梁換柱到如此神不知鬼不覺的地步!
  
  不對,肯定有哪裡不對勁兒。但蘇瑾玉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原因何在。他有心揭穿真相,偏偏那喬二公子一見美人兮魂魄早飛矣。如果他在這裡說了多餘的話掃人興致,只怕那小太監不會放過他。這廝是出了名的胡渾,很多人其實都想不明白那宮裡面比狐狸還精的喬公公怎麼就選了這麼個人當乾兒子。有傳言說他其實是喬公公入宮前的私生子,陰差陽錯也進宮成了太監,父子在宮中相認,冠上個干親以掩人耳目。
  
  不管怎樣,這父子二代都成了閹人,也實在有夠慘的。估計老皇上也是因此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他們在外胡鬧,他也是土埋半截子的人了,不願讓身邊最後一個服侍的老人也離開。反正等他以後退位了,一切自有太子處置。但在此之前,這喬二還是萬萬得罪不得的。
  
  說起來,房中那位美人生的還真是漂亮,瓜子臉蛋,柳眉杏眼,雙唇嫣紅粉嫩,一對黑眸看起來就像是墨色的琉璃珠子,哪怕是橫眉怒瞪也艷光逼人。尤其兩頰處還打了胭脂,更添一抹艷色。
  
  喬二和那番邦人都看得直了眼,喬二太監大張著嘴,連口水流下來都不知道。而那番邦人身體不停地發抖,顯然是激動異常。只有蘇瑾玉不停地悄悄打量四周,想瞧瞧那蘇瑾華究竟藏到了什麼地方去。
  
  因為那美人太難得,喬二倒有點捨不得把她送進老虎籠子裡了。這等姿色,就算是皇城之內也難得一見。假如把她呈送給太子殿下的話……
  
  「玉。」美人突然開口了,聲音柔嫩動聽,卻讓蘇瑾玉全身打了個哆嗦。她微微低下頭,神態裡帶著憂傷,期期艾艾地以袖掩面,悲痛地道,「你帶我來這裡,就是為了把我送給這只皮球嗎?」
  
  喬二&蘇瑾玉:「……」
  
  番邦卻哈哈大笑,操著生硬的漢語連讚這美人真風趣。喬二勉強壓下怒火,冷哼一聲轉身出門去,要把這美人送給太子的念頭也打消了。像這種不懂事的東西,進了宮也只能惹禍,還是自己留著玩好了。
  
  蘇瑾玉卻聽出這聲音的來源並非是面前的古怪美人,因為那根本就是蘇瑾華的聲線!他心下愈加懷疑,故意放慢腳步,終於發現在那美人身後竟然有著一隻黑色的大木桶。
  
  因為美人的身材較高,又有被子遮擋,他們剛才一時間都未發覺。蘇瑾華肯定就是躲在那只桶裡!
  
  美人卻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目光冰冷刺骨,直入骨髓一般。緊接著她便跳下床榻,伸手一把抱起木桶,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那桶上面箍著厚重的鐵圈,銅釘一層一層密密麻麻,本身重量就不輕。裡面如果再裝了一個人的話……
  
  蘇瑾玉瞧著那美人輕若無物的舉姿,穩如泰山地跨步,不禁終於打消了衝上前去搶人的念頭,而是在認真地考慮逃走的問題了。
  
  美人是可以獨臂扛木桶的美人兒;木桶自然也不是普通的桶,而是傳說中喬二公子酒窖最深處盛裝西域葡萄美酒的京紅沉木酒桶,當初是五個大漢合力才勉強抬進去的,沒想到這美人如此柔弱身軀,竟能抬動這般巨大酒桶。喬府裡見到此景的下人都給嚇懵了,一個都不敢湊上前來,只遠遠低躲著看。
  
  喬二有心給番國洋鬼子炫耀自己家中財富,故意領著他往府內最為金碧輝煌最為華麗的長廊裡帶。結果等到了目的地一回頭,身後下人都沒了,只剩下跑路失敗的蘇瑾玉以及挽著袖子搬酒桶的黑髮美人兒。再後面隔了老遠才看見幾個氣喘吁吁往這邊追過來的小廝。
  
  這幫子不像話的奴才!看回頭怎麼收拾他們!
  
  喬二覺得有些丟臉,又瞧見那美人竟然抱著只木桶,臉色愈加陰沉。後者趕緊乖乖將桶放下。這時候已經有幾個小廝走上前來,恭恭敬敬地朝喬二鞠躬行禮,接著各自從袖中伸出一根長竿,挑開了大廳正中蒙蓋著的巨大黑色綢布。
  
  伴隨著一聲巨吼,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是雪白的獠牙與血盆大口。籠子內是一隻白色巨虎,正在籠內焦慮地來回走動,盯著籠外眾人發出陣陣低吼,眼中閃著詭異的綠光。一個小廝小心翼翼地扔進去一塊生肉,被那虎幾口撕碎,吞進肚中,因動作太過猛烈灑得滿地血水。
  
  番邦人又驚歎起來,翹著大拇指使勁地叫著「騷瑞騷瑞」,喬二不解其意,於是那番邦人身邊的白鬍子老奴聲音嘶啞地解釋,這是在說,老虎很好,喬家的大人很了不起的意思。
  
  原來如此。喬二理解地點點頭,心中得意,又示意番邦人繼續看下去。過了大約半柱香的時間,那白老虎開始不安起來,暴躁地在籠子中跳動,雙眼也逐漸充血變為了血紅色。它兩爪搭在籠子上,朝著那黑髮美人兒的方向吼叫起來,不住地抓撓。蘇瑾玉臉色微變,轉頭向那美人看去,卻見後者面上波瀾不驚,淡定得好像正在自己家後院喝下午茶。不過在蘇瑾玉的目光轉向木桶的時候,卻被那美人狠狠瞪了一眼,神色間狠厲之處竟與籠中惡虎不相上下!
  
  這時候兩個小廝從後面一左一右地架住了那美人,試圖挾持著她往籠子口處走。結果後者輕輕一掙便脫身而出,眼神輕鄙地蔑視了對方一番,在喬二驚恐的目光中大步走到這位皮球太監面前。
  
  十幾名黑衣的暗衛從牆縫房梁以及鑲金的馬桶後面閃身而出,將美人與喬二團團圍住。黑髮美人於重兵包圍之下面色不改,定了定神開口說道:
  
  「……」
  
  眾人:「?」
  
  美人卻迅速從衣襟內抽出一張紙,用手蘸著籠子上的鐵銹迅速在紙上寫著字,又交給了用刀抵住她脖頸的一位侍衛官,最後傳到喬二手裡,費力地瞧了半天,終於分辨出最上面的三個字,詫異地讀出來:
  
  「契約書?」
  
  美人點頭。
  
  「你是說,你要與這隻虎決鬥,然後希望能夠在戰勝白虎之後得到獎賞?」
  
  美人繼續點頭。
  
  喬府眾下人哈哈大笑,這哪裡來的寶貝,真逗。他們總算是見識到比自家主人更沒腦子的人類了。喬二也哈哈大笑,幾年來收到過這麼多的美人兒,這位是頭一個敢出聲說要跟老虎挑戰的,看來這美人兒果然是腦子壞掉,難怪蘇瑾玉捨得將她送人。
  
  番邦人卻面色凝重,操著一口半生不熟的漢語對喬二說道:「窩們國家,夜經常會由一些鬥技,奴隸們與獅紫和撈虎們達鬥,硬了的人就能狗得到紫由。黨然,窩們的斗屎都是身強裡壯底漢紫,可不是這麼嫖亮底姑涼。若是硬了,那泥們中土淫民克真是不得了。」
  
  喬二被他這麼一說,心裡的好勝氣又起來了。不由得大聲喝道:「好,如果你真能打得贏這隻虎,我就還你個自由身,還賞黃金百兩!」
  
  美人卻伸手指了一指木桶。喬二瞧著那桶眼熟,卻想不出是什麼東西,便道:「你想要這個,也給你!不過我話說在前頭,如果你打不贏,那麼以後就一輩子留在這籠子裡吧!」
  
  很多時候有些猛獸與被推進去的美人行歡後,並不會直接吃掉她們,忍著侮辱也能留住性命。但若是一直被關在籠子中,那不出幾天定然小命不保。
  
  美人絲毫沒有猶豫,張口便答應下來。蘇瑾玉眼珠一轉,過去附著喬二耳朵建議:「二公子,既然這位美人如此喜歡這只木桶,反正籠子也夠大,不若將那桶也一起放進去……」
  
  美人突然衝了過來,一巴掌將蘇瑾玉扇倒,緊接著她迅速以袖掩面,沉聲道:「你這個小人!喬大人一言九鼎,豈能受你蒙蔽?」
  
  這回的聲音很明顯就是從木桶裡傳出來的了。連小廝都露出了詫異之色,喬二卻依舊無所覺,大喇喇地一揮手道:「木桶有什麼好玩,還是美人兒自己進去!」說什麼要與老虎打鬥,誰會信那種東西?看那老虎的模樣,摻雜在肉裡的合&歡散顯然已經發生作用了。看起來這回的美人似乎身上有兩把刷子,激烈一點兒的話等會看戲會更有趣。
  
  喬二來了興致,也就終於想起問上一句美人的名字。這對他來說已經是十分難得的舉動了。要知道在喬府裡,少說有幾十名美人都是在無名無姓的情況下淒慘死去的。
  
  名字?
  
  美人回過頭來,終於在沒有掩臉的情況下張開櫻口,聲音沙啞地吐出了這麼三個字:「何方愁。」
  
  何方愁?
  
  何,何……蘇瑾玉眉心緊皺,努力思考,蘇家有何姓的親戚嗎?只知道蘇瑾華那丫頭嫁的夫家是姓江。江何……江河?那麼與方相對的就是扁,不對是圓,江圓,江元……蘇瑾玉驟然一驚,一下子想起當初曾在蘇宅裡見過的那張臉。自從那個人來過一趟之後,蘇府裡的丫鬟婆子很多天都唸唸叨叨的,沒事就往門口跑。
  
  難道……
  
  在蘇瑾玉驚詫的目光中,那位自稱為何方愁的長腿美人已經輕巧地跳上籠子頂端,連鑰匙都不用,直接上手將籠子鎖扯開,跳了進去。
  
  那虎早已經被藥折磨得滿眼通紅,若是平常還能憑氣味辨別雌雄,這一回也根本顧不上分辨那些了,嗷一聲便撲了上去,身下之物昂揚如鐵,試圖將對方壓倒發洩。結果那黑髮美人連眼皮子都沒動,逕直一腳踹了過去!
  
  也不知她這一腳究竟用了多大的力,只聽那老虎哀嚎一聲,身子倒栽蔥一般地向後飛,迅速撞上了籠子後方。極大的壓力使得籠子整個兒地向後倒去,美人兒緊隨其上,步履極快,衝上去朝著那虎劈頭蓋臉地一頓踢。外面的人眼花繚亂,就只見著那只籠子快速地在地上滾來滾去,期間辟啪聲響徹不絕。蘇瑾玉卻注意到,那籠子移動速度雖然快,卻始終繞著木桶在轉,沒有碰到一個邊角。
  
  彷彿過了很長時間,但事實上卻也沒有多久,籠子的震動停止了。半扇鐵門突地飛了出來,伴隨著刺耳的嗡嗡聲,有個紅色的東西被扔在了地上,上面隨即踏上一隻腳。繡花鞋尖纖塵不染,襯著身下紅色皮毛,愈加刺眼。
  
  喬二完全傻眼了。番邦人則興奮不已,嘰哇亂叫,說著一堆聽不懂的鳥語。喬二卻臉色一沉,叫人將那兩個番邦人都給趕了出去。
  
  至於美人那邊,喬二這回可不敢再有什麼不敬了,滿臉帶笑,一邊連聲表示木桶隨便她拿,一邊叫人去庫裡取金子,又連著問她願意不願意留下來做個暗衛,要什麼待遇他都能給。
  
  這等身手,其實也算不得特別出色,宮裡的大內侍衛也能做到。但問題是,人家都是經過系統訓練,根據每個人擅長的能力特別開發過。而這個美人,看著身軀不盈一握,瘦瘦弱弱的,腳法動作也異常粗劣,偏偏爆發力如此之強,如能經過雕琢,日後必成大器!
  
  美人兒嫣然一笑,素手抬起,又指向了蘇瑾玉。喬二有些不解,於是美人用行動做了回答,她徑直過去,伸手便把蘇瑾玉硬生生地扛到了肩上。喬二這才注意到,這美人不僅腿長,身材也極高,甚至比他這房內大多數侍衛都要高上半頭。她只用一隻手就制住了掙扎的蘇瑾玉,另一隻手則扛起酒桶,輕輕鬆鬆地直起腰,又衝老太監一笑,用古怪的沙啞嗓音道:「我不當侍衛。不過可以給你找別人。」
  
  別人?跟你一樣厲害的也行,有多少我要多少!
  
  喬二一下子興奮了,他還不至於糊塗到連這點眼色都沒有。這個美人顯然是特意來此顯露身手,意圖投抱皇上的。這一切都是那個蘇瑾玉的功勞啊,喬二愛烏及屋,連帶著對蘇瑾玉也感激起來,連連向他許諾:「蘇公子前途無量,我一定會早日稟告乾爹,恢復你的秀才身份。」
  
  蘇瑾玉有苦說不出。他有心揭穿這是個男人,並且試圖誣陷他的刺客,但偏偏自己的喉嚨被壓住,根本發不出完整的聲音。努力想要把那人臉上的粉蹭下來一塊,又夠不到,再後來,在某人的授意下,一口袋金子壓了上來。
  
  蘇瑾玉徹底沒聲了。
  
  扛著木桶,獵物以及金口袋,江元俊忍著臉上因擦了太多粉造成的瘙癢,昂著頭大步踏出喬家宅院,身上的裙子窄到讓人簡直要呼吸困難,不過沒辦法,現在還不是洗掉妝容的時候。後面歡送他的是揮著小手帕的喬二公子,不斷地提醒他勿要忘記送人過來。蘇瑾玉雇來的人早已經灰溜溜作鳥獸散。
  
  木桶裡傳來難耐的嘟囔聲,江元俊小聲安慰了一句,讓裡面的人忍一忍,等下就好。他身後可是還有著好幾條尾巴要甩掉呢。而就在小巷的拐角處,苦苦地等待了三少爺一天的孫小寡婦無力地倚在牆上,手中香帕掉落在地,打起一片悲傷的小土花。
  
  難怪江三公子始終對她的美貌無動於衷,原來他竟有這種喜好,原來,他竟是有斷袖之癖……
  
  不遠處的客棧裡,江元皓正在用力扯著自己臉上粘的牢牢的絡腮鬍子。每扯一下就哀嚎一聲,那假鬍子與皮膚都黏到一起了。他身邊的白鬍子老翁取下發套和鬍鬚,洗淨勾勒出皺紋的臉,挺直了佝僂的脊背,露出一張清秀面孔。她扯下江元皓的手,小心翼翼地幫他往下取鬍子,卻正是得以逃出生天的蘇青青。
  
  「也不知道大哥怎麼樣了。」蘇青青挽著長髮,咬著髮簪含糊不清地道,「你也是,乾脆讓大哥藏在床底下,等到美人的時候逃走就行了。還非得騙他進到木桶裡,阿俊那傢伙不是還想要玩滾木桶的嗎?萬一到時候大哥暈的走不動路怎麼辦?」
  
  「誰讓他非讓我扮番邦洋鬼子!」江元皓冷哼,「反正有小三扛著他,也不用他自己走路,暈就暈了點,也是為了掩人耳目嘛。你先幫我把這東西弄下來。」
  
  「你這鬍子是怎麼弄的?」蘇青青皺眉道,「粘那麼牢,要不然給你剪掉算了。」
  
  「也好。」江元皓點頭,蘇青青便去取了剪刀,過來給他一點一點地刮鬍子。江元皓靜靜地看著她,突然歎了口氣,扒開剪子,一把抓住了蘇青青的手。
  
  「這是做什麼?」蘇青青詫異,「別鬧,鬍子還沒弄完呢。你這樣出門去會被人笑死的!」
  
  「笑死就笑死。你別再鬧脾氣就好了。」江元皓道,「你知道嗎,大哥快被你嚇死了。」
  
  蘇青青垂下眼瞼,沒有做聲。江元皓摸摸她的手背,又看看娘子憔悴的臉,心裡更是心疼。良久,他低低地道:「我和大哥,阿俊都商量過了,以後會好好待你,還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說,就是我們決定,以後會選出一個人來,一心地對你好。像今天這樣的事,絕對不會讓它再發生的。那個蘇瑾玉還有其他人我們都會處理好,你不必擔心。」
  
  「一個人?」蘇青青愣愣地問道,「是誰?」
  
  「孩子的父親是誰,那個人就是誰。」江元皓沉聲道。
  
  「孩子?」蘇青青大驚,「你說我已經有了孩子?不可能的,我明明……」
  
  她話音未落,江元皓的眼睛突然瞪大。兩人視線齊齊投向蘇青青的衣擺。
  
  那裡有著一塊異常明顯的紅色血漬。
  
  (全文完)
  
  ……………………
  
  好吧其實還沒有結束。
  
  經過了一個難熬的冬天,眾人的生活漸漸走上正軌,江元睿已經成為青陽鎮上頭號富商,近日在打算將副號開往五江鎮,搶佔江伯益的地盤。
  
  江元皓早已中了舉人,並且成為青陽縣令,只是雖然執法也算公正,卻有些怕老婆。據說每次他跟著其他同僚出去喝花酒都是偷偷摸摸的,也從來不敢留宿過夜,有一回被其他人逼著給某院花魁扔了紗花,結果晚上回去聽說在院裡賠罪一直到午夜。
  
  而動靜最大的則是江家的老三江元俊。他在祈元村與青陽鎮之間的山峰上面開設了一家武館,將山頭以及附近的樹林全部囊括在內,建了馬場,弓箭靶地甚至還有打仗模擬場地,所收的所有弟子學徒,都是孤兒以及窮人家的孩子。因為沒有束脩入賬,他們也會兼職保鏢車隊,經常護送一些商隊前往偏僻之地。
  
  而蘇青青在這些日子裡唯一做的一件事就是,她生了一個兒子。江伯益和蘇父聽到消息都千里迢迢地趕了來,江伯益覺得孫子隨父姓是理所當然,蘇父卻認為女兒被騙給人做共妻,應該有補償,要隨母姓,兩人為了孩子的名字爭了個面紅耳赤,最後達成協議,就叫江一蘇。
  
  從這名字可以看出兩位老人的良苦用心,後面定然還會有二蘇,三蘇,四蘇。蘇青青氣的臉都憋紅了,誰要給兒子起一溜怪名字!
  
  對江家兄弟而言,這個兒子將會是他們未來誰去誰留的重要衡量標準。
  
  古代沒有DNA的血統驗證機器。滴血測試三個人的都能融進去,那麼現在唯一判斷的標準就只有兩個:孩子的長相和性格。
  
  但問題是,孩子太小,瞧不出。
  
  所以只好等幾年,長大一點看看。
  
  於是又是一段時間過去了。
  
  江一蘇長得越來越像蘇青青。眾人仔細辨認了很久,終於發現江一蘇的鼻子眼睛與江元俊的有些類似。
  
  按照約定來說,是江小三贏了。
  
  但兩個哥哥俱都不同意這種說法。
  
  「他絕對不可能是你的兒子。」江元皓如是道,他說著,便向江一蘇命令道,「一蘇,去爬個樹給二爹看看。」
  
  江一蘇默默地盯著土坡上的螞蟻打架,沒搭理他。江元睿見狀,便命小丫鬟端過來一盤肉,拿到小孩旁邊引逗道:「爬樹的話大爹就給你肉吃哦。」
  
  江一蘇撇撇嘴,轉過身給了他一個後腦勺。
  
  性格確實是一點也不像……於是江元俊郁卒了,或者,真的不是他的兒子也說不定。
  
  然後第三年,江家的女兒出生了。名字自然不是那見鬼的江二蘇,而是江綺,是夏元傑的娘過來幫忙取的,希望孩子如花朵一般綺麗。葉明城那傢伙還特地跑過來想撈個乾爹當當,被江家兄弟合夥趕出了大門。
  
  只不過江綺模樣不像蘇青青,倒是與江元皓越長越相近,性格偏偏活潑愛鬧,像小三一樣的調皮。
  
  江元俊這才知道自己上當了,一蘇很明顯就是他的兒子。但現在二哥的孩子也已經有了,再想攆人就失了先機。
  
  唯一空位的是老大江元睿。但這廝小心眼又記仇,別說攆人了,那兩位甚至連提都不敢提這茬,就怕說錯了哪句什麼惹到江老大發火,回來折騰他們。這廝生意做的越發大了,現在控制人都不是從銀錢上,而是直接在糧食上折騰。況且大家一起生活了這許久,倒也勉強成功磨合,私下裡的勾心鬥角是少不了,外面聯合起來卻總歸是一家人。
  
  唯一有一點不太爽的是,大哥不說是他自己沒本事,反倒總以某事為借口哄得娘子心軟,天天霸著人不鬆手。
  
  看來也是時候敲打敲打他才行了……
  
  琉璃島是中國的,娘子可是屬於他。
作者有話要說:後面還有幾個番外哈,劇情裡面沒有講到的東西。蘇瑾玉與蘇家相關,雲秋和二牛,還有夏元傑,以及一蘇江綺和虎子等等。番外會慢慢更,也不知道有沒有想要定制的親呢~ 新文暫時不發,會先把坑文填填土。順便感謝所有肯追正版文到這裡的親們,有你們我才會有動力一直寫到現在。以後也會繼續有更多的文,墨墨會不斷地學習進步的。謝謝大家。


一嫁三夫 99番外

江一蘇最近很是不愛在家裡呆著。

他從來不是淘氣的孩子,穩重懂事,一向被眾人引為驕傲。但偏偏最近幾天也不知道怎麼,總是安分不下來。


這一點實在讓蘇青青很是頭痛。主要是跟她在一起的時候還沒什麼,但只要把兒子扔給其他人那邊呆上一會兒,江一蘇保準會消失不見。往往要花上很久,才能在庭院的草叢裡,屋外的樹幹上,乃至是儲物間的竹筐裡發現他的身影。


江家兄弟對天賭咒發誓他們絕對沒有虐待兒子的行為,事實上他們也不可能這麼做,自家孩子疼還來不及呢,怎麼會對他下黑手。況且那小傢伙比猴還精,就算他們偶爾想下點兒黑手,也實在抓不著什麼機會。


這實在是很奇怪。但如果要說江一蘇小小年紀就有自閉症,那完全不可能,這孩子無論是在村裡還是鎮中都是當之無愧的孩子王。


這是另一件令三兄弟極為不解的事,要知道江一蘇這孩子,無論哪方面都不是很出彩的。論長相他與蘇青青比較相近,卻連他親爹江元俊的一半都趕不上,武力值就更不用說了,在這個一半上還得打個對折。要說飽讀詩書,這傢伙可是懶得很,所有東西都只肯記自己感興趣的部分,其餘的理也不理。


至於在商業上的天賦,這點在他身上暫時還未表現出來,不過那廝小小年紀就知道什麼士農工商排位,估計也對行商之類頗為不屑。但偏偏就是這麼個所有東西都是半吊子沒有一樣出色的傢伙,人氣還挺高,不管他出現在哪兒,總會被一群同齡的孩童簇擁在最中間。


就為了他喜歡藏起來這件事,江元皓為此還特地斷了一天的公職,跑去翻閱書籍,想要知道這孩子是不是得了什麼古怪毛病。也有請來一些老大夫給他探脈,折騰了許久,後來還是江一蘇自己受不了那些白鬍子大夫們開的稀奇古怪的藥方,主動向娘保證以後不再亂跑了。但關於蘇青青詢問他為什麼總是莫名藏起來的事情,江一蘇猶豫了很久,還是沒吭聲。


其實真要說出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只不過是他被騷擾得有些頭疼,想要找個安靜的地方看會兒書。以前他是有單獨書房的,最近卻因為妹妹江綺想要個玩具室,把他的書房兼租借過去了。江一蘇雖說不是個好哥哥,起碼是個大方的哥哥,小手一揮表示沒事舀去吧,結果新房間一時半會兒又弄不起來,他也就沒了自由的世界。


單單在娘身邊還沒什麼,偏偏總是有人進來要找娘做一些不合適被他看到的事情。這種時候他就會被趕到其他爹爹所在的房間裡,於是他的悲慘日子就來了。


江一蘇並不在乎為什麼別人都是有很多娘,唯獨他有三個爹。他在意的是,這幾個爹腦袋似乎都有那麼點兒問題。


二爹整天在那裡看一些亂七八糟的古怪小說雜記,甚至連公堂的案桌底下都塞了兩本。不過他似乎害怕別人知道這些,還在書外面包了黑色的封皮,寫上「論語」「詩經」之類的字樣。問題是你要弄就乾脆做得隱蔽一點兒,舀著本《春&宮秘史》過來教他作詩算怎麼個事兒啊?江一蘇都懶得吐槽,這個爹好幾回上公堂的時候都差點兒把帽子戴反了,偏偏每次他一過去就滿臉鄭重地教育他要好好背書,要注意儀觀,要這樣要那樣,拜託你自己畫畫的時候先別把墨沾到臉上吧。【 ]


至於三爹,據說這貨是自己的親老爹,這一點無論江元俊還是江一蘇都沒什麼特別的感覺。長相也就罷了,江一蘇從來不熱衷於任何武術打鬥,更別說什麼用麻袋去蒙人腦袋。他唯一遺傳了江三兒的地方就是對於毒藥的敏銳辨別以及超強抗性,並且多次將江元睿下在他碗裡的巴豆花椒以及種種不堪物品完美奉還,以至於江家茅房很長一段時間內被江老大霸佔。


江元俊人看起來瘦,卻非常貪吃,尤其喜歡吃肉,簡直是每日裡無肉不歡。江一蘇卻對口腹之慾幾乎沒有什麼特別要求,給他什麼吃什麼。與他相比,挑食的江元俊就總被蘇青青和江元睿說教,一個覺得他這樣營養不均衡,另外一個則純粹是想省點伙食費。被說多了,江小三就有點不高興,他也是有自尊的!但要想在不挑食這方面與江一蘇相比較,江元俊實在沒那個能力。


別的也就算了,這孩子最令人佩服的一點就是,他連雲秋做的食物都能吃下去。


要知道有一回有幾個苦行僧路過祈元村化齋,雲秋大發善心做了一桌子齋飯,其色香味無一對路,嚇跑了蘇青青一家子以及所有僕役。那些苦行僧自外苦修多年,什麼樣的苦沒吃到?最困難的時候連樹皮草根也曾啃過,不過他們在嘗到雲秋姑娘的手藝後,卻忍不住懷念起了昔日的樹皮和草根。


而當幾人眼睜睜地看著江一蘇面不改色地將一大桌子菜吃了個遍之後,終於抑制不住激動情緒熱淚縱橫,並在餐席結束之後握住江元俊的手感動地預言:此子絕非那些只知酒肉色&欲,狂妄暴力的草包們可比,日後必成大器!


某草包在娘子的目光警告下沒敢發飆,回去後就開始試圖以武力逼迫江一蘇每日裡必須吃十斤肉。只可惜被江一蘇可不是任他欺凌的江元皓,上去就在蘇青青面前告了一狀。江元俊又試圖以「是男人就別打小報告」之類的話刺激他,江一蘇完全不為所動,繼續告狀。這小傢伙永遠能站在道義上的最高點,回回挨罰的都是江元俊。


江元俊對此非常痛心非常憤怒,他的兒子為了不吃肉居然連男人都不當了,難道長大以後打算跟妹妹一樣披著紅蓋頭嫁人不成?


為了糾正他這種不健康的想法,江元俊絞盡腦汁想了很多辦法引導他走回正途,還費了很大力氣去外縣鎮裡用麻袋套回了一個姑娘給他,試圖讓兒子幡然醒悟,不要走上變態之路。結果江一蘇絲毫不肯感念他這一番苦心,只是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轉身,開門,大聲喊道:


「娘!爹又趁你不注意帶奇怪的女人回來了!」


江元俊:「……」


連經幾役之後,受夠了搓衣板胡蘿蔔以及半夜要在門外吹冷風的江小三終於放棄了將兒子改造為男人的想法,而是開始著手給他準備嫁妝。


如今這年頭,當爹不容易啊。


相比起被鄙視的江老二以及被迫害的江小三,江元睿與江一蘇的關係則處於一種相對微妙的狀態。其大體分為兩類:一是在眾人面前的親密友善;二則是背地裡的彼此敵對。 身為江家三兄弟中名副其實的老大,同時掌控了政治和經濟大權的他地位在某些情況下是超出蘇青青的,但是自從江一蘇出生後,他的老大地位就無時無刻不在被這個生了張面癱臉的小毛頭挑戰著。


這小鬼經常會質疑他的命令,並且在他說話的時候一臉漠然地提出其他更好的,或者與他的話相矛盾的建議,最過分的是,他說的往往還有點道理,這讓江元睿實在難以忍受。


比起雖然精於算計,卻有些小心眼並且一被激怒就容易昏頭的江老大,江一蘇的閱歷以及其他方面肯定是差了許多,但他性格沉穩,善於在關鍵之處找紕漏,再加上蘇青青與沒事就跑過來與侄子套近乎的夏元傑暗地裡的慫恿(江老大太狂了,招恨哪)以及情報提供,江元睿與江一蘇幾次暗地交鋒,竟都被後者佔了上風。


就算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江元睿也終於怒了,才幾歲就敢這樣,等以後長大了可豈不是要踩在他們頭上?不過有蘇青青和江伯益護著,那小崽子又鬼精鬼精,他連下黑手都很難得逞。


物質上左右不了那小傢伙,江一蘇對食物衣飾等東西都沒有任何大追求,別家孩子爭相攀比的東西,風車,花燈,乃至捉雞跑馬斗蛐蛐他都沒興趣,白花花的銀子擺在面前他連看都不看一眼,簡直比廟裡修行幾十年的老和尚還淡定;要在智謀上贏過他吧,那小子偏偏穩當的很,不是有把握的東西就不接招,任憑你怎麼挑釁刺激都理也不理,尋他個錯處簡直比登天還難。


自家兒子,難道你還能去用什麼陰招手段威脅不成?連放顆巴豆他都能給你原封不動地還回來。這沒辦法,家裡的僕役下人管家奶媽乃至自家娘子和小女兒都是站在死小鬼那邊的,江元睿是孤軍奮戰,倍感艱難哪。


江老大為此頭疼了好一陣兒,你說這種怪胎究竟是怎麼生出來的?小三兒那傢伙小時候也不是怪物的好吧。不過在仔細觀察之後,江元睿終於發現了江一蘇的弱點,這廝受不了別人在他面前犯二。


哪怕被江元俊把蘋果放到頭頂上練習射箭也不眨一下眼睛,卻忍受不了江元皓穿錯了顏色的襪子。江老大的復仇計劃就此展開,趁著江一蘇不得不去他們房間暫住的時候,安排江二和江三輪流給他講故事。


那些故事是蘇青青為了哄江綺睡覺,絞盡腦汁想出來的各種童話內容糅雜,把一千零一夜,格林童話,豪夫童話,安徒生童話等等混合在一起弄出來的四不像。騙騙小姑娘沒問題,但對已經在捧著大厚本看《增廣賢文》的江一蘇而言,這東西與噪音實在沒什麼區別。


江元俊這些年在蘇青青以及兩個哥哥的嚴格管教下,也勉強識了些字,加上他又一心想要做個好父親哄娘子開心(動機不純)。聽大哥這麼一提,當即拍著胸脯應下。此後他每次從武館回來,都要舀了二哥之前筆錄的童話內容,認真地給兒子講起大白兔與小灰狼,阿拉燈與神丁,白靴公豬,海的侄女等等故事。


這些故事本身如何暫且不提,江元俊這廝從頭到尾錯字連篇,還要不懂裝懂地給他來上一大堆無厘頭的註解,聽得江一蘇頭大如斗,最後終於忍受不了,自己把那些故事的手抄本奪過來解釋給這不靠譜的老爹聽。結果江元俊聽入了迷,反倒開始逼著兒子給他講故事,折騰得江一蘇沒一刻清閒,以至於最後看到江元俊就躲。


至於江元皓就更不必說了,這貨整天錯事不斷,只可憐他的師爺忙的跟個陀螺似的滴溜溜地轉,不是改榜文就是找案印。那位江三老爺還總是帶著一大幫徒弟過來,悄悄把衙役的水火棍或者虎頭鍘什麼的借出去玩,師爺覺得他自打跟了這任縣令,連頭髮都白了一大片。結果這兩天縣官老爺又不知抽了什麼風,開始對小少爺重視起來,並且要求他在自己事務繁忙的時候幫忙給小少爺念故事。


不過小少爺好像不怎麼願意聽這些故事的樣子,於是江家大老爺還專門派人過來吩咐,在這期間要把門窗都鎖起來,禁止出入……


師爺很是膽戰心驚,連帶著念故事的聲音也抖啊抖的。而聽著他以平板無韻律又偏偏如海上浮萍間忽上忽下的細聲讀「三隻小豬」的江一蘇也很膽戰心驚,他覺得自己正在被往豬的方向同化……


在又一次逃跑卻被揪出來之後,望著江元睿嘴角處假作若無其事實際上相當幸災樂禍的笑容,江一蘇終於意識到,自己是被人陷害了。


在即饅頭裡夾鹹菜(一種又苦又澀的怪味醃菜,來自於雲秋婆家醬缸),飯裡埋巴豆,墨汁裡摻水(這樣寫出來的字跡就非常淺)以及往水果上灑花椒一類無聊事件之後,大爹也算終於幹了一件有點兒影響的缺德事。


好吧,看在他一邊為了海運事務忙的焦頭爛額,一邊還這麼孜孜不倦地記掛著謀害自己的份兒上,江一蘇覺得還是自己主動認輸比較好,為了小舅舅那點兒好處得罪他似乎不太值。


終於戰勝了江家唯一的對手江一蘇,重新奠定霸主地位的江元睿很得意。作為勝利者的恩賜,他取消了江一蘇的故事刑罰,至於對童話迸發出無限熱愛的江元俊則被丟給了師爺,於是後者的頭髮再次愁白了一大片。


重新得回自由身的江一蘇絲毫沒有失敗者的沮喪感,只是漠然無語地翻開手中的《論語》,繼續讀書。這時候小妹妹江綺抱著一隻黃色的老虎布偶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到江一蘇旁邊,牽住他的衣角,好奇地踮起腳尖瞧哥哥在看什麼,並且伸出一隻粉嫩粉嫩的小胳膊,點著書上一排黑色的字,奶聲奶氣地問道:


「哥哥,這個是什麼呀?」


「這是一本關於古代先賢言行的書籍。」江一蘇沒有絲毫不耐,認真地講給妹妹聽,並且還將她指出的那一句話念了出來,「子曰: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


「小人……」江綺抱著黃老虎,滿臉疑惑。她咬住一根手指,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兒,道,「小人,是說很小很小的人嗎?」


「不。」


江一蘇搖頭,嚴肅地回答她:「寧惹君子,赫惹小人。這所謂小人,指的是小心眼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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